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母亲见过从善,知道她是阿斯法的贵客,因此当从善掀开女孩身上盖着的麻布时,她不敢阻拦。
尽管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从善真正地看到割礼造成的伤口时,仍忍不住倒抽了一大口冷气。
这个号称非洲大陆上最野蛮最惨无人道的残忍陋习,实际上是一种最原始最落后的切除手术,整个手术过程中,施刀者不借用任何麻醉药品,手术刀也可以不经过任何处理,受害者经历的痛苦难以描述,术后她的双腿还会被人用绳子紧紧捆住以便让伤口长合,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受害者不能吃任何东西,以减少排泄。
从善看到溃烂的伤口招引来了许多苍蝇在附近产卵,极度的痛苦造成的大小便失禁,再加上血腥腐烂的味道,恶臭得让人作呕。
从善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她冲出房间,却被等在外面的韩熠昊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韩熠昊眉头微蹙,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声音低沉的问道。
去找阿斯法。从善生冷地答道,眼睛却不看向他,而是望着天上,想将眼眶里的微润bī回。
找他又能怎么样?韩熠昊明白她的心qíng,但作为外来人,他们根本就无权置喙,如果他有心废除这种制度,你就根本不会看到这一幕。
从善努力平复胸腔涌动的qíng绪,她望着韩熠昊,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这是非洲千百年来的风俗,联合国都无法gān预,但以前只是听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亲眼看到会有这么震撼、这么悲愤。你身后的这间屋子里,躺着一名不足十六岁的女孩,她还那么年轻,哭喊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稚嫩,可是当我看到那可怕得难以想象的伤口时,我心里明白,她活不长了。
说到这里,从善的喉咙忽然堵住了,她望向屋内,酝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帮不了她,可是却不想看到悲剧一次次上演。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服阿斯法,但我想尽力试一试,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韩熠昊深邃曜黑的眼落在她水晶般澄澈的眸上,将那里面的认真、悲哀、自责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尽收眼底,他变了心思,倏地启唇,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从善有些错愕,韩熠昊从来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事,怎么
走吧。韩熠昊却不再解释,拉着她快速走开。
找到了阿斯法,从善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阿斯法却丝毫不觉意外,因为他早就料到从善会来找他。
三人席地坐下,韩熠昊却率先开口,说道:阿斯法阁下,你应该清楚,针对女xing的割礼习俗,联合国一直都呼吁摒弃。据我所知,非洲已经有超过8000个社区废除了这项习俗,即使是以保守著称的贵国,也已有宗教领袖宣布应当结束这种做法。阁下出自哈佛医学院,应该比我们更懂得这种做法是毫无科学依据并且野蛮残忍的。作为维和警察,我们有义务保障人权,所以也请阁下能着手改善这种qíng况。
酋长阁下,割礼的残酷你一定比我们清楚,也一定见过因为接受割礼而致死的人。我们中国有句成语叫爱民如子,我相信你是个明事理的君主,必定是把族人当做家人看待的。你也是位父亲,如果纳姆琳达长大也遭遇到这样的对待,你的心里也一定会很痛的,你说是吗?从善动之以qíng地说道。
阿斯法耐心地听他们说完,他缓缓开口,陈述道:两位的意思我都明白,说实话,我本人并不赞成割礼,但我也不是一个主张废除割礼制度的人。我这么说其实不矛盾,每一种文化都是经过长久的年月沉淀而成的,就如同割礼,我们都知道它是对身体的摧残,但在非洲,这是纯洁的象征。没有接受过割礼的女xing会受到来自社会的各种压力,她的父母会受到谴责,周围人会视她为不祥,很难找到好的归宿。这种思想在非洲是根深蒂固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转变,我接任酋长之后,也曾想改变这种习俗,但不止宗教长老qiáng烈反对,就连曾经接受过割礼的女xing,她们也坚持传统不能改变。如今族内割礼都是采取自愿原则,即使身为酋长,我也不能qiáng迫自愿接受割礼的人放弃。
很难得听阿斯法说了这么多,从善也听出了他的无奈,只是她认为,如果最高统治者有决心改变这种局面,qiáng制xing地下令,难道那些顽固分子们真的会以死捍卫?
她不肯放弃地说道:阁下,我知道传统的思想很难改变,但我认为,只要有决心,这些不合理的东西统统都可以摒弃。我国曾经也有一项陋习,对女xing裹脚束足,这种做法延续了上千年,但现在,却被所有人视为愚昧无知,被抛弃剔除的文化糟粕。我并不想改变整个非洲,因为不是所有领导人都像你这般开明。阁下既然接受过西方教育,如果对这些灭绝人xing的行径置若罔闻的话,似乎才不合理。
她的话已有些谴责的意味,阿斯法闻言却淡淡一笑,说道:沈小姐,你刚才也说了,这是非洲,不是西方。虽然我接受过西方教育,却是地地道道的非洲人。这就好比世人无法理解,世界上最富饶的阿拉伯国家,他们的领导人多半都是接受过最高等教育的jīng英,可他们维护的却是最古老最保守的制度。这里的民智还未开启,光凭几人的声讨控诉,是不能改变什么的。就好比贵国的近代历史上,不也存在过一段很长的黑暗时期吗?
