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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忠臣被迫娶了奸佞后 ——(4)

——(4)

    尤其,是在这个男子亦可婚配的大梁。
    掌印太监,怀淳?萧九秦一张脸隐在黑暗中,贺招远看不清他的神色,自然的继续道,说起来也是讽刺,圣上因着允太师功高震主,便给了他一个虚衔内阁首辅,听起来倒是招眼,但实际上还不如怀淳公公。
    贺招远素来不喜宦官,但是看上去对怀淳倒有几分佩服,怀淳手掌批红之权,圣上做了什么,又因何伤神,他一概知道得清清楚楚,诏令一下,知道的先是他,而且往难听里说,这诏书下不下得了,怀淳都要先过一眼
    啧,柏大人是攀上了这大梁最有实权的两位,手段着实叫人叹服!
    贺招远兀自感叹,殊不知萧九秦心思早就飞走了。
    我若记得不错,神策军也掌握在怀淳的手中。萧九秦沉默了半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贺招远点头,圣上刚即位不久,允仲便奏请废了西厂,那时怀淳才只是御马监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圣上未掌实权,遂在允仲的多番催促下废了西厂只是后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怀淳人情练达,手段过人,在西厂被废不到三年,便一跃成为掌印太监,圣上还将神策军交给他。
    说完这些,贺招远下意识又努嘴,这样看来,其实厉害的不是允仲或怀淳,最厉害的还是当属那位御史大人
    他跟着萧九秦,谣言听了无数个版本,但无一不是萧柏二人仇深似海,若说这世上最想弄死柏砚的是谁,那大概是萧九秦无疑了。
    毕竟,所有人都认准的事实,又怎会出错。
    贺招远自恃勘破这些不宜宣之于口的隐秘,对萧九秦难免同情,任何被背叛的,还是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儿都不好受,想起今日在医馆的那一会儿,他拍拍萧九秦的肩膀。
    侯爷,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且看着,那位御史大人在允仲和怀淳二人中间转圜,终究是要出事的,扒着一个不够还想将两个都收入囊中,怎会事事都能入他的意。
    萧九秦对贺招远的话不置可否,二人正要转过拐角,就见一个丫头窜过来,直直撞进贺招远的怀里。
    哎呦!小丫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痛呼。
    贺招远明显是被撞着下巴了,表情狰狞,你这小丫头是要急着去投胎么,大半夜的都不看路!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小丫头连声道歉,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发髻都虚虚搭着,眼看着都要散了,额头红了一块,道完歉作势就要走。
    贺招远将人拦住,还没饶过你呢,怎的就要逃?!
    行了。萧九秦踢了贺招远一脚,收敛些。见个小丫头就要逗弄,真不知是随了谁,他爹清正严明一个人,怎的养出他这样风流性子。
    萧九秦正叹气呢,那小丫头忽然惊呼一声,三公子!
    清脆的声音满含惊喜,萧九秦皱着眉看去,就见那小丫头几乎要跳起来,奴婢是映月啊!
    她小髻晃了晃,不等萧九秦开口便扑通一下跪在他脚下,奴婢知道三公子回来,萧叔这两日也时常念叨着,但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
    小丫头絮絮叨叨说着,萧九秦却慢慢变了脸色,映月?乳娘的幺女映月?
    是奴婢。映月一听就知道萧九秦还记得她,乐得嘴边弯弯,侯爷去北疆的时候,奴婢才十岁,如今长大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小丫头已然热泪盈眶。
    平津侯府的旧人死的死,走得走,熟悉面孔不多了,萧九秦猛地遇见乳娘的幺女,意外大过欣喜,他心绪乱了,但是也记得这丫头方才说的话,你方才说,谁总是念叨我?
    他不敢多想,更怕自己是听错了。
    小丫头却不懂他的这复杂心绪,抹了一把眼泪便说,是萧叔。
    萧九秦彻底怔住,呆呆地看着映月,当年萧叔,不是跟着,跟着我爹死了吗?
    他脑子一片混乱,尽是平津侯府人仰马翻的那一天。初听到他大哥死讯的时候,萧九秦正忙着救柏砚,他娘那时身子骨已然不好了,送信的人说完时,他娘险些倒下。
    平津侯府一片混乱,萧九秦带着下人一点一点扯了灯笼,换了白幡,灵堂停了棺材,未等一切安排好,他二哥与父亲中伏的消息也传来,兄长身亡,父亲生死不知。
    消息传遍,他娘终于没能撑住,躺在冰凉的灵堂里,眼泪擦着鬓角流下。
    又五日,平津侯身死。
    同天,北狄蛮子将大梁兵击退百里,破一关三城。
    可是即便平津侯府死的只剩下他和他娘,也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平津侯府外神策军日夜驻守,再是一概奴仆被遣散,有抵抗的俱是被打杀,运气好的,也是被发卖。
    最后一天,连乳娘也被带走,府中就只剩他们母子二人。
    三公子映月小心的唤了几声,贺招远也担心地看着他,侯爷?
