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然抬头仰望着天空,无聊的数着老天爷被云朵打了几块补丁。
他手脚被绑,坐在地上,无法动弹。小棕马也被牵走绑在他不远处的树下。
即便是想破脑袋他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般场面。
虽然是他自己要求对方绑的,可他就是说说,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真的无心害他们,只是想送些吃的,谁知道对方一点也不客气,真给他绑了。
算了,为了任务,为了顿顿有米吃的好日子,他忍!
远哥,这娃子瞧着长得水灵灵的,可这心不是一般的坏!要不是我认得这绿水菜有毒,怕是要被这蔫坏蔫坏的娃子给骗了!杜有为凑到霍远身边,给他上眼药。
霍远没应杜有为的话,他看着小县令冻得微红的鼻尖,这么小的孩子,是如何当了这景阳县的县令?新帝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人离赵柯然不远,杜有为说话声音也没压着,他也不怕赵柯然听见。
赵柯然转头看他,一脸的匪夷所思。他还挺了挺胸膛,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模样。
其实赵柯然只是奇怪,这说话的人可比那远哥看着大上不少,虽然远哥脸上有疤,整个人冷冰冰的感觉凶神恶煞的。
可一个橘子皮喊青苹果哥,赵柯然觉得视觉冲击太大,他需要缓缓。
冷气一个劲的透过地面朝着赵柯然身上钻,他还穿着之前逃难路上买的粗布麻衣。
要不是昨天回衙门,方仲源无意碰了他的手,实在心疼他冻得像小冰块一样的小身板。拿了一件塞着稻草绒的衣服给他穿里面保暖,赵柯然这会能直接冻晕过去。
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又不能抱着自己取暖,只有祈祷他们绿水菜煮的快点,虽说是试毒,他也能吃口热乎的暖暖。
想着自己这般悲惨境地,不由得又在心里将000一顿好骂。
野菜汤来了!霍安小心翼翼的端着木碗,吞咽着口水,迈着小短腿朝着霍远几人走去。
随着霍安而去的还有水芹菜煮熟后,霸道的菜香。
杜有为怕孩子烫着,立马上前去接。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煮的软烂的水芹菜堆在碗中,那碧绿的菜叶瞧着就肥大香甜,藏在淡绿色的汤下。
杜有为本就肚饿,这味一闻更是受不了了。他恨不得一口把碗里的东西全吃掉。为什么这么香的野菜,是有毒的呢?!
如果没毒该有多好啊
让县令大人先吃。
霍远的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杜有为的思绪,他拼命的咽了咽口水,压制住想要一口吃光碗里绿水菜的欲望,转身直接给小县令灌上了一口汤。
他太想知道这菜到底有没有毒了。
负责煮菜的村民们也各个都使劲的咽下口水,看着一锅的野菜汤,肚子饿的直作响。可他们一口都不敢吃。
尤其是王六叔。
他三哥就是吃了这绿水菜死的,他家人多,一家六个兄弟,还有老父老母。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大元的规矩。
家里人多税就多,一年到头也饱餐不了几顿。这山野间能吃的野菜,也就那几样,家家都会摘。那会子他三哥饿的狠了,见着长河边上那一片的绿水菜,便摘了吃了。
之前没人吃过绿水菜,大家都仅着吃过的那几样吃,并不知道这菜有毒没毒。
王三叔这一举动吓坏了王家一家,而他也在吃了绿水菜后不到一刻钟,便毒发身亡了。
要说之前还有眼馋那一大片绿水菜的村民,再之后是一个都没有了。
现如今大家饥肠辘辘,靠着狩猎队的打猎也根本填不饱肚子。
景阳的二月,野菜还没到长出来的时候。这绿油油的绿水菜,对河东村流民的吸引,是巨大的。
他们期盼着这个菜真的没有毒,期盼着王三叔的死,另有缘由。
啊!
众人的心被一声惊叫提了起来,随后绝望的叹息,果然是不能吃吗?
赵柯然伸着舌尖,喘息速度加快,让冷风吹在烫红的舌尖上。
乌亮的眼睛被泪花包裹着,像小鹿一般。赵柯然拧着眉头无声的谴责着杜有为。
他觉得上上辈子铁定是和这土著有仇,第一次遇,对方拿着个棍子赶他走。第二次遇,先是一句菜有毒害他被绑,后是一口热汤烫的他舌尖发麻,痛得要死。
杜有为也被吓了一跳,本来还老老实实的人,突然叫了一声还把汤给吐了。果然这个小娃心眼蔫坏,是真的要害他们,最后关头不敢喝汤。
就连霍远都难得的情绪外露,皱了眉。
当对方伸出舌尖吹风缓解疼痛的时候,杜有为才意识到,这是碗刚出炉的热汤。
看着眼前要哭不哭的小娃,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见识过这场面,弄的他继续灌也不是,不灌也不是。
怎的恁娇气!男子汉大丈夫,烫一下就哭!只要我责备的够快,心虚就追不上我。
杜有为如是的想着。
第7章 抓鸡
赵柯然不想说话,这土著一定和000是一伙的!
