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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70)

    小姑娘有志气,元巳也破例伸手,安慰性地摸了摸佩年年头顶,再有二十年吧。
    更气了。
    ===第87章 第 87 章===
    不仅木制走廊尽数被毁, 这座宅子的墙壁都被柴筝破坏得很彻底,前后左右都在漏风,不管买回来时用了多大的银票, 现在恐怕只能白送给无家可归之人了。
    穿过走廊就是正厅, 贤夷摆了一桌鸿门宴正在等着,殷岁也在, 他坐在椅子上,半曲着一条腿, 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帕子正在擦刀。
    柴筝弄出来的动静不算小, 他们虽然没有出门看一眼, 但也可以预料这小小的走廊大概是困不住潜龙的, 因此当柴筝拉着阮临霜的手出现在门口时, 他们也并不觉得惊讶。
    贤夷的鸿门宴摆得十分尽责, 酒菜还都是热的, 他毕竟财大气粗,装酒的容器都是暖玉, 在贤夷的指尖上呈现一种温润的色泽。
    柴筝风风火火地杀进这里, 将满屋沉静的气息都搅和出了热烈的味道,她歪了一下头,笑着问:你们这个赌是谁赢了?
    是我赢了。贤夷笑起来,喝酒吗?
    殷岁看起来镇定且无所谓,脸上的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只在擦刀的间隙中抬头瞥一眼柴筝,随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柴筝手中的青竹剑上。
    你跟元巳是什么关系?殷岁忽然开口问。
    柴筝哦了一声,我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孙女。
    信息量太大,饶是殷岁这种江湖老手也一时愣住
    长公主和柴国公的女儿是元巳的孙女,这里头总有点暧昧引人遐想。
    殷岁正满脑子你家关系真乱时, 柴筝又道,怎么,见我活蹦乱跳的,殷大人就算输了赌局,心里也很高兴吧?
    岂敢。殷岁的反应也很快,他有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间透光的部分很有限,就算完全睁开,也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窥伺感。
    殷岁又道,我是真心希望小公爷长命百岁。
    先有人往柴筝面前丢了解药,又有请帖、赌约依次上门,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一个布置好的局。
    倘若柴筝没有吃解药,今日她一定会被困在木质走廊中,虽不危及生命,却可以让贤夷输了这场赌约,不得不袖手旁观;若是吃了解药,就会像现在这样,殷岁输了赌局,但柴筝也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傀儡。
    不管结果如何,对殷岁他们都有利。
    但这样也意味着,给柴筝下毒的人就算不是殷岁,也跟殷岁有勾结,孙启府?戴悬?还是那位只出现一次,随后消失再无踪迹的顾恨生?
    一屋子四个人,各个心怀鬼胎。
    既然殷大人已经输了,我希望你能够遵守之前的约定,不要再试图威胁我。
    贤夷的语气不太好,殷大人应该知道,我只是不想跟朝廷作对,才一次次吩咐元老手下留情,你若是屡教不改,那我为了保命,也只能下狠手了。
    殷岁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江湖地位摆在这里,也没到要出尔反尔的地步,他将擦干净的长刀重新收回鞘中,拱手道,愿赌服输,告辞。
    江湖人都不喜欢寻常路,放着大门不走,直接钻窗跳墙,转眼消失在视野中,偌大漏风的厅堂,只剩下贤夷独对两脾气不好的小姑娘。
    多年不见,太子殿下您算计故人,倒是算计的很有一套。柴筝冷冷笑着,她的不高兴已经全部写在脸上了,都恨不得实体化能抠下来,将我气死了四个大字砸贤夷头上。
    柴筝还有更伤人的没有说,否则将贤夷跟克勤王做个类比,骂他们都喜欢算计亲戚朋友,贤夷恐怕能气得当场吐血。
    鉴于人心隔肚皮,贤夷没办法知道柴筝这些小心思,因此还招呼她们,过来坐,现在天冷,喝杯热酒。
    阮临霜是不擅长喝酒的,她更喜欢甜甜的酒糟,这跟个人口味有关系,跟酒量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阮玉璋当年曾喝倒三个柴远道,这项优点也遗传给了阮临霜。
    一直到殷岁离开,阮临霜都紧紧拉着柴筝的手,她没有说话,殷岁此人就像是一根死死楔在她脑海中的倒刺,提醒阮临霜她被追杀那几年有多少英雄豪杰死在殷岁手中。
    殷岁是只毒蝎子,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大厅中有些安静,贤夷给自己斟了杯酒,因为缺少休息,他脸上的气色有些差,眼底乌青,皮肤也有些苍白,就连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酒在杯中漾出了旋儿。
    他缓缓开口,殷岁已经知道你们要在途中截杀太子妃的护卫队了。
    殷岁知道了,孙启府却不一定会知道,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散沙一片,想扫起来都难,还想往一块儿使力?
