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干什么?那半张脸的主人质问道。
活人总比活死人好讲话,程殷商忙掏出军|官|证递过去, 态度非常诚恳:你好,我们是军人,路过这里,受了点伤,想借你们家诊所处理一下伤口。
那人半信半疑,程殷商道:我们有食物,可以跟你交换,处理完伤口会立刻离开。
这句话的吸引力很大,那人问:是谁受伤了?
程殷商后退半步,让出身后的裴泽,血没彻底止住,他腰腹的绷带已经渗红,一看就知道伤得不轻。
看到裴泽的脸时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眼底微微一亮,但大概是还有顾虑,眨了眨眼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们不要想抢哦。
程殷商忙道不会,那人就给他们开了门。
阳光照进诊所内,众人才看清他的长相。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跟彭禾差不多大,但比彭禾瘦弱了太多,一张脸干干净净,五官很好看,眼睛很大,浅茶的虹膜,短发打理得还算干净,气质上跟谢从心有一分相像,应该是个学生,身上很瘦,一看就知道食物短乏。
几人陆续进门,裴泽道:多谢。
那人仰起头,略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不客气。
语调中难掩情绪,谢从心正走上诊所门前的台阶,闻言抬头看去,但那裴泽已经错开了视线,他便与那人对了个正着。
同类之间的雷达确实很难隐藏,更不用说谢从心的观察力上本就敏锐,只是此刻他无心探究,便随口道:谢谢。
对方飞快地抿了一下唇,又扯起一个微笑:没事,快进来吧。
我叫袁茗夏,他重新把门锁好,开了室内的灯,我哥哥学外科的,你们等一下吧,他出去找食物了,很快就会回来。
程殷商连忙道谢,倒不是信不过谢从心,但有专业外科医生当然更好。
袁茗夏见他们浑身都脏得不像话,又主动问:要不你们先去楼上洗个澡?上面有浴室,这么脏伤口也不好处理。
程殷商忙摆手拒绝,袁茗夏目光掠过一旁的裴泽,笑道:没事的,你们不是有食物吗?跟我换吧,反正热水也不值钱。
确实,水与电如今怎么比得上食物宝贵,而他们的食物储备还算充足。
但邓|州的事情过去还没几个小时,有赵蒙这样的前车之鉴在,他们不可能轻易相信陌生人,裴泽道:不用,我们缝完针就走。
袁茗夏啊了一声,表情有些失望。
怕弄脏椅子,几个人都没有坐,靠在墙上等待。
袁茗夏端茶倒水热情非常,有心和他们说话,但几人都还没有从周安的突然死亡中缓和过来,程殷商勉强答了几句,他看出众人情绪的低迷,便安静下来,只是时不时拿余光瞟着裴泽的侧脸,就差把想法写在了脸上。
过了一个小时,袁茗夏的哥哥终于回来了。
他从后门进来,没有看到前院的车,到客厅见到众人时吓了一跳,到底比袁茗夏大了几岁,看起来也精明不少,立刻戒备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哥!袁茗夏赶紧迎上去解释。
袁茗秋听完以后脸色却并没有缓和多少,怒道:我说过不管是谁都不能开门,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
袁茗夏道:可是他们是军人啊,只是来包扎伤口,还答应给我们食物,又不是坏人!
袁茗秋拔高声音:坏人会把坏字写在脸上啊?你是十九岁不是九岁,这种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不用你教!袁茗夏大概是觉得有些丢脸,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也大喊道,反正我放都放进来了你还能怎么办!
袁茗秋:
三言两语就吵了起来,看来平时关系也不怎么样,裴泽打断道:如果不方便,我们这就离开。
不许走!袁茗夏立刻扭头道,我给你缝伤口,别管他!
说罢气势汹汹走过来,拉着裴泽的衣袖就往处置室走,袁茗秋大喝:袁茗夏!你给我放手!
袁茗夏梗着脖子道:不放!你想怎么样?还想打我吗?
袁茗秋手当即就扬了起来,袁茗夏没想到他真的动手,愣了一下,那手眼见落下,裴泽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袁茗秋打了个空。
两兄弟齐刷刷回头,裴泽把衣服从袁茗夏手里扯出来,对着袁茗秋道:我们现在就走。
他这么客气,倒也不像是坏人,袁茗秋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抱歉,过两个街口还有其他诊所,你们去那里吧。
裴泽道谢后转身,几个人也不好意思掺和别人的家事,沉默着跟在裴泽身后原路离开,身后袁茗夏吼道:哥!
