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茶缓缓。
祝政斜了一盏凉茶给他,常歌立即接了过去,仰脖便干了。
他喝得太急,茶水顺着脖颈的弧线流下,经过滑动的喉结,留下一道润泽的水渍。
喝完后,祝政抽了贴身的帕子要他擦,他还奇怪大白天的也没发生啥,怎么祝政被臊得不敢转脸看他一样。
过几日,我打算去药王谷寻药王。祝政垂眸道,药王谷就在神农山,眼下益州楚国修好,如果提前打好招呼,去一趟上庸,想来不是什么难事。你的身子,还有蛊毒那件事,是得着个神医,好好调理调理。
常歌倒是觉得奇怪:真有药王这人?不都说是谣传满天下,但从未有人见过他么。
有。祝政肯定道,而后有些愧疚地颔首,三年前,你那杯假死鸩酒,正是出自于药王。在你之前,我让宫中的猫尝了一口,它昏迷数个时辰之后幡然醒来,我才敢
不用说了。常歌放下手中的梅花糕,黯然道,这都是旧事了。
屋内诡异地沉默了会儿。
最后开始祝政开头:你这阵子好好休养,其余的事情别多劳心。
其实,有一事我正要同先生商议。常歌在桌上推开点空间,抓了笔墨,我知道襄阳间者同魏军是如何沟通的了
他话未说完,袖中半片未烧烬的纸片掉了出来。祝政隔窗之时,确实看到他在烧些什么东西,来了之后,蓦然被软鞭横插一脚,险些将这件事忘了。
那张纸已被燃了大半,许多字迹都焦糊不可辨认,然而最右侧三个字,瞬间惊心。
歌绝笔
歌字已被燃得发焦,但绝笔二字清清楚楚,断然无误。
常歌大惊,急忙捂住了这张字条,一时僵住,挪开也不是,不挪也不是。
常歌绝笔?
他有些不敢朝祝政那边看。
你刚才,笑着烧掉的东西,居然是绝笔?
常歌扛不住他接二连三的质问,更不知该如何回答,猛地把拍在掌下的纸片翻开,顺手朝火上一递,那张残纸被火燎得一卷,瞬间燃了起来。
纸上刚透出一片焦糊之色,眼看就要彻底化为飞灰,祝政竟不管不顾,直接从火烛之上夺了过来。他顾不上烫,将纸张细细展开,最顶头确是绝笔二字,看着触目惊心。
祝政!你
常歌情急之下,坐直脊背,伤口牵动,又疼得没说出后半句话。
祝政听着响动立即抬眼,眸中闪烁颤动,喉结也在细微颤抖,他见着常歌捂住前心,更是揪心不已,只是千言万语同时哽上心头,更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他这么一抬眼,倒让常歌刚心焦气躁蹿起来的火气,没由头浇了个干净。
常歌垂眸,轻声道: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看到嘛。其实,这都这都很常见的。刀剑无眼,天命无常万一发生什么,总要有个交代
常歌在心中轻叹。
祝政十九便登基,他也在同年拜将,此后常歌南征北战,祝政高坐庙堂,二人聚少离多。
登基以后,祝政没下过军营,很多细枝末节的军中事务,军情简报上不会多写,他更无法窥知全貌。比如绝笔这个事情,对常歌来说像是家常便饭一般,简直无足挂齿,祝政的反应激烈,他只道是祝政不懂军中细节,宽慰宽慰便好。
他见祝政低头,整个人都没入阴影之中,于是坐近了些,开解道:这东西不止我写,以前狼胥骑、常家军,出征之前,各个都写。不会写字的就口述,由会写字的帮着整理下来,哪一伍哪一营整理好,交给后方参将,事后若有不测,便对着地址托人转回去,若是生还,便烧了家书。
他忽然展颜笑道:你不知以前,打了胜仗要班师的时候,我会允他们饮酒,有时候还能弄点鹿和羊什么的,大家围火一坐,边啃着鹿肉,边烧着绝笔
常歌的手腕,猛地被攥住了。祝政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死死紧捏着他,但他没回头,只愣愣看着桌上那张残破的绝笔纸张。
常歌轻劝:先生无需在意。行前绝笔,甚至能说是一件好事。
好事?
祝政指尖也瞬间凉了,握着常歌的手腕也不自觉用力了几分。
他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回头看了常歌。他面色苍白,羽睫更是惊颤不止,反问道: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如若战死,忠义两全,更是一件好事?
