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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尽欢(GL)——易临安(124)

    夜晚,宣城避开众人,一个人爬到屋檐之上,静坐着怔怔发呆,整座药园都尽收她的眼底。
    她常常彷徨,彷徨着这世上为什么没有双全法。
    她若把舒殿合带回京都,京都里风云随时变幻的复杂情况,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保护好舒殿合。
    还有舒殿合那特殊的身份,一旦被人发现,亦会惹来是非。
    她想彻头彻尾的保护好她,绝不容许她出现一点意外。
    放眼朝整个药园望去,以舒殿合如今的状况,宣城不得不承认,这里才是最适合她待的地方,安静祥和远离纷争。
    但真要把她留在这里宣城抹去眼角溢出来的眼泪,那她来这趟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父皇病重,她必然要回去侍奉左右,若有个万一,作为女儿她还得为父守孝三年,这三年她无法踏出京都半步。
    她已错过她太久了,难道还要再等三年吗?舒殿合如今都已不识她了,何谈三年后
    宣城正纠结不定之际,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四处寻找着什么。
    直到她仰头看到了坐在屋顶上的宣城,立刻兴奋地朝她招招手。
    宣城从自己的思忖中回过神时,才注意到她,慢了半拍道:驸马?
    正是舒殿合,她招手着示意宣城下来,跟自己走。
    宣城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连忙擦干了眼睛,迟迟从屋檐上下来,迷茫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舒殿合握住宣城的手腕,双眼在黑夜中黝黑发亮,一脸神神秘秘,道:走,跟我走。
    去哪里?宣城犹不明白。
    舒殿合将食指竖在了唇前,带着如小孩一般稚气未脱的语气,朝宣城说道:秘密
    宣城只好跟着她走,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舒殿合偷偷摸摸将宣城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临关门前特意探头向外面瞧了两眼,确定外面没有注意到他们,然后就紧紧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宣城注视着她做下这一套动作,仍是一头雾水,难不成她要给自己看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舒殿合不管她的疑惑,把她拉到床边,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这还是宣城第一次进这个房间来,上一次看到这房间内的布景,还是她第一次到药园时,在窗外的偷窥
    不等宣城细看,舒殿合就不知从什么地方扯出一条发带来,蒙住了她的双眼,在她脑后扎上。
    随她摆弄的宣城:??这是什么成人之间不可描述的游戏?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忽然便感觉蒙住她双眼的发带外头一暗,似乎是舒殿合吹灭了房间里的蜡烛。
    耳边再细听这房间的动静,舒殿合竟像消声灭迹了一般,原本放松的宣城,突然紧张了起来,坐直了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许是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宣城眼前的发带被解开了。
    映入她的眼帘是,满屋的黑暗中,一点点一点点绿光盈满整间屋子,上下浮动,浩如星海,璀璨若银河。
    被震撼之极的宣城,结舌地问道:这是?
    萤火虫自对方发声时,宣城才注意到那人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正经的声音,让宣城一晃神,以为无恙的她回来了,但对方的下一句话,又打破了宣城的幻想。
    秘密,漂亮。只有痴傻的舒殿合,才会说出这样没头没尾的话。
    宣城苦笑一声,自己又在痴心妄想。
    她望着满屋子的萤火虫,不知是被感动的,还是为明天就要离开而伤感,方才没有流干的眼泪又涌了上来,热意盈满眼眶。
    舒殿合,我要回去了,回到京都,以后就不能陪你玩了。她兀自说道,也不管舒殿合能不能听懂。
    你她哽咽了一下,道:留在这里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场意外将她带回一千多年前的北宋末年,看似锦绣繁华的国家。
    其实早已深陷金辽的贪婪觊觎之中,靖康之变,北宋将灭,生灵涂炭,国破家亡。
    曹闲月:哦嚯,这么复杂,现在去死还来得及吗?什么,不能死?
