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宴席也已经过半,有不少女眷偷偷溜出去透透气,又再回来。
阿桂也起身,弯腰道:“芷怡,我去外头走走便回。”
晏芷怡本也想去,可正好宴桌上等会儿便要摆她最喜欢的那道点心,只有宫里才有,外头可是吃不到也买不到的。
纠结之下,她只好留在座位上,便叮嘱阿桂快去快回。
汀州陪着阿桂,从大殿的小侧门走出去,借口自然是去方便一下,守在门口的侍女为她们指了路,便盈盈退下。
这座大殿是专用来宴饮朝臣的,所以外头的景致也是一等一的好。
四面环水,游廊拱桥相接,不远处还有一座水上亭台,挂着轻纱帐幔,随风而动。
另一侧,则是一排杨柳临着水面如镜,不远处的翠绿草地上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亦是十分养眼。
清风一送,便是扑鼻的淡淡花香。
阿桂一边往杨柳树下走,一边深吸一口气,同汀州说道:“不愧是宫里,你瞧这些花儿草儿也养得极好。”
汀州点头,正要应是,却从身后插进来一句不合时宜的男声。
“宫里自然是旁处都比不得的。”
汀州扶着阿桂一起回头,看到一身着紫袍金带的男子,头顶玉冠,面容清秀,只是笑得有几分……憨傻。
他笑容满面的昂首,倚在一处嶙峋的硕大怪石旁,抚了抚鬓边碎发,而后才满脸自信地说道:“阿桂姑娘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住宫中。”
阿桂后退一步,却只是朝他礼貌而疏离地微笑,并未接话。
他见阿桂只笑笑不说话,便明显有些着急起来,上前一步道:“阿桂姑娘是不是没听懂?”
阿桂又后退一步,扶着柳树树干,微微颔首,依旧不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
丝毫不逾矩,又看不出任何情绪和意思。
这男子明显越发着急,他直接表明身份道:“我乃大皇子,我的意思是,你若愿意嫁我,以后便可以日日常住宫中。宫里头一年四季,什么美景都有!”
阿桂低垂了眼帘,避开他过分灼热的目光,只想着该如何脱身。
她知道,大皇子为何忽然找上她,也为何要这样直白地突然说这些。
他为的,就是她三叔罢了。
可她,自然是要拒绝他的。
她不可能喜欢他,更不可能为了所谓宫中美景而嫁他。
宫中再美又如何,不得自由,也没有小同。
可是,她却不能拒绝得太过分,而让大皇子记恨上她。
阿桂也听方喻同说过些朝中局势。
如今圣人病重,随时有岌岌可危将要撒手人寰的趋势。
而大皇子,是圣人唯一的儿子。
虽圣人迟迟不肯立他为太子,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
但朝中之人都知,若圣人真的去了,大皇子便是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之人。
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得罪大皇子的。
大皇子见阿桂垂眸不说话,迟迟没有反应,又想起太后和皇后的提醒告诫,更是十分着急。
他又上前一步,声音也急得粗了些,“阿桂姑娘,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倒是给我一句准话啊!”
他往前一步,阿桂便退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她的细腰抵着那靠水的红木描金阑干,才不得不停下,咬着唇角,无奈道:“大皇子,宫中美景甚好,可我如今年纪不小了,只怕是......配不上大皇子的。”
这是婉拒,她只好搬出年龄一说。
因为她隐约记得,方喻同说过大皇子与她同岁,还小上月份。按理说,是不太适合的。
可大皇子却满不在意摆手道:“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能娶你就行了!”
阿桂顿时语塞,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可大皇子如今,不是已经有了良妻美妾么?”
这也是听方喻同说的。
平日一同吃饭时,方喻同总会同她随口说说朝中局势,还有他上朝下朝时听到的一些轶事。
事无巨细,都会说与她听,也是怕她闷在家中太过无聊。
其中,就包括这大皇子的妻妾之事。
大皇子虽与阿桂同岁,可却已经有了正妻,还有两位妾室。
说来也是有趣,旁人的妻妾都为了争宠,时常闹得后宅不宁。
可大皇子的一妻两妾却是相处得十分融洽,不仅一块推牌九,还时常相约出去逛成衣铺子和脂粉坊,关系甚至比亲姐妹还好上许多。
共事一夫,也是十分尽心尽力。
所以朝中臣子们有不少都羡慕大皇子的,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这些,真想讨教一二,也好安生一段日子。
只是都不敢真的去问罢了。
当时,方喻同只当是一则笑话说与阿桂听。
反而阿桂还笑盈盈地问了一句,“小同是不是也希望到时妻妾亦能如此齐心协力呢?”
如今,大皇子就站在她面前。
还口口声声要娶她。
并且听了她的问话,也毫不在意地说道:“阿桂姑娘,你莫要慌张,我那妻妾都是温柔良善之人,不会为难你的。你若嫁我,日子必定安生,每日与她们三个推推牌九,我倒也不必每日因缺人而陪她们一块推牌九,反倒输得精光了。”
阿桂闻听,又不知如何再说,眉似初春柳叶一般蹙起,别开眼看着波澜不起的水面,咬着唇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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