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样的消息,皇甫正则自是忌惮不已,然宫内侍者却只觉东胡人不入流,连带的和东胡人交好的钟离煊并楚辞也成了宫人口中再愚钝不过之人。
此中佟俞白和东方雅母子做了什么引导, 自是不言而喻
名义上的三皇子脱离掌控, 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在东胡那一番征战要是被人知晓,决计会被奉为战神, 如此一来,必是会威胁到佟俞白太子之位,是以母子二人三年来毫不懈怠地抹黑钟离煊和楚辞,使得两人在宫人中名声极为不佳。
然钟离煊归来已成定局,从女王变成女皇的东胡王对钟离煊并楚辞极为信任,不顾这二人乃元旭国人的身份,封了钟离煊振国大将军,楚辞更是被封为赫烙族威武王,还得了北漠封地,这可是佟俞白和皇甫睿眼馋不已的实权啊!
钟离煊和楚辞已然成了身份权势皆高于元旭皇太子的一方诸侯,东方雅和佟俞白气急败坏,这才想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让人呈上证据让皇帝知道当年皇甫灵和叛国军统帅钟离赫有私,告诉皇帝钟离煊乃是钟离赫之子。
此时东方雅假扮做皇甫灵,此计一出,她必是也会受到波及,实乃下下策,不过东方雅想好了,等事情败露,她就揭露真身,向皇帝坦言一切皆是被皇甫灵设计逼迫,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到底少年夫妻一场,依着日前看来皇甫正则对她的深情,她完全能逃过一劫。
宴厅正上首,东方雅和佟俞白母子一左一右坐于皇甫正则两侧,瞥了一眼下方,两人交换个隐秘的视线。
皇甫正则身后,穿着紫色宫装的莺歌正为皇帝斟酒,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皇甫正则握着莺歌一只柔胰,比之其他嫔妃,他显然是更喜爱莺歌这个全心全意信赖她的柔弱女子。
虽在和莺歌调笑,但皇甫正则的目光不时扫过下方楚辞并皇甫灵两桌,还点头称赞道:这振国将军和威武王果真是少年英武,样貌这般俊俏,怪不得女王爱重他们。
寡人年少至今也爱慕好颜色,犹爱最会侍奉人的莺歌,没想到女王也是同道中人呐!
话里话外,竟是讽刺楚辞和钟离煊两人是以色上位。
皇甫灵就在当场,振国将军是她的亲儿子,威武王是她的儿婿,皇甫正则这般嘲讽在一行人听来当真是可笑,皇甫灵挑眉,低头喝了口酒。
楚辞对皇甫正则的话置若罔闻,只专心摆弄手中铜器,兴致来了随手敲击铜器演奏了一个小调,钟离煊侧耳聆听楚辞奏乐,哪还能注意到皇甫正则的奚落。
下方几人根本不理睬,蔑视之意尽显,皇甫正则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被东胡使团无视了个彻底,迎着众臣古怪的视线,皇甫正则只觉自己皇帝威严全无,面色那叫一个难看,然东胡使团此次入京带了不少火器,是有底气在京城不给他脸的,说不定就等着闹掰了找机会入侵元旭呢。
皇甫正则再不悦,也不敢真撕破脸,只能阴阳怪气试探,就着莺歌的手喝了一口酒,皇甫正则语气越发尖锐:儿大不由人,孤这儿子天生长了一块反骨,倒承蒙东胡王不弃了。
坐在皇帝身边的佟俞白举起酒杯,对着钟离煊摇摇头,满面忧愁道:弟弟,数年未见,你怎的连父兄都不拜见了?虽说你出身的确太差,流落乡野吃了那么些苦,可是本殿下和父皇都是为你好,你回来需得好好读些书,不然出门,被人嘲笑了可怎生是好?贻笑大方这个词,弟弟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宴会上那些元旭大臣顿时以一种难言的视线扫过钟离煊,有几个现太子门人更是一脸失望地摇起头来。
到底是皇亲贵胄,这般乡野做派,当真难登大雅之堂!