常歌停了片刻,方才认真答道:从戎之人,和常人不同。这和什么高高在上的忠义、光荣都没关系将士当有血性,更有舍我其谁的孤勇,若非如此,士将不士,军将不军。
祝政无言。
常歌轻声安慰:这事怪我,我事前没同你说。实际上,将士们行前写绝笔是个定番,和出征前大家同喝一道摔碗酒差不多。后事有交待,上战场的时候无牵无挂,反而更容易大胜。
无牵无挂。
这四个字不仅刺耳,还极其诛心。
祝政低着头,绷带裹着的指尖细微蜷起,心口也细细起伏,只是他压抑克制,并未有其余表现。
他只低声道:将军不爱着铠,至少该穿软甲。刀剑无眼,再过敏捷也有来不及防范之时,此番襄阳大捷,将军却受了大苦
常歌素来不爱穿甲,一是他行的便是敏捷冒险的路子,不着铠甲有种如临深渊的紧迫感,更容易让他保持思绪上的警惕;二同此次战略也有关系,不着甲虽然凶险,但在敌方主将司徒玟眼里,却是个甘美的诱饵,更能引得他竭尽所能擒住常歌。
如此两点,常歌以为祝政能够理解,只随口道:富贵都要险中求嘛,何况战机。
祝政侧脸望了他一眼,眼底复杂得可怕:战机还有反复,将军只有一个。
此前拔箭之时,常歌已昏得七七八八,事后祝政下了死令,不准任何人再提及此事,当时究竟是何情形常歌本不清楚。
他的伤在后背,旁人瞧着触目惊心,他是一眼也没看着,压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模样。再加上他平时大大小小伤势不断,对伤痛早已如风过云烟,向来不怎么上心。
眼下看祝政这幅样子,他猜想,当是平时战场离得远,祝政素日里血光见的少,突然直面个一两次,一时之间冲击的确是太大了。
常歌难得主动拍了下祝政的手背:这点伤痛,真的不算什么。
他还要去拉祝政的袖角,对方直接把衣袖扯了回去。这在常歌记忆里,还是头一遭的经历。
祝政这人,虽然喜怒心绪都爱藏,多数人都怕他怕的要命,但说到底,他算不上个疾言厉色的帝王,甚至连发火都很少。不过,他也无需真的动怒,脸一撂下,马上乌泱泱跪倒一片。
除了常歌。
许是自幼接触的多,常歌打一开始对他的畏惧要比平常人少一些,公文里、朝廷上也素来是想说就说,祝政对别人动不动沉脸,对他倒是一副乐意看他据理力争的样子,从没同他动过真火。
抽袖子这种动作,更是从来没有。
常歌心中发苦,极有耐心地哄道:实在不行,你就当做是天罚,你想啊,我身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这点惩戒,不算什么。
他还要去拉祝政的袖角,却猛地被抓了手腕,祝政又惊又怔地看了过来:天罚?
万人伤亡,陈尸数里,用兵本是逆行天道之事,又触及业障,自然有天罚。常歌同他认真解释,自古将军无善终,也正是这个道理。
祝政被他一通看似大义的歪理吓得心惊,他的手颤得剧烈,像要抓不住常歌,手上力道更是难以自控,连之前断情丝留下的伤口都尽数崩开。十指连心,一阵阵彻痛。
常歌这才发现祝政指尖全缠了绷带:先生手指怎么伤了?
祝政没答话,满目惊颤。
是襄阳城前,斩杀司徒玟近卫时所伤么?先生?
