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殿合见她面上忐忑,似有什么要事要说,压下心头的讶异,随她走到院角一间待客用的书房里。
开了门,楚嬷嬷先请驸马进去,而自己留在门外等了一会,看着身后是否人跟着。
说是书房,却像是主人从未到访过这里,被冷落的一角。屋内摆设简洁,仅两立书柜,内里空空如也,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舒殿合信手用折扇在书架上一划,积厚灰尘霎时分开两边。
她心思透彻,不用细想,就猜到这是怕人偷听,刻意把自己拉到这里的?
刚把折扇用随身携带的绢子擦干净,楚嬷嬷就进来了,随后关上了门。
舒殿合沉住气,把绢子塞回袖子里,与楚嬷嬷相对而立,问:嬷嬷有什么事想与慎说,可直言不讳。
楚嬷嬷将双手绞在袖子里,踌躇不决道:奴知道驸马天性善良,品行端正,是皇上挑给宣城公主的最好驸马人选。不过
不过什么?
楚嬷嬷把心一横,公主的幸福是当前第一要事,要是自己的话小心得罪了驸马,再赔罪不迟,视死如归道:奴只是不解,驸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公主?
孤身坐在前厅的宣城,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她托腮呆呆望着跳动的烛火,突生兴趣,令棉儿从后院寻几根稻草来,挑着灯芯玩。
楚嬷嬷见舒殿合久未回答,大胆试探道:是公主脾气不好,所以驸马才不愿意常常上公主府吗?
不是舒殿合欲说还休,楚嬷嬷以为自己猜中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公主脾气不好的话,请驸马降老奴的罪。先皇后去世久已,公主自幼失母,是老奴教导不力,才致使公主长成如今这样的性子,无为□□子该有的淑良端庄。是老奴的错
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希望公主好,不愿意看到公主被自己夫婿冷落,每夜都孤枕单影,无人陪伴,而成为闺中怨妇。
否则,她也不敢做出这些僭越的事。
楚嬷嬷眼中泪水涟涟,登时给舒殿合跪下。
舒殿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嬷嬷不要这样
不是这个原因。她断然道。
那又是?楚嬷嬷被搀着站起来,再猜道:那难道是因为驸马和公主未有感情?
舒殿合两厢权衡取其轻,刚想点头,就听楚嬷嬷自问自答道:但这并不重要呀
舒殿合费解的看着她,两个成亲前连面都没有见过几回,从未有过感情的人,被强逼在一块,还要他们立马生儿育女,不重要吗?
楚嬷嬷是过来人,从她的眼中看出困惑,较真的为舒殿合解释道:驸马和公主刚刚成亲不出一月,可能感情还不深,这是自然的,但是感情这种东西,需要多谈心相处才能生得出来。驸马一直不愿来与公主作伴,谈何感情?
理是如此,舒殿合能与之苟同,但是她的难言之隐,楚嬷嬷又怎么会了解,面上点点头,敷衍了事。
索性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楚嬷嬷也不再留什么含蓄,道:而且驸马这样对待公主,有没有想过外人会怎么看待公主吗?
舒殿合平缓的气息一滞。
楚嬷嬷见驸马终于有所动容了,知自己戳到了要点,乘胜追击道:新婚仅数日,驸马就不愿意来往公主府,夫妻两人同床异梦,离心离徳。驸马是男子,没有人会去说驸马怎么样,但却会谣诼于公主。
公主本来就有刁蛮任性的名头盛传在外。驸马的做法,无疑是再次引人玷污公主的闺誉。公主何其无辜?
她的一字一句都如同鞭打在舒殿合的心头,不是责问更似责问。
本来内心就有愧疚的舒殿合,被其所牵动,素来平静的心湖,顿起风浪,翻江倒海。
她背过身子去,不欲让人看出她流露出来的情绪。窗外的树影晃动,摇摆不定,恰如屋内人紊乱的思绪。
公主的确是答应与她做了协定,但是这不代表自己就可以随意的践踏她的名声。
他们还是得在外人的眼中,做对和谐共处的夫妻。
老奴不求驸马和公主能够相濡以沫,只要能够举案齐眉,不让外人在背后嚼舌根子就好。楚嬷嬷尽最后一点无奈的力,宛如泣血道。再看她的脸,早就老泪纵横。
舒殿合阖眼叹了一口气,妄想逃脱责任的她,终究还是被钉在了命运上。
或许,在她选择科举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再无选择的权利。
拜托嬷嬷一件事吧她呕哑着嗓子道。
楚嬷嬷从悲戚中抬起头来,迷茫着盯着面前身材颀长的驸马。
慎以后想在这里每日看书。舒殿合难为的说:麻烦嬷嬷令人打扫干净这间书房。
楚嬷嬷怔了怔,稍后才明白驸马宛转的意思,转悲为喜,连忙擦干眼泪应诺。
那驸马今晚还走吗?
