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八遂喘息着哈了一声,须臾剑重新在手,剑尖垂地,血挂在指尖。
周烬舍了半身的血,那燃烧了不知多久的傀儡阵终于熄灭。他在黑暗里恍如困兽地长笑,踉跄着爬起来向外走。
那出口已经没有了结界,卫道阁的主人果然已经死了。
周烬从黑暗的地底爬出来,看到了卫道阁里的火海。他毫不意外地踏上地面,所过之处,火焰熄灭,因他是寒冰,因火焰源于他的灵核。
不多时,周守分不出形体的尸骸呈现在眼前。他冷漠地轻笑,绕过周守,看见了不远处昏在地面的周冥,凝思剑上俱是血和未尽的火。
他想,那是徐八遂的,此时他应当走了。
此时钟台上的铜钟响了起来,周烬加快的脚步到了门口,一眼看到了钟台上的混战。
浴血又浴火的人背后张开羽翼一般的火焰,持着剑想飞上半空,御剑在半空的沧澜仙修将罗网洒下,将那团火压制回了台上,火将铜钟撞出了新的钟鸣。
怎么回事?!掌门呢?曜光呢?
徐八遂按着心口的破洞,视线不清地靠在铜钟上,混战里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他抽空看去,看到了沧澜的郭长老,也看见了踉跄着从卫道阁里出来的人。
他忽然都明白了。
周白渊借他的手来复仇,仙界的,他的。
既然如此怎可辜负?
他并指将须臾剑向卫道阁里丢去,本命剑刺入了周冥身前,立而成阵,至少保他待会不至于被烧死。
随后他便抬起了斑驳破朽的双手。
周白渊竭力向着那剿灭的剑阵跑去,脑中疯狂地想着如何让那魔头脱困。
又或者,让他就在这里陨灭?
这个念头一浮起就让他陷入恐惧。他恨那魔头恨得入骨,可他不要他死。
他未跑到钟台下,已听见沧澜弟子大喊:魔头入阵了!仗剑者一起击杀!
周白渊仰首,时间在此放缓千万倍。两手空空的魔头伫立广袤天地间,缚仙锁勾过琵琶骨,灵剑钉过四肢,锁链穿过肋下。
那开了数洞的魔头目光扫过来,竭力一笑。
可以。我折磨得你够呛,你来让我做傀儡,复你的仇,罚我的罪,没什么不可以。
周白渊,我替你大开杀戒。
只要你愿意,杀戒包括我。
魔尊指间十个指环粉碎。
仙界沧澜铜钟崩碎,钟声传遍了十一山。周遭响起可怖的冲天惨叫,无数灵器崩碎,无数骨骼折断,唯独一颗解开束缚的灵核在烈火里痛快君临。
一颗头颅滚落到了他脚边,郭长老无法瞑目的惊恐神情还在,断颈上还有磨灭不去的血指印。
周白渊惶然。仿佛世间只剩下了火,只有他三步之内是融不化的寒冰,火焰近身不得,他也近不了火焰。
一剑霜寒骤然从天而降,银发的黑衣仙尊持剑而落,冒着被重创的危险义无反顾地将剑尖对准起源的一簇心火。
白渊啊
那心火在焚烧殆尽前痛苦地喃喃着,面容在血火里仰起。仙尊看见他在哭,仙尊嗅见和十几年前略微相似的故人灵息,仙尊想起他的故人曾抱着襁褓里熟睡的他来造访,兴高采烈地说一句我的崽崽,可爱吧。
仙尊一剑偏了。
周白渊朝心火而去。
此夜的沧澜派,十一名山燃过半,火光照亮了苍穹。
反派崽崽,反派崽崽
识海深处回荡起熟悉又遥远的呼唤,不知游荡了多久的徐八遂抬起头来,看见黑暗的苍穹上滑过了一颗流星,随后流星越来越多,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
徐八遂仰望得愣住,这辈子只见过暴虐的陨石雨,还未见过这样温柔璀璨的星雨。他伸手想接住一颗坠落下来的星星,掌心果真出现了一点亮晶晶的萤光。
反派崽崽,别怕啊。
萤光温柔地贴贴他的掌心:别怕,待会带你去那个一切都好的番外新世界,无灾无难,无痛无苦。
徐八遂脑海里一阵刺痛,干涩地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又看见了南柯阁的穹顶,知道方才的流星雨是场梦,便恍惚也以为在沧澜的杀戒是一场梦。
但手上忽然覆盖了冰凉,冷得他战栗起来。他转动眼珠子,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周白渊。
小珂。
主上。
周围纷纷扰扰的呼唤声,徐八遂转动眼珠一一看过去,大家都在。他张口想应一句欸,嗓子发不出声音来,只觉得痛。
转念一想,明白了,喉管好像是叫利刃割伤了。
因此沧澜不是梦。
泽厚单膝半跪在他床边,笑着同他说话:主上不厚道啊,要打架怎么能不喊上大家?你看,单挑就和吃独食一样,不得味了吧?