    反正人是无法改变历史的,那我就当只咸鱼算了,找一个凉快地方,和清照喝喝茶,与师师聊聊天,混过一天是一天。
    直到她遇见一个人,那个人是传说中的不世出天才画师,18岁即画出了流传千古的《千里江山图》,却天不假年,还未活过23岁便去世,一生只留传下一副画,那个人便叫王希孟。
    意外发现对方女扮男装的身份,设计成为对方的妻子,在婚后鸡毛零碎的生活里,她突然不想让对方那么早就死了
    白切黑黑切白、外表大家闺秀,内在咸鱼女主x内敛温吞天才却短命画师王希孟,18岁为北宋画院学生,後召入禁中文书库,曾得到宋徽宗赵佶的亲自传授,半年後即创作了《千里江山图》。惜年寿不永,20馀岁即去世。
    《千里江山图》为中国北宋青绿山水画作品。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
    这是下一本要写的,点进作者的名字里,求个预收!
    第187章 离开
    所以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宣城借着房间内不多的光线, 怔怔注视着枕在她膝头上睡觉的人。
    方才她含着热泪说了一大通自己为什么不能带她走的理由,结果对方无动于衷也就罢了。
    甚至还一声不吭躺到床上, 以她大腿为枕头, 打起了瞌睡?
    发现她睡着之后, 还在絮叨不停的宣城, 眼泪顿时卡在了半道上,哭不出来了。
    废话,除了戏精以外, 谁还能在当事人不在乎的情况下,自言自语自我感伤?
    常人真的很难揣测傻子的世界是如何的。宣城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舒殿合聪明的时候, 还是愚笨的时候, 自己都只能折服在她面前。
    亲手带着侄子侄女长大, 知道小孩是什么模样的宣城分外宽容,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她能懂什么呢?
    她将背倚靠到床头, 摆正熟睡的人搁在她大腿上的头,稍稍挪动自己的腿,使两人都处于舒服的位置上,方停下动作。
    这或许是两人共处的最后一夜了,宣城也没有打算走, 望着房间内仍在四处飞舞的萤火虫,手指轻轻戳着舒殿合柔软的脸颊,困惑舒殿合从哪里给她捉来了这么多的萤火虫, 亦不明白舒殿合做出这般举动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单单的好看?
    她终究决定把舒殿合留在这里。不必考虑那么多牵绊,就当一切重新开始。
    若是她提前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也定然不会让她身涉进京都的风云里。
    心中想起那封从京都百里加急的信来,她不免又担心自己父皇的病情,一通胡思乱想之下,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宣城再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待她意识完全清醒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平在了床上休息,枕在她膝上睡觉的人却已不见。
    她知道这是舒殿合的房间,枕席间满是来自那人身上的暖香,宣城埋首其中,宛若那人就在身侧,迟迟不愿起床。
    柴隆威过来敲响书房的门,道:公主,护卫都来了,可以出发了。
    连敲了好几下,都不见房内有人回应,柴隆威只好又反复一遍刚才的话。
    好了,知道了。这次有了答复,声音却来自他的身后,柴隆威一转身就看见宣城整理着衣衫,走出左厢房。
    他再瞧自己面前门户紧闭的书房,困顿道:公主昨晚没有宿在书房里吗?
    宣城一想到即将与舒殿合分离,便喜不起来,对柴隆威摆了摆手,不欲多言,径直入了书房,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东西并不多,即便是宣城刻意放慢了速度,还是很快就收拾好了。
    走到院子时,哑仆、冯夕婉都放下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出来为她送行,唯独舒殿合不在。
    宣城最讨厌分离时哭哭啼啼的场面,故作轻松的打趣,道:送什么送,不用送,本宫自己有腿可以走。
    可能是这个笑话实在不够好笑,所以哑仆和冯夕婉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倒把宣城自己尴尬了一回。
    她缓和场面的勉强笑了两声,又觉得索然无味,收回了自己的笑容,勒紧背在身后的包袱。
    明明早就注意到人不在了,她还是向环看四周一圈,方才问道:驸马呢?
    冯夕婉和哑仆面面相觑,宣城不懂哑语,自然就有冯夕婉来回答她的话。
    冯夕婉不解地问道:驸马和公主昨夜不是宿在一块,公主不知?
