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样子,该是好几日没有吃过饭了,先用些粥,七分饱就行了,别撑着胃了。
嗯。小乞丐声若蚊蝇,不甚自然地接过柏砚递过来的筷子。
萧九秦坐在二人对面,也要了一碗馄饨放在柏砚面前。
给我的?柏砚略有些意外。
这儿还有别人吗?萧九秦没好气道,不过是从别处听来这厮一早没用膳,这才多管闲事替他要了一碗馄饨,啧!
柏砚胃口一直不甚好,一碗馄饨吃了一半都没有就放下筷子。
反观那小乞丐,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将粥和包子吃得干干净净,但饶是这样,看上去却还是没有饱似的,盯着柏砚的碗发呆。
萧九秦索性又给那乞丐要了一碗馄饨,柏砚原本想挡着的,但看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终是不落忍,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肚子,发现还能再用一点,这才点头。
小乞丐抱着碗呼噜呼噜吃起来,柏砚难得眸色微暖。
萧九秦盯着他,旁人都吃不上饭,你还糟蹋粮食,活该这么一副病弱身子!
柏砚眸子一闪,慢慢抬头,我吃不下了
爱吃不吃。萧九秦看见他瘦削的侧脸就一肚子火气,端起碗就要去给野狗倒了,但是柏砚忽然拉住他的胳膊,我吃。
分明一脸抗拒,萧九秦更加不快。
放下。柏砚又说了一遍,从他手中取了碗,再也不发一言,慢腾腾地吃着。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小乞丐已经吃得一干二净,还伸着舌头要舔碗,被萧九秦拦住了,他眸中不忍,和摊主又要了十个包子包好给小乞丐,拿去吃。
谢谢大爷!小乞丐俯身就要跪,结果被柏砚一把拦住,他离得近,淡漠的一张脸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总是下跪。
嗯小乞丐软软应道。
柏砚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先坐在这儿,待会儿我还有事要问你。
小乞丐一脸迷茫,柏砚也不解释。
萧九秦闻言看向他,你要问什么?
与你无关。柏砚冷淡回答,萧九秦一哽。
平白无故被柏砚怼了,萧九秦不快,但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坐在这儿继续受折磨。
碗里的馄饨一点一点少了,柏砚吃得越来越慢,嘴边鼓起一点,萧九秦无意间瞟过去,看着他薄薄的唇轻动,不知为何,心里忽然跳了一下。
柏砚吃东西很慢,姿态从容斯文,不像军营的那些士兵,喝口汤都吸溜出声来,稍微一急汤汤水水溅了满桌,好像下一刻就能将一头扎进碗底。
萧九秦默默地看着,柏砚忽然停下,将手里的筷子整整齐齐搭在碗边,只剩一点汤汁,我饱了。
他这个饱了实在没有丝毫水分,相反的,肚子撑得慌,鬓侧细细密密地浮起一层汗,看起来并不好受。
萧九秦也没有说什么,付了银子,再转身就见柏砚牵着小乞丐的手走出好一截儿。
他愣了下,而后大步跟上。
柏砚听到声音似乎有些疑惑,回头,侯爷,平津侯府不是这个方向。
我不回去。萧九秦一瞧见柏砚那形似嫌弃的眼神就不忿得很,但柏砚偏偏像是不识相似的,又问,那你跟着我们二人作甚?
自作多情。萧九秦声音冷硬,谁说我是跟着你们,我是要去牵马。
哦柏砚像是接受了他这个解释,转身便走。
小乞丐看看萧九秦又看看柏砚,最后还是跟上柏砚的脚步。但是没想到的是,未有多久,马蹄声一点点接近,小乞丐晃了晃柏砚的手,公子,那位大公子又跟上来了
明明是萧九秦先与他说的话,也是萧九秦付的包子钱和馄饨钱,但不知道为什么小乞丐偏偏最是黏柏砚,心中的天平一点一点往他那边倾斜。
不必管他。柏砚凉薄得很,他现在胃里胀得难受,连话都不愿意和萧九秦说。
三人一马,沉默了许久。
萧九秦看着柏砚带着那小乞丐进了一间成衣铺子,替他选了衣裳,又托铺子的人给小乞丐简单擦洗了一番。
你要带他去哪儿?萧九秦忍了一路,柏砚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更别说这样体贴。
柏砚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当我闲得慌,方才吃得撑了,一边遛遛食,顺便帮他打理打理,免得碍人观瞻。
话里话外还是对萧九秦的怨念,但是不等萧九秦反驳,里边帘子一掀,那个小乞丐走出来。
令柏砚颇感意外的是,那小子竟然长得还挺清秀的,白白嫩嫩的小脸惹得人手痒,柏砚毫无顾忌,伸手捏了一把,意料之中的手感不错,他微微眯眼,看起来还挺满意。
小孩儿小脸一红,萧九秦却是脸色一黑。
走吧,柏砚牵着小孩儿往外走,刚走了两步他又转身,萧九秦眉头一跳,总觉得接下来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柏砚脸不红气不喘,下官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带钱,侯爷先垫上吧。
萧九秦:
待他付过银子,柏砚牵着小孩儿的手已经走出好远,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怎的,不自觉还是跟上,然后隐隐就听见柏砚问那小孩儿,所以,你愿意跟着我回去么?
