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爸每天都吃什么药,下次复查是什么时候吗?你知道爸因为气管炎住市医院,需要人一天回来三次煮饭吗?你知道妈便秘了该怎么办吗?”梁巳看她,“这些你全都不知道,因为都是琐事。你只需要赚钱就好了,因为赚钱最理直气壮,家庭地位最高,最受尊重,也最值得被众人推崇。”
“而你需要清楚的是,我们家里没有海螺姑娘,也没有巴啦啦小魔仙,这些原本属于我们俩个人的事,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因为你是我姐,是家人,我没有办法,我知道自己事业上能力不如你,所以甘愿多照顾家人。如果你是我丈夫,我早就跟你离婚了。”
“而且,从今天起……不对,是从这一刻起,你需要改变一下对我的态度,如果我对家里的付出还得不到应有的尊重,那么接下来爸去医院复查,妈每天需要擦身体,这些所有所有的琐碎事,咱们俩分摊,你一天我一天轮着来做。”梁巳缓了下哽咽感,说:“就是因为你们的不懂感恩和漠视,才导致如今没有人愿意为家庭付出更多。”
“至于工厂里的事,我可以慢慢学,你也可以找人取代我。而且我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是一个价值观成熟且独立的人,我知道该怎么选择伴侣,我也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梁巳说完回了自己房间,找出她买给自己的所有包,往怀里一抱,全部摊在她的办公桌上。
??和解
再次回来自己房间,洗漱完准备睡,看见手机上有几条微信,一张是荆芥西红柿鸡蛋捞面,一张是紫白色小花的照片,紧接着一句话:这回买的荆芥焉儿巴巴,没咱俩一块挑得好。这株是萝卜花,菜市场捡的。
信息是早在两个小时前发的。
梁巳斟酌了会,回他:刚看见。
李天水回:睡了?
梁巳一颗泪砸在手机屏上,回他:没。
接着李天水就打了过来,他没提梁明月给他打电话的事,只碎碎念了今儿一天的工作。
梁巳听着听着小声啜泣,她自责死了,尤其是梁明月说他那句“软饭男”。不用想就知道,梁明月都对他说过什么难听话。
李天水明白她为什么哭,他就是怕她太自责了,所以才云淡风轻地发了照片。他抽了根烟安慰她,说梁明月没讲难听话,而且他又不是琉璃圪嘣,说不得。
梁巳试图解释,解释她为什么要借他人的手借钱给他,但她语无伦次,词不达意,越说越混乱。
李天水只说:“我懂,我懂,我都懂。”接着就慢慢扯了话题,说李天云明天上午到新疆,等他们做完交接,后天他就回来。说着手机里还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
梁巳问他,“你在干什么?”
李天水切换成了视频通话,他蹲在地板上,一只手上夹着烟头,另一只手往箱子上封胶带。他要把带不上飞机的东西都给快递回去。
“这房子你弟不是要住,里面东西发回来干什么?”梁巳缓和了情绪,问他。
“要发。”李天水随意坐下,掏出里面一只被报纸层层包裹的花瓶,“这个要带回去。”
“天呐。”梁巳笑了出来。那个俗不可耐的花瓶。
“我再带半拉羊回去。”李天水盘腿而坐,抽着烟看手机屏里的她。
“羊肉让带吗?”梁巳手心托着腮,手指头下意识地挡住眼睛问他。
“托运就行了嘛。”李天水看她,“别挡了,眼睛没肿。”
“哎呀烦人。”梁巳难为情地捂住脸。
李天水笑出声,“让我看看你。”
梁巳撒开了手,对着屏幕里的他笑了笑。李天水看着她,默默地抽烟,眼见她眼圈又要红了,就说:“我后天晚上的机票,太晚了,别来接……”
“可是我想接。”梁巳说。
“估计下飞机都凌晨了。”
“那我也想接。”
“好,那你开车注意点。”
说完无话,俩人就相互看着对方。梁巳脸开始慢慢发红,她也不懂为什么,只要跟他对视超过一分钟,脸就会不自觉地发烫。
那边李天水站了起来,把手机重新调了位置,也放了音乐,接着后退几步,给她表演他这几天跟楼下跳广场舞的大爷学的恰恰。
梁巳要笑疯了,但人一本正经跳得很认真。跳完几个动作坐回来,说:“才刚学,不熟练,等练会了陪你跳。”
梁巳感觉喜悦,应了声,“好,回来我教你。”
挂完电话,她睡不着,先是去阳台上吹了会风,然后折回来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关于我爱的人》。
她敲下第一行标题:关于李天水。
【他说他喜欢树,尤其是家乡笔直的大树。他说每年回来都要在镇里闲逛,仰头看看那些陪着他长大的树,他说这些大树会让他感觉亲切和喜悦。
他说喜欢梧桐、白杨、白桦、槐树、榆树、柳树。他说学校的操场两侧栽满了大白杨,夏天只要风一吹,那叶子哗啦啦啦啦得响。比音乐老师的钢琴声都好听。
他说自家老宅有两棵大梧桐,长得天一般高,初夏时会开花儿,开出一串串淡紫色的小喇叭花,花里有细长的蕊,和粘稠的花蜜。他总是会把梧桐花剥开,舔一下里面的蜜。
他说如今只要听见白杨叶的哗哗声,闻见梧桐花香,就会想到家乡,想到他儿时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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