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廿也不动,尽可能的当面前的人不存在,自顾自的运气疗伤。
过了不知道多久,傅廿才又听见房门推开的声响,紧接着是李公公压着声音开口说话,陛下,快到早朝的时辰了。
嗯。
接着,傅廿听见李公公快步退出了房门
屋内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好奇之下,傅廿还是稍微眯开了眼睛。
烛光昏暗,傅廿的视线对焦了半天,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
只见眼前的男人已经穿好了朝服,头上的冠冕一丝不苟的束着。正枕在手臂上,半伏在床沿边,眼下的乌青很重,呼吸倒是均匀。
原来是睡着了
傅廿原本还思索,楚朝颐怎么能长时间面对面看着别人,保持一动不动。不过看起来这是一夜未眠?
昨夜见面的时候,楚朝颐除了第一眼有所动容,其他时候对他几乎不正眼瞧,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愿意,语气也冷静的可怕,傅廿原本以为对方是早忘了他这号人。
结果半夜却是偷偷溜过来,一声不吭的,伏在他床榻边休憩。
傅廿看到这幅画面,第一反应不是心疼或是感慨,而是有种畸形的快意。
意识到自己不禁扬起嘴角的时候,傅廿就没再多看,合上了眼睛,转过头去,裹上被子,继续装睡。
不过一会儿,傅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该是楚朝颐起来了。
傅廿没转头看,安安静静的等着楚朝颐出去。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傅廿始终没听见脚步声和门响。
正疑惑的时候,傅廿突然感觉到右侧残缺的腿肢上,没受伤的部分附上来了一只手。
为了不让血污染脏被褥,睡觉的时候傅廿特意把伤处露在被子外面。
隔着衣物,也能感受手的温度,和上面厚重的茧子,轻轻的从下面托起来缠满纱布的右腿。
傅廿怔了一下,下意识攥紧拳头。
断肢被这么捧着,傅廿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羞耻感,哪怕光着身子站在别人面前,耻感都不及现在的万一。
尤其还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正当傅廿思考着要不要结束装睡,突然,断肢上包着纱布的伤处,突然落下来一点温软的触感。就这么轻轻贴着他的残肢,一动不动。
隔着纱布,感官不是那么清晰。可人体上,除了唇会如此温热柔软,傅廿实在想不出别的地方。
反应过来楚朝颐在干什么的时候,一时间傅廿不知道是恼还是羞,顾不得那么多繁缛礼节,直接掀开被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窗户是虚掩着的,只不过看不出是人为打开,还是夜雨猛烈,拍开了窗子。
他喘着气,看着床沿边空空如也,一时间有点发怔。
您怎么了?
还没发怔几秒,傅廿就听见屏风外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接着,屋里的灯点亮了几盏,傅廿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除了他和高公公,没有别人。
刚才,有人进来过吗?傅廿开口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
哪儿能有人进来,您放心,小的在这儿,不会让别人进来的。高公公见傅廿发怔,又安慰了一句,兴许是窗子不牢,漏雨扰到您了。说完,高公公赶忙合上了咿呀作响的窗户。
嗯。可能是做梦了。傅廿小声念叨着。
一定是您做梦了,今夜小的去拿些安神香给您点上。
嗯。傅廿闷闷的回答道。
的确,那么忙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无聊。
刚放下心的时候,傅廿无意瞥见地上的纱布。
是他昨夜换下来,沾染血迹的那些。当时他随手丢弃在地上,也没让人收拾。
天气潮湿,纱布还没完全干涸,上面明显有重物压过的痕迹。
地毯上的血印也深浅不一,明显是人为压过的。
瞬间,刚消下去的疑心又一次涌了上来。
傅廿还没说话,只听见高公公抢先一步跪在了地上,麻溜的捡起那些带血的纱布,夜里光线暗没来得及收拾,小的这就打扫
第9章
傅廿依旧狐疑的盯着地上的血迹,一言不发的看着脸色煞白的高公公清理着。
