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一听,淡然一笑,“娘子好风雅。”
她带二人一路去了偏殿,又端来素饼茶水,这才退下。
待屋外脚步声走远,沈青青扯着娇云袖口附耳问:“这位道长应该是府里出来的老人,你没印象么?”
娇云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要是我阿娘在,许是见过的。”她默了默,又道:“沈娘子有所不知,我阿娘说,当初洛氏病逝,府里放了好多人出去。”
“洛氏?”沈青青听到这两字,脑海泛起一阵熟悉之意,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姑娘不知道么?”娇云有些意外。
“我不是汴京人。”
“可这事,只要是南璃人,都应该知道的,但是大家谁也不能提。”娇云知道沈娘子不是汴京人,可当年显国公府的事,即便不是南璃人,就连金元人、耀云人,都是知道的。
“……我之前磕坏过脑袋,忘了许多事。”
“怪不得沈娘子有许多事都不曾听说过,这事算是南璃禁忌,不过既是大家都知道的,同沈娘子说了也无妨。”
“小公爷并非现在的显国公府人魏氏所出,而是显国公嫡女洛氏所出。”
沈青青迷糊了,“显国公不是男子世袭么,若世子母亲是国公嫡女,那……这不乱套了么。”
“现在的显国公爷,并非真正的洛家人,老国公爷是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皇弟,是曾经的睿王爷。当初洛氏一族蒙难,嫡子战死沙场,睿王爷为保住洛氏一族,自愿被削皇籍,袭了显国公爵位。”
沈青青怔了一瞬,随即苦笑。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同阿洲之间本就遥不可及的沟壑,如今竟成了天堑。
他是皇室宗亲,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子。
而她呢,是个来历不明的穿书者。
若是有一日,孟西洲能记起属于阿洲的记忆,他能为了她,去舍掉皇室宗亲这个身份同她回三溪村么?又或者,能跨越阶级,迎她入门?
想着想着,沈青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孟西洲骨子里是个什么样决绝冷清的人,她还没看透么?
即便有了那段记忆,他也再变不回以前那个以她为天为地,宠在手心的阿洲了。
大抵会同现在一样,去否认她的存在吧。
沈青青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一年之约,原来是个天大的笑话呢。
可人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死心。
只要等不到孟西洲恢复记忆,去亲手了断二人的夫妻情谊,她就无法狠下心放手。
放弃不了。
即便沈青青所期望的两条路,都堪比登天。
她暗自攥紧袖笼,听娇玉还在讲着上一辈人的事,终是将鼻尖泛起的酸意强忍了下去。
恰在此时,沈青青听见屋外李炎大声吩咐的声音,她同娇云赶忙起身,推开屋子,瞧见李炎正指挥侍卫,将伤员抬进道观的另一侧偏殿之中。
“沈娘子。”李炎见沈娘子同娇云安然无恙,暗自松了口气。
“世子呢?”
“娘子放心,我们已经把山匪清缴干净,爷留在那正清点安排,不过多时便会上来。”
少时,坐在偏殿的沈青青正心神不宁,木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山林中的风透着缝隙徐徐吹来,沈青青起身,定了定神儿,见孟西洲身着染血红衣大步进来,四目相对时,他蹙紧地眉头竟松缓了些。
“我去给爷拿水清理。”娇云有眼力见,赶忙出了屋,末了,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世子可有受伤?”沈青青低声问了句,眼中不停打量着他满是切口的锦衣。
孟西洲本想让她出去,但见那双红润润的眼,他如噎在喉,太阳穴跟着突突起来了。
他索性不再看她,兀自解开粘腻的外衣,一旁的沈青青瞧见里衣的左胳膊上有一条细长刀口,已经把整条袖子都染红了。
沈青青见他板着脸,准备撩开那处查看,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拖起他胳膊,“让我来吧。”
孟西洲没有拒绝,知道她对伤口处理还算娴熟。
不过片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又哭了。
“小伤,无碍。”他难得温声说了句,像是在安慰快要哭肿眼的沈青青。
下一句,又成了平日清冷的孟西洲,他带着些许威胁,冷声道,“雁鸣观可没有大夫,你眼睛若哭瞎了,可找不到人来瞧。”
他这句话,两分在劝,八分噎人,沈青青没说话,牵着他走到椅子那让他坐下,而后把那块伤口一寸寸的清理干净。
她仔细瞧过,伤口的确不深,但流了不少血,看上去很是吓人。
这时娇云端了热水纱布进来,瞧着二人凑到了一处,赶忙垂首道:“我再去为世子取来干净衣裳。”
沈青青轻车熟路的给他弄干净伤口,又撒上药粉包扎妥帖,后默默退到一旁,时不时地抬首扫他两眼。
他没穿着上衣,精壮的月匈膛明显还有几处伤口还泛着红,应该是年后那次遇刺弄得,如今这才一个多月,又遇上山匪。
就连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沈青青都免不了觉得,孟西洲有必要去辟辟邪。
少时,孟西洲一切穿戴妥帖,常嬷嬷同李炎叩门进来。
“世子,时辰到了。”李炎垂首道,后见沈娘子竟然也在一旁,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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