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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尽欢(GL)——易临安(110)

    舒殿合权衡之后,也以为可大胆一试,不成功便成仁,于是两人依计而行。
    舒殿合以男子行礼的姿势饮酒,用手掌遮住了酒杯,也同时遮住了两名牢吏监视的目光,抬头扬饮,将酒杯里的澄清鸠酒贴着下巴倒入衣襟内,喉咙就势滚动。
    简单障眼法,便让两名牢吏相信她已经饮下了鸠酒。尔后信手抛出酒杯,引两名牢吏去争抢,移开他们的注意力,避免倒下装作毒发时被窥见破绽。
    两名牢吏找到酒杯回身后,她只要闭起气即可。就在牢吏伸手要触摸她脖颈的脉搏验看真死假死之际,陈差头适时出现,拦下了牢吏的动作
    这一环扣着一环,但凡出现一点马脚,整个计划都会流产掉,所以在进行每一步时,皆是险象环生,千钧一发。
    是两人幸运至极,也是上天恩典,总算让他们有惊无险的将两名牢吏蒙混了过去。
    两名牢吏受贿离开后,舒殿合刚睁开眼睛,就见陈差头正在站在她面前宽衣解带。
    她一愣,原定的计划中并无此项,问道:陈差头你这是?
    陈差头扯下帽子,一刻不停地脱了自己的外袍,道:纵然这个计策可行,也难保万无一失。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以身涉险关。
    驸马千金之躯,岂能冒一点风险?卑职想好了,就由卑职代驸马行接下来的事。
    而驸马换上卑职的差服后,再拿着卑职的钥匙和名牌,便能冒充卑职,顺利离开天牢。
    不行!舒殿合打断他的话:你可知道这有多危险?要是一个不慎,被他卑职自有周全之策。
    他一顿:若是半路上卑职被他们发现,那大不了卑职与他们挣个鱼死网破。
    若是侥幸隐瞒过他们的耳目,到了被掩埋的地方,等他们将卑职掩埋好之后,他们一走,卑职就立马就刨开周身的泥土逃出来。
    陈差头信誓旦旦地说道:今夜已经下了一夜的雨,土地松软,就算他们埋的再严实,卑职也一定能逃出生天。
    不可!舒殿合依然不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时不待我!陈差头一边警惕着牢房外的动静,一边单膝跪在了舒殿合的面前,毅然决然道:如果没有驸马,卑职和妹妹早就不在人世了,就算让卑职为驸马一命换一命,卑职也是心甘情愿的,请驸马成全卑职!
    倘若卑职出事了,就麻烦驸马替卑职照顾好卑职的妹妹。
    有驸马这样的人在,这世间方显得不那么黑暗。
    卑职愿能护着这道光常留于世!这是他最后留给舒殿合的话。
    陈差头若不是为了救她,不仅是此时包括以后,都一定能活的好好的,攒够了钱还能给妹妹买花簪,欣慰的看着妹妹出嫁
    舒殿合跪在陈差头的尸体面前,每一寸身体都在撕心裂肺的疼,肺腑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无声嘶吼,缄默泪流,她攥紧拳头,原本澄澈的双眸取代以凌厉浓郁的戾气,周身似被寒冰覆盖,单薄的肩头在夜雨浓云下的黑暗中栗栗颤抖。
    她要活下去,她不能把她爱的人留给她冷血的父亲!
    她要活下去,她不能让自己的血和陈差头的性命白白付出!
    她要活下去,她要复仇,她要那个昏君以身偿还所有欠下的血债!
    身在地狱中,面对着虎视眈眈的阎罗鬼刹,即便是想独善其身也是做不到的,那便提起手中剑来,与那些人斗上一斗!
    于辽阔之荒野,于无边之寒夜,似有声音在向她发问:你是谁?