断肢上残余的触感和温度还没彻底消退,可现场的确找不到特别有力的证据证明那位大忙人来过。傅廿一时间也开始自我怀疑,到底是不是做梦。
待会儿太医会过来给您换药,小的先去看一眼早点送到了没。
傅廿应了一声,没说话,继续低头盯着地毯。
只当是做梦吧,傅廿没再去细想。
早饭还没进屋,傅廿就嗅见食物的味道。
饿了那么久,昨天晚上就啃了一个杂粮面饼,现在闻见菜香粥香,傅廿说不激动是假的。
菜摆上桌,桌子推到面前的时候,傅廿原本激动的心情立马平静了。
粥羹和小菜虽然精致,但连器皿都这么精致,是傅廿没想到的。
来,小的扶您起来,慢点。高公公摆好菜,赶忙过来扶傅廿起来,昨夜小的专门交代了,让厨房备一点易食的粥菜。
谢谢。傅廿看了看眼前的粥菜。
食材看起来造价不菲,换成几个白面馒头,不仅顶饿,可能还能余下二两银子。
他默默叹了口气,趁着高公公去关门关窗的功夫,还是端起碗,把粥两口饮尽,小菜也是一股脑的全往口中倒。
等高公公回过头的时候,傅廿面前的碗全都干干净净的摆着,就连筷子也是干净的。
不太习惯用左手。傅廿瞥了一眼面前人错愕的表情,赶忙编了个理由,直接倒进嘴里的。
倒不是真不习惯用左手,只是傅廿自知吃相不登大雅之堂。主要上一世,傅廿也没有在大雅之堂吃饭的机会。
高公公看了一眼傅廿抱着纱布的右臂,赶忙收回了疑惑的目光,没再提这件事,小的不是说这个。刚才内务公公来了,送来了一张轮椅,是陛下赏赐给您的。小的让丫头们搬下去洗刷
不用。傅廿难得没等高公公说完,便开口打断。
上一世,他在一次侵袭当中,伤到左膝,傅廿就记得楚朝颐命人给他做过一张轮椅。
当时傅廿记得虽然太医说,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但他还是可以靠着义肢的支撑,忍痛勉强站立,也不至于完全站不起来。即便站不直,爬行也能挪动身躯,远不到需要别人推动才能走的境地。
结果及时这种时候,被人打着要好好养伤的借口,软禁,没收义肢,加上这张轮椅,无疑是最无情的讽刺。
导致傅廿现在一听到轮椅二字,整个人都下意识一个激灵。
我还有一只手和一只腿,并非完全不能站立,但还是谢谢陛下好心。傅廿打断完,自己也觉得尴尬,又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对不起,不是故意打断你的。
这有什么。您有什么话尽管和小的说,别憋在心里才是。那轮椅就先放着,待会儿不让丫头们推进来。高公公笑道,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对了,太医院那边也传话,说这会儿太医都在忙,待会儿只有徐太医的小徒弟能过来给您换药。徐太医的小徒弟年纪虽然小,但脑袋机灵着呢您可别再莽着自己换纱布了。
嗯。谁来换药没所谓,哪怕没人来,药来了就行,傅廿自己也会收拾。
不过有人帮忙也好,虽然纱布的绳结系的千奇百怪,包扎的时候总是不太自在,但肯定比自己换药感染的几率低一些。
不过一会儿,傅廿就听见外面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声音紧密,大概率是孩童的步伐。
给高公公请安。
小灵善来啦,进去吧,那位大人在里面。您也知道,奴才不中用,不太见得了伤口,拜托您了。对了,你师父还在忙吗?
嗯,交给我罢。我师父正在配药,我待会儿也要回去帮忙配药。
徐太医的小徒弟都进宫了。
傅廿记得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刚听闻徐太医收了个天赋异禀的孩童为徒。
话说高公公原来是见不得血难怪昨夜他换纱布的时候,把人吓得不轻,早上收拾纱布的时候,还煞白着脸。
太医全忙着,那应该是承元殿里的那位有什么状况,昨天傅廿记得那个男人的精神就不太好,还一直咳嗽。
还没来得及想陈年旧事,傅廿就见门口进来了一个豆丁大小的孩童,拎着小药箱。
四目相对的时候,傅廿发觉到面前的小朋友突然止住了脚步。
傅廿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面前的小朋友一副欲哭又止的表情,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沉默对峙了一会儿,只见面前的孩童突然呜哇一声哭着跑了出去,手里的药箱跌落在地上,药箱里面的药材和纱布,还有一些手写的方子,散落了一地。
呜哇哇,高公公,他,他长得好像,好像之前陛下旁边
安静!你师父没教过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吗?
傅廿安安静静的听着外面的争吵。
他长得好像陛下旁边什么?
