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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115)

    玉非好玉,谈不上价值连城,但也非劣质品,胜在耐摔,四边镶金,上面卧着一只金红色的凤凰,凤眼凌厉,口中含有一枚浑圆南海珠。
    赵琳琅倒抽一口凉气,传国玉玺!
    这是传国玉玺,那我从御书房里盗出来的又是什么?一直憋着不说话的元巳终于搭上了茬。
    他老人家原以为这把年纪,又是天南海北闯过的人,应该什么都见识过一些,赵琳琅家这堆烂摊子他还不算上心。
    但今日先是火烧宫廷,又是入土的死人操纵局面,加上这枚玉玺元巳之前带着佩年年卖艺上了瘾,写秘籍的正业不务正在写唱段,这一段刚好能添油加醋,说成最是无情帝王家。
    玉玺通常有三到四枚不等,刻着帝王封号,用在圣旨或其它需要批阅的奏章上,但传国玉玺却只有一枚,代表着天下权柄,上面没有帝王封号,只刻有天下靖平四个字。
    赵琳琅说着,将凤凰盘绕的玉玺拿起来,底座上果然刻有四个大字,天下靖平。
    有这玉玺,我可以号令整个长安城中的禁军,若有违抗,等同谋逆。赵琳琅语气一转却又道,但我皇兄不是个傻子,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人要他拿出过传国玉玺自证身份,他也该假冒一个以防不时之需,双方真冲撞起来,即便我们手握真正的传国玉玺,也难以占据上风。
    不仅如此,赵谦当皇帝这么多年,必然收拢人心,禁军之中多是他的心腹,赵谦没有假玉玺,我们能调动的上限恐怕也只有一半。
    阮临霜道,一半对一半,就算最后能赢,必然伤亡惨重,我需要知道禁军之中哪些是必定站在我们这一方,哪些可以争取,哪些又对赵谦死忠只要有绝对的优势,伤亡才能控制。
    阮姑娘已经有安排了?柳传在心中已经开始妖魔化阮临霜,总觉得自家军师关在宫中仍然无所不能。
    也不算,阮临霜的声音沁在微微笑意里,赵谦想利用木桑人对付我们,我们同样能够利用木桑人对付他。
    我想昨日叛军与禁军在长安交锋之事传入木桑,不需要煽风点火,克勤王就会冲击我沿海防线,而木桑祭酒处最擅长的就是暗杀,到时候长安与黄海双管齐下,死几位禁军首领也理所当然。
    禁军统领都是百里挑一,阮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小瞧。柳传还是有些忐忑。
    从方才看见传国玉玺的那一刻,他那半生热血与豪气都消停了,这儿不是他的主战场,先帝、圣上、长公主加上阮姑娘和小将军,随便一个都能把自己坑到死无全尸。
    他偷偷擦了擦头上冷汗,甚至不敢以叔伯自居,只能劝小心。
    柳叔放心,阮临霜每次开口都有一种安抚的效果,关键时候弄不清楚敌方的实力会致命,因此要按兵不动,提前调查对方所有底牌。柳叔,我回相府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天天在家中绣花。
    你回相府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柳传嘀咕了一声,没敢再问,他这把年纪还想好好活着,当年跟着柴国公的时候,就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前辈,柳传,劳驾你们出去探听宫里的情况以及周边警戒,我要点根蜡烛,好好同小阮说说朝廷里的情况。赵琳琅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
    阮临霜刚刚十岁,长公主就知道她非池中物,阮临霜若要立功勋定为不世之材,不过那时阮临霜是在安稳的环境中,上头还有人撑着,不像此时颠沛流离,先后遭遇许多变故然而这种情况下,阮临霜仍然算无遗策。
