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弓冷嗤一声:事多。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一直聊到手术做完,二宝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他们说安瑟的事。
伊力瓦竟然也不明白安瑟为什么喜欢那个男人,只知道自打半年前那男人出现以后,安瑟就时常望着园子里的香蒲草发呆。
藏弓说:喜欢一个人就放手去追,他也没什么错,跟他比起来你可真不够勇敢。
伊力瓦赧然,急忙辩解:你误会了,我对少爷的感情是很真挚纯洁的友情,就像,就像你对小老板那样。
藏弓滞了一瞬,哦,那的确很纯洁。
二宝:哈,火头军以为谁都是断袖呢!
安瑟醒了,仍然是被伊力瓦接住的,但这次伊力瓦的脸色全程红通通,也不大敢看安瑟。
安瑟比上次更虚弱,知道是伊力瓦在抱他,便安心地倚靠胸膛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说了一句:伊力瓦,还好有你陪着我。
看着伊力瓦把安瑟抱上车,二宝的心情无以名状。他慨叹道:伊力瓦真的好忠诚,把安瑟当成了亲弟弟一样对待。安瑟也是个好主子,就是性子太执拗,真希望他能早点勘破,早点回来赎他的命根子。
藏弓嗤笑,也跟着叹: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排。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二宝: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藏弓:伊力瓦喜欢安瑟,只要安瑟回头看看,就能找到更好的归宿。
二宝:得了吧,他们是纯洁的友谊。
连轴转了个把月,人和牲畜都很困顿,想休假。因此二宝停业装修,还把隔壁的肉脯铺子盘了下来。
要说起肉脯铺子的倒闭,二宝真是很冤屈,隔壁老板非说客人们但凡经过全人杂货铺就食欲全无,才害得他生意凋零。
二宝承认,一家做人肉,一家做猪肉,肯定得有一家做不起来。但先来后到的规矩还是得讲的,你早知道隔壁是做人肉的,干嘛还要盘下这铺子?除非你从一开始就打着压制对方的算盘。
东哥儿说:老板,要不然咱们上门去送点小礼品,买卖不成仁义在,好聚好散嘛。
二宝想了想,成。
半刻钟后,两人回来了。
藏弓奇怪道:怎么这么快?
东哥儿郁闷地挠着头,被骂了。
藏弓:嗯?为何?
东哥儿没回答,冲他家小老板的背影撅了撅嘴,示意去问小老板,他不敢说。
藏弓于是从躺椅上起身,走到诊台搭上小老板的肩,揉了揉那一把小马尾,给小舅说说,怎么欺负我大外甥了?小舅给你出气。
二宝擦着手术刀,说道:不用,他不接受我还省事了呢。我好心好意要送他一台手术,他还骂我。
藏弓:骂你什么了?
二宝:骂我小王八蛋。你说说,他的脸是不是皱得像牛肚?就应该做除皱拉皮手术啊,做完以后说不准就能讨着媳妇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藏弓:
藏弓冲东哥儿使眼色:在人家铺子里也是这么原话表达的?
东哥儿:嗯呢嗯呢嗯呢!
藏弓:挨骂不亏。
装修队来了以后,二宝就带着一家子出门去了,说是郊游,结果把人和牲畜全带到了松柏园。
工人们冲他们招手,热烈欢迎东家莅临查岗。但意外的是,东家不是来查岗的,而是来帮忙的,美其名曰体验生活。
火头军气得直拿鞋底搓地,搓得松针咯吱响:本仙子下凡以后哪天不在体验生活?还用得着再来这儿感受一遭人间疾苦?
下午申时,日头还烈着,干活儿的全都热得满头汗。
工人已经把地夯实了,中央留建三层楼的琉璃瓦房也已经拆干净了,接下来就是盖楼、挖渠、铺路、装饰园子和修建雕塑的基座。
三四拨人各自分工,忙得热火朝天。
二宝让东哥儿去姚记药铺买藿香水,东哥儿做事麻利,一来一回才两刻钟。二宝把藿香水分给工人,剩下几瓶拿到了树底下,分给了自家伙计和牲畜。
他自己先开了一瓶,咕嘟咕嘟喝得爽利。
藏弓问他:什么味道的?
二宝讶异,你没喝过?
