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走进韩天霜的内心深处，她是站在人群中心的孤寂，注视人间悲喜，心湖无波无澜。
    贺茗扬下意识问：你你感到寂寞吗？
    这时，韩天霜侧头看向她，对方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愚蠢。
    于是贺茗扬说出口的话语是：你练习的进度太慢了，我有点担心达不到要求。
    韩天霜：？？？
    她悲愤地撩起头发，扭头就走：那真是辛苦你了。
    你去哪儿？
    加练！韩天霜头都没回。
    你去哪儿了？听见开门的声音，沈甜甜从杂志中抬起头来。
    韩天霜没好气地甩上门：练习。
    有必要这么刻苦？我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那是我减肥的成果，韩天霜纠正她，我本来打算今天休息的，结果贺茗扬居然说我进度太慢！着实把我打击到了，只能跑到练习室一顿猛练。
    沈甜甜幸灾乐祸地笑：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啊，和天才组cp必须付出代价的。
    不说这个不行吗？一说到这个，韩天霜又想起自己努力逃避的现实，更加悲伤了。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粉丝爱看我们俩这么尴尬的营业？你看隔壁李秀之和段冷玉的cp多甜啊，为什么想不开非要磕我们这种商业cp！
    沈甜甜无情补刀：可能因为她们是真的。
    这话连韩天霜都听迷惑了，她眨眨眼睛：啊？
    因为她们俩太真了，粉丝没有那种夹缝里找糖的快感，也没有按头让她们在一起的冲动。沈甜甜实事求是地分析，你和贺茗扬就不一样了，人气都高，还是节目里的竞争对手，这种cp就很刺激。粉丝猜不出到底是真是假，就会拼命维护自己的想象，流量不就来了吗？
    韩天霜看向镜子，里面忠实地倒映出了她呆滞的脸。
    甜甜，你真是太懂粉丝心理了。
    沈甜甜自豪地挺起胸脯：你以为我磕了多少年cp？从我开始追星算起，都快十年了！
    那怎么没见你给自己找一个营业对象？韩天霜很不解。
    你这话说得也太外行了，沈甜甜苦口婆心地教育她，cp粉的宗旨是，我可以没有爱情，但我的cp必须结婚！磕cp已经足够满足我的情感需求了。
    韩天霜情不自禁地扶着额头：那你现在在粉哪一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韩天霜有很不好的预感。
    你和贺茗扬啊，我在你们的cp超话都水到八级了。沈甜甜教育她，你们两个努力点营业，特别是你，对贺茗扬积极主动一点，争取让我早日磕到真的！
    韩天霜无力地把头埋进膝盖里。
    这个晚上，韩天霜经历了一次世界观的重塑。
    第12章
    两天后，给曲子正式录音的日子到了。
    七芒星的几个人早早就到了录音棚，韩天霜看着自己手里的歌词，心情还是有些忐忑。
    公司分给她们的这首歌演唱难度比较大，中间跨了好几个音域，而韩天霜作为本次的主打役，当仁不让地被分到了一段高音。
    韩天霜自己心里明白，她的唱功就算放在偶像团体里，着实只能算一般，毕竟相比于其他要天分有天分，要努力从几岁就开始练声的人比，她是半路出家，训练时长还不到两年，嗓音条件和唱法都早定型了，想改没那么容易。
    尽管已经上了好几节课的练习，录音也可以反复录，最后选最好的那个版本，韩天霜还是有点虚。
    录音棚里的工作人员看了看她们这一堆人，皱着眉说：没录过歌？一个一个来就行。
    所有人都没动，她们不是不知道规矩，实在是这两天练舞蹈练得太多，四肢都快累断了，想到录完歌还得上课，就忍不住借录歌的机会休息一下。
    韩天霜也明白，但这不妨碍她行使队长职责：大家都先出去吧，其他人到时间再过来。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翻了翻资料，用手指点了她：你是韩天霜吧，那就你先来？
    韩天霜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一个人的肩膀。
    她转头一看，贺茗扬正从上俯视着她。
    韩天霜：长得高了不起？？不就是五厘米身高差吗，她一点也不羡慕！
    她们对视了两秒，贺茗扬先移开眼睛，往前走了两步，挡住工作人员看过来的目光：我先来吧。
    剩下的六个人都偷偷松了口气。
    她们目送着贺茗扬进了录音棚，然后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从里面出来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们还没反应过来，这件事就结束了。
    工作人员一脸欣慰的赞赏：你唱功很不错嘛，感觉都可以不用后期了。