闭嘴!
我不!
谢从心停下,回头看了袁茗秋一眼。
袁茗秋恰好也在看他们,与谢从心目光对上,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歉意地点了一下头。
他自认心不算坏,如果是平时,遇到伤患必定也是能帮就帮,但这种时候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更何况袁茗夏是个什么目的,他作为兄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谢从心却没有走,开口道:其实赶我们走的意义不大,我们会在镇上借宿几天。
袁茗秋立刻紧张起来:你想怎么样?
谢从心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想问能不能用食物换你的缝合线,免得我们再跑一趟,我看隔壁就有旅馆。
他们要住隔壁,看得出来袁茗秋很不情愿。
但再不情愿,隔壁也不是他家开的,没资格赶他们走,最后谢从心用六个罐头换到了缝合道具和破伤风针。
袁茗夏霜打茄子,苦着脸送他们出门,跟在裴泽身后小声地问:你们的人会不会缝啊?要不要我等一下过去帮你?我在学校学过一点缝合了。
学过了,就是还没有实战经验,但也比外行人好一点,他不大信任地看了谢从心一眼。
不用。裴泽多少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他不擅长言辞,更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便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正好比谢从心先一点抵达车旁,就顺手替他开了门。
谢从心有些意外地抬头,裴泽转身上了副驾驶。
倒不是意外裴泽会给他开门,而是意外裴泽这样感情淡薄的人,在这方面竟然不算迟钝。
二十米开外就有一家旅馆,自建民宅,房间不多,两个标间两个大床,除了落下的灰尘,看起来还算干净。后头有个天井小院,主人家的尸体躺在院子里,已经烂了,发出一阵阵恶臭。
彭禾拿了汽油过来一泼,就地火化,骨灰随风吹走,什么都没剩下。
车已经没法再用,干脆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都搬了下来,锁上了一楼的门。
不是骗袁茗秋,他们是真的要在这个镇上住一段时间,没有子弹的情况下再走前路艰难非常,伤口要养,物资要补充,头绪也要整理。
中午安顿好东西,各自洗了个澡,程殷商和彭禾去做午饭,裴泽躺在床上,谢从心替他缝针。
剔去死肉,做完清洁,针头穿入皮肤,裴泽看着他的侧脸,半垂的眼皮下瞳孔里的神情是认真,是与平日里的锋利尖锐完全不同的全神贯注。
他握针的手很稳,缝合距离精密控制在3mm左右,四针完成,结线干脆利落,专业的外科医生也不过如此。
打了破伤风针,谢从心把脏了的纱布和绷带都扔进垃圾桶,随口嘱咐道:躺着吧,这两天别乱动了。
裴泽点了一下头,谢从心没看到,从医药箱底下拿了外伤喷雾和膏药,坐到另外一张床上,撩起左边的裤腿,挽到膝盖。
小腿肚已经发紫了,伤得不轻。
他啧了一声,喷药后抵着拳头草草推了两下。
明明缝针的技术堪比专业,这样的处理上却不得要领,裴泽道:不要用力。
谢从心余光看了他一眼。
裴泽捂着伤口从床上起来,进了卫生间。
片刻后他拿着两条打湿了的毛巾出来,单膝跪在谢从心的床尾。
刚才还说让他不要乱动,谢从心蹙眉盯着他腰腹上的伤口。
裴泽淡淡道:不会裂,腿。
谢从心把腿伸了过去。
二十四小时内的淤伤不宜推揉,也不宜热敷。
冰凉的毛巾贴到皮肤上时,谢从心没有防备,瑟缩了一下,被裴泽扣住了脚腕。
他换了个姿势坐在床尾,把谢从心的脚架在自己腿上,冷毛巾在瘀伤周围按了一圈后展开,谢从心腿细,毛巾包了两匝正好收尾。
最后隔着毛巾喷了喷雾,裴泽抬头:半个小时再换,上衣脱了。
考虑到整体悲伤的大氛围,这习惯性的带有一点命令味道的语气里不带半点旖旎,裴泽深瞳里也根本没有别的意味,但两人的姿势还是谢从心令感到了一点微妙的不适。
以至于他犹豫了两秒,无法确定要不要收回刚才对于裴泽还不算迟钝的判断。
两秒后,谢从心抽回腿,背过身去脱了上衣。
这动作的意思也非常明显背后我够不到你帮我,前面我自己来就行。
裴泽没说什么,冷毛巾按在了他脖子上。
毛孔瞬间收缩,谢从心强忍住了那一下生理性颤抖的冲动。
他在裴泽面前,总有一种不想示弱的固执。
