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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16)

    皇后让他进去看躺床上的皇上:让御医给他灌了醒酒汤,好说歹说,睡了。
    沈无疾笑了笑:皇上以往少与皇亲们来往,如今多亲近亲近,也是好事。
    皇后站在床畔,望着皇上睡颜,许久,忽而低声道:他亲近人家,人家不定怎么想他呢。
    沈无疾没有说话。
    皇后看向沈无疾,叹了声气,恳切道:我夫妻二人来这京城,本以为是享福来的,却不料这儿水深浑浊,我一个妇道人家,别的都不知道,却究竟是看懂了,除了你,其他人皇上与我都不敢轻信。
    沈无疾忙道:皇上与皇后对奴婢深恩宠信,奴婢实在是愧不敢当。可皇后尽可放心,奴婢对皇上、皇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皇后点点头:我们都知道的。她又笑了,也不说这些生疏话了,时候不早,今儿元宵,公公也早些下值回去吧,还能陪陪洛公子。
    沈无疾:
    你也知道了?
    皇后捂嘴笑道:皇上告诉我的。
    沈无疾:
    他只好露出些许尴尬笑意,有点儿羞涩地向她与榻上熟睡中的皇上恭敬辞别,弓着腰退到门口,这才转过身去,出了门。
    皇后含着亲切的笑意望着沈无疾一路出去,直到门口的宫娥将门关上,她的笑容渐渐淡去,清秀的面上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轻蹙着眉头思来想去,长长地叹了一声气,抬起手嗔怪地朝打着鼾的皇上肚子上拍了一下,低声抱怨:傻子!
    看似熟睡中的皇上一把抓住她的手,却仍然闭着眼睛,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到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25、第 25 章
    皇后又看了眼关严的门,脱了鞋上床,解开床帐,将自己与皇上遮得严严实实,将声音压得更低:人走了。
    皇上这才睁开眼睛,先抓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见她一脸嫌弃,便也故作嫌弃地扔开她的手,却被她踹了一脚。
    两人小小打闹过后,皇后拽着他的手,小声道:今晚好好的,你那样喝酒做什么?醉了叫人看笑话。
    皇上哎呀了一声:能不醉吗?那群朕都认不全的亲戚,除了佳王,没几个省心的,话里话外地要坑我,不是想骗钱就是想骗权。都是人精,和他们多说几句话,我得短命。
    皇上愁眉苦脸地爬起来,盘着腿道,这他娘的就是个坑,老子算是看透了。我要不和你说,你还当我整天享清福呢。我和你说,这群人,简直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自打来了京城,天天都觉得有奸人要谋害我。唉,还好你还在我身边。
    我不想在你身边,我想回封地去。皇后道。
    呿,别做梦了。皇上道,都这样了,既来之则安之。好歹沈无疾帮衬着呢。你还别说,这沈无疾还真可能是最向着咱们的,毕竟你想啊,他也不能自个儿篡位做皇帝,是不。
    皇后白他一眼:曹国忠也是太监呢,赵高也是太监呢,魏忠贤刘瑾都是呢。
    嗐,怎么和你说不通呢?皇上道,是,那些人也是太监,可他们撞上傻子了。我又不是傻子,我能到那地步?
    他缓缓道,沈无疾要做的事,只要是对我们有好处,我们就让他去做。得罪人的是他,得利的是我们。没出事就罢,若出了事,就把他推出去,别人还不得说我比先帝英明多了?同样的事,他到死也宠信曹国忠,我却连着除了俩奸宦,我不得名垂青史?嘿嘿。
    沈无疾回到府中,时候还早。
    他如今让洛金玉住在中院正屋,自个儿睡在偏房,此时他进院子,先看了眼正屋,见还亮着灯,心中犹豫着,脚已经朝着那屋走去。
    他来到门前,停在那,踟蹰不定。
    都怪西风那混蛋。
    沈无疾心中暗骂,老子把他当亲儿子养,他成天拖老子后腿!
    若不是西风瞎搅和,自己何至于早上朝着洛金玉发那无名火气?
    洛金玉又会如何作想?
    世人皆说阉奴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如今洛金玉亲眼所见,想必心中对阉人更多了几分嫌恶。
    洛金玉本就不喜阉人
    就算如今的洛金玉处处恭顺,不过也就是为了个报恩,又不是当真回心转意喜欢上了自个儿这么个不完整的阉人。
    呵,洛金玉自然不会一个阉人。
    他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罢了。
    外头还有卖身葬父的呢,洛金玉怕也不过就是为了这样而已。
    沈无疾想来想去,想得心中黯然,转身打算离开,却听到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推开了门:怎么了?