不走了。
老奴最后,再求驸马一件事。楚嬷嬷退后两步,径直跪了下去,舒殿合想再次扶起她,却被拒绝。
希望驸马能宽恕老奴今夜的不敬之罪,切不可将你我今夜之谈说于公主。
公主向来讨厌别人干涉她的事情,若是让她知道老奴多嘴,老奴只能以死谢罪了。她深埋着头,似舒殿合不答应,她就不会起来。
舒殿合已经退让到底线了,还什么不能答应的,手掌虚扶:起来吧,慎答应你便是。
那稻草再怎么耐烧,也经不住一直戳在火里。不一会,整根稻草就只剩下拇指那么长,其余的都燃化成了炭。宣城玩腻了,索然无味,扔下稻草枝末。
正打算起身回房,遽然在烛火里看到舒殿合回来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直起腰杆,揉了揉眼睛,她没有看错,舒殿合确凿回来了,而且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公主为什么还没有去休息?舒殿合看到她,也同等惊讶。
这个时辰睡什么觉?宣城双手撑在桌沿,眉开眼笑地反问道。
话音刚落,谯楼上戌时的更鼓刚刚好响起,遥遥传过来。
舒殿合吞声,妄想弥补自己话语里的漏洞:臣是想问
你又为什么回来?宣城眯起一只眼睛,打量着舒殿合:是不是楚嬷嬷不让你走?笑容明显停滞了。
舒殿合手中的折扇,随着她的手腕在身后快速的转动着,不是。她面不改色,矢口否认:是臣自愿留下来的。
宣城将信将疑,想问清理由:你
楚嬷嬷及时走了上来,替舒殿合解围,道:公主沐浴用水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不知道评论什么的话,可以随便发个花花之类的词,打个两分评,让我知道至少挺多人在看的。
第52章 赎轻罪过
宣城被楚嬷嬷连懵带骗的哄走。
舒殿合借着顶头的灯笼再细看楚嬷嬷, 脸上哪里还有不久前流过眼泪的痕迹, 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吃了一顿鸿门宴。
楚嬷嬷送走宣城之后,转身撞上舒殿合的视线,隔着一段距离, 朝舒殿合福了福身, 意味尽在不言中。
舒殿合默叹一声,迈开脚步,迟疑的走向后院。
宣城沐浴回来之后, 舒殿合正在执书坐在书案前览阅。听到门扇响动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书卷,抬眸正要看过去时,宣城像阵风一样径直跑到床边, 被子一掀, 整个人便缩了进去。
她的速度太快, 以至于舒殿合连她的人影都没有看清,只留下飘散在空气中沐浴后好闻的香味,床铺前被蹬下来的绣鞋, 还有那高隆起来不能忽视的被团。
就差点在被子上贴上不要靠近我五个大字帖。
舒殿合哭笑不得,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公主心目中扮演的是豺狼, 还是虎豹。
棉儿识趣的没有跟进来, 替公主和驸马关好了门。
公主。舒殿合轻唤了一声。
无人回应。
她笑着摇摇头,目光移回书页上,兀自道:头发倘若是湿的,要擦干了再睡, 否则容易害了病。
屋内只有舞动的烛火,在回应舒殿合的话。不久后,连那烛火也被吹熄了。
夜尽天明,屋内的黑暗渐渐褪去颜色,太阳还未升起来,公主府上下仍然沉浸在睡梦中。
床上的人率先一步睁开眼睛,那眸子清亮透彻,竟无半分初醒的混沌。
怎么回事?连眸子的主人自己都震惊了,她从来未曾这么早起来过,闭上眼皮,打算再次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上似挂念着什么事。
侧脸望了一眼撑头睡在书案上的人,固然昨天已明了了,乍然看到房中多了一个人,宣城还是被吓了一跳。
少顷,她动作轻缓的从床上坐起来,穿上绣鞋,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舒殿合身边。
躬身,手指隔空一点一点描着舒殿合的五官,眉毛,鼻子,嘴巴。
忍不住腹诽,这个人真是的,为什么连睡着了也能够这么好看?
自己睡着的时候,大概是眼歪鼻斜,头发凌乱,甚至于嘴角还有口涎,断不会可能这么端正。
美好的东西,看久了就莫名升起想去破坏一下的念头,她的余光瞥见墨池和笔洗里的清水,玩心大起。
完成自己的大作之后,她噌噌蹦回床上,又在被子里掩藏自己的身子,只露出两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出来。
要是想保证他顶着自己的大作去翰林院出糗,还得要他不能早起洗脸,宣城脑子里迅速滚动着各种诡计,伺机而动。
卯时过半,睡梦中的舒殿合突然被一阵天摇地动晃醒,甫一睁开眼,就看到宣城焦急的脸。
姓舒的!快点起来,要迟到了!