    无事。萧九秦收敛了情绪,转而问映月,快到宵禁的时候了,你怎的在外边乱跑?
    映月闻言惊呼一声,啊呀,坏了!
    她急匆匆就要跑,萧九秦喊住他。
    三公子,我家大人起了高热,快要烧糊涂了,再不将大夫找来就该出事了!说完她飞快地跑开。
    萧九秦微怔。
    可别告诉我,你认识的这小丫头,他话中的大人便是那柏砚。贺招远嘴碎得很,萧九秦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他了,但是这会儿竟然生出一股将他嘴巴封住的念头。
    直到走到柏府门前,萧九秦都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但是有些事,不说破时倒还无妨,自欺欺人总归好过心口不一,这不,萧九秦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带贺招远来到柏府门口。
    侯爷,你这是趁他病要他命?还是纯粹盯着人死,好发泄发泄怒火?贺招远瞅着萧九秦面无表情的侧脸,下一刻竟又生出一股奇异的违和感,脑中那个猜测刚成型,就被他否认掉,总归不可能是担心之类。
    萧九秦不语。
    柏府门口一片安静,竟连一个守门的都无,而且大半夜的,要请大夫竟只叫一个小丫头去。
    不说贺招远天马行空的揣测,就连萧九秦也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话传到北疆,这位柏大人可是穷奢极欲得很,不说金砖铺地,总归奴仆成群,而且御医也是随传随到,里里外外阿谀奉承不止
    所以又怎会沦落到半夜起了高热,连找个大夫都只叫一个小丫头去。
    贺招远不能信。
    萧九秦更是如鲠在喉,他盯着柏府的牌匾,心中问:柏砚,你又想干什么?
    第6章 本能 当年不是最喜欢往我怀里钻么?
    柏砚吐了。
    他意识全无,整个人蜷在床榻角落轻声呻/吟。
    萧叔自己也是一身的汗,面上尽是担忧,映月这丫头怎么回事,大半天怎的还没有将大夫请来,你快去看看。
    他随便指了一个半大少年,自己则继续和落筠几人小心替柏砚去热。
    萧九秦与贺招远在外边只略略等了等,不见丝毫声响,这柏府的大门倒是大开着,他们只当诸事不懂,一前一后进去。
    岂料刚进了大门,一个半大少年便像一个仓促奔忙的小牛犊冲过来。
    这次,贺招远反应终于快了一回,伸手按住少年的肩膀,这柏府的下人都是属牛的吧,只顾低头往前冲,都不带看路的!
    少年懵懵的,你,你们是谁?
    他肩膀还被按着,萧九秦将他从贺招远的手中解救出来,是大夫,来他眸子微暗,治你家大人的热症。
    少年闻言往他身后看了看,映月姐姐不在。
    萧九秦揉了揉他的脑袋,十分自如地撒谎,映月在后边取药,我们二人先来一步,你若是再拖一会儿,你家大人怕是就救不回来了。
    少年嗖的一下让开,那你们快点。这会儿他扯住萧九秦的袖子就往里走。
    萧九秦与贺招远对视一眼,随少年一起。
    夜晚起了风,吹得廊下的灯笼摇摇晃晃不止,但微弱的光也足以让萧九秦二人看清这府里的环境。
    金砖铺地?
    贺招远嘲讽的笑笑,如果说的是这凹凸不平的青石路。
    穷奢极欲?
    一个正三品的官员住着五品官形制的宅子,一眼就能将大半个宅子看清,别说是湖,那山石中间围着的水也算的话,池塘倒是有一个。
    虽是初秋,但这宅子里连个打眼些的花草都无,廊旁倒是有棵桃树,瞧着似是结了几个拳头大小的桃子。
    萧九秦在前边走,贺招远随手摘了一个桃子,结果被那少年看见,张口就是责备,你们不要瞎动,那桃树连萧叔都不敢动的,大人知道了会生气的。
    小少年声音软糯,贺招远不以为意,不过几个酸桃子,那么护着。
    他兀自感叹,萧九秦忽然回头冷冷瞥了他一眼,不问自取是为偷,再敢拿人家东西,我剁了你的爪子!