    贺茗扬非常酷地回了两个字：谢谢。
    贺茗扬的唱功是真的好，她的声音比普通女孩低一些，自带安抚人心的效果，气息平稳，音域很广，吐字清楚，录音的时候不是一遍过，也差不了很多。
    无怪乎工作人员听完她的录歌现场，下了一个结论：看来录你们团的歌用不了很久。
    剩下六个人：您放心得太早了。
    但是现下明白这个道理，不代表她们能一直这么心里有数。看着贺茗扬录得这么轻轻松松，其他人心里也不禁有点飘飘然，莫非这首歌确实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难？
    于是在工作人员再次看过来的时候，李秀之从众人中挺身而出：我来。
    其他人目送她信心满满地进了录音棚，然后就被残酷的现实教做人了。
    半小时后，工作人员差点被气死：你们团里水平差这么多？
    贺茗扬沉默以对，韩天霜和其他人则是尴尬一笑，那我哪敢说话.jpg
    工作人员大手一挥：行了，一时半会这里录不完，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一会轮到的人再来。
    其他队员们跟腿上装马达似的，立刻推门落荒而逃，害怕走晚了，下一个倒霉的就轮到自己。
    韩天霜只在原地愣了一愣，她身旁的人就走空了，录音棚里只剩下她和贺茗扬，还有在外面隔着一扇玻璃窗眼巴巴望着的段冷玉。
    段冷玉不走可以理解，毕竟李秀之还在里面，她不可能抛弃女友走掉；但贺茗扬都录完了还站在边上，就很奇怪了。
    韩天霜走过去问她：怎么还不走？
    贺茗扬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我喜欢看录音。
    她这是什么癖好韩天霜还没想明白，这时候李梦之从棚里垂头丧气地出来了。
    工作人员一指她：就你了，进去。
    韩天霜：她就不该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
    好在段冷玉见势不好，迅速推门进来：我先去吧。
    李梦之看见她，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神又亮了起来，两步上前抱住她，把头埋进了段冷玉的胸口，发出了撒娇的声音。
    段冷玉摸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慰了两句，抱歉地朝其他人笑笑，就进录音棚里了。
    看了这一场公费秀恩爱，韩天霜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
    吸取刚刚的教训，她也不敢在此地逗留，无力地跟贺茗扬摆摆手：我先走了，到了我记得通知我。
    贺茗扬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想晚一点再录？
    韩天霜斩钉截铁：当然了，能逃一会是一会。要是能逃过去就更好了。
    她说完就离开了，贺茗扬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段冷玉也从录音棚里出来了，工作人员打算通知下一个人，贺茗扬低声对他说：韩天霜的歌词有点多，可能录的时间比别人长，放在最后吧。
    工作人员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通知了沈甜甜。
    *
    韩天霜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录音棚，然后边在练舞室里摸鱼，边开始专心等死。
    这一等就等了许久，直到其他人都被叫走了，她还没有被点到。
    韩天霜一脸懵逼，直到下午，STAFF才通知她可以去录音了。
    她一进录音棚，就看见贺茗扬站在早上那个位置上，一步未动。
    你在这里看了一天？
    没有，贺茗扬摇头，我来给你录和声。
    韩天霜后知后觉，她们两个确实有不少和声的片段，不过贺茗扬完全可以等最后再不上，在这里等她也未免太敬业了。
    不能辜负她的苦心！韩天霜握拳。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韩天霜磕磕绊绊地给贺茗扬录完和声，工作人员还不甚满意，挑剔她：感觉你的声音跟她不是很搭啊。
    韩天霜：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啊。
    无论如何，和声算是录完了，接下去她就投入了紧张刺激的录歌中。
    才录了两句她就被叫停了，外面的工作人员紧锁着眉：重来。
    重来。
    重来。
    贺茗扬张了张嘴：其实刚刚那遍的效果还可以。
    工作人员调试着数值，没看她一眼：单听是还可以，但是她唱的这段是整首歌最出彩的一段，和你的效果比起来差太远了。