尚不清醒的舒殿合,没有想通为什么公主会出现在驸马邸,光是一听见迟到两个字,心脏猛一收缩,唰一下站起来,慌张地问:什么时辰了?
宣城哎呀一声,猝不及防被她撞到额角,不受力倒退两步。
公主!舒殿合伸手来扶。
不用。宣城用手止住她的好意,一手按揉着自己的额角,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的成果,怕自己会忍不住大笑出来,漏了馅。
她表面上保持着镇定,催促道:你快去翰林院吧,不然就来不及了,现在已经辰时了。心里狂笑不止。
同样是撞了额角的人,晃然无觉自己也受了伤,连声应好,急急忙忙出门。
也正是因为夏天,太阳出现的早,否则舒殿合一看见日头,立马就能反应过来宣城在耍她。
门口照例是棉儿在侍候,见驸马大清早的出现,还顶着一脸墨水,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
宣城随着舒殿合出来,怕棉儿提醒他,一清喉,字正腔圆道:棉儿赶紧为驸马备好官袍,去唤轿夫,驸马上翰林院要来不及了。暗地里冲棉儿眨眨眼睛,棉儿立马意会,约好似的点点头。
棉儿应声而去。
舒殿合见有空隙的时间,想去洗把脸,却被宣城拉了回来:你还要去那?不要耽误时间,回头去翰林院再洗濯吧。
舒殿合觉得今天的公主有点怪怪的,特别殷勤?但心里焦急,没来得及细想。
宣城不待她分辨,就急不可耐地将她和公主府里备用的官袍,连人带衣服的塞进轿子里。轿夫们刚从被窝里被棉儿扒拉出来,睡眼惺忪,没有注意到驸马今日有什么不同。
他们遵照着公主的叮嘱,以为驸马早起有什么急事,人一坐稳,就抬起轿来,向翰林院脚步匆匆而去。
在轿子里,舒殿合换上官袍,腰带垂下牙牌和香囊,将乌纱帽端端正正戴到头上。幸好昨晚是手肘撑着头睡的,头发不曾凌乱过。
绢子昨天已经弄脏了,也不好用来擦脸,只能用衣袖简单清洁一下,大体强忍着,等到了翰林院再说。
待她在翰林院下轿之后,脑子里还是嗡嗡的,想不清情况,整理好仪容,不敢耽搁,迈步径往日常办公的处去。
这个时辰说晚绝不可能晚,说早也不会早,翰林院里已经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她的同僚也在陆陆续续赶来的路上。
舒殿合一路上都没有遇上什么人,心里不免起了嘀咕,再到她迈入殿中时,已到场的官员们听到动静,都瞧了过来。
殿中晨光敞亮,众人看清楚舒殿合的脸之后,表情各异,有的惊讶,有的憋着笑。事关驸马的颜面,没人敢直白的大笑出来,否则此时翰林院的屋顶都会被笑声震塌。
舒殿合警铃大作,问:诸位为何要用这般眼神看着慎?
与她交好的编撰,走上前来,拐弯抹角的问:舒公,早起可有过揽镜自照?
舒殿合:
此后,中官向听闻风声的吕蒙回报这件事,描述说:诸翰林皆笑于舒驸马。
成何体统!吕蒙拍着龙头把手,又气又觉得好笑,唇上胡须一抖一抖。
能有胆子在夫婿脸上画老虎,故意让他出糗的人,除了他的宝贝女儿,这天下不会有第二个女子。
后来驸马有说什么吗?
中官如实禀报:驸马向众翰林解释了一番,说怕不是家中娇妻作的怪,诓他迟行了,以至于他匆忙出门,未能打理好自己,大清早因此乱了翰林院的秩序,深感惶恐不安。
然后呢?
中官细思道:然后就没有了。
没有难堪气愤,拂袖而去,引而责怪于公主吗?
中官摇了摇头道:驸马脾气甚好,说话的时候,依然言笑晏晏,神色如常,未有愤怒之意,全然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甚至
嗯?
中官不敢卖关子,继续说:甚至于,至今没有擦去脸上所画的花纹,安然端坐翰林院中办公。
为何?
驸马说,公主所赐,弗敢轻易擦去。
普天之下,哪一个男子不是自有傲骨。就算脾气再好,被妻子这样戏弄也会跳脚难堪。
所以舒慎的反应有些违反常理,吕蒙屏气深思,摸不清舒慎这是软弱,还是刻意而为做给宣城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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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尽欢(GL)——易临安(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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