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侍卫无语,只小声咕哝道,可擅自调兵,我们也担不起啊。
你!
罗明威指尖敲了敲刀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确是大事。但小李所言非虚,连我调兵都需要文书,若无文书只下口谕,他们大可不听,这不是我一人说了算,而是历代先王留下的规矩。
幼清急的脸都拧在一处去:你们都是些什么人!百姓还在城下,我家将军还在堤口,不说念国之心,你们有没有一点良心!
幼清开口还要要骂,罗明威当即截了他的话头:我也不是刻板迂腐之人,你且稍等片刻,待我快马加急,一层层上报给卫将军,由他定夺原本,这江上的水师也归这位卫将军管,倘若真是长堤决口,没理由不告知他。
恰在此时,城门楼的大钟硿一声,响彻天地,沉闷而悠远的钟声,撼得整个宫城都在颤动。
鸣钟了!幼清看向江陵城钟楼的方向。
当时祝政直觉庞舟搁浅之事无比蹊跷,推算决堤很有可能是个连环套,附近数里除了江陵城之外并无多余兵力,若要搬来援兵,必去江陵城,而三公九卿出入城关,定走戒严的正门,故而正门口看似安全,却定会设伏。
故而先生吩咐他和景云兵分两路,景云乃疑兵,扮做先生打扮,诱出城门口伏兵,灭伏之后直接抢至钟楼,敲响沉钟。而他则轻装入城,直奔屯兵处,调搬相对清闲的左军。
此时钟响,幼清忙看向罗明威:警示沉钟已鸣,如此这般,你该信了吧!
此钟除却晨昏报时之外,只有国丧及全城警报才会响起,且该钟传彻十里之外,汛期多用来警惕防汛。
沉钟断不会无故彻响。罗明威此时已有了八分信服,他转向侍卫:你先点兵,随幼清一道,先去长堤。
罗校尉,可
罗明威: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那侍卫迟疑看了罗明威半晌,方才拱手退下,宫城门前不多时便脚步碎响,侍卫自屯兵寮舍慌张列队而出,铠甲碰撞得铿锵作响。
屯兵处的左军将士已全部集结,罗明威大致点了遍人数,轻声道:铠甲都去了,轻装上阵,快速行军。
喏!
青铜铁甲碰撞之音此起彼伏,侍卫当即开始解甲,正在此时,宫门长道内忽然传来一声质问:谁在外面喧哗。
众人蓦然一静。
卫将军程政抱着个锦绣缎子裹着的小手炉,坐着六人大抬的轿子,一晃一晃转了出来,行至将士列队之处,先行环视一眼,而后拖长声音道:大胆!
罗明威,大半夜的擅自调兵你是想造反么?
罗明威拨开列好队的侍卫,拱手行礼:禀卫将军,有人来报说城外七里之处长堤崩裂,堤下仍有居民尚未疏散,此事人命关天,我便先行点了兵,正打算之后便禀告程将军。
程政坐在轿子上,听着这消息原本脸色一变,而后他很快掩了异样,换做一脸不耐烦,嗤笑一声:也就是说,若不是我今日出宫城晚了,正好撞上,今日罗校尉这兵,便早已发出去了。看来,还是我坏了罗校尉建功立业的好事?
明威啊,倘若人人都像你这般人命关天、事急从权,随意便调了宫城的兵这里救火那里抗灾的,这江陵谁人来护?宫城谁又来守?王上身边,还不乱了套?
罗明威当即抚袍大跪,双手呈上佩刀: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但请程将军责罚。只是决堤之事关紧,还望将军核实后紧急调派。
程政轻掀了手炉炉盖,抬手将那手炉丢给一旁的宫人:这炉子恼人的很,都说别拿这些七棱八角的东西搁在我眼前,还给我用这个。
宫人被丢得一惊,忙不迭接住,捧着炉子跪下。
卫将军!幼清急急赶了上来,长堤决口之事是我前来禀报的,此事千真万确,大堤岌岌可危,还望将军通融。
哟。程政上下打量他一眼,挤出个阴不阴阳不阳的笑容,我当谁呢,大半夜的这么神通广大,竟能知城外数里之事,原是司空大人府上的小官人!看来司空大人真是英明,人都不在这江陵城了,还能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啊。
幼清按住心中火气,竭力维持着礼节:程将军,我知您与我家先生多有误会,可此时民众命悬一线,还望将军看在大义的面子上,派兵增援,饶过罗校尉。
程政啧嘴,脸色陡然一垮:你什么意思,我不听你家先生的,还成了不仁不义了?