    贺茗扬没再接话。
    录音棚里的韩天霜听不见外面的对话，她抬头望向玻璃外，只见到贺茗扬和工作人员的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看着贺茗扬漠无表情的侧脸，想起在选秀节目里，面对因为拖累组员而痛哭的队友，贺茗扬接受的一段采访。
    节目组问她：你觉得你的队友怎么样？
    贺茗扬直视着镜头，声音毫无波澜：我觉得她可能不太适合这个节目。
    为什么？
    她的水平有点勉强，贺茗扬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主要是抗压能力太差了。
    这段采访公布后引起了轩然大波，贺茗扬用这两句发言，成功给自己招来了一大波黑粉。
    韩天霜对那段采访并没有什么看法，但这一刻，她却真切感受到了那个痛哭选手的无助。
    和天才做队友真的很难，你拼尽全力才能达到的水准，也许在她眼里只是不需努力的起点。
    不知道现在，贺茗扬是不是在外面评论她的失败，就和评价当时那个选手一样。
    韩天霜把视线转移到面前的音响设备上，死死咬紧了牙关。
    她的水平可能还不够，但至少，她要证明自己的抗压能力比别人强。
    作者有话要说：　　小贺其实就是有啥说啥，她没有恶意，但是听起来会让人不太高兴。
    下章给她洗白，额，应该算吧【？】
    第13章
    录音老师并没有放过韩天霜，在无休止的重来中，她的意志也慢慢麻木了。
    在她再次录了一遍后，她把目光移向外面，看见贺茗扬低头和录音的人说了什么，对方点了点头。
    贺茗扬居然还没走？
    接着，贺茗扬就朝着门口走来，拧开门把，走到了韩天霜身边。
    韩天霜问：怎么了？
    贺茗扬塞给她一瓶拧松了瓶盖的水：润润嗓子。
    一口下去，韩天霜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得到了解放，忍不住问：你买的？
    经纪人拿来的。
    韩天霜：果然如此。
    看她一口气灌下去半瓶水，贺茗扬接过她手里的水瓶，才开始说下一句。
    你刚刚那种唱法不对，音调不容易上去，跟我来一遍。
    她示范了一遍，韩天霜跟着她的调子重复了一遍，觉得稍微容易了一些。
    贺茗扬却还是不满意：跟着我再来一次。
    韩天霜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唱，她唱一遍，贺茗扬就带着她唱一遍，没有厌烦也没有抱怨。
    直到不知道多少遍后，贺茗扬终于满意了，放她去正式录音。
    这次的效果虽然还是比不上贺茗扬，但已经好了不少，录音老师看了看韩天霜，还是放了她一马：就这样吧。
    韩天霜晕乎乎地从棚里出来，贺茗扬已经开始录给她的和声了。
    隔着一层玻璃看人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贺茗扬的眼神坚定，瞳仁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一点点解体，而碎片散落在她的眼睛里。
    韩天霜看着她的样子，思绪却到了完全不相干的地方。
    她想：果然贺茗扬的实力就是很强。
    她输得不冤。
    等贺茗扬也从录音棚里出来，天边早已悄然染上一层暮色。
    公司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推开门，巨大的安静里，韩天霜在正对面站着，显然是在等她。
    见她出来，韩天霜主动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拉：走吧，今天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火锅。
    韩天霜没好气地敲她的头：会上火的，而且火锅两个人吃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吃牛排。
    经常一个人吃火锅的贺茗扬：那为什么要问她吃什么？
    西餐厅里。
    韩天霜看着优雅切开牛排的贺茗扬，愤愤地往嘴里送了一嘴生菜。
    贺茗扬注意到她的视线，忍不住问：你真的只吃沙拉，不吃点别的？
    别诱惑我，韩天霜狠狠地叉起一半圣女果，过几天就录MV了，要是不减肥，到时候会被粉丝开帖槽的。
    贺茗扬毫无心理负担地咽下了牛排：哦。
    总之，今天谢谢你。韩天霜看着她的样子，说。
    不用，贺茗扬摆手，你要是一直录不完，我也没法录你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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