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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尽欢(GL)——易临安(109)

    陈差头连连应好。
    等两名牢吏转过一圈回来之时,天牢里已经没有陈差头的身影了,只剩下地板上一具用麻袋装好的东西,以及一件满是血污的囚衣。
    强壮的牢吏走上前去朝麻袋踹了两脚,果然是还未僵硬的尸体,感叹道:这个陈差头真是心善,都帮我们把尸体装好了,免了我们两双手。
    另一个牢吏也对有人帮自己做事乐得其成,摇头晃脑道:我听说陈差头是从滇州逃灾来的,一家人在地动中几乎死光了,只剩下他和妹妹侥幸活了下来。驸马对他有恩,大概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恩吧。
    两人搭着手,将麻袋提了起来,搬出去悄悄埋掉
    作者有话要说:拨打120,确认周围环境安全,查体病人已无自主呼吸,001,002,003,004,005,006,007,病人颈动脉消失,立即进行心肺复苏。
    救不了了,直接拉火葬场吧。
    第166章 处置后事
    吕蒙瞧着架在自己面前的长剑, 唇上的每根胡须都气得发抖,咬牙切齿道:你!
    皇上失德当废矣。赵鸿池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手下将剑横了过来, 抵在了吕蒙的喉前。只消他念, 便能瞬间将吕蒙的性命收割了。
    他凑近吕蒙的耳边, 低声说道:皇上可能有所不知,当年臣之所以与皇上块起兵造反,便是因为皇上答应事成之后,将怀阳许给臣。
    幸得皇上诺千金,臣才能娶怀阳为妻,与她执手相伴这么多年。
    怀阳素来喜欢的东西,臣无不为她帮到,而今亦是如此。
    曾经他以为她心慕启帝,眼都不愿多瞧自己, 自己对她的满腔喜欢只能落空, 可后来命运暗推,让她最终还是成为了自己的妻子,睡自己的身侧, 为自己生儿育女。
    成亲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常常有种虚空感, 不相信自己真的娶到她了。
    对于这上天眷顾方才赐予他的爱人, 他自然要倍加珍惜她, 将她捧在手心里,记挂在心头上, 无有请求不答应。
    两人之间对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传到宣城这厢时仅剩只言片语,但宣城还是能略解大意。
    她稍稍瞧了站在身侧的姑母眼, 只见自己姑母脸上的神情有些动容,但眼泪已经消失不见了。
    吕蒙目眦欲裂,整张脸都紫涨了起来,欲抬起手来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臂了。
    紧接着他的舌头也失去了知觉,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众人的身影逐渐模糊了起来。
    吕蒙惊恐不已,拼命想撑着自己,却阻止不了半边身子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赵鸿池最先发现吕蒙不对劲,眼疾手快将长剑挪开了,免叫他撞上去血溅当场,另一只手想抓住跌落的吕蒙,却落了一个空。
    事发突然,让在场众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是怀阳极快的反应过来,一边令人宣太医,一边与宣城奔到了吕蒙的身边来查看情况。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太医就气喘吁吁的赶来了,彼时大殿中的金吾卫都退了出去,晕倒的吕蒙被挪到了龙榻之宣城有些恍惚,这一夜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好似做梦一般。
    赵鸿池背手站在怀阳的身侧,既像跟随也像守护她。
    他神情凝重,不时地向把脉的鹅黄床帐那瞟眼,而怀阳则镇定了许多,细品着茶静静等候太医的结果,这事本是由宣城挑起,此时她却变成了三人中砥砺的主心骨。
    三人虽是不同的心思,但皆心知肚明事情已成定局,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她们都得走下去。
    怀阳手中的茶还滚烫着,为吕蒙诊脉的太医便回到了三人面前禀报情况。
    皇上恐不虞。他欲言又止,一脸忧色道:皇上一向喜食丹药进补,天长地久便导致了铅毒冗沉,脉管脆弱。
    这次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让皇上邪气入体,火燎灵犀。即便是能救回来,恐怕也不能成事了
    他说的委婉,听在三人的耳朵里却如闷雷一般,外头的雨声不知什么时候小了许多,泰和门楼上的鼓声恰好这时候传来。
    子时了宣城若有所思的嘟囔了一句,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姑姑。
    在这里说话有足够分量,能鼓动起姑父的人,唯有她一个。
    三人都没有忘记方才未了的事情,不论吕蒙怎么样,当做的事情必须做下去。
    否则太阳一出,文武百官闻讯了宫中发生的事,谁死谁休那就不定了。
    怀阳蹙起眉头来:已过子时,此事不好再拖延下去,宣城速决吧。简短的句话便向自己的丈夫表明了心迹。
    赵鸿池动了动嘴,到底是没有开口劝说她。
    宣城得了配合,唤来左淮,沉气与他吩咐道:大伴麻烦你速去召唤右相及六部长官进宫,就言皇上病势沉重,危在旦夕!
