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摇摇头,没提千年灵莲子的事,岔开话题道:我再送你一只鬼。
说罢,他将放在柜格中的藿香正气液玻璃小瓶拿下来,咣咣倒出装在里头的新郎鬼。
赖矮子一出玻璃小瓶连人都没看清楚便哇的一声趴地干呕。
呜呜呜终于出来了!他这辈子不!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再也不想闻到藿香正气液的味道了!
李吴细细打量了赖矮子片刻,皱眉摇头:这鬼不行,我们阴司不收。
说完,像是怕红药硬塞给她似的,李吴拉着熊诗转眼便失了踪迹。
没办法,红药只能遗憾地将赖矮子又收回藿香正气液瓶。
既然阴司不收,你便再在里面待一段时间,好好想想还有什么事没老实交代吧。
赖矮子:呕呕呕!
红药将玻璃小瓶放回柜格后,坐回原位继续做手工。
方冲看了一会儿,好奇道:红老板,你给濮灼扎的狗怎么这么大?
光看骨架就有一米多高了。
红药头也不抬地道:别问,问就是为了你好。
方冲一哽,老实闭嘴,接着熬浆糊。这狗一看就费浆糊,得再多熬点儿。
编着编着,红药像是想通了些什么,突然抬头看向裴慈,一脸认真地道:你之后就在这里住吧。
突闻此言,裴慈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红药却越发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自顾自点头道:就像昨晚一样,我看着你。
那汤不知还有些什么后续反应,他不将人放在眼前好生看着,实在放不下心。
咣当
裴慈还没回答,方冲先打翻了冲面粉熬浆糊的瓦缸,在一片粉雾包裹里,方冲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乱局,一边在内心狂嚎。
老板您一定要冷静啊!一定要冷静!你可是裴家嫡系的骄傲,是裴老爷子的骄傲!一定要稳住!不然不然我怎么向老爷子交代啊!!!
方冲也不知道他如此强烈的危机感是哪儿来的。
在一片手忙脚乱越忙越乱中,话题中心的裴慈眉头轻皱,露出了点为难的表情。
方冲心中一喜,觉得自家老板果然靠谱,这事儿还有希望
然后就见他靠谱的老板带着为难的表情道:这事有些麻烦先让方冲帮我打包些衣物过来吧,其他的再慢慢搬。
方冲:???慢慢搬?搬?
破案了,我的莫名危机感就是从老板身上来的:)
第55章 藕粉
即便心中的奇怪危机感再浓重, 方冲也得听话的去帮他老板搬行李,裴老爷子问起来,他还得笑呵呵的、自己也没弄明白的、下意识为两位老板打掩护。
简直是感动上京好员工!
红药和裴慈这两位被掩护的人却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方冲的苦心, 他俩正在搬家,从香烛店后院, 搬到红药之前看中的那个有松有柏有竹还有紫藤小亭的院子。
红药的东西不多, 不过几身衣服、一套枕头被褥,一个来回就能收拾完, 真正需要费力费心的, 是他和裴慈合力完成的那一大批瓶瓶罐罐盆盆插花。
红药想一瓶不落的全部搬到新卧室去。
裴慈矜持的表示这太麻烦了, 也不是什么特别惊艳的作品,他们以后还可以一起插出更好看的花,然后他二话不说, 一手敞口花瓶一手瓷盆,任劳任怨地和红药一起两个院子来回搬。
好在旺财如意虽然看着矮笃笃,但被红药训练的打扫房间很有一手, 帮他们省了很多功夫,能直接抱着花瓶入住。
一切都准备就绪,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方冲提着裴慈的行李箱, 带着最后一丝微弱希望开口:老板住哪个房间啊?
这个小院院子的部分很开阔宽敞,但房间却不多, 一间是摆着几个大书架和写画案几的大书房,一间是布置雅致还有两米大床的主卧, 一间稍小一些, 除了床和柜子便什么家具也没有,还有就是经过现代化改造的浴室厕所。
和周围动辄十来个房间的院子比,这里更像是两个人安静生活的家。
不等裴慈开口, 红药便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住主卧。
方冲犹犹豫豫:这不太好吧?那红老板您住哪啊?