我来。霍远从杜有为手里接过木碗,吹了吹散热,移到赵柯然嘴边。
赵柯然看了看霍远,又看了看这汤。得,只要没疼死,这汤就得喝。霍远也不急,举着的手在寒风中丝毫不见抖动。
赵柯然稍稍缓解了疼痛后,便向前伸了伸脑袋,就着霍远的手小口小口的喝起了芹菜汤。
唔,好鲜!
虽说没有调料,但这名为绿水菜的野菜,和芹菜味道相似,但比芹菜要更鲜些。煮熟之后,菜香被完全蒸发出来,即便没有调料,也是满口余香。
菜叶可口,菜根脆嫩,入口感觉倒是更像竹笋,却有着芹菜的香味。
赵柯然吃的忘乎所以,他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等这群土著放他走的时候,他一定要带些回去给县衙里加餐。
吃到最后,赵柯然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河东村的流民们不知何时已经围了过来。之前那一声惊叫让他们彻底没了希望,可霍远又迟迟没动作,便都前来一探究竟。
谁知竟看见了那个说要给他们送吃食的小娃埋头吃绿水菜。
当初这小娃被抓时,力证这绿水菜是能吃的。可这里的河东村民们都说不能吃。
能吃还是不能吃,吃了便知。
这小娃讲的头头是道,还说这毒野菜有甚清热功效。怕他们不信还提议自己试菜,又说他们可以绑起他来,这样就不会怀疑他中途跑走。
这般诚恳的态度,已经让众人开始动摇了。
本来没想绑,不过杜有为这小子一根筋,听赵柯然这么说,还真上手把人给绑了。
既然绑都绑了,那就这么着吧。
赵柯然吃完一碗后,还想吃。他悄摸摸的舔了舔嘴巴,满脑子写着:再来一碗!
小娃这这绿水菜是真的能吃的?王六叔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那他三哥是怎么死的呢?
小娃?赵柯然一脸黑线,好嘛,感情这群人心底里就没真以为他是县令?
其实这事也不怪赵柯然,往年衙里的大老爷,哪个不是有些年纪的。即便是年轻些的,那也是及冠了。
他这样刚束发的,可不就是小娃,说出来是县令,都没人真信。
杜有为他真敢绑人,也是存了份刚束发的娃,怎么可能真的是县令的心思在。
毕竟这苦寒之地,哪户人家舍得把水灵灵的孩子送来遭罪?
赵柯然点头,还将绿水菜的口感给描述了一下,能吃的,吃起来口感鲜嫩脆爽,虽没有调料,却也鲜香无比。
而且也确实如我先前所言,它还有清热解毒,润肺利湿的功效。赵柯然没压着声音,声音清亮,如溪水潺潺般悦耳。
众人听闻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冲过去吃那锅里的绿水菜,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在原地沉默着。
多久了?
他们被当作牲畜驱赶,被肆意杀害,他们饿着肚子,看着身边朝夕相处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有多久了?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遇见把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为让他们生存,替他们寻来吃食的人。即便那绿水菜长满了长河岸边,可是没人敢吃,因为它有毒。
若眼前似神仙童子模样般的小娃,当真是县令,那可真是老天开了眼,要救他们于水火啊。
赵柯然站起身活动手脚,霍远早在赵柯然喝完汤后就替他解了绑。
人群中传来低泣的声音,赵柯然能明白这种情绪,末世最严重的时候也是这样。
大家伙团在一起求生存,没粮吃,没衣穿,也没人管。
后来发现了土豆和黄豆是能吃的时候,所有人的反应都如现在一般。
遭遇到无限的苦难后,对未来生活绝望。毫无生存希望带来的巨大阴霾,在遇到了一线生机后,那种绝处逢生的心情,对幸存者来说不是喜悦。
已经不知如何喜悦,只是哭泣着庆幸,原来还可以继续活着。
能活着,真的很好很好了。
孙大壮捧着个碗,狼吞虎咽的吃着野菜汤,吃的呼呼响,哎,别说,这绿水菜吃着可香!好久没吃着菜了,还这般新鲜。就是许老爷怕也未必能吃上这么一口好的!
他用手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根子,嚼了嚼,早知道这绿水菜是个能吃的,我早就去那长河边挖了。
牛二妮也吃了口菜,嚼着鲜嫩的绿水菜,嘴角挂着笑,是啊,你多吃些。那小县令说了,这些野菜都对身体好呢。
这要是还在家里,我就能用盐石给你煮上一锅,那味道肯定比现在还鲜美。
孙大壮咧嘴笑道:以后给我煮!