    此时冯焕森的左相已被撤去,接任者还未定下,百官之中主事便只能是右相。
    左淮怔怔看着宣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沉稳处事的人,还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公主。
    四目相对良久,直到他从宣城的双眸中看到绝不更改的意志,才缓缓躬下腰去:喏
    左淮离去之后,宣城将视线移到了吕蒙方才坐过的御
    那雕琢着飞龙走兽的椅子,是至高无上权利的象征。
    你要让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吗?那日在她的公主府,姑母给她虎符之后如是问道。
    不她虽然急昏昏的要救舒殿合,但是还失去理智。
    没有名正言顺,没有民心所向,亦没有拥簇者,即便能暂时坐上那个位置,也坐不长久。
    何况她也不想成为和她父皇样被权利迷惑心智的人。
    那你让你父皇退位之后,要如何处置后事?
    我听说父皇曾有意让灵均成为太孙宣城意味深长的说道:若是父皇有些意外,那太孙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继任者吗?
    托病这个借口本来就是她和姑母商定好的,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她的父皇真的会被气倒过去。
    莲花更漏滴答,时间一刻刻过去,殿外的夜色越发稠厚,大殿内艾草燃烧的烟雾缭绕,太医专心致志的将根根银针扎进吕蒙的头顶。
    比六部大臣来的更早的是宣城派去天牢的探信人,他在宣城面前跪下,带来的消息登时让宣城慌了阵脚。
    公主,驸马不见了!
    什么?宣城闻讯肩膀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卑职只在关押驸马的天牢里,发现了这件血衣探信人将拿到的东西,呈在了宣城的面前,悲戚道:驸马可能凶多吉少。
    眼前的血衣还未及展开,便能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迹,可想而知血衣的主人是承受了多少非人虐待。
    宣城浑身的血液像瞬间凝固了一般,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开,颤抖着手臂将那血衣拿到手里。
    她该有多痛啊
    宣城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脸色苍白,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回椅子上,兀自摇晃着头,眼泪模糊了视线,念叨道:这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赵鸿池和怀阳相视了一眼,默叹了一声。
    怀阳走至宣城身边,正欲安慰安慰她,宣城忽然又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说着像丢了魂魄般,失神朝外走去。
    怀阳忙挡在了她的面前,神情从未如此严肃过,她道:宣城这话传到宣城的耳朵里震耳欲聋,令她脚步一顿。
    宣城呆滞地转回身,目光自姑母的脸上起始,流转过此时站在大殿上的每个人,再到太宇殿窗格上映照的外面金吾卫的身影,最后落在自己父皇所躺的床帐上。
    是啊,她一走,这满盘的乱局怎么办?她如今已不是那个来去自如的小公主,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背负在她肩头,她怎么可以轻易的离开?
