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剑?他提高声调,忍不住问。
长明目光扫过他背上长剑,略略停留片刻,摇摇头,好似在说,像你背的这把,将就也将就不了。
孙无瑕看明白了这无声的意思,怒气上涌,禁不住出手去拍对方肩膀!
他身上背着的剑,非因不能收起,而是因为这把剑是师门中的镇派之宝,这次千林会,师门意欲让他大出风头,是以师父将这把剑赐予他,孙无瑕爱不释手,连收起来都舍不得,天天背在身后招摇过市,这倒也能震慑住一些不怀好意的宵小,加上他此番出行有师叔陪伴,马车内的贵人也不是好惹,一路平安无惊无险。
结果对方一介散修,口出狂言也就罢了,居然还看不上这把剑。
连随身法宝兵器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他的剑?!
孙无瑕这一出手,也不欲闹大事情,只想给对方一点教训。
谁知手伸出去,只觉软绵绵撞在一堵棉花上面,疼倒不疼,只是身体跟着不由自主往后飘,孙无瑕根本控制不住,脸上禁不住流露出惊骇,直到撞上身后柱子,人才停下来。
长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意味深长。
孙无瑕赫然发现,对方乍看只有高阶修士水平,还病殃殃的,实则动起手来根本无法试出深浅,也许是初出茅庐,也许超越了大宗师,孙无瑕方才想要还手,那短短一瞬之间竟反应不过来,因为对方灵力圆融无碍,找不到半分纰漏瑕疵。
萦绕周身的隐隐金光一闪而逝,似佛门又像道宗,根本无法溯源宗派。
孙无瑕头一次有想知道对方姓名的冲动。
敢问道友大名?
长明没回答,反是道:我们可以腾出两间厢房,不过你须得交换些东西。
孙无瑕:你要什么?
长明:有没有治失忆的药?
孙无瑕茫然片刻:从未听过世间有这等灵药。
长明:那你把身上的剑给我吧。
孙无瑕自然不可能将镇派之宝拱手送给对方,为了两间厢房送法宝,这种事怎么想都憋屈,但车内的娇客不可能在车里过夜,镇子上也的确没地方住了。
他盯着长明看了片刻,心说你这张脸我记下了,咱们日后再慢慢算账,瓮声瓮气道:你稍等,我去与人商量下。
孙无瑕怒气冲冲出了客栈,将事情与等在门外车前的贺柏说了几句,不忘添油加醋述说对方有多可恶。
贺柏皱眉道:你的知秋剑自然不可能给出去,欺人太甚,罢了,我们去别处
我这有一把剑。
车内娇客忽然出声。
孙无瑕下意识反驳:此事不劳郡主出面。
长宁郡主年纪虽轻,辈分却高,与孙无瑕父亲乃是表兄妹,兼且身世离奇身份贵重,远不仅仅是个寻常的皇家郡主,是以此番出行,孙无瑕叔侄俩方才如此看重。
不必顾虑过甚,这剑是阿迟的,她本来就不用剑,放着也是放着,何况这把剑也算不上什么绝顶法宝,至多防身罢了,对方若修为不到家,恐怕都无法令剑出鞘,你只管拿去便是,只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说罢帘子掀起,侍女捧出宝剑。
孙无瑕一看,剑身古朴无华,连铭文都没有,朴素得略显寒酸,比起他身上这把知秋剑,一去千里。
这把剑是叫?
唔,此剑本无名字,对方若问起来,便说是叫无名剑好了。
孙无瑕:
他接过剑往客栈走,一边随手尝试将剑从剑鞘里拔出,居然拔不出来。
再用上几分力,依旧纹丝不动。
孙无瑕脸有些绿了。
我来试试。贺柏见状道。
孙无瑕递过去,只见师叔试了试,看表情约莫是用上灵力了,也没反应。
剑鞘和手柄像是牢牢黏在一起,怎么也无法令它们分开。
孙无瑕甚至怀疑长宁郡主是不是有意戏弄对方了。
他心里存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念头,顿时也不觉得对方无理取闹伸手索宝了。
进了客栈,长明还倚在楼梯口等他们。
他手里多了碗热腾腾的汤面,目光落在汤面上,专注认真,除此之外,似乎再无能够引起他注意的。
喂。
孙无瑕拎着剑走过去。
这把剑,你若能拔出来,就换你三间厢房,如何?
长明视线移开,落在剑上,看了片刻,点点头。
可以。
他伸手来拔剑,孙无瑕故意卸了力道,对方只要用力一抽,剑就会落在地上。
到时候对方顾首不顾尾,想拿剑就得舍了汤面,总归能出个小丑。
但孙无瑕根本没想到,自己松手的同时,铮的一下,剑从剑鞘被拔出,轻轻松松,不费半点力气。
反倒是孙无瑕一松手,剑鞘跟着落在地上。
长明看着他,表情明显在看个傻子:就这?
