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身上有着很阴暗的感觉,跟这个好像也有关系的样子呢?
15岁的彭泽锋翻着各种灵异资料,一边观察着楼下经过的人。
啊,好像有一篇日记里记录了主人公临死前几天的所见所感?讲了什么来着?好像从未碰到过任何灵异的他那几天频繁见鬼?有很多黑色的影子缠着他,他告诉医生、家人,却没有相信他的话。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用肉眼看见呢,黑色的影子,模模糊糊的,连轮廓都一团糟的黑色物质,摸不着却能感受到的物质。
哦,也不全是的,他是见过明亮而清晰的鬼魂的,跟人没什么差别,或者说比人更美好。因为他见过一个年轻的女鬼,她只是微笑着跟在一个老婆婆身后,然后关注着老婆婆的脚步,还在对方快摔倒的时候扶了一下。
还有一个小男孩,看着一只瘫在路边的小狗,把自己的手扯了下来想给小狗充饥。只是小狗吃不到,而小男孩的伤口血淋淋的,场面更像是恐怖片。
还有,有些鬼是会吃人的。彭泽锋走在路上,看着看着一个人毫无所觉的一点一点消失,集中注意力看过去,发现有只衣服破烂、头发凌乱、皮肤溃烂的东西挂在那人身上,一口一口地啃食,感受到彭泽锋的视线,还转过来警告了一眼。
那张脸,可以看得出正一点一点变得像那个逐渐消失的人。
不过这些在遇到徐无可之后都消失了,渐渐的他自己都快要忘了这些事了,原来他很久以前就经历过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像看小说一样的诡异。
还有某一个午后,当时还是老干部作风的他居然没回宿舍睡午觉,而是趴在教室,然后看到了神。
之所以确定他是神而不是鬼魂什么的,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威压还有如同深渊般的寂寞感。他盯着无可和迁延的座位发呆,就好像他能看到之前的情景一样,嗯,或许就是能看到也说不一定。
后来怎么样了呢?他看了多久,又为什么要看呢?是因为有爱而不得的人吗?
那样的话,成为神又是为了什么呢?
纷纷扰扰的梦里,他大部分时候像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偶尔成为其中的主角。而当他醒来的时候,这一切又将尘封。
头疼彭泽锋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这是做梦了吗?
他的梦基本都记不住,只有醒来后的感觉会告诉他也许是做梦了。他右手握拳锤了锤额头,给虚沅掖好被子,然后悄悄下了床。
前几天、看见、家人、不信任?这些词有什么意义?总觉得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想起来的吧,彭泽锋闭着眼睛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的梦像是被下了禁忌一样,不仅一醒来就会将所有事情忘记,事后催眠也不会记录下任何东西,而事先暗示自己在做梦时就将梦记录下来也没用,纸上还是一片空白,最多只有一两个词。
而且每次做了梦都头痛欲裂,这让他很讨厌做梦。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因为他要去求平安符。不知道哪里还存在着得道高僧,但总之多去几个地方,多找几位大师总没错的吧。
不过直接给他平安符一定会被当成傻逼的吧,呃,给他什么东西都不符合人设啊算了随便吧,反正最近的虚沅很好相处。
几天后。
喏!彭泽锋扔了个小盒子过去。
虚沅伸手接住,什么东西?
小夜灯。
你没病吧?
有啊,病的还很严重。我要是没病能给你跑那么多地方求大师赐福?还有一些什么深山灵庙,爬的我脚都快断了。
我不要。虚沅嫌弃道。
彭泽锋也不爽道:给你就给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每天晚上都给我**床头!
我床头不是你床头?自己想要别拿我当借口。这人连我最近一直做噩梦都知道吗?可是买小夜灯哄我也太白痴了吧?
彭泽锋在虚沅面前仿佛不要脸的一般,嗯,我怕黑。
虚沅:
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藏在小夜灯里的符纸真的有作用,彭泽锋没再看见过那些东西。每天带带小孩,然后破坏小孩的杀人计划,生活也算过的不错。
只是治不好,还是要跟小孩父母说清楚,然后把孩子还给人家,顺带着把诊金也还回去。
因为彭泽锋一直以来都是:治好了,除了应收的诊金你给啥收啥;治不好,分文不收。当然这是他第一次不收钱。
而现在,跟小孩约定好的时间也到了。
第7章 幼童篇7
幼童7
送我回去吧,这两个月虽然没有杀到人,但是比之前的生活舒坦多了。虚沅背上自己的书包,站在门口对彭泽锋说道。
得,终于送走大神了。老实说,跟你的合作就没一次成功过,我早就烦你了。彭泽锋拉着个小行李箱,里面装的几乎全是他这两个月给虚沅买的东西。
虚沅特么想踹彭泽锋,还不是你丫在自导自演?