    当个人被海潮推到高处,她除了拼命向上爬去以外别无他选,否则便是一朝跌落粉身碎骨。
    宣城恢复了清醒,再看看手中的血衣,强忍浑身的发颤,咬牙将眼泪和血吞下
    两名牢吏将麻袋抬出天牢,踩着被雨泡得稀烂的泥土,一脚深一脚浅的径朝天牢的后山而去,大雨打在他们的蓑衣和斗笠上索索作响。
    天牢内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就是各种熬人的酷刑,有人吃不住刑中途丧命是常有的事。
    按照天牢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有人在处决前被折磨死了,就向外宣称暴疾而亡,将尸体暗中拖至无人踏足之地悄悄掩埋,亦不让其亲友见到尸体。
    而天牢依山而建,其背后的山正好是天然的坟场,最适合毁尸灭迹。
    大雨天山路更加难走,两名牢吏纵然是壮汉,没有走多久也累的满头大汗。
    蓑衣底下的衣物紧贴着肌肤,泥水随意溅在他们布靴和裤腿上,让两人凉飕飕的冷。
    夜幕笼罩,大雨使人的视野更加辨不清天地,前方有河水奔腾的声音传来,在这条路上不知走了多少遍的两名牢吏心知前面一道宽桥在等他们。
    要不我们也别走那么远了,将这尸体随意扔到桥下去好了。走在前头的莫差头灵机一动提议道。
    他的身材较瘦,走这么一路,早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另一名余差头被他这么说,心里蠢蠢欲动,但又不免忧虑道:如此是好,但要是被上官知道,定会让我们吃苦头
    莫差头人小胆大,不以为然道:尚书仅说让他消失,我们办到就行了。又没有人跟着我们,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我们将他怎么要是尸体漂浮上来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桥上,耳边如水龙呼啸过境,惊涛拍岸,隆隆轰鸣。光听声音,便知桥下水流湍急。
    莫差头将麻袋放下小心翼翼走到桥边,扶住桥栏借着不多的光朝下一望。
    隐约见到白色波浪,河水应涨到了离桥面不远,他记得这条河不浅,眼下更是深不见底。
    水势这么急,咱再往袋子的扎口上捆上些石头,尸体怎么会漂上来?他回头对同伴说道。
    在莫差头的再怂恿下,又加之自己也不愿再冒雨前行了,余差头动摇了。
    两人一拍即合,一人看着麻袋,一人去找大石。
    不一会就将大石捆绑在了麻袋的扎口上,两人协力将麻袋和大石抬高过桥栏,一鼓作气把东西扔下了桥。
    只听在滔天的水声中扑通一声,麻袋霎时消失在两人眼前,沉入水底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
    第167章 绝处逢生
    两名牢吏前脚刚离开, 后脚就有一个和穿着与他们同样差服的人,跌跌撞撞奔到了他们站过的桥边。
    河水依然汹涌着,河面幽暗, 哪里还看得到刚才被投下去的麻袋。那人对自己性命想都不想, 便纵身跃下河去。
    冰冷刺骨的河水, 湍急的浪头, 眨眼将对方的身躯吞进黑暗之中。
    河底的世界是暗无天日的, 没有地面, 没有方向。
    在坠入水中的瞬间,身体的温度极速被抽离,冷是刺透灵魂的冷, 脸上的伤痕却火辣辣的疼, 肺里的气体几乎要炸开, 眼前除了黑暗以外, 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在湍流中她不知道碰撞了几次暗礁, 险些窒息过去,但心中执守的信念,吊着她一直坚持下去。
    奋力在河底摸索了几回, 她终于摸到了麻质的边角。
    麻袋里毫无动静,她顾不得想那么多, 使劲拉动它, 想把它带出水面, 却感觉麻袋的另一头有力量与她对抗着。
    潜入更深处,她摸到了捆在麻袋扎口出的绳子, 从腰后拔出一柄短刃,用力一割,利落的将绳子割断。
    紧接着, 她便借着河水的浮力将麻袋带出了水面。
    天地还是昏的,雨却变小了,一人一麻袋不知漂了多远,早就远离了那座宽桥。
    舒殿合身穿着陈差头的差服,浑身湿透,帽子不见了,河水顺着下颌滴答而下。
    她一瘸一拐的将麻袋拖上了岸,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手解开了麻袋上的绳结。
    麻袋里的人早就失去了生机,进入她眼中的只有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约莫二十五岁上下,大豫普通男子的样貌,额角上有被砸伤后愈合的疤痕是陈差头。
    他手里还紧握着一柄短刃,想是也没有料到自己竟会被抛进河水里,未来得及用刀剖开麻袋便被淹死过去。
    她终究是来迟一步
    舒殿合的喉咙像硬生生被人掐住了一般,再次失去了呼吸,心脏紧缩,身体远比在河底时更加寒冷。
    在两个催命的牢吏进来之前,陈差头眼睛忽然一亮,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对着舒殿合激动说道:卑职按照着天牢中的惯例,他们处死牢犯之后,会将牢犯的尸体用麻袋偷偷的带出掩埋,掩埋的地点一般都在后山上。
    只要驸马饮鸠酒时假装饮下,然后装作毒发身亡的模样躺倒,卑职再在他们要验尸之际出来阻拦,以金钱贿赂,让他们通融卑职为驸马处理身后事的时间,不让他们发现驸马活着,就能偷天换日,救驸马出狱!
    陈差头越想越觉得这个计策甚妙,天牢内天昏地暗,外头又大雨滂沱,正好能够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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