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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30)

    张机可不信这些浑话:事也不是你我所为,冤有头债有主,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好心的人了?
    徒弟也曾李隐舟反思来到这个时代的两年,一时语塞。
    好事似乎一桩没做,祸倒给师傅惹了一堆。
    他以假咳掩饰尴尬,躲开张机刀尖似的挑剔目光,低头给小朋友擦擦口水。
    暨艳乖巧的模样总让他想起庐江城那个有个类似命运的小少年。
    世家的生活也许意味着衣食无忧,生活饱暖,但也少不得被扒走一层孩子的童真。为人子女的快乐或许不曾拥有过,而长大成人的痛苦却提前印刻下。
    他不大希望暨艳重蹈覆辙。
    张机剥开一颗毛豆,和嘴里的酒一拌,含糊道:你自个儿的妹子倒不见你这么上心过。
    阿环她不愿意来吴郡,舍不得养她的师太。李隐舟亦无可奈何,那个脆弱的、纤细的小女孩也有了自己的师长,自己的亲人,他这个假冒伪劣的兄长只能往后捎一捎了。
    陆逊已经帮他问询过,那位师太不日也要云游蜀中,到时候环儿会跟着她一起离开庐江,不会受到战火的牵连。
    算了,你要养就养着吧,老夫只是看不明白。张机啧啧品着滋味,凡尘琐事并不放在心上,只随口问,这孩子和你无亲无故的,你养他为什么?
    李隐舟抬头望着自己的师傅,良久不语。
    张机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摸摸自己的脸,目光警惕:你瞧老夫做什么?
    李隐舟露齿笑着,眼神却十分真挚。
    就如师傅当初养育我一样。
    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图任何回报。
    短暂的生命就在这样的接续中,不断地延长。
    初平四年末,冬。
    在吴郡过了两年无波无澜的悠然日子后,这个陪伴着李隐舟来到东汉末年的年号也悄无声息地划上了句点,将在即将来临的新春被被改为兴平。
    年号总是透露着统治者的心愿,然而再怎么频繁地降低所求,动乱也已经不可收拾地愈演愈烈,四方狼烟中,吴郡也不可避免被浪潮掀起涟漪,平静的生活渐渐揉碎成荡漾的波光。
    首要的一件事,便是许贡即将代替盛宪的太守之位。
    暨老太事发之后,盛宪也立即抓住良机对其进行了肃查,清理出数十桩冤假错案,将他压弹了两年之久。
    然而此人与山贼头子严白虎关系深厚,盛宪终究不愿意将战火引来吴郡,始终没有斩草除根。
    另一个原因是,他真的老了。
    许贡没有他的才华,没有他仁慈的品格,甚至连手腕都无他的稳重与果决并存,但唯有一件事情,是盛宪无论如何也挽救不了的劣势。
    那就是年龄。
    四十多的虎狼正值壮年,而不惑之年的老者已垂垂无力,盛宪数次请张机诊疗,只是朽木不春,没有任何一味药材可以令时间回头。
    老夫一离任,便无人可以压制许贡,先生是意济苍生之人,与他所为背道相驰,恐怕吴郡留不得了。
    盛宪昏花的眼睛凝然注视着窗外枯萎的木枝,到了政治生命的尽头,也不再端着太守公的架子,仿佛一个邻家一起下棋的老头子,和张机师徒从容地分析局面。
    孙策孝期将至,恐怕第一个盯上的就是庐江郡与吴郡这两块宝地。他素与老夫和陆太守不睦,不过也更瞧不上许贡那号人。所以我已提拔了他父亲孙坚的旧部朱深为下一任都尉,希望可以与许贡制衡。
    落叶归根,吴郡本不是盛宪的故乡,临别之际,他还是以最后的心力为之筹谋。
    就连一贯桀骜不驯的孙策都被这位老人算计了进去。