    她以减少伤亡为先,对赵谦一脉的人却也干脆利落毫不留情,阮临霜是个极好的决策者,好到赵琳琅在暗中轻轻笑了起来。
    筝儿这丫头竟然算计到我的头上了。
    柴筝心里清楚,只要自家的娘能跟小阮单独相处,就一定会察觉到当今天下,阮临霜是最好的帝王人选,这是一条双向的路,小阮会得到她要的,长公主也能全身而退。
    房间很快清理了出来,赵琳琅点燃一根白色的蜡烛举在手里,阮临霜上辈子在长安城呆了很多很多年,对赵谦以及朝中局势大体清楚,节省了不少功夫,但小阮远离朝中禁军,这辈子与柴筝相依又多半在漠北,长安城中的三方兵权她并不是很了解。
    长安城中的三方兵权包括禁军,守城军以及衙役。
    衙役并不算正规军,然而刑部、长安府以及其它执法部门加起来也有上万人,敌我伯仲之间,上万人就足够左右战局。
    守城军大部分是远道旧部,但近几年被削弱的很厉害,除主帅外不少卫队长都是历年武举选拔,年轻但经验不够,不忠于柴远道也不算忠于赵谦,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大概率会像墙头草。
    赵琳琅先将简单的派系说了,最后才叹气道,禁军在长安城中有数十万人,形势异常复杂,甚至干系到朝中的文臣旁系、世家大族,否则赵谦这么多年早就换成心腹,将这支规模最大的护卫军牢牢抓在自己手中了。
    禁军可分为五股势力,其中与我有旧的仅有一股,另有一股是故去的中宫娘娘为太子留下的最后保障,这股势力会见机行事,但很大程度不会偏向我们,而是怀有其它心思,一旦鹬蚌相争,长安城乱起来,他们会优先扶持太子登基。
    阮临霜微微点点头,她眉心微蹙,像是在思考。
    赵琳琅便继续道,另两股是完完全全的赵谦心腹,其中一位禁军统领你已经见过,就是负责抓捕我的孙若典,同时孙若典也是孙启府的表侄,另一位叫薛楷,赵谦对他有知遇和救命之恩,为赵谦死他都愿意,绝不可能背叛赵谦,最后剩下的这股是宣王我们那位天生痴呆,八年前已经离世的小弟母家所掌控,现任统领就是宣王的舅舅。
    宣王的舅舅也是个不确定因素,他手里已经没有底牌,无论谁造谁的反,长公主、太子与圣上才是正统的继承人,他变不出第二个宣王,赵谦又下手狠绝,先帝的血脉已经死得只剩亲兄妹这一支,他想扶持个傀儡上位都没个好人选。
    赵谦在位这么多年,禁军的组成还是这么乱。阮临霜冷笑了一声,孙若典的确有能力,但与孙启府一丘之貉,陷害忠良,赵谦要迫害谁,他绝对是第一个咬上去的,不能留,杀。
    阮临霜薄唇轻启,又道,薛楷能力不行,鲁莽冲动但重情重义,有利用价值,可以留,但不能久留,赵谦兵败之后,薛楷愿意跟着赵谦一起去无需阻拦,若活下来可以扔到漠北守城。太子一方的势力同样不能留,赵延品性端正,然而想利用他身份的人却不少,这一方势力留着就是隐患。
    阮临霜不仅要将改朝换代,让赵谦一无所有,还想趁这次机会肃清朝堂,将所有盘根错节的势力铲除干净。
    而此时的柴筝却顺流而下,冲着南海滨而去,打这一仗,就要镇大靖边关至少百年无人敢犯。
    水流湍急,沿河道可日行百里,宽圆他们又是御船的好手,不到十天,柴筝的船已经到了南海之滨,与薛毓汇合。
    木桑已经蠢动了好些日子,从京城来的消息四处扩散叛军与禁军终于正面冲突,双方损失惨痛,皇城大火,两日不熄,朝野上下混乱不堪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克勤王终于拖着家底呈于江面,半天之前刚结束一轮轰炸,薛毓来接柴筝时还显得有些狼狈。
    老将军的身上带着硝烟与水汽,铁甲森寒,风风火火地闯进了船舱中,柴筝手里端着药碗,她受了点风有些咳嗽,脑门上还扎着三根晃晃悠悠的银针,柴筝转过头来时,三根银针一并颤了颤。
    扑面而来的草药味让身体一向健朗的老将军皱紧了眉头,薛毓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他陡然间愣住,这是怎么了?