    贤夷又道,为防消息走漏,我已经让人在城外张了网,只要有消息想传回长安,我的人会迅速拦下。
    当初阮临霜要拉拢他,就是因为贤夷在整个漠北的势力根深蒂固,有他的支持才有成功的可能。
    贤夷又道,我原本并非真心实意的想帮你们,毕竟风险太大,漠北虽然天高皇帝远,但只要事情败露,你们大靖的皇帝遣军队来斩草除根,我这么多年的经营都要付之东流。
    但是殷岁来威胁你这步棋却走错了,阮临霜倒是很理解贤夷,你大概也看得出,他的手段就是祭酒处的手段,赵谦跟克勤王有勾结。
    殷岁当然不会知道桑先生就是木桑的贤夷太子,但赵谦跟克勤王勾结这件事,就能直接影响到贤夷的选择。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贤夷问,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孙启府一动身,我们就做好准备,应该就在这两天了。柴筝很有信心,他们死后一定要毁尸灭迹,不能让赵谦抓住任何把柄,我们是,你也是另外我还需要你派两个人随后护送我跟小阮去长安。孙启府是要死,但小阮和我也要回到长安城,好筹谋下一步的计划。
    可以贤夷想了想,如果截杀之时元老与年年能全身而退,便直接由他们二人护送。
    这个安排倒是正合柴筝的意。
    既然知道贤夷此番布下的是鸿门宴,就算心大如柴筝,看着一桌子鸡鸭鱼肉也有些下不了口,她连酒都没喝几杯,周围环境不太平时柴筝很难放松警惕,因此又寒暄了两句话,柴筝就以得回家看看作为借口,先告辞了。
    她从刚刚开始,就发现了阮临霜的不对劲,小阮平常的话虽然也不多,但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她作为主导,柴筝在旁边搭搭茬或者龇龇牙,但这次柴筝却有种孤身作战的错觉,小阮全程不在状态。
    柴筝不喜欢阮临霜如此沉默,每当这种时候,柴筝总是觉得小阮肯定是又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而那些回忆正一点一点地刺穿阮临霜的心。
    天还没有亮,只在边缘微微有些泛白,漠北的天色偶尔会像今天这样,难以整个儿的拢入黑暗,像是知道生活在这里的人无论黑夜白昼,都需要一点哪怕称之为熹微的光。
    柴筝骑着马,只是这次她将速度放得很慢,柴筝喜欢带着小阮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大街上走,哪怕这条路不是回柴国公府的
    柴筝刚刚发现自己迷路了。
    她正准备掉转马头时,忽然被阮临霜摁住了胳膊。
    阮临霜的额头抵着柴筝的脊梁骨,她轻声道,就这么往前走吧,反正凉州城这么大,一个晚上我们也走不出去。
    柴筝轻轻地回道,那可不一定,长寿是匹千里马,它可乐意撒开蹄子跑出城了。
    长寿像是听懂了柴筝的话,竟然真的刨了刨蹄子,让新换的马蹄铁跟石子地面撞出细微的响声。
    阮临霜因此低低地笑了笑。
    柴筝,我上辈子最恨的其实有两个人,一个赵谦,是因为你,因为我父亲,一个就是殷岁是为我自己而恨。阮临霜道,殷岁是个疯子,当然不是你我这种大逆不道的疯子他当年追杀我的时候,从不留活口,一家客栈、一个村落,甚至是一座城,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柴筝,你的恩人都在凉州城中被朝廷抛弃,而我的恩人全部死在了殷岁的手里,你告诉我,我该多恨他才好?