藏弓说:没有,我们这种天天对着炉灶烤火的,哪里会用得着解暑。
实际是因为他有侍从贴身伺候。小丫头们机灵,冰块里掺着精心调配的百花汁子,两把大芭蕉扇对着冰块扇出凉气,整个夏天御书房都是丝丝凉凉香香甜甜的。
二宝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有一说一: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扛热?
但二宝说的是:甜甜的,好喝。
说完踢了松鼠一脚。
松鼠也咕叽叽喝完半瓶,啊,好喝!
说完踢了黄牛一脚。
黄牛哞吼吼喝完一瓶半,喉,喉喝!
没等黄牛来踢,东哥儿也喝了,呕嗯呢。
藏弓放心了,仰头灌下满口,威风八面潇洒恣意如同一代武林盟主指点江河,主要就是帅,喝什么都有姿态。
然后
噗!!!小王八蛋,你骗我!
啊哈哈哈哈哈!好甜!好甜!
太阳底下,二宝被火头军追杀。
眼见着那几个帮凶都在抠喉往外吐苦水,火头军怎么都没想到,就为了诓他,一家子齐上阵,宁愿自损四个也要坑敌一个。
之后水渠挖好了,水也引过来了,火头军就一瓢一瓢往自家小老板身上泼水,泼得人浑身湿淋淋。
看起来很好玩,松鼠骑着牛也加入了,东哥儿也加入了,一家子嬉笑打闹耍成一片,令人艳羡。
工人们远远看着那舅甥俩你掐我揉抱来抱去,都跟着傻乐,说从来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舅甥,像两口子似的。
其中一人道:俺家两口子可没这么好。都是俺媳妇揍俺,俺不敢还手。
另一人说:没还手就对了。你看那当舅舅的也没还手啊,□□势吓人,落到小东家身上跟挠痒痒似的,把人都挠得乐开花了。
你们知道不?咱小东家是昆仑大街出了名的好心人,连养的宠物都通人性,瞧瞧,松鼠和黄牛除了不会说话,就跟人一样。
是哎,牛还知道用嘴攒水往外喷呢。
松鼠咋也会使瓢?
可能,可能训练过吧。
就这样,体验生活真给体验成了郊游,下凡历劫的某位仙子也算尝到了人间百味,心头涌起许多甜蜜感慨。
日头西斜了,一家子都已浑身湿透,脸却红扑扑,沸汤池里游过泳似的。唯独火头军热量高,衣裳干得快,现在看来尚且正常。
他注视着打喷嚏的二宝,火热的目光里是二宝贴着布料大剌剌展现的漂亮线条,叫他抑制不住总要往别处想。
竟有些不敢看了。
他把自己的衣裳解了下来,披上。
二宝嗷地一嗓子,你裸奔啦!
没裸奔,裤子还在!
那也不合适,这个时辰该买菜了,路上大姑娘大婶子好多呢,你羞不羞?
你羞不羞?别废话,披上。
东哥儿牵着黄牛在后头跟着,看着他俩推搡。要不要去劝一劝?将军的身材实在太惹眼了,看得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松鼠拣着没人的时候说:你还没习惯吗?反正我和老三已经习惯了。一个在秀身材,一个在秀恩爱。
啊?东哥儿又瞄了眼老黄牛,果然,老黄牛也很麻木。
好吧,你们俩继续。
等到再开张时,全人杂货铺已经扩增了一倍的面积,咨询室变成了两间,除了手术室还多了两间休息室。
休息室装得体面些,配了软床软枕白丝帐,还有书架和躺椅,就连壁顶和四面墙都画满了蓝天白云青青竹林。
后院宽敞了,松鼠和黄牛都很快乐,二宝则在心疼地数着自己的存款。没等他盘算完,缘分深重的库尔瓦家小少爷又来了。
二宝心里直嘀咕,不知道他是想来赎回命根子,还是异想天开又要割点什么。万幸,这回是前者。
听伊力瓦说完来意,二宝豁然明朗,笑出了小酒窝,这就对了嘛,咱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成对的也有差别,所以要珍惜。我稍微微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想通的?
安瑟抿了抿唇,脸色也稍微微改变。
但他长舒一口气之后便歪着头笑了一下,说道:他不喜欢我啊,我变成慧人,变成女人,他还是不喜欢。算啦,我尽力了。
二宝觉得惋惜,同时也被他的勇气和豁达震撼,头脑一热便说道:这个手术我免费给你做了!