红药奇怪地看了方冲一眼,心道这人怎么这么木呢:自然是住主卧。
裴慈也一脸正应该如此的表情赞同点头。
方冲:
方冲放弃挣扎,沉默地把行李搬进主卧。
红药环视了一圈家具齐全布置情雅木香悠悠的房间,满意拍拍裴慈的肩:这里的条件比香烛店后院好很多,有树荫遮凉,你晚上也能睡得舒服些了。
昨晚汗都睡出来了,他用手帕帮着擦了好多次。虽然他寒暑不侵冷热无感,但看着裴慈皱着眉头满额汗的模样,他也有些难受。
裴慈不知道他昨夜的情况,真心实意道:后院也很好,我休息得很好。
好好好,你觉得好就好。红药语气十分迁就,脱了鞋便在架子床上挂起了蚊帐,这床蚊帐是天青色的,比之前白色那款要轻薄透气许多,你休息得好就最好了,也能早些吸收汤里的灵力,等灵莲子的灵力完全被吸收转化后,你的身体应该也能无病无灾了。
裴慈帮红药牵着还没有挂上架子的蚊帐,轻声道:多谢红药。
红药笑着道:你是我的员工嘛,老板操心员工的身体是应该的。
原来红老板和老板睡一个房间是为了方便观察老板的身体情况啊。正收拾衣柜的方冲自认为已经发现真相,松了老大一口气的同时,还将之前生出的莫名危机感团吧团吧塞进心柜深处,还严严实实地关了门,上了锁。
嗐,一定是这段时间经历的离奇事件太多,见到的妖魔鬼怪太多,让他一有风吹草动就满脑胡思乱想,这样是不对的!
挂好蚊帐,红药又和裴慈一起铺床铺,见方冲满脸悔恨,随口问道:那你以为是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在同居呢。强行关闭了胡思乱想开关的方冲看了看房中随处可见的荷花瓶、衣柜里亲亲密密挂在一起的衣物,和你铺床单我装被子不需言语便合作无间的红药裴慈,他大大咧咧的感慨道,真的很像很像很像啊!
红药:
裴慈:
红药沉默半晌,道:我们本来就是在同居啊。
听了这话,方冲也不像之前那样一惊一乍危机感满满了,反而灵性的一挤眼,了然道:我懂我懂,就跟好兄弟合住一个道理嘛!
他从前还和七八个好兄弟住一间宿舍睡一张床上下铺呢!
红药直觉有哪里不对,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于是只能迟疑着点下头。
裴慈:
等新院子收拾好,时间已经到半下午,红药却一改先前勤劳,将竹篾竹条抛到一边,反而提水冲洗起香烛店后院爬满青苔的大石磨来。
对此,红药的解释是:物以稀为贵,我每日做纸扎是有限量的,今日的量已经用完了,反正濮灼也不是很急的样子,而且他订的货都是大家伙,非一日之功能完成,就先放在那里沾沾天地灵气吧。
裴慈一边给红药递水冲石磨一边问:那你每日限量几个?
一个吗?
红药刷石磨的动作顿了顿,诚实道:两个。
如果订单需要钱给够,一天赶工三四五六七八个他也不是不可以。物以稀为贵归物以稀为贵,他也是要恰饭的嘛,身为陶俑精,做纸扎对他来讲简直不能更简单。
听了红药与裴慈的对话,围观的方冲不禁对远在后街的某濮姓鬼王送上充满同情的嘲笑。然后他心情甚好地问:洗这石磨做什么?要做豆腐豆浆吗?
红药摇头,抬手指了指檐下那几大堆莲藕,三个小鬼头正围在藕堆边认真地给藕削皮。
做藕粉。这么多莲藕我们就算以后一天三顿顿顿吃藕也吃不完。
方冲想象了一下他们顿顿吃藕越吃越丑的悲惨画面,忙不迭撸起袖子表示对做藕粉的支持:我也来帮忙!
红药一本正经道:现在不用,等会儿你来推磨就行。
方冲裂开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和蔼可亲最温柔不过的老板,希望老板能制止红老板这可怕的安排。
那不是驴的活儿吗?
红药忍笑和裴慈对了个眼神,裴慈便低头,像是突然对石磨上的花纹产生了浓厚兴趣。
红药特冷酷无情地说:这不是没有驴嘛。
方冲:
所以就让我来当驴?!
可看了看这一院能动弹的,方冲还是辛酸认命了。
他家老板身虚体弱,还在艰难改命中,不能劳累,即便能劳累,有他这个员工在,也绝不至于让老板亲自推磨。
红老板是绝对的大佬,还给吃给住关键给救命,这等苦活累活怎么麻烦大佬!
三个小鬼头个个不简单,可即便他们能做,他也不会让他们上手,那行为,都不能用使用童工来形容了,他还是有羞耻心的。
大白鹅可不就只有他能当驴了!
