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叔却对魏冬的话置若罔闻,坚定执行魏奶奶交代的任务:不能回去,我答应过陈姨,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将你平安送回学校。
我知道你答应过她,但这不是情况特殊吗?你难道能眼看着我奶奶出什么意外?
要真有什么事,陈姨解决不了,你去也没用。
许叔叔脾气又硬又倔,还很执拗,答应什么就一根筋,怎么劝都没用。
魏冬嘴皮都磨破了,拿他实在没办法,知道劝是劝不动了,正准备直接来硬的,忽然发现副驾驶多了道熟悉的身影。
来人正是后山消失的林艾,她看起来并无异常,除了脸色惨白。
魏冬,你真要回去?她看着魏冬,认真问。
事已至此,魏冬也没法不接受她身为鬼的事实。
嗯,我必须回去。
林艾点点头:好,我帮你。
魏冬心情复杂且微妙:谢谢。
他过去十八年,即使去再阴森的地方,也从没见过一只鬼,以至现在忽然看到了,还有些恍惚。
许叔叔听着魏冬的话,循着他视线往副驾驶看,满心疑惑不解:你在和谁说
他话还没说完,眼神一下就变了。
林艾上了他的身,将车迅速停在路边,问魏冬:你会开车吗?
魏冬纳闷:你不会瞬移?就是带着我瞬间移到另一个地方。
林艾表情微妙:那都是误会,我们飘着只是比正常人速度快,比不过开车。
魏冬哦了声,语气颇有些鬼也不过如此的意思。
林艾莫名觉得她被鄙视了。
魏冬还没拿到驾照,开车技术却很稳。他坐进驾驶室,紧接着便调转方向盘直奔小黎村。
林艾将许叔叔的身体放在后排,自己则飘在副驾驶。
魏冬满心焦灼不安,边开车边问林艾:那天在后山,你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艾低垂眼眸,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将知道的告诉魏冬。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还是听其他鬼说的,你不知道,你在鬼圈里很有名,大家都认识你。他们说,你小时候体质极阴,很招鬼,本来是活不久的,但你奶奶为救你命,就给你结了门阴亲,对象是个很厉害的大鬼,大家都称他大人,当时在后山,我也见过一次,那位大人真的很可怕。他只是动了动手指,我魂魄就都快散了。
后山?魏冬心下了然,他当时就觉得身边有什么,只是看不见摸不着。
他这么想着,并没打断林艾的话。
林艾语气夹着难掩的恐惧,接着说道:那位大人和你奶奶似乎达成约定,先签定婚契,等你满十八岁时,再正式举办婚礼。而今天,正好是举办大婚的日子,周围的孤魂野鬼,也都盼着去讨杯喜酒喝。
魏冬尽管大概猜到了,听她这么说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结阴亲,和鬼成婚,这可真是刺激,刺激过头了。林晓屿什么乌鸦嘴,这都能被他说中。
但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了:那要是我不在,会发生什么事?
林艾眼神恐惧,浑身忍不住颤栗:大人肯定会很生气。他生起气来,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她只是想想,都觉得遍体生寒。
魏冬脸色难看至极:那奶奶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他想起梦中奶奶浑身鲜血、渐行渐远的身影,瞬间心弦紧绷,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别太担心,你奶奶也很厉害的,周围的鬼都不敢惹她。她把你送走,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林艾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反倒是你,就这么回去太危险了。我听那些鬼说,那位大人不仅会吃鬼,还会、会吃人。
吃人?
魏冬表情一僵,心想婚礼的目的,难不成就是为了吃他?他不过是个祭品?