有想杀的人就找我。虚沅看到彭泽锋打趣的神情,又道:哼,不过是看在我们之间这段时间的情谊上帮忙而已,所以没事别找我。老子最近觉得演乖小孩挺好玩的。
行行行,不打扰你的生活,爱咋咋滴。彭泽锋帮小孩绑好安全带,然后启动了汽车。
回到住所,彭泽锋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那么荒废了近三个月,把那么多患者的预约全都推给喻风。而且,重点是他根本不舍得对小孩做什么,总觉得用了药那副作用会让小孩很痛苦,催眠又觉得像是他在塑造一个什么人格一样,诱导之类的又没什么用
彭泽锋笑着摇摇头,这算哪门子心理医生呢?不过算了,开张吧。
而虚沅在家的表现开始向普通小孩靠近。
这一天虚沅像往常一样,回到家换上拖鞋、用消毒液洗手,再回到房间放下书包,跟爸爸妈妈打招呼,接着吃晚饭。
似乎已经被治好了的样子,尽管彭泽锋再三说没有,很认真的道了歉,并嘱咐要多注意孩子的动向。
可是两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虚沅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们露出厌恶或者蔑视的眼神,而是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乖巧听话,甚至比之一般孩子还要更乖一些。虚沅更像是一个聪明早熟的天才,还会为他们分担烦恼,给他们的投资一些建议。
年轻的夫妇很感谢彭泽锋,打算过几天周末带上虚沅上门拜访。
小沅,多吃点才能快高长大。
好的妈妈,你也多吃点。说着虚沅还给倪一媛夹了一筷子菜。
倪一媛眯了眯眼,笑道:小沅真乖,把你带去彭先生那里真是太好了。
虚凌也很满意虚沅现在的样子,对啊,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谢谢彭先生才行。
嗯,能遇到他真的太好了。虚沅笑弯了眼,只不过仔细看就会发现虚沅的眼里除了相遇的喜悦与柔和,更多的是平静。
很快,虚沅吃完了碗里的饭。他放下碗筷,乖巧地说道:爸爸妈妈,我吃完了,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
去吧。倪一媛和虚凌很欣慰,儿子从彭泽锋那里回来后既不讨厌学校也不会嫌弃老师同学,还会乖乖的会房间写作业,变得像正常的孩子一样。
虚沅写完了拼音作业,开始抄算术题。
他其实都会,他甚至看得懂家里的任何一本书,可是他想当个正常的孩子,所以他要和同龄人一样写完作业交给老师等待表扬。
然而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
想杀人,非常想。
这种情绪仿佛要冲出胸口一样,让他整个人像痉挛一样痛苦不堪。
可是不当乖孩子就不能留在这个社会,就不能在他身边。
虚沅渐渐地平复下了自己想杀人的狂躁情绪,平静地拿起笔开始写遗书。
没办法不杀人就只能把自己杀了吧?下辈子当个乖孩子再去找他玩。
抱歉啊,泽锋,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杀人的欲望。不是你的治疗没有用,是我太没用。所以,我选择逃避,我要走了。
虚沅的思路完全没有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有丝毫错乱,他条理清晰地写完了所有要交代的事情,其中格外清晰明了的是自己自杀的缘由,因为他不想让父母以为自己自杀是彭泽锋治疗的失误。
交待完,虚沅还拿了砚台压在纸上。
想了想,虚沅把剩下的几道算术题也做完了,然后把彭泽锋送给他的小夜灯放在遗书旁边,抱着自己的手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转身出了房间。
妈妈,阳台上的花是不是还没浇水?虚沅问。
嗯,小沅可以帮妈妈浇一下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倪一媛说道。
好的。虚沅点点头,抱着花洒去卫生间装水,然后走到阳台上仔细地给不同植物浇上不同水量。
这里不是顶楼,而且从这里跳下去他们会以为我是不小心摔下去的吧?或者是对这里有阴影那样就麻烦了,这些花花草草可能会被渴死。
所以,还是换个地方吧。
那些自杀的人在自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虚沅突然有些好奇,因为人都是有求生欲望的吧?就算活得很痛苦也不想死的人有太多,所以那些自杀得干脆利落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自杀的途中想的又是什么呢?
割腕的人在血一点一点流失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是什么样一种感受?吃安眠药死亡的那些人是否做了一场美好的梦?烧煤自杀的人会不会十分痛苦,在死之前很想再一次好好的活着?跳河跳海的那些人会不会死前想的是如果自己会游泳就好了?