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不会短你吃穿,我文采尚可,教你念书也可以怎么样?若是忽略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与那拍花子的其实没什么两样。
小孩儿没有多少犹豫,尤其在听到他可以教读书的时候,更是眸子亮亮的,牵紧他的手,我愿意的。
萧九秦正好听到这几段,眉头轻蹙,你做什么?
他问的是柏砚,就这么一个可怜孩子,你想从他身上谋算些什么?不怪他多想,在有限的恶意里,柏砚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说他只为片刻恻隐之心,也不会冲动到领养一个才只认识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孩子。
尤其,这孩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柏砚瞬间冷了脸,在你心中我就是连一个孩子都要算计的人么?他说着说着笑了,也对,毕竟我弹劾功臣、坑害同僚、构陷恩人我便是这样一个烂到骨子里的渣滓,于你而言,怎会有真心,怎会毫无恶意的去援救别人
萧九秦,难怪这段时间你总是追着我不放,原来不过是觉得我沽名钓誉,你怕我借着赈灾的事儿再去害人对吗?
陡然升起的那一股无力感几乎将柏砚掀翻,他怒火烧得旺,连带着胃中翻腾不已。
看吧,就是这样,没人会觉得他是当真要救人的。
无人能理解,就在萧九秦蹲身与那小乞丐说话的模样,与当年平津侯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幕奇妙地重叠,大略是物伤其类,柏砚忽然就想施一把援手。
他这一生,侥幸蒙上天怜惜,能够得到平津侯的伸手。
现下,相似的事情再次出现,只不过能够伸手的人变成了他而已。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点心思,说不清到底是受了平津侯的影响更重些,还是以己度人,想到了曾经落魄可怜的自己,柏砚便伸了手。
柏砚冷笑,萧九秦,你放心,我再下作也不至于拿一个孩子做文章
苍白的面上隐怒不显,萧九秦舌尖抵着下颚,他似乎说错了话,但是那可怜又可恶的一点自尊,生生让他忍住了到嘴边的道歉。
你且看着便是,若是我此次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不用你来问罪,我自己拿刀抹了脖子,侯爷觉得满意么?
再坚硬的一颗心也经不起那样的恶意揣测,柏砚咬着舌尖,逼着自己不去多想,可是胃里就是翻江倒海的难受,人的本能总是抵不过身体的叫嚣。
第20章 离开 别人不能,我能
柏砚带回一个孩子,萧叔一脸不解,但看着柏砚脸色不大好看,他还是压下那些疑问。
给他安排个院子,再找个年纪相仿的小子,书房就用后院那个柏砚想了想,低头问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小心翼翼回话,我不知道,周围的人都叫我弃儿。
柏砚问,祁望的祁?