    大概也是隐隐预感到了即将变天,虽然不像陆逊那样彻底地选择合作,但提拔了孙氏的旧部朱深,也算是他为吴郡做出的最大的和解。
    张机替他悬脉,不知是无心政事,还是太过专注,并没有回答。
    盛宪木然的眼珠微微转动,目光落在昔年帮他破了案子的少年
    身上。
    两年的时光过去,当日的小孩已像柳枝似的节节生长,抽出柔韧的身段。孩童的圆润脸庞渐渐被时光擦出分明的线条,挺秀的眉目有着小刀似的锐意,眼尾轻挑,犹如燕尾剪破春风的生气。
    他见识过这秀气的面容下透出的锋芒,也知道其才学不同与普通的少年,两年前都能临危不惧地助他反击许贡,日后更绝非池中之物。
    盛宪疲惫的面容忽然松懈下来,连年压在肩头的重责终于可以卸下。
    他的岁月虽然不多,可总有后人可制衡虎狼,即便张机和李隐舟离开了吴郡,但天下之大,必有良善愿意接过这份责任。
    阿隐。他微微地以下颌指着旁处,此前朱深都尉来找过老夫,说是赴任之前,孙氏少主曾有一封信交托给他,让他送给你。他先去了庐江郡,却没有找到你。
    孙策曾劝他离开庐江郡,且性格豪放,肯定不会好端端地写信来,这个孙氏少主另指他人。
    李隐舟脑海里划过一道白色的渺远背影。
    他起身拿起那卷信纸,这封信纸有些不同寻常,用的是还不成熟的造纸术,粗糙的质感远远劣于竹片,不过胜在轻便。
    吴乡多水,这里的人鲜少采用这种新鲜的技术,孙权却偏偏用这样的纸张,足见意在希望消息带到,便不要久留。
    算算日子,李隐舟已经约莫能猜测到里面的内容了。
    盛宪阖上眼睛,安静地仰面而卧,似乎毫不关心这些后人之间的往来。
    李隐舟垂眸展开信纸。
    一朵绒白的芦花忽然落出。
    俯身拣起芦花,粘着丝丝细絮的信纸上唯有简单一句话
    江河回溯,务必避开疾流。
    少年冰冷的神色与微蹙的眉目似在眼前,李隐舟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强作不屑的模样。
    这话不仅是带他的,也是想通过他带给庐江郡的另外两个朋友。只是大概孙权并没有想到,这个消息在两年前就被陆逊预判到了。
    李隐舟静静捏着信纸,视线的余暇扫过窗外天际。
    天边是一片朦胧静悄的灰霾,隐隐透出烈火般烧透的烟霞。静谧与炽热的碰撞中,落日余晖如一片无垠的海,深不见底地揽住了人间晚色。
    两年之约,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儿终于有了第一次思想的成长了,泪目。
    然后作者老家因为暴风雨停电了,目前据说是泥石流冲毁了电力设备,整个乡下都处于受灾中,所以不是很清楚啥时候能恢复,笔记本基本没电了,如果明天没有按时更新就是还没恢复供电,以后会补上的。
    最近洪灾频发,大家也多注意安全,希望赶紧放晴QVQ
    36、第 36 章
    次日, 另一位客人登门拜访。
    打扰了。朱深看上去并无武将的悍勇,也无文臣的斯文,过于普通的长相泯然于众, 实在没有半分孙氏旧部该有的匪气。
    五岁的暨艳端来垫子,口齿已经非常利落,替熬夜未起的兄长招呼客人:公卿请坐,先生日落时分就会回来了。
    朱深揉了揉他的头, 笑起来很温和:我不是来找先生的, 是想找一个叫李隐舟的人。
    说话间院门嘎啦一声推响,他下意识地注目过去。映入眼眶的一段新竹似的柔韧指节,白嫩的皮肉下骨节有致地突起,张握间似有破土的力度。
    合该是世家少主似的惯养,不染污秽。
    朱深不由惊奇,这人起了二字名,理应是个贱.奴, 除了自家那位任性妄为的小娘, 居然还有旁人也这么蔑视世俗。
    何况此人小小年纪已经深得主公青睐,足见是个奇才。
    一开始压根不知道这个时代起名规矩的李隐舟打着呵欠阔步走出,修长的手指撩起睡得蓬松的头发:公卿何人啊?