安瑟笑笑:好啦小老板,库尔瓦家族还不至于穷成这样。我们早点开始吧,不瞒你说,蹲着上厕所真的很不习惯。
二宝悄悄说:其实我也蹲过,还是有好处的,起码比站着卫生,不会溅得到处都是。
伊力瓦:
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伊力瓦问道:这次试验需要几天?
二宝却摇头,安装不像切割,死亡状态下的样本没法讨论功能恢复的问题,试验没多少参考价值。而且我对小小安瑟的构造已经了解清楚了,能装好,放心。
主仆两人同时黑脸。
安瑟:小小?有那么小吗?
伊力瓦:不小不小,是正常的!
安瑟:你怎么知道?
伊力瓦:不是!我没有!请、请跳过这个话题!我想说的是,不试验的话万一失手怎么办?小老板还是用我吧,有一个样本也是好的,我不能拿少爷的身体冒险。
开什么玩笑,伊力瓦,你疯了!安瑟被他吓到。
伊力瓦说:这不算什么,作为少爷的伴读和侍从,少爷的安危重于我的生命。
不行,伊力瓦,你知道我从没拿你当下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和我是平等的!
少爷
你们别吵了嗐,二宝说,不要把我当成普通大夫行不行?我小舅的心脏是我装的,你们可以去摸一摸,看看跳得好不好。小舅,你配合一下哈!别打人。
主仆俩于是一左一右朝火头军伸手。
安瑟惊喜地说:稳健有力,很强!
伊力瓦说:如果少爷的手术也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
胸肌也是动过的吗?
看起来是原装的,很自然。
那腹肌呢?八块是真实存在的吗?
咳,少爷,请别再往下摸了。
火头军眺望远方:别管我,就当我是死的。
二宝说:安瑟少爷尽管全盘交给我,装好以后检验一下,如果有使用障碍我再调整就是。
安瑟赧住,怎么检验?
二宝想了想,冲着后院喊:东哥儿,你去帮我买一样东西!
然而二宝要的东西,东哥儿死活不肯去买。原因无他,太臊人了,小老板竟然想要春宫图!
行了,我去买。火头军毛遂自荐。
小老板受宠若惊,为什么突然这么好?
火头军:呵。一贯如此。
谁让我是当长辈的。
这可不是私心。
安装手术比较费力,耗时程度赶得上之前的植发手术。二宝连续弯腰伏在手术台前好几个时辰,出来以后腰都快断了,弓着身子瘫坐在桌旁,像个佝偻的老大爷。
火头军心疼他,便放下春宫图帮他按摩,问道:还能直起来吗?
二宝苦叹:直不了,怎么办?
火头军多揉了几下,再试试呢。
二宝嘶嘶吸气,不行,真不行。
不行?怎么不行?小老板,直不了了?伊力瓦闻言从隔壁的休息室里跑了出来,呼吸都很急促。
二宝茫然:啊,是啊。
伊力瓦这么关心我?
伊力瓦当然不是关心二宝,俨然对号入座把两人的对话套用在他家少爷的手术上了,还当手术失败,他家少爷再也直不了了。
好在藏弓率先明白过来,制止了他的胡思乱想,别紧张,说的不是你家少爷。你可以进去看看了,把图册带上。
伊力瓦总算松了口气,拿上图册随意一瞥,说道:不是新买的么,怎的已经被翻折页了。
藏弓:折页不能看了?看完还我,我做了笔记的。
啊,看春宫图还做笔记哪,给我看看。二宝说着把图册拿了回来,轻易就翻到了标记页,然后,被剧毒马蜂叮了似地关紧了眼帘。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好辣!
狗将领买的是龙阳断袖版!
二宝很想当场发飙,但猛然想起安瑟是断袖,火头军的考虑不无道理,也只好努力冷静了下来。
不多会儿之后,伊力瓦扶着安瑟从手术室出来了。二宝问道:感觉怎么样?
安瑟说:我有感觉,但好像不太
二宝说:有感觉就行,现在体虚测不准的。
伊力瓦担忧地问: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
二宝大笑:你比正主还着急用啊?
伊力瓦:
安瑟:
一屋子人畜:
小二宝童言无忌,说完都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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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和他的哭包小奶瓶——云乔子苏(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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