    我是褚承欢。她赤目应道,鲜血自嘴角溢出。
    灭族、戮亲、夺妻、弑朋之仇不死不灭!定太宇殿的偏殿内,皇孙吕灵均刚从睡梦中苏醒,一无所知的被带到了这里。
    他衣冠整齐的坐在御座一旁的小凳上,一脸茫然的看着眼下的情况,身后一道织锦白鹤屏风挡去了所有人欲往里窥探的目光。
    微臣等想见见皇上,才能相信公主所言。身为左相不在之时的百官之首,右相自然要挺身而出代百官发言。
    他双眼快速掠过在场每个人的脸色,有惊讶、有冷静、有失神、有害怕,再看前方武定侯时时握着腰上剑柄的手掌,重兵把守的宫殿,寻常不出现的怀阳公主,隐约嗅到了不善的气息,犹豫再三之后,还决定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右相这是不相信本宫的话?宣城的脸上已不见泪痕,取而代之是冷静与无情。
    她站在众臣的前头,叹息说道:本宫刚才说了,父皇病来的急,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倒下去。
    太医已经察视过了,言说可能再也唤不醒父皇了。
    正是因为父皇生死难料,本宫才在这深夜里急命人将右相及六部大臣召进宫来,以防不测。
    微臣等不是不相信公主所言。右相忠心耿耿道:只是皇上龙体欠安,乃是天下之大事,微臣等不敢轻视之。望公主能够明白微臣等对皇上龙体的担忧之情。
    宣城皱起眉头,长吁一口气道:不是本宫不让你们见父皇,只是太医说了,父皇眼下需要静休,受不得任何打扰,若让右相进去了,万一对父皇的病情有碍
    她欲言又止,瞥了闻言惶恐的右相一眼,故作沉思片刻,提议道:不如这样,等太医为父皇施针结束后,右相再问问太医,能否让父皇接见右相?
    右相见她退让了,也不好咄咄逼人,便跟着退了一步:公主此提议甚好,微臣等无有不从。
    说话间,太医正巧出来,宣城一见到人立马走了上去,关切问道:父皇怎么样了?
    她的关心不是虚假的,父皇到底还是她的父皇,曾经他那么宠她,她不可能因为他一时众臣也围了上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无奈地摇摇头,道:臣医已经尽力了,皇上这乃是中风之相,臣医勉强救人,恐也难以挽回。
    此话一出,众臣心思各异,宣城脸色难看。
    右相急不可待地问道:那皇上此时能开口说话吗?
    太医摇头,道:皇上已经人事不省了,如何说话?
    这右相哑口无言。
    大殿内倏忽鸦雀无声,悲戚悄悄染上每个人的脸色,不知是谁抽泣了一声,哀叹声紧接着四起。
    连年纪尚小的吕灵均也明白皇爷爷这是要像他的父王母妃一样离开自己了,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惊慌,怀阳长公主将他抱到怀里,低声安抚着。
    宣城咬着唇,眼泪欲滴,右相见状劝道:皇上得上天庇佑,吉人自有天相,微臣等相信他一定会好转起来的。
    宣城不置可否,擦了擦眼泪,意有所指道:父皇病情危重,朝不保夕,若是有个万一,不可不多虑啊
    作者有话要说:弄死驸马是不敢弄死,怕你们排队给我送刀子。
    以后舒就不是普通人舒了,她是基督山钮钴禄舒!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168章 鲜血淋漓
    右相与其余大臣听到公主的话皆是一怔, 嗫嚅了半响,才敢接道:公主言之有理。
    宣城了然这群老臣心眼多的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未必这么想, 今晚若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父皇一眼, 他们定不肯善罢甘休, 要行接下来的事也难以服众。
    她看了太医一眼, 得了太医暗中朝她点点头, 在心里做下决定, 道:既然如此,右相就随本宫入大殿内瞧瞧父皇吧,脚步须谨慎,勿发出大动静来惊扰了父皇。
    右相如蒙大赦, 松了一口气, 急忙应诺。
    宣城又朝皇孙招了招手, 示意他与自己以及右相一同进去, 怀阳在皇孙背后暗推了一把,将他送到了宣城的身侧去。
    右相揣揣不安的随着宣城转过织锦屏风,三人进入了大殿之中, 来到吕蒙所躺的床帐前,只见左淮卑躬屈膝的站在御榻外侧, 似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他一见到宣城进来, 就张嘴想说什么, 宣城压了压手,制止了他的话语, 道:先让右相看看父皇。
    左淮应是,随即拉开了遮挡御榻的床帐,吕蒙双目紧闭躺在其中, 头上的穴位上插着银针,一边香炉冉冉升着艾草的烟气。
    右相跪在了御榻前,颤抖着声线轻声呼唤道:皇上
    吕蒙毫无反应,右相膝行上前,握住他搁在被子外的手,手里仿佛握着一块千年寒冰,右相喉头一哽,抑制不住悲痛,泪眼婆娑。
    大殿内的气氛被他的哭声一染多了几分悲色,左淮也忍不住垂下泪来。
    他用袖子摺干自己的眼泪,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将一个木盒呈到了宣城的面前,道:公主,这是皇上病前写好但还没来得及发出的诏书,请公主过目。
    宣城别过头去,忍住眼泪,道:本宫身为女子,不该干涉朝政,还是交给右相看吧。
    能在此时出现的折子,定与未来之君有关。
    右相接过盒子,只觉得手心滚烫,似捧着一块灼热的火炭一般。
    往日冯焕森还在的时候,国政大事以及和皇上的商讨都是由冯焕森一个人全权做主的,哪有他右相插手的份。
    右相之职在朝中的地位虽说是百官第二人,但第一人牢牢而如今冯焕森去了,所有的大事便一下子全落在了他的肩头,如不出意外,他也将成为下一任的左相。
    右相一边受宠若惊,暗自期待自己摸准方向,得皇上信任,一边又惶恐不惊,怕自己做不好这些摆在眼前的事,表现的逊于前人,落人口舌。
    他紧张地滚动喉咙,向宣城试探的问道:那微臣打开了?