    不等朱深再做自我介绍,暨艳已经流畅地把之前的对话复述一次, 语气顿挫像个小大人:是即将上任的都尉许公, 专程来找兄长的。
    李隐舟眯缝着眼皮, 眼角泛着困倦的泪花:有劳, 盛太守已经把少主的信交托给我了。
    朱深退一步关上门,含笑看着李隐舟。
    信中内容孙策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他带去庐江城。
    少主孙权与陆氏、顾氏两位少主交好,用膝盖也想得到, 写信是为了提醒陆家孙氏即将来犯,而如此重要的军情,主公却丝毫不在意泄露于人。
    主公明知李隐舟已经不在庐江,偏让他辗转两郡,便是意在借少主之口给二位老太守下最后的通牒。
    他揣摩其意,所以毫不戒备地把这封提示军情的信大咧咧地交托给盛宪,可惜盛宪虽然态度软化,下一任太守许贡却不是好相与的人物,他掂量再三,还是暂且谢绝了许贡的宴请。
    反而转头拜访张机的药铺,为的是另一桩不能告诉旁人的事情。
    主公有一妻,孕数月,胎气一贯平稳,最近却偶而见红,因此老
    夫人十分担忧,连主公也不曾告诉。
    他眼珠随着李隐舟摆弄药材的手指转动:江都郡的医者仙人,孙家无不请过,然而都瞧不出个所以然。老夫人想起昔年小娘有恙,是张机先生与小先生合力诊治,所以还想请您二位去往江都一趟。
    孙策的妻子?李隐舟好奇心被勾起来,眼睫仍然平静地低垂:孙小将军的妻子,可是皖南乔姓人家的女儿?
    朱深有些摸不着头脑:夫人母家并非桥姓,皖南的确有个桥家,其一双女儿姿容过人,芳名在外,可也才十岁啊?
    这就十分尴尬了。
    孙策再怎么狂狷,也不可能强娶十岁的小姑娘。
    三国杀误我。
    听说先生都是通神知命的高人,想必是已看出日后的佳缘了。朱深圆滑地替他解开难堪,日后桥家女儿长大了,某一定告知主公这段天定的姻缘。
    所以以后大乔嫁孙策,小乔嫁周瑜,都是因为他今天无意的预言?
    李隐舟挫败地磋磨牙齿,随口聊几句说不定就会篡改历史,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吧。
    朱深见他静默不语,旋即了然地笑了笑:老夫人知道二位先生悬壶济世,不慕名利,否则当日也不会拒绝相邀。只是少夫人是头胎,主公也寄予厚望,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老夫人也委实不愿打扰二位先生的清净。
    说白了,张机师徒在庐江就已经明确谢绝过孙氏,若非实在看中这孙子,孙老夫人也不想拉下脸皮再求他们。
    特意挑了张机不在的时候登门拜访,就是想捏个软柿子,别看朱深这会毕恭毕敬地客气着,自己要摇个头,估计马上锤子钉子就甩脸上了。
    人精如朱深也打错了算盘,张机这人就是块煎过头的豆腐,看着黑,闻着焦苦,咬一口还烫舌头。
    但心是软的。
    只要告诉他有姑娘孕期出血,一人两命危在旦夕,别说她嫁的是孙策,就算是许贡的老婆,张机也不会袖手旁观。
    李隐舟忖度片刻,眉梢上挑,眼眸转向他:夫人可曾腹痛?
    朱深道:不曾。除了时有见红,竟什么别的症状也没有,某离开江都郡时已发了两三日,所以才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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