刀山火海,我都必须回去。魏冬攥紧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神情坚毅决绝:有什么事冲我来,奶奶绝不能有事。
*
凌晨十二点,小黎村被层层夜色笼罩,静谧悄无声息。
二楼阳台角落,魏奶奶孤身站立,半边身影都藏于黑暗,目光清明且凝重地注视着下方。
无边的宁静下,远远地,有欢快喜庆的唢呐声蓦然响起,于漆黑深夜,透着几分难言的诡异。
唢呐声由远及近,眼前出现满目的艳红色,一顶精致奢华的大红喜轿远远而来,抬喜轿的、吹唢呐的,脸上皆覆着鬼面具,动作僵硬木讷。
喜轿落在院子,唢呐声渐渐停下,迎亲的人停在原地,一切又重归静谧。
魏奶奶低着头,一眼窥见那面具底下的鬼,她深吸了口气,神色并无恐惧。
在底下的队伍中,她没能发现曾见过的那道身影。
这时,身后台阶响起脚步声。
魏奶奶猛地转头,恰好对上来人双眼,一身大红喜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龙,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满身桀骜清冷的气质,透着睥睨众生的高傲,与这浑浊人世格格不入,若非知道这是只鬼,还会误以为是下凡的谪仙。
时候到了。宁鹫淡淡道:我是来接他的。
他不过是告知一声,并未想过要魏奶奶应允,径直往右侧贴着囍字的房间走去。
魏奶奶心猛地一坠,见到宁鹫,熟悉的恐惧又回归体内,那是身体回馈给她的本能,提醒她眼前人极其可怕,绝不能招惹。
嘎吱宁鹫轻轻推开略为枯朽的房门。
房内没开灯,只点着根蜡烛,泛黄烛火跳动摇曳,映亮床边坐着的魏冬。
他身穿大红喜服,尺寸恰到好处,两手交叠放在膝盖。见到宁鹫,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唇角扬起,笑容温顺而柔软。
那的确是张与魏冬一模一样、难见半分破绽的脸。
宁鹫神情冷淡,认真看着魏冬,忽然露出点笑意,迈步朝其走去。
门边,魏奶奶心弦紧绷到极致,近乎屏住呼吸。
这木偶是她照着古籍花费很长时间亲手做的,以符箓驱动,能化为一人模样,以假乱真,凭借肉眼完全看不出区别。除此外,木偶还具备强大攻击力,对阴气强盛的鬼来说尤其有效。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举行大婚,叫魏冬回来,不过是为迷惑宁鹫,拖延时间,顺便让他放松戒备,以求此刻一击即中。
木偶浑身刻满驱鬼阵法,只要宁鹫碰到它,阵法便会立刻启动,哪怕宁鹫是只大鬼,也难逃一死。
时间一分一秒,忽然走的极慢。
宁鹫缓缓走到了魏冬身前,凝视着那双空洞的眼,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对方头发。
魏奶奶满心紧迫,等了等,却发现一切风平浪静,阵法并未启动,宁鹫明明碰了木偶,却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可能?魏奶奶顿时心头大骇,旋即涌起强烈的不安。
宁鹫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魏奶奶。
下一秒,他当着魏奶奶的面,毫不犹豫一下干脆扭断了木偶脖颈。
木偶头颅哐当落地,整体化为约半米高的小人,模样娇俏,和魏冬确实很像。
雕虫小技。宁鹫轻哼。
他面对着魏奶奶,笑意顷刻冻结,恐怖之极的威压弥漫开来,压得魏奶奶喘不过气,周遭的鬼亦瞬间仓皇逃窜。
我当初应允,魏冬十八岁前,不会打扰他,亦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怕了你吧?
他语气极冷,显然怒到极致,窗外天际黑云肆意翻涌,宛如末日之兆。
魏奶奶脸色惨白,没想到宁鹫竟这么强,能无视木偶的阵法攻击,还轻易就将之毁掉。
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大鬼。
但为了魏冬,无论如何,哪怕舍了这条老命,她也绝不能退缩。
当初结阴亲,是我一人所为,冬冬并不知情,他还年轻,你就不能放过他吗?对你来说,是不是他又有什么关系?我说过,只要你肯放过冬冬,要我做什么都行,哪怕要我的命。
你的命?宁鹫眼神如看蝼蚁,轻蔑道:对我来说,你的命一文不值,我只要魏冬。
他边说边一步步迈向门边,可怖的威压也随之逼近。
当年是你要结阴亲救魏冬性命,若非有我,魏冬早被恶鬼分食,我护他平平安安、鬼神难近,如今你说反悔就反悔,哪来这种好事?而且你怕是忘了,我和魏冬是签过婚契的,天地为鉴、日月为证,你若悔婚,就得承受来自幽冥之下的怒火。
他话音刚落,头顶轰隆一声,粗壮的闪电顷刻撕裂天际,黑云滚滚,可怖之极,仿佛下一秒,便将以雷霆万钧之势长驱直下。
魏奶奶瞪大眼,实在想不透区区大鬼怎会惊动幽冥地府,看宁鹫的眼神只剩恐惧。
千钧一发之际,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响起。
魏冬三步并两步奔上楼,边喘着气高声喊道:结!我结!谁说不结了?快快快,咱们赶紧走,别误了吉时。
第7章
轿帘落下,喜轿抬起,随着唢呐喜庆的奏乐,先前压抑紧绷的气氛刹那消散,重新变得欢快喜乐。
魏冬换上那身大红喜服,忐忑坐在喜轿内,边掀开一角悄然往外看。
小黎村满村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红艳艳的,处处张灯结彩,满目喜气。
院子口,魏奶奶孤身站在那,佝偻着背,像是苍老了好几岁。她目光紧紧跟随着魏冬,眼眶湿润,神情尽是懊恼和无力,哆嗦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魏冬遥遥看着奶奶,心头也堵得慌,眼内蓄满雾气,汹涌翻腾。
