舞台上响起试音的乐声。有人稀稀落落地拍巴掌,已经等不及演出开场。
“小虎,” 阎冬城叫住给邻桌送完酒水的领班,“老柳今晚怎么没来?”
“来了吧,” 小虎伸着脖子朝舞台看,“老柳肯定来了!”
“没有啊,他没在台上。”
“那就是上厕所去了。老柳不会不来,我在这上班都快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老柳缺席。”
“不是吧,” 阎冬城试探地说,“我去年有一次带朋友过来,老柳好像不在啊?”
“哦!去年老柳请过一次假,是他母亲生病住院那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管怎么说,家里老人生病不能不管啊!”
“我记得好像是四月初吧?”
“应该是,” 领班小虎很健谈,边同阎冬城闲聊,边关注望照看着生意,“那天清明节下雨来着,我印象特别深,酒吧客人不多,有几位客人找我问老柳怎么没来,还有位女士问我,老柳是不是回老家扫墓去了……”
第十三章
舞台上响起雨点般的鼓声,演出开始了。
老柳出现在舞台正中,身上穿件洒金的黑色紧身背心,露出结实的胳膊。
灯光半明半暗打在他身上,显出黑白照片一般的立体感。
他垂着头浑然忘我,手指灵活地拨动吉他琴弦,双脚一前一后分开站立,上身随着节奏前倾、后仰……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吉他确实弹得好。” 王锐也忍不住拍手。
乐队阵容强大,十几位乐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技。难怪桃源酒吧不屑于在门外招揽客人,小众的音乐吧,客人都是慕名而来的音乐爱好者。
演出一直持续到午夜才结束,调酒师兼职的DJ开始播放豪斯舞曲。酒吧里仍然很热闹,走了一些人,又不断有人推门进来。
乐手们收好各自的乐器,下台与熟识的朋友打招呼,坐下喝酒聊天。
老柳神情阴郁,独自走向吧台,要了杯加冰块的龙舌兰酒。
他背靠吧台转过身,仰起头喝酒,目光扫过远处的角落,猛地遇上一双的眼睛。
老柳迅速避开目光,佯装没看见那人。
他暗自犹豫是否马上离开,又觉得那样做有些幼稚,人家是刑警,要找你随时可以找到。
他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喉咙里火烧火燎。放下酒杯,他迎着阎冬城的目光走过去。
“来了?” 老柳冲阎冬城和王锐点头。
“我们特地过来听你弹吉他,” 阎冬城拉开一侧的椅子,“来,坐!” 他拿过空酒杯,给老柳斟满一杯啤酒。
“你俩喝酒不行啊!” 老柳在椅子上坐下,望着桌上一堆未打开瓶盖的啤酒瓶。
“平时不太喝酒。” 阎冬城端起酒杯,与老柳碰了碰杯。
“轻摇滚风格的现场演奏,” 王锐举起杯子,“我还是第一次听现场,相当不错!”
“都说这些曲子填上词,找几位流行歌手唱一唱,我们乐队会火。” 老柳咧开嘴,露出无精打采的笑容,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
这时的他,与方才台上那个演奏吉他的乐手判若两人。
老柳并非毫无魅力的男人,在舞台上弹吉他的那刻,他看上去十分潇洒,足以吸引异性的目光。
而当他放下吉他离开舞台,在别处给人留下的印象,又是邋遢丑陋不起眼的。
见过他一次的丽莎只记得他其貌不扬,却不自量力地暗恋杂志美女。范鸣远以为他是吸毒的烂仔……
但老柳毫无疑问是位有才华的音乐人。阎冬城直觉白勇唱的那首歌,其实是老柳作曲,歌词作者另有其人。
“你们这些曲子,” 阎冬城对老柳说,“如果填词,还得找水平高的填词人。”
“是啊,要不然可惜了。” 王锐点头。
“不好找,” 老柳叼着烟叹气,“现在的人以为歌词就是凑几句情话,所以歌词唱来唱去大同小异,很少有让人记得住的词。”
“确实,” 阎冬城赞同,“歌词不仅要有寓意,还需要韵脚,并非大白话都可以成为歌词。”
“白勇那首歌,” 王锐望着老柳,“歌词写得挺好,你们之前怎么没请白勇作词呢?”
“白勇?哼,” 老柳冷笑,“白勇哪有闲心写词!”
“那首歌不是白勇写的?” 王锐疑惑地问。
“白勇……” 老柳嘬了嘬嘴,“白勇他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我不想再评论他。”
“那首歌是你作的曲,歌词是谁写的?” 阎冬城追问。
“都过去快二十年了,” 老柳不耐烦地皱眉,“就是念中学的白勇自己一个人鼓捣出来的歌,你们干嘛对那首歌这么感兴趣?”
“我个人很喜欢那首歌,” 王锐胳膊放在桌面上,身子靠前望着老柳,“词曲都作得相当好。我有些好奇,词曲作者究竟是怎样的人,上中学就写出那样的水平,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专业人士了吧?”
“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谁还记得那些破事!” 老柳伸开两腿,眼神空洞,仰起头望着天花板。
每当提及白勇那首歌,老柳、卞染心,包括孙依依,反应都有些不自然。
阎冬城总觉得其中有蹊跷,看来王锐也察觉到了。
假如词曲不是白勇写的,白勇只是演唱者,老柳为什么要隐瞒?一首从未公开发表的歌,并不存在版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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