从善一滞,阿斯法说的的确有理,非洲这种特殊体制的地方,确实不能以自由国家的标准来要求,只是她不甘处于下风,因为这样会显得她错了。
韩熠昊却抢言接口道:阁下果真是博学广闻,连敝国的历史也jīng通。虽说非洲大陆目前还比较保守,但即使是这样,君主专制制度的国家不也仅剩一个了?阁下也曾说过,事在人为,只要有心,就有奇迹。
阿斯法听了,明白韩熠昊是拿当日他在晚宴上说过的话来反驳他,视线瞥见从善脸上的失望,阿斯法心里忽然起了涟漪,曾经他也是这样让心爱的女人一次次失望,思及此,他的话不再完全没有回旋余地,我无法承诺什么,但会试着改变,身为酋长,我也不愿看见族人们遭受折磨。
闻言,从善心中一喜,展开笑靥,浑然不觉她喜悦的模样已印入了另两人的心。
------题外话------
这章真的是改得心力jiāo瘁啊,啥都不让写~非洲割礼是真实存在的,包括印度、穆斯林国家都有这种风俗,过程极度血腥残忍,但XX不让写,俺只能一笔带过了~叹气
046 心结(一)
从善从阿斯法那里拿了一些药,亲自去照顾割礼后的少女,然而到了晚上,女孩qíng况急剧恶化,从善不顾禁忌,qiáng行拉了阿斯法前去,然而他却表示已经回天乏术。
第二天,从善与韩熠昊参加了女孩的葬礼,葬礼上,村民们表现出很悲痛,然而却没人对女孩的死提出质疑。
女孩糙糙下葬后,韩熠昊才发觉一直帮着女孩母亲料理丧事的从善不知何时不见了。
在一处山坡上,韩熠昊终于找到了她,而她的脚边静静地躺着一个已经喝空的酒坛。
为什么独自跑来喝酒。他走到她的背后,出声问道。
心烦。她简洁地答道,夜风chuī拂起在她的肌肤上,带来丝丝凉意。
你喝了多少?他的视线瞥了一眼空酒坛,问道。
一整坛。从善没有隐瞒。
听见她的回答,韩熠昊忽然将她拉起,想将她带走:这酒后劲很大,去喝醒酒茶。
我不去。从善一把甩开他,头开始有些昏沉,我要一个人在这里chuīchuī风。
chuī什么风,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韩熠昊有些发怒,看见她左脚踩上右脚,赶紧一个大步上前,将重心不稳的她搂住。
如韩熠昊所说,这酒后劲确实很大,而且来得也快,从善的脸颊升起两团酡红,头也越来越沉,她望着眼前剑眉星目的男人,有些困惑地说道:韩熠昊,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韩熠昊脸色更臭,打横抱起她,从善脚上的夹趾拖鞋哐地一声掉在地上。
我不回去!从善使起了xing子,双手双脚乱蹬,拼命想从韩熠昊的怀里跳下来。
被她的拳头打中下巴,韩熠昊没好气地想将她的双手反剪,然而从善却趁机从他的臂弯中滑了下来,顺势一倒,就躺在糙地上。
起来。韩熠昊朝她伸出手,却没想到反被她抱住,紧紧搂着。
韩熠昊,和我一起看星星。从善像孩子一样咯咯笑着,醉意让她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然而却比天上最璀璨的星光还要明亮。
韩熠昊知道她已经喝醉了,现在和她讲什么都没用,他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然而身下的人儿如同一只敏捷的猫儿,倏地窜起,扑向他,将猝不及防的他猛地扑倒。
星星,要躺着看,才好看。她笑靥嫣然,压在韩熠昊的身上,半醉半真地说道,却因为刚才用力过猛,头一阵发昏,只好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缓解晕眩感。
突然被她扑倒,韩熠昊霎时有些发愣,直到她打出一个响亮的酒嗝,才轻蹙着眉头说道:沈从善,你真的喝醉了。
我没醉!如同所有的醉鬼般,从善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喝醉,她逞能地抬起脑袋,赌气般地撅嘴说道:我证明给你看。
她翻个身,手指向星空,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那是大熊座,那是仙后座
她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头紧紧贴着他的下巴,漫天繁星洒下亮白如银的辉光,将两人的眉眼照亮。
咦,星星怎么越变越多了。渐渐地,从善数不清了,她奇怪地嘀咕道。
好了,要是你想数星星,我以后陪你来数,今天先回去好不好?不由得,他放软了语气,低沉哄道。
正困惑着的从善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她侧头望着韩熠昊,昏沉的大脑似在思索什么,你真的是韩熠昊?
现在她醉得连人都分不清了,韩熠昊耐着xing子嗯了一声。
骗人!她忽然一个粉拳砸向他的胸膛,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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