他难以压制情绪,连忙放下帘子,不敢多看。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走的,这晚过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毕竟宁鹫的凶神恶煞他刚刚亲眼目睹,林艾也信誓旦旦说过,宁鹫不仅吃鬼还吃人。他直觉自己今晚注定难逃一死。
想到这,魏冬思绪万千,心情亦沉甸甸的。
他有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做,他的大学生活刚刚开始,还约好要和林晓屿先搞事业,更没来得及孝敬奶奶。
他很不甘心。
胡思乱想间,喜轿已穿过小黎村,踏过幽暗漆黑的长廊,落在明亮热闹的地方。
透过轿帘缝隙,魏冬看到一片喜庆的红色,周遭人声鼎沸,仿佛这真是场隆重庄严的婚礼。
他心情紧张,坐在轿中,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轿帘忽地从外面被掀开,紧接着伸进来只苍白好看、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竟也烙着和他一般的红痕。
魏冬一直以为这红痕是胎记,此时才明白原来是契约。
他盯着那只手,很想拔腿就跑,但形势不明,魏冬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抓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他被那手从轿内牵出来,下一秒与手的主人四目相对。
宁鹫的样貌无疑是好看的,清冷脱俗,颇有遗世而独立的姿态。魏冬初见他觉得惊艳,亦觉得对方是个好人,还生出和他做朋友的想法。
现在再见,却只觉得忌惮可怕,谁能想到呢,长得那么好看的人,骨子里却凶狠又可怕,吃鬼就算了,连人也要吃。
想想自己会被宁鹫活生生吃掉,骨头都被啃光,魏冬便不寒而栗,手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
宁鹫并不知道魏冬在想什么,否则定会夸他想象力丰富。
他发觉魏冬手在抖,便用了点力抓紧,边微微叹了口气。
他本意并非如此,更不想吓到魏冬,毕竟是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人,要不是那女人多事,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魏冬跟着宁鹫往里走,出现在眼前的,仍是那晚见过的巍峨宫殿,只是那晚他毫不知情,现在心情却犹如上坟。
踏进殿门后,宽敞的院内摆满数张喜桌,每张桌上都坐满人,个个脸色惨白,动作僵硬。
魏冬随意瞥了眼,看到旁边桌上,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孩正对着镜子取美瞳,哪知一时没注意,竟将眼珠给抠了出来。
魏冬近乎麻木看着这幕,太过惊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很显然,这院内坐的都不是人。他深吸口气,浑身都瘆得慌,没敢再往旁边看。
走过院子,进入主殿,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这里和外边一样,也装饰得极为喜气,处处挂着红绸、红灯笼,墙上则贴着大红的囍字。
见到他们,立刻有三人从主厅迎过来,当先的人身穿红衣,长相漂亮,魏冬看着挺眼熟,又一时没想起来。在她身后,是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一人穿着黑衣,神情冷峻,看着极不好惹,一人穿着白衣,温文尔雅,带着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魏冬粗略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便被塞进一根红绸。
他和宁鹫各执一端,在屋内面朝外站定。
那对双胞胎退到一旁,红衣女人笑容明媚,高声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宁鹫执着红绸,微微弯了弯腰。
魏冬紧攥着红绸,咬牙闭着眼,也躬身行了一礼。
他拜完后,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毕竟在此之前,魏冬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和个男人拜堂成亲,对方甚至还不是人。
所谓高堂不过是象征意义,上边两把椅子都是空无一人的。
拜过高堂,紧接着是夫妻对拜。
魏冬也没扭扭捏捏,很干脆地完成了仪式。
红衣女人又恭敬道:两位可以入洞房了。祝你们永结同心、恩爱不疑。
宁鹫笑了下,拉着魏冬往寝室走,边微微动了动手指,红衣女人和那双胞胎见状身影立刻消失在原地。
进入寝室后,又是另一番天地。
寝房很宽敞,布置的也极奢靡,房梁挂满红绸,床上挂着大红纱幔,铺着红被单,桌上还点着红烛,气氛喜庆而美好。
魏冬环顾四周,忍不住暗暗吐槽,现在鬼吃人都这么讲究吗?进食前还得先来套仪式?
但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只能听之任之,也没不满的资格。
宁鹫发觉魏冬在走神,心底暗道可爱,边牵着他到床边坐好,将打开的戒指盒递过去,伸出手道:帮我戴上。
魏冬盯着那戒指,没弄懂宁鹫到底想干嘛,难道是沉浸式表演,演的太入戏了?
他想归想,还是迟疑着取出戒指,戴进了宁鹫左手无名指,准备先看看情况。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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