小孩子懵懵懂懂,他曾经爬狗洞进了私塾偷听过一段时日,大概知道几个常用的词,掰着手指犹豫开口,是,抛弃的弃
柏砚脸色微变,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揉了一把小孩儿的发,想了想开口,你既无姓,不若以后跟着我的姓,至于名字就叫麒,柏麒。
无论身世如何,愿你以后平安顺遂,无人再敢轻视于你。以麒赠名,但柏砚并不寄予他过重的压力,惟愿他平安顺遂。
小孩儿揉着眼,拖着哭腔,嗯
一切来得很突然,柏麒眼泪挂在脸上,虽心中感激不已,但是小孩儿飘零惯了,安全感并不足够,遂紧紧攥着柏砚一根手指,生怕他又反悔了。
阿砚,这孩子的身份
身份我会托人去办,以后,他便是柏府的二公子。
此言一出,别说是萧叔,周围诸人连同柏麒都是一惊。
阿砚,这怎么可以!萧叔原以为柏砚是一时心软收了一个小书童,可没想到,竟是当义弟。
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柏砚怎可如此随性,也不知这孩子的身份有没有什么隐患。
合我眼缘而已,此事按下不必再提,依着我的话便可。说完,柏砚将柏麒交到落筠手里,他直接去了书房。
赈灾事宜瞧着简单,实则处处有隐患,柏砚只能事事亲自过一遍手。
直接忙到日暮时分,有人敲门。
进。
门吱呀一声推开,柏麒端着一个偌大的托盘进来,上边放了不少东西,生生将他的小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柏砚心头一跳,起身过去接过,怎么叫你一个小家伙给端过来了?小心烫着。
是我自己要端的小孩儿怯怯地,手指垂在身侧不停地蜷了又紧紧了又蜷。
你柏砚叹气,他原是看在这孩子和曾经的他相似境遇,可明显二人并非一样的性格。
当年的柏砚也是如他这般落魄,最多衣裳干净些,但是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被平津侯带回侯府,柏砚不曾受到半分薄待,一旦有人背地里说他的坏话,萧九秦便先将人揍翻。再则,柏砚也不是肯受委屈的人,侯府那么大,总有萧九秦照顾不到的地方,这个时候,柏砚更不会顾忌什么人在屋檐下的狗屁之言,他闷头将人一顿收拾,再出现在人前,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小少年。
至于被他收拾过的人,哪里有那胆子去找主子。
从小到大,柏砚始终相信自己的冤屈自己申,如柏麒这样怯怯弱弱的模样是他从来不会出现的情况。
但尽管是这样,柏砚还是扛不住少年眸子浸着水光,可怜巴巴的模样。
以后这些事让别人去做,你如今还小,做这些会长不高的。柏砚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牵着小孩儿往桌边走。
谢谢。半晌,细弱蚊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柏砚一愣,低头对他笑笑,以后你便是我弟弟,他将筷子递到柏麒手中,现在叫我一句试试?
柏麒涨红了脸,嘴唇动了动,最后才小声蹦出两个字,兄,长
叫兄长太生疏了,以后叫哥哥。柏砚循循善诱道,难得生出一点欣悦。
柏麒又开始紧张起来,手指搅啊搅啊,那两个字明明已经到嘴边了,但就是吐不出来。
眼看着小家伙鬓侧都浸出细细密密的汗来,柏砚安抚地揉他的脑袋,罢了,改口的事儿过些时日再说,总归都是小事。来,先用晚膳。
托盘里的菜不少,他一个人也用不完,便又叫人拿了一双筷子。
柏砚素来少话,柏麒更是胆小得很,二人安静地用完饭,自有人来收拾。平日里只用半碗的人,有人陪,竟也多用了不少,最后的结果便是撑了。
落筠有带你在府中转转吗?柏砚带着柏麒消食,二人顺着小路慢慢走着。
柏麒乖乖地摇头,落筠姐姐很忙
因着柏砚快要出发,柏府诸人忙得脚不沾地,哪里顾得上柏麒,再则这小家伙不爱说话,窝在院子里一个下午,连点存在感都没有。
过几日我要出门,约莫要出去许久,你乖乖待在府里,暂时请个夫子教你读书,但是不爱说话的毛病要改改,你还小,要和别人多接触,知道吗?
兴许是因为年少时萧九秦那个家伙太烦,柏砚耐心不错,加之不知什么原因,柏麒这小家伙乖顺的性子颇合他心意,遂更温柔一些。
他这样的时候屈指可数,若叫旁人见了,定是要大吃一惊的。
嗯,我会乖的。柏麒轻轻点头。
柏砚勾唇,带着他又走了一段,将府中的各处大致都介绍了一遍。
不知不觉走到主院那儿,柏砚停住脚。
柏麒有些疑惑地看他,但是柏砚目光像是穿透了院门,直接落到里边。一阵风吹过,掀起柏砚的衣角,发丝他拂过脸颊,蓦然显出几分寥落来。
哥,哥柏麒小心地碰了碰柏砚的小指,这样的柏砚看上去好像下一刻就要散尽在风中似的。
无事,柏砚重新牵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身后的院门一点一点远离,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视线中,柏麒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那里,是什么?柏麒疑惑地问,他不是好奇里边有什么,只是担心看上去很难过的柏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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