    打开吧。宣城允许道。
    皇上的近身内侍、臣子、皇孙、以及宣城所代表的皇室都在这里了。
    无论盒子里装着什么都有人见证,右相胆子大了起来,恭敬地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盛装的折子。
    展开一看,顿时明白了公主为什么会带皇孙一起进来。
    虽然不敢猜测公主是不是已经提前看过折子了,但折子上的笔迹的确是皇上的,并盖有天子宝印,他确认这是一封如假包换的皇上亲笔诏书。
    他将折子呈给了宣城,道:公主,这是皇上欲加封皇孙为太孙的诏书。
    宣城先是装作惊讶,后又悲伤了起来,套着右相的话道:父皇如今病重,人事不知,口不能言,天又将明,早朝在即,国不可一日无君,右相以为眼下该当如何?
    右相听出宣城话里的意思,不自觉握紧手中的诏书。皇孙继位对他来说并不坏,因为冯焕森倒了,皇孙年纪尚小,将来朝堂上的事势必要依仗自己。
    这就好比天上直接掉下一个馅饼来砸在他的头上,千载难逢的乘龙机遇,他怎么可能放过。
    他仿佛找到了底气,振振有词道:既然皇上事先有诏,按祖宗定法,应由太孙暂且监国,或皇上禅位为太上皇,由太孙继统宗祧,承社稷之大任。
    他瞧了一眼刚看到皇上就哭泣不止,眼里盛满惶恐的皇孙,这么小的孩子监国岂不是笑话?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后者。
    微臣以为依皇上眼下的病情,后策较为稳妥。他踌躇说道。
    宣城不等他犹豫,一锤定音道:那便如右相所言,右相为父皇的股肱大臣,以后皇孙与社稷就全赖右相您了。
    微臣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右相激动不已,他的话音刚落,晕迷中的吕蒙喉咙突然发出不上不下的痰鸣音,眼皮也动了动,微微张嘴,似有意识回转。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在场的人都怔住了,他们的目光皆凝聚在了皇上的身上,紧张地屏住呼吸,大殿中安静的压抑。
    等了许久,好在吕蒙到底是没有醒过来,宣城轻咳一声,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语重心长道:父皇许是想叮嘱你好好辅佐太孙。
    右相骤然得此信任,老眼登时溢出眼泪来,紧握住吕蒙冰凉的手,哽咽道:微臣定不负皇上的重望,定会辅佐太孙成为一代明君,保大豫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外头的人还都在候着,不能在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宣城见状接着下一步道:太孙继位名正言顺,本宫仅一事还在担心。
    若是父皇此时还能说话,定会告诉本宫该怎么办
    她垂下头,面露哀伤,姿态无助可怜,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右相也有宣城这么大的女儿,见宣城如此难过,便心疼了起来,问道:公主是在担心五王那边?
    如果没有皇上加封皇孙的这道诏书,皇上这么一病倒。
    无论是监国还是继位,理应都该是皇子中年龄最长的五王。
    宣城怅然道:是啊,毕竟太孙还小,会将他放在眼中的人,能有几何?
    右相下颌的山羊胡一动,坚定说道:公主莫怕,有皇上的诏书在此,谁敢藐视太孙,以下犯上,微臣第一个不答应!
    何况五王此时人还在边疆,山高路远,书信难至,就算百官中有人有心作梗,也翻不出花样来。
    右相看了一眼外头将阑的夜色,请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公主赶紧向百官宣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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