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是温柔的,徐八遂便挑起唇角,一扯便觉得疼,不仅忧心起来是否连脸都破相了。
他只得眨了眨眼以示点头。
主上,你好好休息,外头下陨石雨了,我们去补一下结界就回来。
他已经睡了两天?
泽厚温柔地笑着,展开折扇给他轻扇两下,随即起身,六个护法全部走出南柯阁。
徐八遂看着他们走出去,醒来的力气似乎用光了,累得闭上了眼。
但那只冰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开口第一句是:他们骗你的。
徐八遂努力又睁开眼。他全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睛能动一动了。
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周烬轻轻摩挲他的脸,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们不信我,因你先前要杀我,我没有理由以德报怨。所以我告诉了他们。
他躺上寒玉榻,轻轻环住徐八遂,后者因任意动作而猛烈剧痛。
我把我们第一次双修,还有闭关的十四□□径,在仙界的偷/欢,全部告诉了他们。
周烬欣赏着魔尊眼里双重的痛不欲生,手顺着他的脊背,抚过一处处被捅出的洞,一直摩挲到满掌充斥粘稠的鲜血。
我说你身上有七颗痣,最隐蔽的那一颗就在腿/根,你自己也不知道,而我在那里咬过,舔过很多次。
周烬的手最终停在凝思剑洞穿出的伤口上,轻轻一贴,徐八遂的血渗透纱布,沾在他手上。
我说我爱你。
魔尊颤抖的眼睛淌出泪水来,闭上眼也无济于事,不止不休。
不管你怎么践踏我,我爱你。即便你要杀我,我爱你。
周白渊终于对他说出这三个曾经难以启齿的字。如今掰开来,反复宣告,平静而冷漠,空空如也,死气沉沉。
他用这沾满徐八遂的血的手,挑开了他的眼睛,让他瞳孔里始终倒映自己的面容。
因为跟个傻子一样地,犯贱地爱你,所以我把你救了回来。周烬柔声说,所以他们都相信我了。
徐八遂无声地看着他。
然后呢?他将徐八遂的脸摩挲得布满血迹,然后我用你的血,用你指环碎开溅出的火,把那柄封印住仙魔两界通道的神剑,抽出来了。
徐八遂喘息起来,眼神里流露出哀求。
对,所以此时的魔界门户大开,沧澜派协同其他正道,正在攻进来的路上。周烬凑过去亲他的唇,无限亲昵,泽厚他们只以为是你受了重伤,镇压不住剑的缘故。
他们对你仁至义尽了。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任性地跑进仙界刺杀沧澜掌门、几乎屠尽沧澜弟子,然后又镇不住魔界的门户,最终让魔界陷入灭族危机的
周烬咬破了他的唇瓣。
都是你啊。
徐八遂眼中淌下红泪来。
都是你的错,是不是?周烬吻去他的泪,愧疚得想以死谢罪是么?别担心,我替你想好了,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魔界覆灭。
周烬握着他的手放在虚空,鲜血浸透绷带下的恶鬼袍,一滴一滴坠落。
残余的灵力扣开了魔尊的芥子空间,周烬从中取出一把光芒万丈的白剑。
周烬用这剑拨开恶鬼袍,碎开绯红的里衣,慢慢拆走绷带,凝视着魔尊险些被刺穿灵核的创口。
你大约不知道。他指尖轻触过他的心口,你的灵核,剜自我的胸膛。
徐八遂像十年前的周白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摆弄,不同的是一身破破烂烂的换成他,从躯体到魂魄疮痍满目。
你的小叔剜走了我的心脏,将它寄放在你这里十年。周烬凝视着那血洞下光芒炽烈的灵核,魔尊,好用么?
魔尊无法回答,他也想回答,唇一张,涌起的血就溢出了唇角。
周烬轻捧他的脸,擦去血,轻笑:待我取回自己的灵核,我接好你的心脉,把这柄剑镇回去,我先替你料理这个破破烂烂的魔界。
徐八遂停息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看着剑尖一点点靠近心口的位置,眼中一片空白。
没有灵核我会死。周烬剑尖停顿,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强调地说给彼此听,但我不会让你死。徐八遂,你欠了我十年,你必须活着偿还我。
徐八遂张开唇,颤抖着念出三个字形。
我,无,心。
周烬辨认完他的口型,忽然笑了起来,笑得两眼通红:好,好我知道。
剑尖越来越近,徐八遂忽然殊死一挣,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扯下来。
一个沾满鲜血的诀别吻。
不要、入魔。
不然你以后还想回故土,就不成了。
徐八遂最后说着,一动一开口,一身浴血。
周烬唇上沾着魔尊滚烫的血,他静静地凝望了身下破碎的人,想要退步,想要犹豫。
徐八遂无声地望着他。
南柯阁里无声寂静,南柯阁外的魔界杀伐鼎沸。
退后我做你的刀
长刀裂,粉伞破。
你去救人!杀人让我来!
