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听见,举着水果刀出来,哦哟,怎么又不在家吃饭?天天在外面喝,这怎么了得?等夫人回来要骂你的
周时轲等着电梯,帮阿姨说完了后边半句话:周总也要骂你的,哦哟,年轻就是本钱哦,你老了你要后悔的哦
阿姨:
酒吧的后门也有不少人,快过年了了,聚会尤其的多。
一辆布卡迪以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响动驶过来,立马就有侍应生过去开门,动作之迅速态度之殷勤令人瞠目。
艹,这又是谁家的败家子!听着是骂人的话,说的人其实满眼艳羡。
从车上下来的人把钥匙往侍应生手里一塞,压低帽檐,露出白又精致的下巴,从耳朵往下的那条线流畅又锋利,比他们想象中要年轻。
穿得却非常随意,里头一件黑色的带绒黑西装,外面却套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他双手揣在兜里,低着头大步跨进了后门。
擦肩而过时目不斜视的傲慢气息让他们想起了一个人。
周三。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是吧?
挺像。
跟上去拍一个?
要去你去,谁不知道这是大姐姐的心肝,你拍一个试试。
包厢里人不少,有几个周时轲甚至都不认识,暖气打得足,五颜六色的光打着转落下来,周时轲看见有的人衬衣半褪,小腿绷紧,搭在沙发背上。
他脱了外套随手丢开,杨上臣立马过去拽他,周时轲垂眼,这种局你也敢叫我?
周三从不乱搞,众所周知,但正因为这样,还更多人想往他身上扑,要是能把周三拿下来,那得到的东西能花到下辈子。
杨上臣笑了两声,伸长脖子拔高了嗓门,哎旗子,带着你媳妇儿一边去,长针眼了我要。
唐旗直起腰,舔干净嘴唇,将沙发上的男生扶起来,那,回见。
唐皓这不是回来了吗?带他来见见你。杨上臣从旁边阴影里拖过来一个男生,男生穿着白色的毛衣,被杨上臣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周时轲还记得唐皓,唐旗的堂弟,当年招呼都没打一声出了国,其实周时轲还松了一口气,唐皓和宋归延不一样,宋归延老狐狸,心是铁打的,就算被他拒绝,宋归延依旧能活得好好的。
可唐皓不一样,唐皓太脆弱了,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又单纯得要命,像个瓷娃娃,这种心理素质,连周时轲三句话都扛不过去。
唐皓看着周时轲,眼圈慢慢红了,他紧张得手都在抖。
两年前,他自知配不上周时轲,也看见了他身边的王小迅和宋归延,他谁都没说,跑出了国去,直到取得了D大的硕士学位,他才觉得有了那么点底气。
可一看见周时轲,他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紧张得连话都不敢说的唐皓。
周时轲视线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最后拎了瓶牛奶推到了唐皓面前,别着急。
唐皓看着周时轲纤长白皙的食指和中指,只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杨上臣看了唐皓一会儿,叹了口气,揪着他的衣领推到一边,没出息。
唐皓委屈得一下子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杨上臣现在给周时轲跟傅斯冕和好投赞成票,但前提是傅斯冕拿出个行动这都多久了,人毛都没见着一根,周时轲也不是非他不可。
他看唐皓就行。
就是,得逼着他家三儿当上边那个了。
你对象呢?没带来?周时轲开始八卦别人,他对自己的事情现在是真不怎么上心,在可控范围以内,随缘。
杨上臣表情一僵,瘫在了沙发上,因为我昨天没给他发红包,生气了。
多少?
八块八。
周时轲嗑着瓜子,无聊?
杨上臣烦躁地摸了摸耳朵上的纹身,我他妈就是不甘心,他说分就分,说和好就和好,没事儿就找我要钱,玩不死他。
宋安年缺钱?周时轲对宋家没什么印象,因为宋家是清流,腐书网,全家都恨不得是开口就之乎者也的文化分子,长辈们倒还好,他家的小辈对富二代败家子之流很是瞧不起。
杨上臣说完,门口就冲进来两个男生,有一个还穿着高中生制服,眼睛少有的漂亮灵动,他躲在宋安年身后,拽了拽宋安年的衣袖。
宋安年面容清冷,神情清冽,他面无表情地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丢在杨上臣的脸上,杨上臣,你真以为我图你的钱。
从来不说脏话的宋家大少爷低骂了一句傻逼之后掉头就走。
留在包厢里的小男生前看看后看看,踌躇了一会儿,为宋安年小声打抱不平,宋哥哥想和你和好,找不到理由,才找你要钱的,因为你之前把他拉黑了,他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你,怕说别的你不回复,宋哥哥谈恋爱没经验,你不能这么对他。
杨上臣憋着气,滚!