    小阮的声音沁在凌晨的薄雾中,一如既往的冷清,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柴筝却知道小阮在发抖,她的恐惧她的愤怒和她的恨必然是排山倒海而来,小阮就像只被人剪去双翅,钉在牢笼中的鸟,一时之间茫然到不清楚自己该不该挣扎。
    阮临霜这不是第一次在凉州城里见到殷岁,但第一次时这种绝望未曾露骨,而此时却像迟来的潮水,誓要将阮临霜剥皮拆骨,要她将沉降在心底腐朽之处开始溃烂的伤口亲自掀开,给柴筝看看有多疼。
    小阮,小阮柴筝将马停下,她放柔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喊着阮临霜的名字,小阮,你曾说我的恩就是你的恩,那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不必恨到骨子里,你分一半给我,小阮我在这儿呢。
    虽然阮临霜是看起来更为淡然的那个,却只有柴筝知道她的小阮感情无比浓烈,她只是不得不在回忆中铸造一个又一个的格子,将很多人很多事藏在里面,柴筝清楚,自己也是这些格子之一,她的小阮靠着遗忘得以存活。
    阮临霜没有吱声,她双手紧紧抓着柴筝的衣裳,眼泪忽然止也止不住。
    她连哭都是安静的,柴筝只间或听见一两声哽咽和抽鼻子,柴筝便忍不住想,原来小阮哭起来也有上不来气的时候,我以前怎么从未留意?
    柴筝!阮临霜忽然出声,她还没哭完,鼻音很重,就这么狠狠掐了下柴筝的腰,柴筝全身痒痒肉,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去。
    阮临霜这才接着道,我已经分了一半给你,你要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可莫要骗我。
    柴筝对天发誓,终此一生,绝不相负小阮,我们回家。
    长寿作为一匹品种好到应该贡起来的千里马,用来夜风中散步实在过于屈才,可惜马再好也没人权,一旦长寿四条腿捣腾快了,柴筝就一勒缰绳,原本一个多时辰的路硬生生走到日近中午。
    阮临霜早就不哭了,她将所有的眼泪都擦在柴筝的身上,此时两个小姑娘正相互依偎着挪到柴国公府门口,门还是自家的门,牌匾也是自家的牌匾,就是门口停了一辆豪华无比的巨型马车柴筝没搞懂
    是打算装个十几人的小队进去?
    除了这辆轿子,门口还站着位清甜的小姑娘,跟柴筝差不多大,穿着件素色袄子,瞧起来玲珑剔透会说话,远远看见她们这匹马就迎上来,笑眯眯地问,是小将军和阮姑娘吗?我叫卢小小,是这凉州城的人,两天前刚被一位姓孙的大爷买下来,随行伺候阮姑娘。
    卢小小确实是正宗的凉州人,说话带着点口音,但南来北往的人接触多了,卢小小的口音被带的有些偏,但不管怎样她确实是个活泼热情,面面俱到的小姑娘。
    孙启府买丫头的眼光倒是不错。
    阮临霜被卢小小扶下了马,后者见阮临霜似乎是哭过,鼻尖上还有些红,睫毛沾了泪花,轻轻颤动,便又慌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自己用得手帕,给阮临霜擦干净了。
    卢小小的眼睛里始终有光,几乎能让人忽略她手腕子与颈口的伤,即便这些伤已经快好了,偶尔露出来的部分却还是触目惊心。
    孙启府虽然看起来是条阴森森的毒蛇,但卢小小这样的姑娘在他眼里就是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不值得付出精力。
    也是这种忽略救卢小小出了苦海,最让小姑娘害怕的就是过度关注,她这两天过的日子已经算是近半年来最好的了。
    卢小小,我听过你的名字,阮临霜开口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位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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