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写着天就亮了,她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四肢,丝毫不觉得困和累,反而充满了柔情和力量。她感觉心里妥帖,关了笔记本,过去开阳台的门,让清晨的风吹进来。
这时她想起李天水发给她的微信,告诉她怎么做锡伯大饼,她拧开屋门,哗啦啦——挂在门把手上的包全部掉了下来。
她把这些包捡起来,又挨个挂在梁明月屋门的门把上,才不稀罕你的臭包。接着去了厨房,找出酵母粉,往面盆里放了面粉,准备发面做饼。
起太早了,才六点而已。发上面,她去了后院,看着一大片长满杂草的荒地,找出小锄头把草锄平,然后蹲下,连草带根都给拔了,准备拾掇拾掇撒撒肥料,丢几行菜籽。
早年买这一栋别墅,全家一致中意的就是后院这几十平的空地。梁父爱打门球,说可以开辟个小型门球场。梁母说用来种菜,吃着方便也放心。梁明月则讲究,请了个风水先生,说宜种花草忌栽树种菜。树荫大,易挡财。
梁母问为什么不能种菜,大师捋着两根稀拉的白胡子,菜嘛菜嘛,易歇菜,寓意不好。后来因为意见不合,也不常住,久而久之也就荒了。
梁巳拔着嘟囔着,她就要种菜。成天见她吃菜,也没见她歇菜啊。
梁父也早早起了,但他磨磨蹭蹭地洗漱,半天才来后院,说帮她一块整理。昨晚上两姐妹口角,他们在卧室都听见了,夫妻俩对望一眼,谁也没敢吱声,装作不知晓这事儿。
他们心里明明白白,这几年他们夫妻生病,都是梁巳忙前跑后。而且在生活上,他们明显也更依赖和需要梁巳。
梁明月就领他去了两回医院,一回正轮到他们看诊,被另一位后台更硬的病患插队,她直接就跟人嚷了起来。一回她全程电话不断,陪他了一个钟,接了三个电话。
而且自从人老后,他心境就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她们姊妹闹口角,他们夫妻就和稀泥,无论对错,尽量要妹妹让着姐姐,因为妹妹好说话。
倒不是说姐姐胡搅蛮缠,相反,姐姐更理性,更就事论事,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有胆识有魄力,处理任何大事都能当机立断。
而妹妹则感情用事,无论看人和问题都一分为二,处理事情就显拖泥带水。小事没问题,大事拿不了主意。
如今他们夫妻都学聪明了,万事装听不见,不闻不问。
后院斜对面的路旁有一棵银杏树,小区里栽的,上面总是落上一群麻雀,每天早上唧唧喳喳。梁父也总是抓一把碎谷子丢在院里一角,不一会,这些鸟儿就纷纷落下,埋头啄食。
梁父拿着锄头,把薅完草的空地弄成一垄一垄,等回头浇水施肥,种上不同花样的菜。干了会儿,身上微出薄汗,不觉得累,反而四肢更松散了。
这时梁明月胳膊上勾着几个包过来,往他胳膊上一挂,交待道:“小幺儿的,一会你放她屋。”
梁父清楚怎么回事儿,但他装糊涂,“我正忙着干活,你去放呗。”
梁明月看着被锄好的空地,不解,“整理这干嘛?”
“你妹妹说要种菜。”
梁明月皱着眉头,“她真是闲的……”硬生生地改口,“种菜好。”
“爸,吃饭了。”梁巳在门口喊。
“好好,吃饭了。”梁父擦擦汗,顺势把胳膊上的包往地上一撂,来回甩着胳膊回屋,嘴里说着,“唉哟正好饿了,这才干了一会就出了一身汗。年轻时当知青那会儿,伐一天的树都不嫌累。”
梁巳用饼给他卷着酸辣土豆丝,“你们伐树干嘛?”
梁父洗着手说:“伐掉老树,重新栽上有用的树。”
梁巳把饼给他,叮嘱别把菜掉出来,说这是锡伯族的锡伯大饼,软绵绵的,特别好吃。
梁父咬了口,嚼半天咽下,直夸好吃,比烙馍卷饼软和。自从前两年吃烙馍把牙硌掉,再就没吃过烙馍。
那边梁明月把包放了梁巳房间,看见梁父在吃饼,自己也去厨房拿。哪知烙好的最后一张饼,被梁巳拿了手里,卷着干煸辣椒圈自己吃。
梁明月转了圈,干干地出来。看眼梁父,他背过脸,不管闲事儿。
梁巳吃着饼看她,“料理台上有生面团,你自己做吧。”
梁明月拽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面团,手掌拍拍又用擀面杖擀擀,最后挑起来,摊了平底锅里。面饼烙得还算不错,但火候没掌握好,火太大,放上去的饼没几秒就起泡变糊。她急急地翻了个面,没几秒,另一面也起泡变糊。而且在翻饼的时候,没留意还被锅耳朵烫了下手。
梁巳闻见糊味过来,伸手就把饼拿了出来,外糊里生,完全不能吃。她先关了火,接着拿干抹布沾了水,往锅里擦一圈降温,随后拽了一个生面团,来回擀几下,开火,把饼摊了锅里。
梁明月看她麻利地动作,找话,“啥时候翻面?”
梁巳也没看她,回了句,“起一层小泡泡就该翻了。”
梁明月拿了根筷子站那儿,很专业似的,一会用筷子挑起翻翻,一会手不停地转转。转着看着老式的平底锅,找话,“这平底锅有年数了吧?怎么不用专门烙饼……就是叫那啥?”半天说不上来。
梁巳伸手把饼拿出来,把刚烙好的饼又摊上去,接了句,“那叫电饼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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