可惜,真是可惜,居然目无尊长,看来是在东胡沾染上了蛮子的风气。
可不是,蛮子部落有什么父死子继,母改嫁儿子的说法,啧啧啧!
钟离煊皱眉。
他先前瞥了一眼佟俞白和东方雅就没了兴致,上一世扭转乾坤之时他就清楚,这两人身上都有归墟的烙印,的确是邪神放到凡间阻碍他渡劫的傀儡。
他本体意识回归后对此心中毫无波澜,只觉莫名,不晓得这归墟傀儡到了凡间不想着坏自己修为,反而只想着勾心斗角夺权是何缘故,上一世也是这般,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蘸着酒水写了几个字。
他们又想干嘛?
一行字倒着写,在楚辞那边看真是别有韵味,字形龙飞凤舞气势蓬勃,待酒液蒸发了,楚辞也倒着写了四个字。
贼喊捉贼,盗国祚气运。
他被甩出归墟时,由神秘存在丢进脑中的那本小说,显然是对未来的剧透,小说中隐晦地提到过凡间帝王气运对天帝有加持作用,是难得的好东西,而东方雅母子显然正是为此而来。
钟离煊此时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看到楚辞所书一行字,钟离煊一愣,先是疑惑,抬眼看了楚辞一眼,见楚辞点点头,又指指国祚气运四个字,钟离煊只觉心神一动。
他本体意识尚未回归之前,一路在元旭和东胡游历,看到民不聊生的景象,每每都会心神动荡,想做点什么改变现状,这是在为天帝之时没有的想法,毕竟于他而言,世间万物根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原以为这是自己托生凡胎物伤其类,此时却隐隐察觉很可能并不是如此。
此时的人族正在走向鼎盛之时,这气运会绵延千年万年之久。人族是魂魄最接近神族的生灵,身死之后魂魄大部分流向归墟,如此看来,消弭千百年之后的天地浩劫之法,生机很可能在人族。
要凝聚人族,人皇无疑是最好的身份。
钟离煊下意识闭目抬手掐算,然他本体修为不在,自是卜算不出天机。
只楚辞看到他闭目凝神面无表情的模样,一种别样的感觉漫上心头。
两人似是完全隔绝于喧嚣之外,皇甫灵见状,忍不住摇摇头。
看来,言语交锋还得她这个老人家来。
皇甫灵抬头看一眼模样装扮都和少女时的自己有五分相似的东方雅,挑眉,压低声音道:吾主特遣我来道谢,感谢陛下派来两位猛将,助吾主一统草原众部。两位公子乃战神降世,也是我草原众部心服的勇士。这是二位公子的战利品,也是吾主的礼物,请各位笑纳!
说完她一挥手,身边随行官员捧出国书,高声朗诵了这三年来钟离煊与楚辞参与的战事,将获胜后斩获的敌军将领名字一一报上。
下方一阵喧哗,原来,短短三年,三皇子并他的挚友在东胡的获胜竟有百余场战事,两人带领的军队竟无一败绩!
这般功业,说是战神都远远不足。
更骇人的是,以往每逢秋日都会南下抢掠的一个大型部落,竟也被二人征服,下方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面上现出怀疑之色。
皇甫灵挥挥手,身后几个侍从又捧出几个盒子。
侍从捧着盒子走在一行大臣面前,打开盒子,示意众人朝内看。
只看了一眼,方才满面嘲弄之色的大臣就勃然色变,仿佛看到了恶鬼一般,面上现出惊惧之色,看了两眼更是捂着嘴不顾仪态的呕吐起来,有两个年轻官员更是跌倒在地,浑身微微发颤。
及至那盒子捧到贺璇玑眼前,贺璇玑看了一眼,先是一愣,而后倾身向前仔细打量,片刻后,确认了盒子中的物什,他面上现出畅快之意,起身对楚辞和钟离煊行了一礼。
二位高义,竟斩杀了当年南下劫掠我元旭边境的饿狼,报得此深仇大恨,振国威武之名,二位公子的确实至名归!