祝政仍是不答。
给我看看。
常歌急着挣开,想仔细看看他的指尖,没想到他刚挣脱,却被更大的力道再度抓住。他不得不看了祝政一眼,只觉得祝政脸色蓦然变了,手指也凉得吓人。
祝政短暂地闭了下眼睛,连呼吸都像在竭力克制。
常歌终于察觉到些许异样,轻声问:先生,究竟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祝政像是再也克制不住,颤抖着吻了上来。
第30章 药王 你才是那个要飞的筝。
常歌下意识偏头, 朝后一躲,脊背撞在床侧雕花柱上,但触感却是软而温热的。祝政以手垫了上去,免得他撞着创口。
但如此一来, 他也被迫进逼仄的角落, 顷刻间, 祝政蛮横地吻了上来。
祝政吻他向来是温和轻缓的,像把花尖上的露一点点吻去, 怜惜又珍重, 但这个吻显然不同。从吻上去的那一刻起,就充满索取和侵略的意味,辗转厮磨, 好像下一刻,他怀里这人就真的像雨露一样,一晒便没了。
唇上的触感让常歌莫名紧张,全身都绷得紧紧的, 他胡乱挣扎了一下,整个人却被半抱起来,直接压上床榻,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 祝政吻得愈发急迫,吻得他整颗心都在颤抖。
他头一次发现祝政如此的手足无措,失了分寸地同他极尽痴缠,气息也凌乱又急促,甚至可以说是饱含怒气, 凶得恨不得咬他一口。
祝政也确实这么做了,常歌唇上一疼, 让整个吻的余韵染上了血腥气。
这一咬,他像是终于定了心,祝政按着他的力道这才松了些许,二人离了点距离,但谁也没动。只是这么近的距离、如此亲密的接触,都像隔了层纱雾,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祝政并没有立即放开他,而是用冰凉的手指,摩挲着一点点蹭掉常歌唇上的血。
常歌唇上破口很小,唇边沾染的也只是点点血痕,祝政却擦得认真又专注,莫名地擦了很久。常歌别着一口气,只侧着脸,但也没阻止祝政的动作。
先生,药热好了。
幼清的声音自内间外五六步距离的地方响起,他语气迟疑,估计是屋里安静,他又不敢擅闯,也不知在外面背身站了多久,才小声出声询问。
祝政没回答,仍低垂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发丝如水一般流淌下来,顺着常歌肩颈铺在榻上,又凉又软。
常歌提醒了一个字:药。
祝政稍稍低头,这动作让人以为他又要压上来强横地索取,常歌立即紧紧闭上了眼睛,身体也紧绷起来。
结果,料想中的狂风骤雨许久未到,常歌眯缝着眼,发现祝政停在极近的地方,柔和地看着他。
他的肩膀本被祝政松松按着,眼下祝政的手却缓缓顺着小臂滑到手腕处,半是怜惜地圈住。
床榻顶端别满了桃花枝,落英摇落,三两点桃花花瓣落在常歌颊上,又痒又轻,和祝政这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一样轻。
常歌绷紧的身子终于一点一点松弛下来。
恰在此时,祝政低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又顺着他的唇角,啜饮般轻轻安抚。
这点浅浅的接触,常歌像被点着了一样,心里忽然乱跳的厉害。祝政似乎察觉了他的变化,轻缓地吻着,揉着他的头发,这才有些不舍地离了他。
祝政在极近的地方垂眸注视着。那目光谈不上温情更谈不上动情,是一种看不透的复杂。
他轻声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常歌知道他又要搬出太过冒险,惹人挂心等等一通道理,可说到底,他是个将军。困境也好,为难也罢,谁都可以回头、躲闪,但他不能。
他这把烂骨头,就是为了守好这片大地而生的。
祝政默默看了会他,似乎在等他些许的动摇,常歌转过脸,只再度提醒:药。
最终,或许是不想再加逼迫,或许是服药关紧,祝政拉他起来,定了定自己的呼吸,起身出去。
他走后,常歌这才松了一口气。
常歌扶着背后的床榻,想坐正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心悸得厉害。他唇角还留着细微触感,甚至还有些祝政咬上去时候的幻觉。
兴许是才吃过苦药桃花糕的关系,祝政的吻也有种悠远而清苦的苦涩药味。
啧。
常歌一惊。
纱帘之后幽幽传出个声音:他比话本上写的更会亲。
床榻四面都遮着轻纱,此时一侧轻纱撩起,莫桑玛卡支着下颌,笑吟吟地看了过来。
难道他刚一直在看?!
一时之间,常歌又惊又怒,心中还升腾起被侵犯的耻感,莫桑玛卡见他脸颊渐红,更被逗得笑了起来:将军莫臊,我可没那个偷窥的癖好,只是这里隔音不大好,我恰巧溜达过来,暧昧之声,不慎入耳。
常歌拿茶盏砸他:出去!
恋耽美
长歌万里定山河——蕉下醉梦(23)
同类推荐:
膝盖之上(Over the knee)、
呕吐袋(骨科,1v1)、
扶她追妻、
性奴训练学园(H)、
被丈夫跟情敌一起囚禁操玩(强制 1v2)、
欲女绘卷(nph)、
被自家超色的狗强奸,好爽....[完][作者不详]、
【崩铁乙女】总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