孙无瑕也傻眼了,他甚至怀疑长宁郡主的同伴是不是在剑上做了手脚。
但想想也不可能。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和师叔的修为都不如眼前此人。
这无论如何,也是让孙无瑕无法接受的,他自己不敢说新秀一辈无出其右,单是他师叔贺柏,眼看一只脚踩进宗师门槛了,怎么可能连一把剑都拔不出来?
剑来。
孙无瑕听见对方平平淡淡说了两个字。
剑鞘从地上飞起,自动乖觉套入他手上的长剑。
孙无瑕克制住把剑抢回来自己再试一遍的冲动,挪开视线去看长明另外一只手的汤面。
那碗汤面还在他手里,稳稳当当。
这把剑叫什么?长明问道。
孙无瑕气得鼻子都歪了,好悬想起自己的目的。
你答应的厢房呢,道友别是作不了主吧,你既是修士,就该知道规矩。
修士可以杀人夺宝,但不能言而无信,因为许下诺言就等同于订下无形因果,若不遵守,就等于沾染无端的因果,这是许多修士都不愿意干的事情。
长明点点头,唤来掌柜。
方才我们多出的那三间厢房,给这位客人住。
房子本来就是多订了的。
老何做事滴水不漏,他预料到孙无瑕一行后面赶来,肯定会住不上房间,自己到时候出面再给个顺水人情,就当结个善缘。
云未思和长明为他解围之后,老何就将这份人情让给云未思他们做主,没想到长明还因此换了把剑回来。
长明端着面,拿着剑,施施然回到屋子。
老何正抱着女儿,与云未思一道听隔壁屋过来串门的客人扯闲篇。
那客人比他们早来两天,之所以没动身离开,是因为前两日风雪交加,直到今日才放晴。
这阵子,镇上怪事接二连三,每到夜里,总会有人死。不止如此,听说还闹鬼。
小姑娘吓得往父亲怀里钻,老何想让她去睡觉,她又不肯,害怕还非要听。
闹鬼,总闹不到咱们这客栈来吧?
哎,难说,昨夜风雪大作,许多人早早回屋歇息了,今日一大早,不远处那家云来客栈你知道吧?
知道,方才我们才去问过的,客满了。
对方一拍大腿,幸好你们没住呢,天还没亮,伙计起来烧水,瞧见一人吊死在自家客栈门口横梁上,魂儿都快吓没了!算下来,这十来八天的,算上我来之前,拢共快死了八个人左右了,明日要是天气也晴朗,你们还是快些启程吧!
第110章 当有一日,令天下人都识你知你。
红萝镇太小,没有知县,但它又是交通枢纽,四通八达,是以直属商州管辖,还有一套官员班子,为首的称为镇监,底下还有自己一套人马。
第一个上吊的死者出现之后,镇监手下的捕头立马就过去清查现场排除嫌疑人,不过至今第六天了,一共死了八个人,八具尸体整整齐齐放在衙门偏院,案子还没破。
风言风语由此而生,加上这几日风雪未停,大家困顿于此,无所事事,惶恐之心尤甚,更衍生出不少离奇恐怖的故事。
有说镇上寡妇被宵小凌辱身亡之后化作厉鬼来寻仇的,有说塞外夷人暗中过来闹事的,还有说这些人都是得罪了某个修士才被杀的。
我听说的版本不大一样,说是许多年前,镇上有户人家姓李,因为多年未出,便收养了一名孤儿,那孩子长到四五岁的时候,那户人家的主母有孕,自此冷落了养子,纵容下人虐待冷遇,最终害得养子被活活折磨死,据说他死的那天,也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所以许多人都说,是那养子变成鬼回来报仇了,他不但要杀了那户人家,还要杀了整个红萝镇的人。
临屋住客绘声绘色地说着,屋子里几人,唯有小姑娘听得入神,兼且瑟瑟发抖。
至于其他人,莫说是云未思,就连见多识广的老何,都觉得这传闻过于玄幻,只是碍于礼貌,暂且耐着性子在听。
屋里虽有炭盆,寒风却不时从窗户缝隙漏进来,呼呼作响,外面不知是谁的门没关好,风一来咿呀咿呀,令人不得安宁。
长明则坐在桌边,一口一口吃面,慢条斯理,似乎浑然不受外物影响。
小黑狗子趴在他旁边,尾巴一甩一甩,眼睛半眯起,打着瞌睡。
等长明的面吃完,对方的故事还没讲完,云未思没兴趣再听下去,当先起身告辞,带着长明离去,狗子一个激灵醒来,恶狠狠瞪着云未思,赶紧蹦下桌子,一口咬住长明袍角,被拖着离开。
老何也忍不住端茶送客,寻了个借口把临屋客人打发走了。
这次他花大价钱包下半间客栈,自然是连最好的屋子也包下,过来串门的客人与其说是临屋,倒不如说是临院,彼此隔了一个小院子,对方困在这里两日实在无聊,听说来了新的商队,这才过来闲聊打探消息。
他带着女儿和护卫住在主屋,长明云未思二人则在后院。