会有多少人在自杀途中后悔了的?又有多少人后悔了还能继续活着的?
虚沅打算选择一种快捷而无可挽回的自杀方式,因为对他来说,虽然好像所有事情都可以放下的样子,但保不准他突然就想活着了。
他还记得有部动漫,里面说人类是唯一一种会自杀的生物,所以这样的他好歹也算是人类了吧?
人类本身就是一种胆小而懦弱的动物。
他想自杀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而已。
虚沅搭乘电梯来到顶楼,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跳楼这种方式的,因为会死得很难看,也会给收尸的人带来很多麻烦。可是,这种方式唾手可得,一个念头就能迎来死亡。
他站在护栏上,竟没有多余的想法,也没有小说电视剧里写的走马灯,只是觉得,风有点大。
那各种各样的死法,在死亡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虚沅很好奇。
只是可惜,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能当参考,因为他生来有罪。
虚沅身体前倾,开始往下坠落。
在接触到地面前一瞬,虚沅笑了,原来坠地前那几秒也并不会比平时的几秒长啊。
他的身体摔得破破烂烂的,血溅了很远。人群里尖叫声不断,一片混乱。
很快,警察来到了现场,将人群隔离开来,然后拍照、勘察现场,确认死者身份,联系死者家属。
倪一媛和虚凌在见到遗体的时候完全呆滞了,明明前一刻他们的儿子还在给花浇水,怎么突然就阴阳两隔了?
刚刚不都还一切正常的吗?
吃饭、写作业、浇花不是都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自杀了?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意外!说不定是谋杀!
可是,为什么还有遗书呢?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他们做错了什么导致自己的儿子要自杀?他们的儿子现在待在殡仪馆里会冷吗?他死之前有在想他们吗?
倪一媛面如死灰,看着虚沅的遗书不停流泪。
半晌,她嘶哑道:亲爱的,小沅说要联系彭先生,他有一封信要给他。
虚凌也几近崩溃,脑子混乱不堪,只是单纯按照妻子的指示去做,拨打了彭泽锋的电话,彭先生小沅他自杀了。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小沅写的。
彭泽锋冷静道:我马上过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痛觉从心脏蔓延到全身,握着的水杯从手里滑落然后摔得四分五裂,一阵眩晕袭来,彭泽锋堪堪扶住了桌子。
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好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闭着眼睛深吸气,让冷静重新回归。
走到卫生间,彭泽锋给自己洗了把脸,拿上挂在玄关的外套,开车去了虚沅家。
他收起了那封密封十分严密的信,安抚好了那对伤心欲绝的夫妇,接着赶去警局还有殡仪馆处理虚沅的相关后事。
虚沅的死状太过凄惨,以至于殡仪馆没有安排入殓师给他化妆。
彭泽锋挽起袖子,亲自给虚沅整理妆容。
他花了七个小时,细致到每一根发丝,遗体化完妆的样子竟是虚沅与生前别无二致。
明明说好当他干儿子的不是吗?爸爸还没叫过几声,怎么就走了彭泽锋觉得很委屈,第一次觉得那么委屈,因为他第一次那么期待一个承诺的兑现。
他亲手操办了虚沅的后事,因为比起虚沅的父母,他能冷静地处理好一切事情。
他安静地站在虚沅的棺椁前,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悲伤已经泛滥成灾。
他知道虚沅之所以自杀前那么自然地做着各种琐碎的事情,只是因为在虚沅眼里,自杀不过是很多事里的一件而已,做完日常会做的一切事情再自杀也没什么不好。
彭泽锋感到呼吸困难,棺椁像压在他心脏上的巨石一般,让他痛苦不堪。
虚沅看得那么淡的事情于他而言却十分不甘与痛苦,这是他第一个接触这么长时间的患者,也是他动了私情的患者,更多时候他是在将虚沅当成一个生命里遇到的人来看待的。
巨大的感受差别让彭泽锋无比压抑,
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感受差别,他是不是就能治好虚沅的病了?是不是就能察觉虚沅对恶的需求与现实的矛盾,他就不会自杀了
心脏好痛。
彭泽锋又看了一会儿棺椁,转身走了出去。
他打算去一趟无人山区。
他的大脑自动地盘算起了虚沅留在他那里的东西,有不少都是可以在野外生存用的,加工提取的一些东西可以防蚊虫驱野兽,还有改善土壤的药剂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三天不吃东西还能这么冷静清醒,但是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会直接倒下。所以,必须去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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