    屋里的洛金玉刚忙着去捡翻倒在地的砚台,听到声音,抬头看向门口的沈无疾。
    四目相对,沈无疾大惊失色。
    他匆匆几步走过去,蹲在地上抓住洛金玉的手,急切道:你哭什么?怎么了?
    洛金玉低声道:没有。
    还没有?瞧着就是要哭的样儿!沈无疾道。
    洛金玉虽没落下泪来,但这眼角红红的,眼中漉漉的,任谁来看,都要说这不是立刻就要哭了,便是刚刚已哭过了。
    洛金玉试图拽出自己的手来,可连着手腕带衣袖,都被沈无疾牢牢抓着。
    沈无疾的一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只好避开目光,垂眸看向一旁地上的砚台:砚台打翻了,赶紧擦擦。
    你别碰,我来。沈无疾这才看见地上那摊狼藉墨渍,忙拉着洛金玉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拉到椅子上坐好,自个儿过去拾起砚台,又去门口叫人,来人,收拾屋子!
    洛金玉忙道:我来收拾就好。
    你坐着别动!沈无疾立刻制止,你的衣裳别弄脏了!
    洛金玉:
    沈无疾一顿,轻轻咳嗽一声,道:你穿的白衣裳,沾上墨了多难洗。
    洛金玉:
    小厮很快进来收拾干净,又识趣地退了出去。
    沈无疾这才又开口:有事儿叫下人来做。
    洛金玉道:多谢公公体贴,只是力所能及之事,我想亲力亲为。
    会弄脏你的手和衣裳。沈无疾道。
    洛金玉笑了笑:旁人来收拾,也还是要弄脏的。
    旁人是旁人,你是你!沈无疾急着道。
    洛金玉:
    沈公公又开始说这样的话了
    沈无疾见洛金玉面色不太自然,忙道:咱家的意思是,你的衣裳贵许多,若洗起来,或者扔了,比他们费钱些。
    洛金玉:
    沈无疾:
    咱家在说什么!
    西风这兔崽子呢?!不要他说话的时候他一张破嘴叭叭的生怕别人以为他是个哑巴,如今要他说话了,死哪儿去了!
    这干儿子除了添乱,何用之有?!
    26、第 26 章
    咱家不是那个意思沈无疾又轻轻地咳嗽一声,咱家别的没有,就钱银多,你若喜欢,一日里扔三件都好,只要你高兴就好。
    洛金玉:
    沈无疾眼见无可补救,急忙换了话茬,左右张望:你刚在写字吗?
    洛金玉一怔,忽然回过神来,便要去拿桌上那些写过了的纸,却被沈无疾抢先一步拿到了手中:在写什么?
    洛金玉的手一僵,愣在那,倒也没去争抢,只是脸色又白了起来。
    西风说沈无疾今儿没这么早回来,最快也得到深夜里了,他才关着门在屋里试着写会儿字。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手指虽能做些日常的事儿,譬如吃饭穿衣,慢一些就能不露出端倪,可一写字,真相便大白了。
    今日是十五元宵佳节,洛金玉思念母亲,提笔所写皆是悼母之辞,然而写得扭扭曲曲,不堪一看,顿时便千愁万绪都涌上心头,憋红了眼眶。
    赶巧,沈无疾提早回来了。
    沈无疾就盼着洛金玉开开心心的,又向来喜爱他的才华,羡慕别人家能挂他的字,可惜自个儿只有那八字真言和一只绿毛龟。
    如今他抢着拿走洛金玉的字儿,心中道:你是用着咱家府里的笔砚纸墨写的字儿,咱家拿了它,也不算明抢!看你好不好意思要回去。
    沈无疾这样想着,喜滋滋地展开一看,笑意顿时凝固。
    他有些讶异地看着纸上那别扭的字,翻到下一张,仍然是如此,再翻下去,竟是一张不如一张。
    这字儿还不如他自己写的,哪里和曾经那洛金玉一手令人称绝的字儿有半分相似?
    沈无疾抬眼看向脸色苍白的洛金玉,目光缓缓地落到他藏在袖中的手上,问:你的手怎么了?