两小夫妻本来就是河东村的村户人家,两人刚成亲不久,张世海就将流民赶来了河东村。孙大壮原本还有个老母亲,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老人没能挺过冬季。
夫妻二人一直患难与共,河东村里留余的一点存粮堪堪撑过了冬季。
二月初的时候,天还特别的冷,但已经没了粮。霍远便出头牵线,组建了一个狩猎队去山上埋陷阱,打猎。
孙大壮也加入了其中,景阳山很大,二月的天许多野兽还在冬眠。可依旧很危险,他们没有武器,遇见野兽,只能智取。
几次遇见危险,都是那个脸上有着骇人的伤疤,面无表情的青年救了他们。日子久了,年纪相仿的不论大小,大家都打心底里叫一声远哥。
如果不是有霍远在,他们应该早就饿死了。
而河东村原来的村民,可以和流民们正常相处,也全亏了霍远。
霍远也是流民。
张世海带卫队屠杀的时候,就是霍远领着杜有为组织起几个身手好的进行反抗的。霍远更是以一敌百,打的对方还不了手,撑到许家人前来,不然他们早就死了许多次了。
刚开始的时候,山脚下全是死尸,霍远领着人将尸体掩埋。他说不埋的话,日子久了大家都会得病。
那会流民里还有好些想吃死肉的,全被霍远给赶了出去。人类最后的道德底线一旦没了,那这个人就不再是人了。继续留下来的话,会很危险。后来还有不死心偷偷跑回来要挖坟的,也多亏了霍远守着,将人打昏扔了老远。
不然,他们这些人,真的拼不过那些个不要命的。
如今河东村还剩下的流民,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抱团取暖了这么久,又一起经历过了生死。河东村的村民也慢慢的了解这些流民的过往,想恨也恨不起来。说到底,河东村现在变成这样,罪魁祸首还是那该死的张世海。
赵柯然跟在狩猎队身后,让狩猎队的给他拔些绿水菜带回县衙。这幅身体虽说整日被云虚道长逼着练剑术,但却不能御寒,他之前拔的那些,手已经冻的快要没知觉了。
十几个汉子一头猛扎进了绿水菜丛,还有一个和赵小鱼差不多大的小豆丁混在其中。那绿油油的茂密的菜丛,瞬间秃了一块。
小郎君当真是新任景阳县令?霍远没有跟着去拔,他想和赵柯然确认一些事情。
赵柯然颇有些头痛,怎么因为他年纪小,就这么不得信任吗?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确是景阳新任县令,赵柯然。
赵柯然?
霍远知道了名字后,不由得盯着赵柯然的脸看。
赵柯然眨了眨眼,怎么回事?突然盯着他看干嘛?想看出他的破绽?哼,想的到美!暗暗的挺了挺腰背,大有一种谁怕谁的架势。
眼前的脸慢慢的和七年前的重合,虽说过了七年,五官已经长开了许多。但多少还是能看出以前的样子。
难怪了霍远见赵柯然的第一面便觉眼熟,但又想不起哪里见过,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倒是没想到,当真是他乡遇故人。
霍远收回了视线,看向来凤阳都城的方向。他在赵柯然幼年时与其有过一面之缘,这孩子是他恩师长子,如今却被送来边关
也是,恩师之父是太子太傅,太子离世,新帝登基想来是有人不想赵府好过了。赵府为了家中晚辈能活命,只能选这么个九死一生的路,总比呆在凤阳等死来的好。想通了其中关窍后,霍远双手紧握成拳,他担心着还在凤阳的恩师。
太子府那场蹊跷的火,会不会与要害赵府的人有关?
赵柯然骑着马,马两边是河东村的村民编的竹筐,里面塞满了绿水菜。
快骑到城门口的时候,赵柯然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地停了下来。他想起景阳山洞口那绑着一只鸡,灵域空间里正好有一座山。那山里搞不好也有野山鸡。
他想吃鸡蛋了。
更想吃鸡肉
不过鸡肉这事不能急,得再等等,但是鸡蛋他等不急了。
进了灵域空间后,赵柯然便甩开了膀子上山捉山鸡。找了半天没找见,心中想着要是能守株待鸡就好了。不知是不是吃鸡蛋的执念过大,没过一会,还真让他逮住了两只。照理说,这灵域空间里的动物应该也更聪明些,不过这两只鸡着实笨的很,直接撞在了他所在的大树下。
一只撞完了,另一只接着撞的那种。
如果000在的话,一定会和赵柯然说明,灵域空间里的所有动物,都会按照所有者的意志行动的。
两只鸡正好一公一母,赵柯然将其放进竹筐里,开开心心的骑马回府。
而此时的方仲源也刚从许家出来回县衙。
第8章 问题
骑马迎着朝霞离去,踏着晚霞归来。
回到了县衙后,赵柯然在吴九和孙应震惊的眼神下将两筐绿水菜外加两只野山鸡交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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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土地被我承包了[种田](穿越)——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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