等红药裴慈冲洗干净了石磨,小鬼们把莲藕都削皮切丁,方冲也做好了当驴拉磨的心理准备,结果他发现自己还算漏了一个能动弹的东西红老板的铜环大刀。
砍过鬼王劈过树,切得了竹子分得了篾的铜环大刀再次解锁新技能推磨。
两米多高的铜环大刀悬浮在半空中,力道均匀、速度也均匀,还会根据红药加藕丁裴慈扫浆的动作恰到好处地降速或提速避让,十分智能。
红药看了一眼满脸郁卒的方冲,不解道:不用推磨了,你不开心吗?
方冲的神色很复杂:也不是不开心,就是感觉自己好没用啊。连把刀都比不上,不,他凭什么和人家比!
裴慈安慰自家员工道:怎么会,你不是在过滤藕渣吗?这种精细的事大刀就做不到吧?
说到最后,裴慈下意识向红药投去了询问的目光,铜环大刀不会连这个也能做吧?
红药没有回答,还在推磨的铜环大刀一刀二用,分出几缕黑雾飘到装藕浆的桶里,也不用白纱布,直接就将藕渣与藕浆彻底分离,自己为自己正了名。
方冲抽了抽嘴角,沉默地和自家老板对视裴慈移开了目光。
又移开了!又移开了!老板你是不是心虚?你刚才就垂头避开我的眼神和红老板一起涮我!老板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是什么让我们昔日情谊变得不堪一击?
方冲心里声嘶力竭轮番上演大戏,面上却崩住了,他端起刚刚分出来的藕渣,波澜不惊道:我去喂鹅。
众人齐心,终于在将将入夜的时候过滤、沉淀完所有的莲藕,现在只需要等晒干,这批自制藕粉就成了。
红药揉了揉不用睡觉的旺财如意的小脑袋,嘱咐道:今晚就拜托你们咯,绝对、绝对不能让小虫子爬到还在晾干的藕粉上。
旺财如意眼睛瞪得像铜铃,举着小纸旗大声保证:是!保证完成任务!
红药满意点头,和裴慈一起回园子去了。
游廊通风,我还特意把大刀留在了那里,想来明天早上咱们就能吃上藕粉了。
自己动手做的藕粉,应该会有不一样的味道。
放心,这藕不一般,肯定好吃。
红药亲自动手,自然好吃。
哈哈哈哈哈有道理!
对了,我去年闲着没事晒了些干桂花,一直没用,可以撒在藕粉里,欸,早知道就做成桂花蜜了,这样连糖都不用放了。
桂花干也很好,散寒破结,清香提神。
啊!家里好像没有蜂蜜了!
没关系,明早让方冲去买些回来就是
小院很快空荡荡,两人交谈的尾音消散在微凉夜风中,方冲和蹲在蛋上的大白鹅沉默对视良久,最终相看两相厌,齐齐无言望天:
就,突然感到一丝丝寂寞,他想军队里的铁血好兄弟们了
第56章 仙仙
次日清晨, 裴慈在一阵清风鸟鸣中缓缓睁开眼睛,初初醒来,神思昏沌, 他半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天青色的细纱蚊帐顶,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正躺在床上安静的醒神, 突然一阵暖风扑来, 裴慈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脖颈处便多了一团毛绒绒。
裴慈眼眸大睁, 瞬间清醒, 一转头, 就对上一双如雪后初霁无云晴空般的双眸喵~
一只雪白猫咪窝在他的肩头,见他看过去,还亲昵的用鼻尖额头轻轻蹭他脸颊, 一边蹭一边娇滴滴地喵喵叫。
裴慈任它蹭了好一会儿,刚刚清醒的脑袋才堪堪理清思绪,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雪团儿一样的小猫咪, 休息了一夜的嗓音带着点喑哑,比平常的清朗温柔多了几分撩人心弦的磁性:你是红药做的小猫吗?
雪团儿歪歪小脑袋, 蓝天碧水一样的猫眼眨呀眨:喵~
不用小猫说话, 起身下床的裴慈已经在外间案几上看到了红药做纸扎的竹篾浆糊与纸张,还有一个正在门口檐下垫脚挂风铃的红药。
红药也看到了抱着猫咪, 头发乱翘的裴慈。
刚睡醒的裴慈身上清贵气质不显,平日打理得整齐利落的黑发经过一夜安眠, 十分放松的乱蓬蓬着, 还有一些略有点凌乱的搭在眉骨,柔和了他深邃的眉眼,让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个执掌裴式, 既温和又杀伐果断的青年总裁,更像一个温柔帅气的年轻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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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味香烛店——闻一二(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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