幼清还要回嘴,罗明威跪在一侧,不住搡他的小腿。不料这动作被程政抓住,讥讽道:罗校尉真听司空大人的话,派个小官人就能支使你调兵,现下还拦着不让他说话,怎么,你还怕我欺负他么?
罗明威低头,只道:属下不敢。
呵。程政悠悠架起二郎腿,拿腔拿调:长堤关紧,我府上府兵多在长堤之处轮值,看护大堤,更无一日敢懈怠。长堤好不好,我作为楚国卫将军自是知晓,何需他人横加提点?
他拉下眼皮瞄着罗明威:罗明威,我做好了自己份内职责,可你呢?江陵城里的的守卫,守好江陵才是关紧,蠢狗放着看家护院的本职不做,非要去拿耗子,罗校尉,你说说,这合适么?
方才列队的左军侍卫,当即乌泱泱跪了一片。
还有你,司空大人没教你规矩,我来教你。程政扶着轿辇扶手,低头盯住幼清,凡是调兵遣将,必要掌权之人兵符。无兵符者,定要出示上谕者口谕。你什么都没有,擅自调离宫中守军,我可是能将你就地问斩的!
大人三思!罗明威劝道,此事乃我并未上请之过,幼清一片好心,虽然性格急了些,也是一心为民。何况他乃司空大人随侍,断不可随意处罚。
程政拎起一丝眼皮,厌恶地朝罗明威瞥了一眼:罗校尉,可真是会做人。
他坐正身子,端腔道:既然你如此想做他的难兄难弟左军步兵校尉罗明威,未见公文擅自调兵,赏杖三十。
罗明威顿了片刻,方咬牙拱手:臣领赏。
程政又道:司空大人府上侍从幼清,深夜扰乱宫闱,染指宫城防务,散布恐慌讯息,不备公文妄图调兵,赏宫杖八十。
幼清偏头,一语未发。
怎么,你还不服气?程政冷笑,上述我所言,桩桩件件,可有一句虚言?
他见众人待着未动,陡然将扶手一拍:拉下去!
是!
一旁的侍卫当即要驾起幼清,此时,长道深处忽而传来一声极有压迫力的威吓:我看谁敢!
这声不大,但沉稳有力,当即控住了乱做一团的局面。
六队全身精甲的侍卫整齐而来,恰巧停在程政轿辇之后,程政掉转轿子,一眼认出这帮侍卫,拍桌道:反了你们!
所有人着精致抛光甲,火红披风,楚国上下能如此装扮的军队,惟有一支。
那便是直接近身护卫楚王的中护军,这中护军和左右两军一样,也听令于程政。
程政怒道:谁许你们离岗的?把乔匡正给我揪出来!
乔匡正,正是统管中护军的护军将军,程政属官。
精甲侍卫冷面肃立,忽而自第一排起,分作两队悬开,让出了一条道子。
月光就晃在中间这条道子上,映得石板发亮。
幼清眼睛一亮:先生!
他见有人撑腰,当下不跪了,一蹦站了起来。
祝政,就出现在中护军让开的道路尽头。他冷着脸,只凛然站着,宫道蓦然间冷了好几度。
程政当即攥了下扶手,只觉如坐针毡。他勉强撑着气势:司空大人,来得倒是巧。我且问你,这中护军可是你所调遣?你擅自调我宫城中护军,可有文书?
祝政指尖夹着张雪白纸张,踩着月光大阔步走来,他停在程政身前,修长的白衫彻底挡住了月光。
他冷声道:文书。
广袖一挥,那纸,啪地甩在程政脸上。
第55章 灭门 何人能制你?
