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种事,爷会避开她的。
可并不见爷说什么,爷到底对沈娘子是不一样的。
“嗯。”孟西洲碍于沈青青在,并未唤常嬷嬷乳母,常嬷嬷愣了一下,立刻了然。
“那贫道先不打扰世子了。”
沈青青见李炎端着香火走进内殿正中的一处佛庵前,点燃铜盆里早就备好的纸钱。
原来是来祭祀的。
可祭祀的对象,又会是谁呢?
她方才听娇云说,洛氏是四月初三离世的,那一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生母忌日。
洛氏死于难产。
娇云说,自小公爷五岁起,显国公府就再未给小公爷庆过生。
并非是显国公夫妇不想办,而是小公爷执拗不许。
往日沈青青一直不知道阿洲生辰,她便把他们成亲那日,三月初五,作为彼此生辰。
就是今日。
沈青青一早便绣好荷包,准备找机会塞给他。
本以为没了机会,却不想今日遇到山匪,帮他包扎。
这个荷包,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吧?
远远地,见孟西洲手中细细擦拭着的,是个无字牌位。
片刻后,他从一方木匣中,取出一只翠润的翡翠镯子。
玉镯虽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但那样的翠色,沈青青一眼便记住了。
是她梦里瑜儿姑娘那支。
无字牌位,玉镯,显国公府,削爵,罪臣。
原来他在祭奠的是……生母洛氏?
可为何,会在今日祭拜呢?
这场祭奠无声无息,虽然简短,但庄重异常。
香火散去后,孟西洲从内屋走出,看不出什么情绪,步至沈青青身旁时,突然神色黯然地道了句,“准备出发。”
李炎以为爷在同自己说,便先一步出去安排马车,孟西洲见沈青青不动,淡淡一瞥,眼睛已经肿的跟两颗小桃儿似的,向下扫去,发现这身襦裙也被刮坏了好几处。
倏地,那个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既烦躁又迫切的诡异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他要给沈青青做衣裳。
红的、绿的、黄的、紫的。
脑海里甚至连款式样式都有了计较。
孟西洲抬手掐了一把眉心,压眉寒声道:“既是进了梅园,出来也是代表我显国公府的脸面,这次回京,就去多做些衣裳,莫要丢了脸面。”
沈青青一怔。
他孟西洲怕不是忘了,她目前处境不过是被个被软禁起来的人,做那么多衣裳,给谁瞧?
他最近怎么感觉怪怪的。
“走了。”
孟西洲这头话音刚落,听身后的人突然以极轻的声音道。
“生辰吉乐,阿洲。”
第31章 031
孟西洲脚下一滞, 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青青。
“你说什么?”
他真正生辰的确是今日,但这件事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当年生母过世,显国公府因故隐而不发, 生生拖了一个月, 才将死讯发出。
故此外界只知他生辰是四月初三, 而非三月初五。
可沈青青是怎么知晓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段时日被压在心底的疑虑,又不知不觉翻涌上来, 他死死盯着她,不容错过一丝反应。
沈青青倏然感觉头顶满是凉意,气手里攥紧着的布囊下意识往回收了下。
下一刻, 孟西洲一把将她攥在手中的东西夺下,低眼一瞧, 是个白青色的荷包。
“这是什么?”孟西洲已是极力克制自己, 若放在平时, 怕是早就将她钳在手中。
沈青青被他迫人气势吓到了, 连连后退,直到后脊抵在冰冷的墙面, 她才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
他就这么讨厌过生辰么。
还是他就是讨厌她?
孟西洲身姿高大, 将她逼在死角,寒声问:“方才那句生辰吉乐, 你是在同我讲?”
他再问,有种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感觉。
沈青青鼻子一酸, 垂着眼帘低声说:“是, 是我在祝世子生辰吉乐。”
“嘭”的一声,他猛地出拳捶向墙面,冷言逼问:“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沈青青蓦地一愣。
他的生辰, 难不成是今日?
可即便是今日,她又有什么错?
为什么,连这样一句话普普通通的话,都要被他凶?
她既难过又生气,仰起头对上孟西洲冰冷的双眸,任凭泪水从眼角滚落,“是你自己忘了为何今日会是你的生辰,你凭什么反过来凶我?除了怀疑、质问、威胁,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你可想过今日其实是你我成亲一年之日么?”
“那时是你说,彼此记不得往事,便将今日作为二人生辰,日后岁岁同庆,年年相守,如今你全然忘了,竟反过来逼问我……”
沈青青这段时日堆积的委屈与压抑,被孟西洲这一逼,像是早已溢满的水桶,遇到块落石,直接连木桶都砸崩了。
既是崩了,酸涩与苦楚溢满心口,小姑娘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索性蹲下身,呜咽呜咽地哭出了声。
此时,候在外面的娇云同常嬷嬷听见殿内这一声声催人断肠的哭声,只得往外又站远了几步,谁也不敢说什么。
站在对面的孟西洲在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后,完全僵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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