但这其实是一种没有必要的情绪,他在理智上非常清楚。
他曾经对周安说的同类相斥,人对比自己优秀的同类产生敌意,是一种危机意识。
这句话完全可以解读于当下。他认为裴泽是同类,又因为双方身体素质上的差距对裴泽产生排斥,反而是他对裴泽的认同,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示弱。
两个人都没穿上衣,身材上的差异明显,面对面坐着会加深他的心理焦虑,背对的方式能够稍微缓解。
裴泽给他肩上敷过,毛巾换了一面,按上后背。
方才远看时还不清晰,现在近看更加直观,后背的淤青从肩头蔓延至肩胛骨中央,不知道是被什么砸的,形状蜿蜒恰似一只蝴蝶形状的刺青,埋在薄如蝉翼的皮肤底下,随时可能破茧而出。
未怎么经过锻炼的脊背与自己的相比单薄平滑,笔直的脊椎像是蝴蝶停靠的枝桠,镌刻在过白的皮肤上,有一种静谧而诡异的美感。
就连受伤,也伤得很谢从心。
学过缝合?裴泽突然问。
嗯,谢从心没动,垂着头方便他喷药,做解剖的时候复原尸体。
是了,他是一个学者,裴泽想。
在这样的年纪成为国科院院士,精致皮囊下所装的,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丰厚学识。
他应该穿着白大褂,在解剖室里挥刀,在图书馆的书柜间阅读,在深夜的实验室喝他的咖啡,而不是在这腥风血雨里,跟着他们挣扎求生。
他应该马不停蹄把这个人送回北|京的。
第46章 当时
午餐吃得并不顺利, 彭禾撞翻了谢从心的碗。
并非有意, 一夜混战熬到现在, 精神多少都有点恍惚,谢从心盛了面往回走的时候他正好后退了一步,踩在谢从心脚上, 碗摔了,滚烫的面泼了谢从心一身。
彭禾:
谢从心:
谢院士?! 程殷商立刻上前,要给谢从心脱外套,烫到没有?
谢从心面无表情挥开了他的手。
先去换身衣服吧,程殷商尴尬站在原地, 我重新给你煮一碗。
谢从心冷冷看着彭禾:不用。
彭禾本来是想道歉的, 可是谢从心对程殷商的态度这么差,朝他看过来时的目光里写满了怎么会有这种傻逼的意味,仿佛他就是故意的, 让他瞬间气血上涌, 道歉的话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梗着脖子道:反正也不乐意吃,洒了正好啊。
彭禾!裴泽低声斥了一声。
再次被叫了全名,彭禾鼻孔出气。这一路上, 彭禾自问他们已经足够迁就他,怕他吃不饱, 怕他病没好,但他的回应是什么?
气氛一时冷到极点,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赵蒙哆哆嗦嗦,躲在八仙桌后大气不敢出。
殷商带谢院士上楼换衣服,裴泽令道,彭禾跟我出来!
程殷商立刻意识到裴泽要做什么:队长!
出来!
他不怎么发脾气,没有原则性错误的时候重话都很少有一句,但他依旧是队长,要对队员的言语行动负责。
谢从心冷笑了一声,转身上楼。
程殷商赶紧跟上他,走到楼梯口又回头望了一眼,彭禾已经跟在裴泽身后去了院子里。
隔着衣服的地方烫得不严重,手臂上红了一点,程殷商歉意无比,拧了毛巾放在他床头,你先敷一下啊,我再给你做点吃的。
谢从心没有理他,拿了干净的衣服,径直进了卫生间。
他们的关系本就没有多好,又因为周安的事情生了更大的隔阂,程殷商叹了口气,转身出门,下楼去找裴泽。
彭禾被罚了三百个俯卧撑。
裴泽进厨房去了,程殷商在一旁替他数数,间隙里劝道:谢院士手都烫红了,等会上去道个歉吧?
彭禾咬着牙没应,手心在后院的石板上撑破了皮,就这么一直做了三百个。
入秋后的阴天还算凉爽,这惩罚本不算苛重,但昨夜体力透支,两相叠加,他又憋着一口气不肯求饶,俯卧撑刚结束就倒了下去,程殷商再次叹了口气,赶紧把人扶回房间里。
裴泽上楼的时候,谢从心正靠坐在窗沿上,望着彭禾院子里做俯卧撑的地方出神,显然是看了全程。
裴泽从窗户倒影上看到了他放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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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心[末世]——未有雨(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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