先前与二人萍水相逢,他也只是出于做生意以和为贵,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的想法邀请二人同行,现在老何则无比庆幸自己的善念,女儿捡回一条小命不说,路上的遭遇也逢凶化吉,如今来到这镇上,听说还闹鬼,有了云未思二人,心中也安定许多。
他拍拍女儿,哄她快些睡觉,一面暗暗祈祷明天天气放晴,好让他们赶紧启程,离开这热闹又古怪的地方。
天气很冷,半碗没喝完的面汤很快就冷了。
长明有些可惜,放下碗的时候还看了好几眼。
云未思从未见过对方如此富有人间烟火气的一面。
很久以前开始,他眼里的九方长明,几乎就是神坛上的一尊神像,高高在上,完美无缺。
起初是仰望,孺慕,后来朝夕相处,逐渐也明白师尊不是神,而是人,有活生生的一面,也有人性和缺点,但依旧是带着仙气的,每日除了闭关修炼,就是督促他练功,讲法论道。
这是头一回,对方表现出对一件凡物的执念,哪怕这种执念仅仅是片刻的,出于食欲的诱惑。
九方长明看面汤的时候,云未思则看他。
狗子从鼻腔喷出一口气,恨不能狂吠两声,但他还是忍住了,最终只是哼哼两下,就蹦跶上榻,顺着身体本能找到温暖的被窝缩进去。
九方长明察觉到对方视线,抬起头,冲云未思笑了一下。
师兄看我作甚?
云未思摇摇头,目光落在他带回来的剑上。
这是什么?
长明将他在楼下与孙无瑕的事情略说了说。
云未思拿起剑,用上点力。
剑居然没离鞘。
他与长明对视一眼,两人面上都带了点讶异。
云未思又试一次,这次用上足以劈开一座小山的灵力。
剑鞘与剑柄牢牢相连,未肯展露剑锋半寸。
此剑何名?
孙无瑕不肯说。
长明握住剑柄,轻轻一抽,剑锋白光骤起,清鸣长吟,连狗子都禁不住从被窝里探头出来。
看来此剑与你有缘,你收着吧。云未思道。
长明正有此意,他右手并指捏诀,默念剑诀,长剑如有神助,从心所愿飞起,在屋内转了一圈,又稳稳悬停在他面前,似在向新主人展示自己。
你既愿意认我为主,旧名为何也无须计较,从今日起,你就叫长明剑吧,以我为名,不算辱你,当有一日,令天下人都识你知你。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似在讲述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唯有云未思,从这云淡风轻的霸气中,窥见一丝旧日天下第一人的影子。
只见长明手腕微扬,长明剑随即隐没,被收了起来。
这把剑的确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而且绝对不是孙无瑕会拥有的。
云未思觉得,此剑的原主人,很可能出自当时对方马车里,甚至可能与他们有些渊源。
师兄。
长明打断了他的沉思。
这句师兄,云未思起初还有点不适应,但如是被多喊两句,那点些微的不自在也就烟消云散了。
你睡床上,我打地铺吧,今夜得了长明剑,我似乎有些领悟,正好打坐冥想。
不必,你去床上打坐便是,我也不睡。
云未思出手帮他解开几缕长发与床帐的勾连纠缠,自然而然地,发色后半边的霜白入了眼,也就让他想起先前对方受的伤,眼色染上怅然。
师兄,我受伤失忆之后,是否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没告诉我的?
对方的问题令云未思微微一怔。
为何如此问?
第111章 我们原先是不是道侣?
狗子一听这话就来精神了。
他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死鬼师父自己发现不对劲了。
瞌睡不打了,被窝也不要了,他死命从睡意里挣扎出来,就给对方控诉云未思的所作所为。
你听我说
此事要从当年我叛出师门开始讲起。
云未思阴险狡诈,不想你收那么多徒弟,得了机会就总在你面前说我的不是,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渐渐的你对我的印象也变坏了,最后还要将我逐出师门,云未思利用他的阴谋将你变成孤家寡人,你沦落今日境地,完全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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