原来皇甫灵让人捧上前的盒子里放着的,竟是用石灰埋起来的几个首级,这几人皆是大漠和草原上的一方王侯,杀掠东胡和元旭普通民众无数。其中一个正是当年东胡老汗王麾下那位俘虏了元旭人,又将众元旭人卖给赫烙族做人牲的残暴将领。
一年前那人不服皇甫灵一个女子为皇,带领部众叛离东胡,又联合耶律肃旧部斩杀归于皇甫灵下的众部落平民,残暴之行令人发指,终被楚辞和钟离煊斩于马下。
听闻贺璇玑所言,众臣子哗然,有那记得元旭国耻的,见昔日仇敌尽数被杀死,面上现出痛快之色,更有一妻儿皆死于敌手的老臣更是落下泪来,起身对楚辞和钟离煊躬身一拜。
臣父兄妻儿之仇得报,老臣谢过三皇子!
要谢东胡人是不可能的,但谁叫此时斩杀了那恶棍的是他们元旭的三皇子,这怎能不让人欣喜?
石灰盒子最后被捧到皇甫正则面前,皇甫正则看了一眼,眼中划过意外之色,难得点点头,神色和缓些许:到底是元旭人,虽学了些娇蛮气,元旭男儿的骨气尚未丢尽,来人,赏!
皇甫正则虽不像个君王,但到底没忘了国仇家恨。
眼见连皇甫正则都松了口,东方雅脸皮一僵:我儿和这位勇士感情真好,回京也不拜见母妃,可见我儿在东胡的确是其乐无穷,皇儿,不知伴着女皇的趣事能否告知母妃一二,免得母妃担心呢?
钟离煊看东方雅煞有其事的做派蹙眉,佟俞白听到东方雅唤钟离煊是儿子,神色带上有些难掩的雀跃,似是得了什么大便宜般。
钟离煊面色一冷:我娘亲自是不必担心我的。
两人对视,一个漠然,一个却难掩不安。
两人也都不想装了,钟离煊面无表情,东方雅看他如此情绪外露,倒是心里一安,寻思这小子躲在东胡三年,战功赫赫又如何,却不曾想他这是替东胡人打天下,可不就是在皇甫正则心上扎刺,看来,这小子还是榆木脑袋,只学到了东胡人的蛮子习性,心眼半点每长,如此甚好。
她给身后近侍使个眼色,那近侍上前给皇甫正则斟酒,手一抖,酒液就倒在了皇甫正则衣襟上。
奴才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皇甫正则烦躁的摆手,起身准备去换衣服,那近侍赶忙搀扶着皇帝站起来,皇甫正则起身一脚将那近侍踢到一旁,正待发作,坐在一边的宠妃莺歌柔柔起身,搀扶着皇甫正则:这不长眼的奴才,还不下去!还是由臣妾侍奉陛下更衣吧。
还是你贴心。皇甫正则浑浊的视线看向莺歌,抬手摸了摸莺歌的眼睛,像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正是那得到皇甫正则爱重的先皇后东方雅。
皇甫正则已经有了醉意,此言一出,东方雅双手忍不住握紧,皇甫灵只觉有趣。
莺歌闻言只笑了一下,就搀扶着皇帝离席。
皇甫正则这一去就去了好一阵,东方雅数次试探皇甫灵,佟俞白也不断尝试挑拨钟离煊,但钟离煊和楚辞心神不在此,并不搭理佟俞白,只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皇甫灵倒是兴致不错,和东方雅有来有往逗趣了一阵,察觉时隔多年那心思深沉的前朝公主俨然是风度全无,又觉世事难料,兴致也全无了,倒是有些难言的寂寥。
她本以为,东方雅能成为自己的对手,但是此番真见了面,她才发现,原本的雄鹰关在笼子里藏在暗处久了,就会变成鸱鸮。
酒过三巡,楚辞觉得有些眩晕,将把玩了好一阵的铜管别在腰里,摇摇头起身准备出去清醒一下,钟离煊假作不胜酒力,也随着楚辞出去。
两人刚一离开宴厅,一个内侍紧随而至,那近侍挥手,让几个人搀扶住楚辞和钟离煊,行了一礼道:大人可是要用些醒酒汤?清梧公主让小的为两位大人带路,大人请!