    宣城的脸噌一下就涨红了起来,原来他们都知道虽然也没有做什么,但宣城总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支支吾吾道:本宫怎么知道,本宫一醒来,就没有看到她。
    得了,还是间接承认了昨夜两人的确睡在一块。
    冯夕婉闻言皱起眉头,道:小女和哑叔早上都未见过驸马,不然请公主稍等一下,小女现在去寻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宣城打断。
    算了宣城强颜欢笑道:既然不见了,就不要去寻了。反正她不能带她走,怕多看一眼,便舍不得走了。
    她目光深邃,凝视着冯夕婉,道:你跟本宫来一下。
    冯夕婉以为自己早前的心思被公主看出了什么,一路忐忑的跟在宣城的身后,走到了一处避开众人目光的角落里。
    哪知宣城开口,既不是责问她,也不是刁难她,而是简简单单一句的交托道:代本宫好好照顾她。
    她不论对方对舒殿合什么心思,只要对方能做到这一点,她便能安心将舒殿合放在这里。
    冯夕婉一愣,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宣城富有深意的目光和笑容。
    这目光虽不至锐利逼人,但却似深懂人心,足够看破自己的一切所思所想,冯夕婉不着细想,便慌忙应承下来,道:小女定不负公主嘱托。
    你将来想做什么?宣城忽然前言不搭后语问道。
    冯夕婉犹豫了一阵,道:小女想开个私塾,不收束脩的教女童们读书习字
    听到耳熟的话,宣城方才想起来冯夕婉跟她说过自己的打算,她再次确认道:只收女孩?
    是冯夕婉点点头,态度坚定不移,道:只因寻常乡野的女孩想要读书更加艰难,但若她们真的能读书,命运定然与只能嫁人迥然不同。
    放下未来可能遇到的困难不说,冯夕婉当然知道自己目前的想法有多苍白,一顿道:至少能多一个选择。
    这也是她到这里之后,与那些乡野的小女孩交往,发现原来不是人人都像她那样自小就能够读书习字后,才萌生出来的打算。
    她日日抄书,也是为了成全自己的这个打算。
    宣城不住赞同她的话,道:你脱离了你的父亲,又有此想法,本宫佩服你的勇气。
    但你不愿收束脩,将来书院开启之后,要以何为继?她含笑问道。
    这冯夕婉显然还没有想好这个问题。
    虽然天高皇帝远,你若有什么事,本宫可能帮不上你什么。
    宣城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令牌来,塞进冯夕婉的手里,道:但是本宫已经交代此处的县官了,让他为你破例置一处女户。
    你若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万一遇见什么麻烦,拿着本宫这块令牌去寻县官,他定会为你解决。
    女户,即为户中无男丁,女子便是当家主人,独门独户,不受旁人牵制,也不再需依托男人。
    在大豫还未有此先例,宣城这也是为冯夕婉开了头一遭。
    谢谢公主玉质的令牌上独独刻了一个「宣」字,冯夕婉拿在手里似重达千斤,感极肺腑,她当即要对宣城行跪拜礼,却宣城拦了下来。
    宣城大方道:身为女子自然要互帮互助,何况本你权且先等着,待本宫这次回宫,定会让本宫之前说过的话,都变为现实。她笑眯眯地对冯夕婉打包票道。
    小女相信公主一定能做到。冯夕婉感激涕零,通红着眼睛道。
    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宣城和冯夕婉回到院子时仍不见舒殿合。
    宣城若无其事地登上了马车,临放下车帘时,又犹豫了一息。
    公主真的不需卑职去寻驸马吗?柴隆威看出了宣城的不舍,特特询问道。
    已然置身于马车厢中的宣城,放下了在冯夕婉面前无懈可击的模样,黯然神色,嗟叹一声。既然命运如此安排,那便顺从它一次。
    马车帘已放下,柴隆威看不见公主的神情,只听到一声:走吧
    马车辘辘响了起来,与护卫的马蹄声合到了一处,远远将药园抛在了身后。
    直到宣城透过车窗,再也看不到那一方院落,她才感觉心上有根莫名的弦断了。
    只怕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舒殿合了一直潜藏在她内心深处,无法消退的孤独与无助,在这一方窄窄的车厢内将她重重包围了起来。
    马车在山林里穿梭了一天,柴隆威掐算行进的速度极准,到了夜幕降临时,一行人正正好驶进了一个县城中。
    县城中处处灯火辉煌,沸沸扬扬,宣城无心旁观这热闹,车队径直穿过十里长街,达到了柴隆威提前安排好的客栈内。
    马车停了,宣城走了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柴隆威道:保护驸马的暗卫,都是稳妥的人吗?
    是。公主尽可放心。柴隆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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