    洛金玉垂眸道:病了些日子,没力气而已。
    你当咱家没生过病?沈无疾皱起眉头,放下这叠纸,伸手去拽洛金玉的胳膊。
    洛金玉也微微皱眉,侧过身去躲避,低声道:公公自重。
    少废话!沈无疾拉着他的胳膊,一把扯开宽大的衣袖,将洛金玉的手翻过来一看,便看见了洛金玉指腹上面的划痕,哪儿来的?昨儿还没见手伤了,怎么回事?
    没
    不说是吗?沈无疾气得朝门外骂道,把西风
    不关西风公公的事!洛金玉怕他又迁怒于西风,忙道,你别叫人!
    沈无疾回过头来,阴恻恻地盯着他:若想咱家不叫人来,你便老实着点儿。
    洛金玉:怎有种被东厂刑讯着的感觉呢?
    沈无疾又问:没涂药?
    洛金玉道:药还没拿来,伤都好了。
    沈无疾瞪他一眼,扭头又叫:来人,打盆热水,拿金创药来!
    无妨
    咱家口渴行不行?沈无疾再度瞪向他。
    洛金玉:你若真这么渴,就行吧。
    沈无疾自然不是真口渴,他让人端来热水,拿来药,便让人出去,自个儿站在洛金玉身旁,先试了试水温,这才握着洛金玉的手浸入盆中,用棉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洛金玉的指腹与手心。
    些许是热水的水汽儿上了脸,洛金玉的面颊有些发烫,从指尖到心中都有些痒痒的,仿佛是有一条小毛虫顺着这热水与伤口,钻进了血脉里面。
    洛金玉想将手抽出来,可沈无疾的力气大,牢牢抓着,不让他走。若要再勉力挣扎,恐怕水盆都要打翻,那倒也没有必要。
    沈无疾蹙着眉头将洛金玉的手洗干净,扯下另一条干净的棉巾给他擦拭干净,一面问:你还没说,怎么来的伤。
    洛金玉道:我不擅手作,本想修补彩灯,但他有些难堪地笑了笑,看向窗前架子上的那灯,磕磕绊绊的,没修成。
    虽说也有手指不听使唤的缘故,可无论怎么说,总归是自个儿修不好。
    灯修不好,字写不了,难免令他沮丧,更觉自己百无一用。
    沈无疾这才注意到那儿摆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灯,觉得有些眼熟,一面给洛金玉的手上涂药,一面问:这灯是咱家弄坏的那个?
    洛金玉点点头。
    沈无疾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继续涂药,声音倒是缓和了许多,嗔道:咱家府里缺那一个灯吗?你若喜欢,让人再做便是,自个儿修什么。
    心中又无理取闹地道着,西风这小兔崽子,整日里不知在做些什么。
    早上的事儿明摆着是咱家找茬,咱家人都不在府中了,就不能阳奉阴违,继续将灯会给开好吗?
    咱家还真能撒气儿不成?
    西风这蠢猪。
    修好了,向公公道歉。洛金玉道。
    沈无疾的手指又停顿了下来,指尖抵着洛金玉的指腹,不自在地抬眼看他:你、你道什么你说什么呢?
    洛金玉目光澄澈,恳切坦然地望着他:母亲自幼教授,背后不可议人是非。公公早上动怒,并非公公之过,而是在下之过。
    沈无疾忙道:你又没说,是西风说的。
    西风公公为让我开心才那样说,若我及时阻止,若我没有笑,他也不会说下去。洛金玉愧疚地说,因此是我之过,是我不该。
    沈无疾讪讪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的想法,咱家有时看不懂又道,你也别放在心上,咱家起床气儿有些大,你就当大早上的被狗吠了几口。
    洛金玉忙道:公公何必如此说。
    你别生咱家的气就好,旁的别的,咱家也不在乎。沈无疾别别扭扭地道。
    洛金玉:
    听得沈公公这话,洛金玉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面上又热起来。
    沈无疾见着他在烛光下面颊飞红的模样,心中砰砰直跳,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手,柔声问:你又害羞了?
    洛金玉: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
    他的心也怦怦地跳起来,试着将手往回抽。
    这沈公公也太喜欢抓着手了
    沈无疾见药也涂好了,洛金玉的耳朵也红了,便不敢将他的手抓回来,怕将人吓着了,起身道:灯笼我来修。
    说着,沈无疾去窗前拿来那灯笼,坐在八仙桌旁修补起来。
    暧昧与尴尬的气氛顿时消散了许多,洛金玉自在起来,坐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沈无疾修补灯笼,露出惊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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