傅廿寻思着,他上一世离宫之后这个孩子才被徐太医带进宫,肯定是没见过他的。
怎么张口就能说他像
想了一圈,傅廿也没想通。
正猜测的时候,只见高公公拎着小太医进来了。
对不住,这孩子平时挺伶俐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对不起,不然待会儿看看哪个太医得空,您别动气
没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挺吓人的。小朋友嘛,哭闹很正常。傅廿说完,瞥了瞥自己的断肢,又看了看已经止住抽泣的小太医,吓到你了吧?
徐灵善赶忙摇了摇头,洗过手后,蹲在床沿前提傅廿耐心的拆着纱布。眼泪虽是勉强止住了,但手还是抖得。
换药的时候,傅廿见着高公公出去了,这才开口问道,小太医,刚才你说
我,我不是太医,我师父是。徐灵善的声音还带着点抽泣,说完赶忙闭嘴。
那好,徐太医的小徒弟。刚才你说,我像陛下旁边的什么?傅廿是真的好奇,尽可能把声音放软一点,轻声问道。
虽然刻意放软了声音,但似乎也只是傅廿自以为放软了,面前的小朋友还是吓得不轻。
徐灵善不断的摇头,不,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是你的师父交代你不可以说吗?傅廿继续追问道。小孩子容易说漏嘴,或许能套到些信息。
结果傅廿低估了这个小朋友的定力。
不管他怎么问,始终闭着嘴。
可越是这样,傅廿越是好奇。
一个没见过他的孩童,见到他不是被他的断肢吓到,而是因为他像什么人而吓到。
难道楚朝颐收着他的画像?被看到了?傅廿想起来,楚朝颐的画功的确有点不敢恭维。
到底像什么?傅廿见着好言好语的哄不通,语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锋利,逼问道。
徐灵善还是除了摇头,什么回应都没有。
傅廿见此也没再说话,瞥了一眼地上刚才药箱打翻,散落在地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药方。他伸手,直接拿了几张起来。
果然见此,眼前的小太医一下就停止了换药的动作,立刻急了,放下,那些药方不能碰的!
你回答我我就放下。傅廿平淡的说道,说完,还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药方。
【浸寒参二两,煮茶】
没想到傅廿还真看清了一句,愣了一下,下一秒,方子就被直接撕掉,扔进了炭盆。
傅廿捏着手里残余的纸张。
浸寒参不就是之前他去医馆,郎中说已经绝迹的那味药吗。
对热毒疗效奇佳,比如傅廿之前中的那种怪毒。如若当时没有人替他种蛊,现在吃光九州所有浸寒参的可能就是傅廿了。
他原本就是想吓吓面前这个小朋友,逼他把话说完。
结果药方被这么一烧,这种欲盖弥彰的意味都要溢出炭盆了。
到底像陛下身边的什么?刚才的药方我都看见了,你烧晚了。如若不回答,我不小心说出去,被追问起来,你也脱不了干系。傅廿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徐灵善的眼睛。
傅廿原本长得就凶,加上现在脸上还有缝合的伤口,更骇人了几分。
那你别说出去
嗯。傅廿保证道。
像,像,我之前在陛下身边见到的
第10章
像,像陛下寝宫里的拴着的那条恶犬
徐灵善还没哭完,傅廿就见高公公及时冲进来,捂住了徐灵善的嘴。
你这孩子!
傅廿没反应,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他原本以为这个小朋友能说出什么关于承元殿里那位皇后相关的事情,原来是说他像楚朝颐身边的狗,那没事了。
高公公把这个孩子拎出去以后,傅廿惋惜的看了一眼炭盆,方才那几张方子已经燃烧殆尽,连余烬都不剩。
不过至少知道了,宫里有人用浸寒参入药,所以替他承命种蛊的人,肯定长居在宫里,或者经常在宫里往来,且深受楚朝颐信任。
昨日,看着楚朝颐和那位皇叔来往密切,连政务都是一同处理,似乎对这位皇叔颇为信任。
而且,上一世傅廿记得还在王府里的时候,楚朝颐就和这位小皇叔有所往来。
从这个人开始调查吧。
傅廿心里暗暗开始盘算计划。
没想一会儿,傅廿就听见高公公回来的脚步声。
小的回来了,实在抱歉,那个小徒弟平时挺机灵的,小的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种话。小的已经禀报给他师父了,您要是还生气,改日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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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影卫也是白月光[重生]——罄靥(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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