楚辞似是脑中有些昏沉,他晃晃头,含混道:前面带路。
几个近侍搀扶着楚辞和钟离煊到了一处别院,将两人安放在榻上,端了醒酒汤,眼看得楚辞和钟离煊喝了,才退下去,几人临出门的时候还顺道在门外拉住了门栓。
待几个侍从走远,一脸醉意的钟离煊神色便恢复了清明:也不知道正主儿什么时候现身,可不要让我们久等才是。
快了,探子说此时皇甫睿就躲在皇宫内,也不枉雪棠特意让他看到热气球。他知道下药成功后必是按讷不住,这药不到一炷香时间生效,他必是在这期间就躲在不远处想伺机而动。
楚辞负手而立。
东胡进贡的秘药,读作龙阳合欢散,实为断子绝孙药,楚辞将之提纯当做麻醉剂来使用,皇甫睿却孜孜不倦的要用这药来害人,也不知道他为何对合欢散这么执着,又如何格外喜欢用闺中密事来坑人。
楚辞和钟离煊早就从雪棠几人处得了消息,中药的模样当然是假的,不过做戏做全套,今儿晚上他们就是来看戏的,干脆添了把火,让这出戏演的精彩些。
楚辞将口中方才喝的醒酒汤吐出,擦擦嘴,打开窗户,和钟离煊临窗站着,听着远处的动静。
等待的时候,楚辞将腰间铜管取下,拆分开,不一会儿就组装成了两把巴掌大的精工火铳,他将一把递给钟离煊:拿着防身。
好。钟离煊接过火铳轻慢地把玩,雪白指尖映着漆黑铳身,手指动作不疾不徐,越发显得那指尖莹白若玉,但又蕴着别样的力度。
引得楚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若要是把玩别的器具,不知又是什么景象?
进入元旭王宫时侍卫就收走了所有疑似武器的装备,但楚辞早就将火铳拆分成零部件,当做饰物大咧咧地悬挂在腰间,侍卫查看了一阵,还敲打了一下,以为是东胡的乐器,就这么由着楚辞光明正大的将武器带到了皇宫内。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楚辞就当真将武器当做乐器,和钟离煊逗乐了一阵。
钟离煊察觉到楚辞的注视,垂目看着小巧玲珑的火铳露出点笑。
也不知道这威力堪比山野小怪一击的武器,楚辞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远远看到皇帝被内侍引着朝这边走来,然才看到一角明黄色的衣服,就听得一声尖锐的示警声:有毒,诸位大人中毒了!
有刺客,来人呐,护驾!
搜查刺客,抓刺客!
尖锐的示警声一声高过一声,宫中锣鼓齐鸣,一群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侍卫护着皇帝走向宴厅,与此同时另一群人也朝着这个方向而来,楚辞拍拍手,笑道:成了,走吧,去看戏!
这就是一个讯号,预示着一切都如楚辞的计划上演着。
王座花落谁家,今夜就见分晓。
嗯。钟离煊点点头,抬手握住了楚辞的手,他眼眸清澈,映着宫灯折射的昏黄光晕看过来。楚辞,你此生可有什么觉得无望的遗憾么?钟离煊轻声道。
楚辞反握住钟离煊的手,语气毫无波澜:若是当真无望了,那便不要去奢望他,想来便也不会是遗憾了。但若是有一线机会,那断不能称作无望,努力一下还是会实现的。能实现的是梦想,也便不用称作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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