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笑着说这是应该的。
这条小路苏沫已经走了千百回,已经很熟悉了,她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拐杖是用竹子烧制的倒也不至于过于笨重。
苏沫话少,她思索一番之后便回答:“不记得了,也不重要。小野你受伤了?”
大抵是眼睛看不见,所以其他感官就变得敏锐了些,苏沫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自己的朋友,可名叫小野的少女嘿嘿一笑,她挥了挥自己的胳膊大咧咧地说:“没事,你甭担心,就是砍柴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不过这天真讨厌,这柴火都是湿的。”
自此苏沫就不再说话了,可小野是个野性子,她打开话匣子后嘴巴就是闲不住,东家长李家短的说了一大通。
苏沫也只是静静地听她说着,不发表任何外表。
她一袭青衣与这村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雨朦胧地下着,这场景仿佛入画一般。
小野对她闷葫芦一般的性格完全不在意,她转头看着走在后面的少女,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在小野看来,这大户人家不要的小姐长得和个天仙似的,只是这天仙留着刘海把眼睛都遮住了,平常又缩在一旁不吭声,用村人的话来说就是:“像个鬼似的。”
小野如今十四岁,比起苏沫来要小上六岁,这个年龄差距可是有些大了。可她就喜欢跟村人口中的这个鬼玩。
瞅着她今天又是一身绿色的衣裳,小野叹息一声:“你怎么老穿绿的啊!换身其他颜色的多好。”
苏沫用拐杖敲打着地面,听见这一句后她抬起头来,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又看不见,什么颜色都一样。”
这话将小野问住了,她呐呐着:“你看不到也可以给别人看的嘛!”
苏沫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我讨厌那种感觉。”
小野看着她如此坚决也不想再说,曾经和这人辩论过千百回,发生自己和她在某些方面的看法是完全合不到一块儿去的。
但是小野还是很喜欢这个朋友,因此提到一些两人观点不同的地方,她就会转移话题不再讨论,毕竟赢了争吵输了朋友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行了行了,我扶你吧,看你走得怪累人的。”
“谢谢,我自己能走。”
小野撇撇嘴:“那随便你!”
说完就快速跑了几步,可跑着跑着又回过头来等,等到苏沫追上了,她才继续慢慢地走着。
最后小野到家挨了一顿训,因为太晚回家有偷懒的嫌疑。听着小野着急和她母亲解释的声音还有从里面传来女人的怒骂声苏沫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想帮,而是去帮了只会火上浇油罢了。毕竟自己可是全村人眼中的坏孩子,各家父母明令禁止交往的对象。
无奈地走回家,拐杖敲打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一串清脆的音节由此发出。
终于回到家中,苏沫摸索着开了门。将苏沫送走之后,苏老爷也不是完全不管,至少房子是有的,生活也是不用发愁的。
苏沫并无太多不满,诡异地她竟觉得目前的生活状态非常美好,好像前世受过很多苦难似的。
原来还有仆人服侍,后来出了很多事情,再也没有人愿意来照顾她了。这也好,乐得自在,毕竟饭还是有人送的。
苏沫有时觉得自己像一条狗,她并不清楚狗长得什么样子,但是听小野说这种动物好养活,能看家。
懵懵懂懂活了二十年,苏沫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她时常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有时又觉得莫名很想哭,好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待在自家门口听着远处的铃铛响声,那响声有可能是挂在牛脖子上的铃铛也可能是挂在养脖子上。
但挂在什么动物身上并不重要,苏沫只是喜欢铃铛叮铃铃的声音罢了。
离苏沫最近的那一家只有五口人,上有一老,中间两兄弟,哥哥娶了邻村的姑娘生了一个小姑娘。
兄弟俩中的哥哥服兵役去了,如今家中就剩下四口人。
那小嫂子自打丈夫离去后便有事没事坐在家门口绣着一些帕子荷包什么的补贴家用。
小野来找自己玩时总要路过那户人家,她是个热情的丫头,遇见村里的长辈即便她不认识也是一口一个叔叔一口一个婶婶地叫。
有一日疯跑着路过那小嫂子家门口,见她坐在门前就热情地招呼着:“婶婶手真巧!在绣花哩!”
小嫂子抬头望了这傻乐呵的小丫头一眼,笑着说:“就你嘴甜!”
“婶婶怎么不回屋里去,这太阳晒人得很。”
“我坐在这等你叔回来,服兵役应该是很苦的,等他回来后看见有人接他,心里应该会高兴点。”
小野羡慕地说:“叔婶关系真好。”
突然回忆起这些事情,苏沫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诡异的想法,自己习惯性地坐在家门口是不是也在等着某个人的归来。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人生二十载,生活过得简单无比,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被疯丫头小野拉出去陪她。
伸出手,感受这细雨如丝。苏沫心中清楚村人是将自己当成邪物看待,不过她并不在意,恨是什么?爱是什么?她全然感知不到。
所以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好像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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