    萧九秦的火气来得猝不及防,贺招远才刚将桃子塞进嘴咬了一口,结果一口酸桃子卡在喉咙口,不知是咽下去还是吐出去。
    酸,这桃子瞧着粉红,实则能酸得倒牙。
    贺招远作势就要吐了,萧九秦眸子微敛,头也未回,就像是脑后长了一对眼睛似的,咽下去。
    贺招远一噎:
    一个拳头大小的桃子才咬了几口,就到了偏院,贺招远看少年停下,谨慎的将手中的桃子随手一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不是才到偏院么,怎么就停下了?
    我家大人住偏院。少年引着萧九秦进去。
    贺招远四处扫视一眼,为何?
    他活这么久也没有听说过谁家主子不住主院,反去住偏院的。
    萧九秦任他废话,自己进了院子,三四个奴仆来来去去忙得诸事不闻,少年喊了一嗓子,萧叔,大夫来了!
    那声萧叔喊出来时,萧九秦已经走到屋外台阶下,萧叔萧叔闻声出来正好与他打头撞上。
    三,三公子萧叔眸子睁大,手里的布巾啪嗒掉在地上,你,你
    所有的话化为疙瘩堵在他喉咙处,嘴唇颤着,连同心脏也一块扯着,萧叔怔怔着,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抚萧九秦的鬓角。
    萧九秦退了一步,躲过。
    萧叔一僵,三公子,我他原本是平津侯府的家奴,只是萧九秦他爹瞧着根骨不错,遂撕了卖身契,将他带进军营。
    军营里多得是出身不好的人,他也争气,不须平津侯如何照拂,自己一步步做到校尉,只是大略命运多舛,在与北狄对阵时伤了内腹,便领了抚恤离开军营,平日里跟着平津侯练练兵,闲暇日子则在侯府教三位公子练武。
    萧九秦出生晚,待他能跑能跳的时候,两位兄长已经能与北狄蛮子对阵了。那时,在柏砚未入侯府前,陪着他最多的还是萧叔。
    说是如父如师也不为过。
    可是当初随他父亲战死的人现在却出现柏砚府上。
    萧九秦错身而过,像是浑然不认识这个人似的。的确不认识,当年那个萧叔已经死在北疆,这一个尽然只是与柏砚沆瀣一气的仇人罢了。
    三公子萧叔无力地唤了一声。
    贺招远却在这时走过来,认亲就先搁置一下,不想惹起侯爷的火将里边那位掐死,你便先忍忍。
    萧叔嘴唇动了动,终是一脸苦意掩下。
    府里不大,这屋子自然也不会大到哪儿去,三两个侍从围在床榻边,便已然有了水泄不通之感,陈旧的博古架上边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全是书,倒是那桌案,只散着一沓宣纸。只需一眼,便看得出,这屋里就没一件值钱的东西。
    萧九秦走过去,将其他人赶出去,只唤来那一个少年。
    落筠有些担忧,只是萧九秦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这时,萧叔唤了她一声,落筠出去。
    门一开一合,屋里总算不那么拥挤。
    将所有的窗户打开。萧九秦吩咐那少年,自己则走到床榻边,影影绰绰的烛火下,柏砚面颊异常潮红,他揪着被褥蜷缩在角落,嘴唇哆哆嗦嗦不止,细碎的声音一点一点溢出。
    萧九秦听不清,他居高临下盯着那人,心绪复杂。
    这个人殚精竭虑,汲汲营营多年,已经算是人上人了,可竟看不出一点煊赫矜傲的模样,反而犹如一个可怜虫一般。
    这样的认知让萧九秦心中愈发膈应。
    他要的是自己一步步击碎柏砚的粉饰,将他所有羽翼毁去,再报复得他无从翻身。而不是这样,不需他动手,柏砚自己就先被折腾得无力招架。
    这比起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更叫萧九秦愤怒。
    忽然一声呜咽,柏砚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无意识地抓住手心,直抠得手心血痕遍布,血珠子沾在干净的被褥上,异常醒目。
    又一次,萧九秦回神时,已经扣住柏砚的手腕。
    他眸子晦暗,一时竟不知该去安抚痛苦难抑的柏砚,还是先松开手斥自己不长记性。
    你救救我家大人,求求你半大少年忽然跪在地上,自方才那一系列的变化,他知道这个人不是大夫,自己被骗了,但是就连萧叔都怕他,少年心中竟然奇异的升起希望,或者这个人能救他家大人。
    萧九秦面上无一丝起伏,少年怯弱的声音像是未入耳,他扣着柏砚的手腕往外扯,但是对方神志不清,丝毫不配合,反而无意识地推拒,呜咽声渐大,疼
    萧九秦心尖一跳,手下力度一松,柏砚抱着手腕重新缩回去。
    指尖处几欲能灼伤人的热度一离开,想象中该是松口气的,但萧九秦直勾勾盯着柏砚,火气反而升起来,他也不管柏砚听不听得到,厉声道,不想我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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