白骨遍野,回春枯荣。
你看、你看我认得出你的,面容认不出,背影、背影也记得的
折扇合冬春,银鞭去夏秋。
南柯阁内,周白渊放下持剑的手,低头吻他。
滔天火海,冰雪隆冬,他们是两个极端的世界尽头,共享过一颗灵核,共偷过躯体交叠下的欢。
南柯阁外忽然传来轰炸声,门外一个刹那,门里一个世界。
别怕。一点都不疼,只是过后会觉得空乏无力。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护着你。
别怕。你永远是魔尊,不管有没有灵核。我认输了,我俯首于你。
世界探入了徐八遂战栗的瞳孔。
镇生剑的剑尖轻柔地刺了下去。
心火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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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袋袋鼠9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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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魔尊徐珂做了个光怪陆离的噩梦,过去种种如泼墨,有穷凶极恶。其中有一些奇怪的场面
他梦到魔界是一个时常天降石火的荒芜之地,每有浩劫便每有死伤,他梦到自己八岁时父母便死于浩劫,十年后也即如今,他莫名其妙地去端了仙界,然后又叫个面目模糊的仙修端了。
徐珂吓得从梦中醒来,左顾右盼,只见自己还是在熟悉的南柯阁里,这才放心了。
他披上红衣和恶鬼袍,赤脚下了暖烘烘的床榻,双脚踩在南柯阁木制的地板上,想取发带束发,摸来摸去没找着。
徐珂不解:咦,我发带呢?
这时一双手推开了门,英俊无双的大帅哥探进头来:小珂醒了?
啊,周六,醒了醒了。徐珂赶紧套上靴子起身而去,和他娶进门不久的道侣道晨安。
我饿啦,有好吃的么?
周曜光笑起,牵起他袖子将他带出门去。
门一推开,徐珂放眼望去,魔界丰饶的场景如同桃源乡,吃成个大胖子的掏宝正在空地上消食,哼哼唧唧地踱着步,见他出来了便嗷叫了两声。
魔尊在意的人们都好好的,其乐融融,吵吵闹闹。
徐珂和一个个打过招呼,小幅度地蹦蹦跳跳,牵着周曜光的衣袖去到果子林,石榴树前不远摆着小桌椅,上头食盒没打开,魔尊已经闻到了甜味。
他一马当先冲上去,拍开盖子,毫无耐性地抓起最爱吃的甜点塞进嘴里,塞得两腮鼓起来。
刚起就吃那么腻的东西,一旁还有清粥呢。
那玩意淡出个鸟来。徐珂很是抗拒,好似粗茶淡饭过很久,现在只想吃些五味浓郁的。
他的眼睛扫到红艳艳的果子,又使唤起自家当牛做马一条龙服务的道侣来:嗳嗳,石榴熟了,给我摘一个嗷。
周曜光没有二话,上前便去摘。
魔尊看向自己最理想的道侣,眉眼弯弯。
魔界和仙界相安无事多年,他闲暇没事跑去仙界玩闹,初次就中意了沧澜派的周曜光,竹马竹马地结交了四年,理所当然地把人给讨了过来。仙魔两界都对这门婚事表示祝贺,他俩郎才郎貌,结合在一块还代表着两界的握手言和,自然是人人称庆。
只是到底是竹马,讨来当媳妇之后魔尊反倒觉得有些适应不来,于是准备来个先婚后爱,逐渐从好哥们过渡到好夫夫。
那个人在开满花的火红石榴树下给他摘果实,花叶扫过他肩头,如梦似幻。徐珂看了一会放下了美食,偷笑着上前想搞偷袭,忽然被掉下的石榴果子砸了个正着。
八遂,没事么?
徐珂揉揉被砸到的脑壳,一瞬间有些迷茫,看着眼前的道侣周曜光,恍惚觉出几分虚妄。
把小脑袋砸疼了?周曜光过来揉他脑壳。
徐珂轻按着太阳穴摇头:哪啊,没那么矫情。就是昨晚做了好一串噩梦,看着现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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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废物大美人在一起了——今州(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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