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赫连诛很快就知道阮久的朋友们为什么紧张了。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赫连诛酒量极好,一壶果酒他如同喝白水一般喝下去。
萧明渊与魏旭只顾着照看阮久,要整他的心思一时间都歇了,才懒得管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萧明渊拍了拍阮久的肩:诶?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明天再
阮久用手背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声音也变得黏糊起来,一摆手:来人,把这儿收拾了,我和赫连诛玩两局叶子牌。
萧明渊与魏旭对视一眼,完了,开始了。
他们想把阮久拉走,但阮久不肯,挣扎着拖着圆凳坐到赫连诛面前:我教你玩牌。
赫连诛看着新拿上来的叶子牌,也觉得新奇。
阮久抓了一把纸牌在手里,挑拣出几张,摆到赫连诛面前:这四张花色不同,就是
魏旭要翻译,阮久一把推开他:不用,他肯定听得懂,我讲得可明白了!
魏旭与萧明渊再次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没办法,他们只能站在阮久身后,盯着他一些。
两人语言不通,阮久喝了酒,说话有点黏糊,用手比划着地向赫连诛解释,连脚都用上了。赫连诛竟也听得也认真,还时不时点点头。
萧明渊咂舌:我连阮久说的话都听不清楚了,赫连诛竟然还能听得懂。
魏旭抱着手:竟还如此入神,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牌友。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阮久道:大概就是这样,开始吧
阮久忽然想起什么,抬起手:等一下,还没有设赌注!他看向赫连诛:要是你输了,你就学小猪叫,哼哼哼;要是我赢了
萧明渊面无表情地提醒道:错了,他输和你赢是一样的。
阮久掰着指头,没有算清楚,干脆不算了:要是我赢了,你让我挼一下。
他对这只小狗念念不忘,睡着醉了都忘不了。
于是一只醉猫和一只根本不知道规则的小狗开始打牌。
阮久两次放下自己手里的纸牌,然后宣布自己赢了!
他站起身,和两个朋友击掌庆祝:耶!我赢了!
两个人面无表情地捧读:哇,你真棒
然后阮久搓搓手,把魔爪伸向赫连诛的头发。
赫连诛的头发有点蓬松,还有点儿打弯,鏖兀人未成年之前都是披着头发的,方便阮久揉搓。
就这样摸了许久,阮久意犹未尽,把自己头上的发带扯下来,用剪子劈成两段,拿其中一段给赫连诛系上。
他摸着下巴欣赏,最后歪了一下身子,倒在赫连诛怀里。
终于睡着了。
世间竟有如此不能饮酒之人,赫连诛抱着他,感觉十分奇妙。
*
阮久再醒来时,是在自己房里,天也已经半黑了。
十八正给他擦脸:小公子再睡一会儿吧。
阮久摇了摇脑袋,甩开他的手,抱着被子要坐起来:不用了,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小公子,听我的劝,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十八目光诚恳,你一起来,就要挨打了。
阮久一听这话,迅速躺回去:怎么了?
你在望旌楼喝得烂醉,八殿下和使臣亲自送你回来。老爷早先就嘱咐过你,让你不要在外面喝酒,你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刚把你带回来,还没进门,你就抱着门口的柱子唱歌,唱了小半个时辰,还让我们给你打赏说起这个,小公子,我把我这个月的月钱都打赏给你了,你能不能还给我?
阮久把被子扯过下巴,牙齿哒哒地响:都这时候了,你还计较钱
还有,夫人好容易让人把你弄到床上,然后罗绮庄的账单就来了。
什么账单?
小公子上午带鏖兀使臣去罗绮庄做衣裳,赵掌柜的、以为他们是小公子的朋友,就
阮久惊恐:赵叔、赵叔没收他们钱!?
是,本来几匹布、几件衣裳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小公子那时候让他们把最贵的都拿上来,花销着实有些大,赵掌柜过来报账,正巧被老爷撞上了。
阮久把被子扯过头顶,躺得挺直:十八,你记住,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死掉了,五天之后我再复活。
十八忽然没了声音,阮久顿觉不妙,使劲把被子拽住,外边人捏着被角,声音低沉威严:阮久。
阮久拽着被子,蹬着脚使劲往被子里滑:爹,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也是为大梁的外交事业做贡献,那个赫连
他恨死赫连诛了!
此仇不报,他就不叫阮久!
第9章 一只哭唧唧啾
阮久蹬着脚往榻尾滑,阮老爷拽着被角,父子俩就这样僵持着。
阮老爷语气严肃:阮久!