无文书兵符不可调兵的道理, 祝政当然明白。这也是常歌定要他亲自来到宫城调兵的原因。
所以安排上,从一开始便是兵分三路。
景云自正门入城,引伏兵敲沉钟,幼清抢时间南门入城, 直奔宫门, 先行调兵, 而祝政一早从宫城后门至督事堂,亲请文书。
还好此时梅和察丞相仍夙夜办公, 并未歇下。他一听此事, 当下咳嗽着起身研磨,文书一挥而就,因写得太仓促, 笔迹都比平日里更加潦草些。
落成之后,祝政因赶时间,连口水都来不及喝,调了中护军, 直朝宫门口赶。
此刻,祝政抬眸看着轿辇上的程政,语气缓而冰冷:看清楚了么,程大将军。
那文书糊了程政一脸, 他胡乱将其扯下,展在手中,通读数遍,张了张口,声音却哽住了。
楚国丞相令, 决堤事关重大,现将楚国江陵城左中右军暂交楚国司空统一携领。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右下方拓着四方丞相印,印泥都还未干。
他怔然发愣,祝政倒不同他客气:现在,滚开。
抬着程政的侍从哪儿敢卷入这等争端,急急朝后侧挪了一步,险些将轿辇上的程政晃悠下来,两列中护军精兵迅速开过他的轿辇,同宫门口的左军汇合。
程政大喊:慢着!慢着!
中护军脚步未停,未有一人理会程政。
楚国旅贲多由各世家贵游子弟组成,惟有这位卫将军出身布衣,靠着对当今楚王溜须拍马爬上的这个位置,江陵三军中,许多人深恶他已久。
借着三军暂时移交司空大人的由头,中护军兵士好好将他的口令当了一回耳旁风,吹过了便过了。
程政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只在口中辩解道:吾乃当朝卫将军,江陵三军皆为我的子弟兵,哪里有让一外人调遣的道理。不过我敬重当朝梅丞相,愿意暂交令权。只是司空大人从未掌过我江陵三军,今晚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得亲去。
他敲敲轿辇扶手,令轿夫追上中护军,未想到这轿辇却被拦住了。
祝政端端立于轿辇之前:不劳烦程将军。
他微微低头:罗校尉,你领左军,当即开赴长堤疏导民众。幼清,你领中护军,现至城外大营,将帐篷、粮草等物料申领些许,押后跟上,待民众撤离长堤之下后,做好后勤。
二人拱手:喏!
左军、中护军俱开始有序班师,程政见两军竟无一人听从自己,大觉脸上挂不住,只急声道:跟上中护军,抬至长堤!
抬着程政轿辇的脚夫小心确认道:大人,抬着去啊?那可有七里路呢!
程政终于逮住个出气筒,骂道:让你抬你便抬!
脚夫低头,轿辇碎步前行,路过祝政时,他让脚夫稍停,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不愿我去,可我偏偏要去!你能拿着文书号令三军,还能奈何得了我?
他扯出个凉薄的笑,讥讽地看了祝政一眼。
程政!
程政的轿子猛地一停。
程政听得他人直呼其名,本一脸不耐烦,回头一见来人,当即乱云似的刮下轿辇,忙不迭凑上前去,搀起此人的胳膊:梅相,您老怎么亲自来了。
丞相梅和察一把挣了他的手。他用力过大,扶着柳木杖好一顿咳嗽,与他一道前来的尚书令刘世清便轻缓帮他顺着气。
梅相好容易平息过来,喉中却依旧粗喘不止,他将柳木杖猛笃几下,厉声道:我写的文书都不作数了,老头子再不来,这楚廷怕不是要跟着你姓!
程政极使眼色,当即跪下:梅相您明察,我是为三军着想,毕竟那司空大人从未领过
滚!!咳咳咳咳
梅和察整个人都攀依在柳木杖上,又是好一顿咳,咳音间带着无比骇人的腔音,他竭力控着声音:给我滚回你的府邸,禁闭三天!一步都不许出来!
程政默然大拜,面对梅相起身退出,连轿辇都没敢再上。
祝政朝梅相颔首致意,谢过其解围,他刚要回身朝宫门外走,梅和察却叫住了他:先生留步。
祝政回身,轻轻行礼:梅相,决堤之事紧急,有何事,请回来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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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万里定山河——蕉下醉梦(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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