    一点小伤而已。柴筝笑了笑,她的脸色还是不好,胸口的伤的确在恢复,然而近半年来柴筝都没好好休息过,许多旧伤复发,牵扯到脏腑,两天前还咳出了血。
    章行钟从认识她开始就觉得自己在渡劫,只这一个病人就足够三五年饿不死。
    浓郁的草药味都快渗进船舱的木头中了,说是小伤薛毓并不信,然而此时大敌当前,就算柴筝今天要出殡,也得掐着人中诈尸起来。
    老将军近前就是大礼,他半跪在地上,小公爷,六年之前新政改革,圣上要从南海驻军下手,说是拨银子建船坞,扩大驻军规模,然而尚未有地基就造空中楼,新兵未曾经过战火洗礼,又是些少爷兵,根本不堪重用,而我们的舰船多注重外形威猛,实用方面也远不如木桑。
    败局已定,就算豁出我这条老命,最多半个月后,也会失守啊!
    两江之地非半壁江山,但大靖一直有两江粮养天下民的说法,现在各地闹饥荒,若两江失守,长安又乱,流民没有饭吃,整个大靖恐怕一夕之间就会亡国。
    柴筝并不着急,她笑了笑,将头上的银针拔了下来,不顾章行钟在一旁警告的眼神,走过去扶起老将军,您放心,有我在,两江之地不会失守。
    小公爷真有这样的自信?薛毓反手拉住了柴筝的小臂。
    我八岁的时候,爹就教我一个道理不管能不能赢,将帅是全军的主心骨,需得让我们的兵知道,天塌下来,还有补天的人,他们不是冲着送死去的,而是为了定国安邦,守卫家园。
    柴筝就着被拉住的姿势拍了拍老将军外臂,何况大靖有一堆烂摊子,它木桑也未必就开了太平盛世。
    小将军是有退敌良策?薛毓苦了很久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欣慰的表情。
    柴筝接过宽圆递过来的外袍,算不上良策先出去看看形势。
    柴筝!章行钟忍无可忍一声暴喝,把房间里两个主帅大将军,一个土匪大头目吓得齐齐瞪圆了眼睛望向他。
    章大夫顺了口气,把药带上,宽圆,你跟着一起去,别让她沾水受风,也别有大动作再撕裂了伤口。
    章大夫,我哪有这么柴筝刚要辩解,章行钟照面扔过来一瓶子药,并奉送一句,小将军,我能救得也只是活人,你得想活才行。
    柴筝眉眼一松,顺势将瓷瓶收入了袖子里,口中道:遵命。
    ===第130章 第 130 章===
    他们这艘商船就停在后来加盖的船坞中, 四周陆陆续续有战船拖进来整修,硫磺与木头烧焦的味道在水面上传播着不安的氛围。
    这场战役刚刚打响,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 这么多年南海水师虽不说毫无长进却也进展缓慢, 而木桑吃过败仗后此时再出如同一柄利剑,不到两日的交锋已经呈碾压之势。
    薛伯, 这种我军必输的消极情绪要是任由滋长,木桑不必打过来, 只要耗着时间, 我们也会人心溃散, 不战而败。
    柴筝咳嗽了两声, 又问, 有高处吗?我想站在高处看看。
    漠北守城, 是守在城中, 有河环绕,工事坚固, 但南海水师却排布在城墙之外, 除非水师全面溃逃,否则用不上守城的军队。
    平素柴筝要登高处,城墙之上可随来随去,但此处没有这样的条件船坞周围共有十几个岗哨,只有这些岗哨高于地面三四米, 勉强能做到俯视而下。
    那只长在苦寒之地的鹰于柴筝头顶徘徊,这些天它已经干死了五六只水鸟,满身杀伐之气,就连养在同一个架子上的老鸹都怕它。
    鹰唳尖锐短促,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少爷兵们宛如惊弓之鸟, 眼神空洞的望着那只在江南之地翱翔的鹰。
    柴筝站在哨台上,高处风很大,这里还近海,虽天气渐热,但这样的海风是带着湿气往骨子里吹,时间长了连宽圆都有些受不了。
    他在后头搓着手,大夫那边不好交代,柴筝的脾气又死倔死倔的,病人和大夫将宽圆挤在中间两面为难。
    幸好柴筝还是听进了章行钟的话,没有大模大样的在哨台上耽搁太久,而哨台为防敌军强弓劲弩的冲击,也为了保护守卫不被风干,以木板和铁片共同组成一道能开阖的门,关上后,只有眼睛与耳朵暴露在海风之中。
    柴筝站在木门之后,又戴上了兜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薛毓看着她都快中暑了,但柴筝却连滴汗都不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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