盛灿委屈死了,瘪了瘪嘴,转身跑了。
周时轲没忍住笑,这个小的对你翻白眼,他也是宋家的?
屁,杨上臣抱着手臂气死了,是那个死了老婆的宋旗升从外头捡的,跟宋家没关系。
长得挺好看。周时轲真心实意的夸奖。
少见有男生能将妩媚和清纯糅杂在一起,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宋家对他宝贝着呢,宋安年他弟就差给他亲手喂饭了。杨上臣发觉自己越扯越远,冷哼了一声,一脚将茶几踹老远,满脸的不快都写在脸上了,四周的人玩的动静变得小了一些。
周时轲接过来不知道谁递过来的一杯酒,没喝,放到了一边,那人又非常主动地坐在地上,将下巴抵在了周时轲的腿上,媚眼如丝。
杨上臣瞥了一眼,嘀咕道:我是不会去追的。
周时轲揉了一把那小男生的头发,低声道:我没让你去追。
杨上臣:
过了会儿,音乐声又大了起来,杨上臣端着杯酒只在手里转,也没见少一截下去,周时轲是知道宋安年的,宋家小辈与北城富二代圈子泾渭分明,他们的日常娱乐就是读书写字画画,宋安年和杨上臣当时谈恋爱得到了他们老爷子的极力反对,宋安年随便找了个理由,被这个圈子嘲了那么多年,这回又低头,理由又那么牵强,宋家的孩子个个骨头硬得不行,把尊严和骨气看得比命重,宋安年能主动低头,想必也是豁出去了。
结果杨上臣
我让你去的,周时轲推了杨上臣一下,不是你自己要去的,行了吧,赶紧去。
杨上臣立马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反正不是我要去的。
结果杨上臣才走到门口,就被人一拳打了回来。
杨上臣头磕在地上,发出重重地一声闷响,离得近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忙不迭地后退,音乐没人去管,周时轲迅速站起来过去把杨上臣扶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人面容很是陌生,眉眼与宋安年有几分像,但宋安年要温润许多,眼前这位还穿着高中生的校服,五官有着亚洲人少有的深邃立体,神情倨傲冷漠。
还是少年,身量竟然不低于杨上臣,气势也没输半分。
杨二,男生语气淡漠,别缠着我哥了。他全程没有气急败坏,冷静得仿佛是在例行公事。
接着,他拽走了之前那个漂亮的小男生。
小男生不停往回看,哥哥,你不是说不能随便打人吗?
宋胥年弯了弯嘴角,变脸比翻书还快,打不过就不能随便打。
杨上臣擦干净嘴角,抬脚就要追上去,被周时轲拉住,杨上臣气得破口大骂,是他妈宋安年甩的我,现在倒成我的错了?
谁他妈说宋家人都是读书人的?读书人有这铁拳?
妈的宋安年的好弟弟,给我等着!这么一闹,杨上臣是不会去追了,他把自己摔在沙发里,猛灌了两杯酒,不再说话了。
周时轲拍了拍杨上臣的头,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有什么就要说清楚,你和宋安年之间只是误会。
杨上臣翻身过来抱着周时轲的腰嗷了一声,他竟然让他弟打我,打得好疼,三儿,我好疼!
周时轲被这搞得手足无措,你不是上边的吗?
上边的怎么了?
你哭什么?
上边的就不能哭了?
倒也不是。
只是杨上臣向来又横又混,周时轲不出头,他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这么嗷嗷叫还是头一回。
你别动。周时轲掏出手机,打开视频录制,对着杨上臣的脸按了开始,继续。
杨上臣:
我去外头听他们唱歌,周时轲关了手机,这里头乌烟瘴气得很,呆着闷,你自己缓会儿了赶紧走吧,我记得宋家有晚上九点的门禁。
杨上臣:
唐皓也跟着周时轲出来了。
周时轲找了个卡座坐下,看着紧张兮兮的唐皓,没说话。
唐皓左右看看,压低嗓音说:阿轲,外面会不会有人拍你啊?