被子被掀开的瞬间,阮久看见父亲手里的戒尺,赶忙又把被子夺过来,给自己扯上。
阮老爷要抓他的衣领,他就像一条鱼似的,滑到榻尾所幸他睡相不好,睡着了也爱翻来翻去,家里特意给他定了一个极大极大的床。
他从榻尾避开父亲,飞快跑下床榻,连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就逃出房间,一边跑,还一边嚎:娘!娘亲!
十八站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公子跑出来的残影,啧啧称奇。小公子不和赫连诛赛跑,反倒和他比喝酒打牌,实在是失策
心中话音未落,他就被戒尺扇了一下。
阮老爷生得一张国字脸,瞪着眼睛的时候格外严肃:主子出了事,你还有脸笑。
十八连忙收敛神色。
还不去把人给我拿过来! 阮老爷面上胡须跟着颤了三颤。
十八捂着脸追出去,也跑出一道残影:小公子!等等我,不是站住!
*
阮久只穿了一身单衣,一路奔逃,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
到了主院里,他才觉得松了口气,一鼓作气跑进房里:娘!
阮夫人生得貌美,人到中年也不显老,还有点儿西北异域那边的特征。阮久随她,眼睛大,唇色红,就是瞳仁颜色淡。
阮久冲进去时,阮夫人正端着茶盏喝茶,忽然听见他喊,吓了一跳,险些跌了茶盏。
她放好茶盏,从小丫鬟那里拿过手绢擦手。阮久嗷地嚎了一嗓子,双颊绯红,憋出两汪眼泪,在娘亲旁边的小凳上坐下。
阮夫人就听着他干嚎,不紧不慢地擦干净手,才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阮久还没来得及告状,就听见娘亲又道:看把我儿吓得?跟掉色了似的。
阮久连假哭都还没哭出来,就哽住了:?
这是亲娘?
阮夫人身边的小丫鬟们扑哧一声,纷纷掩嘴偷笑。
他穿着雪白的单衣,生得又白,可不就是掉色了么?
阮久使劲跺脚,以表不满。
好了好了。阮夫人象征性地瞥了一眼笑得起劲的小丫鬟们,让她们收敛一些,又看向阮久,你爹为了你喝酒的事情要打你?
嗯。阮久带着鼻音哭腔,还有罗绮庄的账单。
这也没有什么,几匹布,你拿了就拿了。
阮久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嗯,对。
其中有几匹,原本是要给你哥和你裁衣裳的。
阮久缩了缩脖子:那我错了。
这时院门外传来十八的声音:夫人,老爷让小公子过去一趟。
阮久看了一眼娘亲,不舍道:娘亲,那我去了
阮夫人摆摆手:去吧。
阮久缓缓站起身,疯狂暗示:那我真的去了
嗯,去呀。
娘亲故意不理会自己的求救,阮久也没办法,只能极慢极慢地走出去。
但纵使他走得慢,也要出去。
看着他出去了,阮夫人才起身:走,过去看看。
*
而阮久才出院门,就被两个从天而降的小厮,从左右两边架住了。
谨遵阮老爷的吩咐,把人给拿过去。
阮久双脚腾空,扭头看看左右两边。他左手边的那个小厮就是十八,右手边的那个,是个身材精壮的护卫。
他有些惊喜地问道:铜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小公子的话,小的方才回府,还没来得及向小公子复命,老爷便让我来拿小公子。
阮久瘪了瘪嘴,小声问道:那我让你找的东西,你找到了吗?
铜人不苟言笑:找到了。
在哪里?在哪里?先拿来给我看
在老爷那里。
阮久:!!!
阮久垂着脑袋,假装自己已经灵魂出窍。
两个小厮架着他,像架着一只放弃挣扎的小啾啾上烤架。
*
阮久很快就被拿到了阮老爷的书房里
不过阮久一直觉得他爹只有账房,没有书房。但天底下的事情都是老子说了才算,这件事情,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
两个小厮把阮久往房里一丢,就关上了门。
阮老爷手拿铜戒尺,坐在书案前,面前摆着几本泛黄的书册,是刚刚从铜人那里收缴上来的。
他面前的空地上摆了一个软垫。
软垫和戒尺是配套买来的,买回来的时候说是给两个儿子跪,其实总是阮久在用,都快被他磨出两个膝盖印子了。
阮久委委屈屈地在父亲面前跪下,唤了一声:爹。
阮老爷冷哼一声,用戒尺敲了两下桌子,吓得他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然后阮老爷开始清算他在短短一天内犯下的罪行。
每说一句,阮久的脑袋就低下去几分。
在外边喝酒。
带人去铺子里撒野。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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