不会,周时轲点了两瓶酒,他们进不来。
会员制的酒吧消费要求和等级要求缺一不可,而进得来也没那个胆子拍了发布出去。
不是说周家独大,而是周家和很多企业都有合作,没必要为了八卦伤害和周家的交情,得不偿失。
唐皓这才放下心。
他两年没见周时轲,他觉得周时轲跟两年前相比来说,变了许多,他的张狂变得不显山不露水,反复什么都不被他放在眼里,都可以轻飘飘地放了过去。
他像一只闲来无事的优哉游哉的小豹子,没事儿舔舔爪子,心情好就什么人都能容下,心情不好抬起爪子就是一下。
眉眼一抬一落,令人的心跳也跟着起起落落。
舞台上有乐队在唱歌,一首歌已经接近尾声了,周时轲耷着眸子,嘴里含着一口酒也没往下咽,直到唐皓慢吞吞一脸忐忑地靠了过来。
阿轲唐皓犹豫道。
周时轲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他尾音刚落地,唐皓的吻就贴了过来,青年眼睫不安的颤抖,鼻息温热,身上还是孩子气的草莓味,他的手指都快抠进了皮质的沙发靠背。
唐皓不会接吻,只与周时轲贴了几秒钟后缓缓后退,他不敢看周时轲的脸色,却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一直喜欢你,你
唐皓咽了咽口水,一句话仿佛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勇气,你你你也喜欢我吧?
周时轲望着唐皓没有说话。
唐皓还像几年前的那个样子,单纯脆弱的模样,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过了良久,周时轲用拇指轻轻擦去了唇上的水痕,唐皓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唐皓嘴唇颤抖,正欲开口,台上就换了一首新的歌,上去唱的人也是新的人,嗓音开口,就让周时轲眉眼一怔。
台上的人戴鸭舌帽,抱着吉他,动作有些青涩,至少在周时轲这个专业人士眼里是这样的。
音乐的前奏一出,周时轲听出来是自己的歌,但不是最近几年写的,而是那年他和傅斯冕还没分手的时候,他随便划拉的一首草稿。
时隔已久,周时轲已经忘了当时写这几句词时候的心情,可歌词字字都在帮他回忆。
歌手的嗓音低沉清冽,偶尔的转音也不太熟练,可胜在是用心唱,综合来说,是动听的。
我们亲密无间,我们形影不离,我没有不开心,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是开心的
你也爱我吧,像我爱你那样,或者,比较爱我也可以
不爱也可以,别离开我
歌手唱的时候一直看着周时轲所在的方向,可惜他戴着帽子,使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但借着台上略显黯淡的光,周时轲还是凭借声音分辨出了这个人,熟悉的下颌线,抚摸过无数遍的手指,熟悉的声线偏冷的嗓音,还有攀爬在耳后下颌那道蜈蚣一样的疤痕。
词一个字都没变,当初都是周时轲想要对傅斯冕说的话,现在却从傅斯冕的嘴里唱了出来。
就像之前周时轲一直默默守在傅斯冕身边,现在轮到傅斯冕了。
第69章
外头雪下得大,明明是晚上,却恍若白昼。
但在雪地上行走的人不多,风大路滑,不太安全,大雪漫天在部分人眼里是浪漫的,但同时也不能忽视它带来的实质性伤害。
天寒地冻,风雪交加,把人骨头都冻脆了,眼皮子都冻耷拉了下来,连血管也随之堵住了。
周时轲盖着羽绒服的帽子,站在墙角躲着风,等了很久才等到人出来。
看见熟悉的背影,周时轲想都没想,冲过去一把拽住他,傅斯冕。
他说话瓮声瓮气的,一呼一吸都能看见空气中的白色雾气。
眼睫上甚至凝结了几颗霜花。
傅斯冕僵了一下,他的手缓缓从兜里拿了出来,过了很久才转过身来,下颌那条淡粉色的疤痕再一次清晰无比,放大般的出现在周时轲眼前。
你冷不冷?周时轲想了一会儿,才想出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
傅斯冕忍不住用手压低了帽檐,缓缓开口道:还好。
撒谎,他说话声音都在抖。
南方人刚到北方,这么天寒地冻,大多数人都不习惯的。
傅斯冕形容瘦削,周时轲看不见他被帽檐挡住的眉眼,只看见干得裂了几道痕迹的嘴唇。
一股又酸又涩的感觉涌上喉腔,周时轲伸出手,他手指也冻僵了,有些笨拙地碰上了傅斯冕下颌那道疤痕,傅斯冕感觉到触碰,第一次没有躲闪,对上了周时轲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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