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白正在伺候花瓶里的新花,指腹搓揉着并不算扎人的刺,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你也不嫌麻烦,要是连杜玉台都没有办法,你还想找什么医生来看我?还是打算让我吃什么药?
如果说杜玉台对古德白是细节方面的了解,那么古德白对杜玉台就是人生方面的了解,余涯相当忠心,就算治病也决不让少爷不明不白,他前脚刚殷勤地绑架了杜玉台,后脚杜医生的个人资料就全放在了古德白的书桌上。
每个专家到最后十有八九会去出书跟走媒体,精神科冷门,没点门路很难找到靠谱的医生,要是运气不好,遇到那种拿钱办事,花钱吊着病人的庸医也不在少数。
不是每个医生都有医德,人一生无非是为了钱跟名,泄露病人病情换取暴利或名声还只算是不靠谱,真正心肝发黑的,给病人发些吃不好也死不了的药,让人煎熬在副作用里牟取利益,那才叫麻烦。
医生也是人,将他当做神来要求,未免过分;可要是将他当做神来崇拜,同样过度。
杜玉台是个不错的医生,起码尽心尽力满足了余涯所有不合理的要求,古德白也懒得再换个人应付。
这
要是永远治不好呢?古德白剪下那朵明艳的花朵,剪刀锋利,咔擦作响,花瓣颤巍巍掉了片在他手背上,鲜红与青白相辉映,转瞬间萎落在地,他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余涯,你也明白,这种病的治疗需要很久的时间,你连这点耐心也没有,总不能一个个换过来,只要没好转就叫无能,那全世界的医生都白白上这么多年学了。
余涯只好低着头不说话,他一直都说不过古德白,就有些无奈地叹着气。
他早上刚喝过一杯酒,现在想要来一整瓶。
还有什么事要说。古德白不紧不慢道,你应该不是单纯来打杜玉台的小报告吧。
余涯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古德白的主要目的,于是勉强打起精神,无精打采地说道:噢,对了,我是来说米琳的事,其他人都打点好了,前几天就搬出去了,就她一个不愿意走,说不要钱也要留下。
这倒的确是个麻烦。
米琳是那两份药剂的来源之一,武赤藻的能力是操控植物,他的数据最好,为主;而米琳的能力是自愈,为辅。当初会选择这两份药剂,是因为他们的数据在所有志愿者里最为优秀,进化速度最快。古德白还没有疯到彻底,难免抱着些许侥幸心理,拿米琳作为自己最后的保障跟希望,可惜到底是没成功
不,倒也不能这么说,古德白并不清楚是不是米琳的能力在起作用,不过当他来到这具身体里时,除了换个灵魂之外,身体方面的确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也的确得到了武赤藻的异能。
而跟绝大多数为了钱而来的人不同,米琳是主动上门的。
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能拿钱解决,不能拿钱解决的事,都意味是大麻烦。
古德白沉思片刻,他看着手中从蕊心处慢慢开始发黑腐败的花朵,轻声道: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余涯带着一大瓶酒去找了医生。
有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他红着眼,看起来打算蛮不讲理了,这让杜玉台暗暗叫糟,好在情况还没坏个彻底,余涯只是骤然扯着嗓子喊道,你他妈不是医生吗!难道你就没有点什么办法解决下现在的麻烦吗?你就不能不能给他开个药什么的
没耐心的病人家属全世界都是,生病图好得快本来就是人的本性。
杜玉台镇定而习以为常地处理着这种情况,他稍微往后挪了挪,带着沙发椅,顺便从松软的材质里弹出自己,准备好离开的路线:放松,深呼吸。
他用手示意着,声音放柔,引导余涯放缓自己。
你他妈以为我是条狗还是怎么回事!余涯嚷道,很快又把声音降下来了,听从医嘱安静了下来,他喝醉酒的模样跟精神分裂也差不了多少,杜玉台翻个白眼,警惕那瓶还有点残余的酒,忧心玻璃瓶会随时随地掀到自己脑壳上来。
就算是医生也不会跟醉鬼讲道理。
余涯陷在沙发里,他怔怔地看着远方杜玉台真怀疑其实自己是来给这位管家看病的,而不是宅子真正的主人。
古德白好端端的,他们俩差点被逼疯了。
医生。余涯像只老迈的狗一样缩在沙发里,还挨了路人好几脚那样,他没蜷起来,声音却有点贴近痛楚了,呜咽着,有没有什么药让他好起来,开心一点,就别跟现在这样。
杜玉台在心里腹诽:我觉得他现在挺开心的啊。
古先生并没有明显情绪低落的症状。
可他也没有很高兴啊!余涯怒视着医生。
病人从分析转到要求吃药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杜玉台也不会为了这个拿余涯之前的要求打趣他,反倒是认真回答:药可以治疗,可以稳定,可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些,而是原来的人格根本就没有出现。如果你真的有这方面需要,我只能提供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
电痉挛疗法,简单来讲,就是通过电流刺激大脑,对于药物无效跟难以催眠的病人有显著的效果,见效非常快,如果原人格一直被压制的话,说不定电击能刺激他重新出现。杜玉台认真道,不过你得给我一份更详细的体检报告单,我好确定该不该用这种疗法。
余涯的脸色有些难看:你想电他?
这多少算是个办法。
余涯大怒,摇摇晃晃地拎着酒瓶站起来:老子就知道你是个庸医!
片刻后,杜玉台满头大汗地放倒醉过去的余涯,悻悻步出房间,吃药要花很长时间,病人还会被副作用折磨,电疗反倒见效快,偏偏讲出来每个病人家属都好像他要谋财害命一样。
医生。
出门后,杜玉台看见等在外头的古德白,对方似乎站了很长时间,他温声道:麻烦你了。
不客气。
杜玉台恍惚以为自己是古德白请来给余涯心理咨询的,他看着古德白远去的背影,由衷怀疑搞不好这根本就是真相。
第10章
人本来就是一种倔强的生物,只会看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强迫余涯接受如今的自己并不为难,拒绝医生也相当简单容易,不过没有那样的必要。
古德白欣然接受余涯的一切要求,静静观看着余涯走上他自己所选择的绝路,治疗毫无希望,医生也找不出头绪,除非余涯疯到答应电击跟接受骇人听闻的迷信手段,否则古德白并不打算干预管家的尝试。
这件事总会消停的,等到余涯认命,接受现实,就会彻底过去,甚至能永绝后患。
这件事并不让古德白操心,他真正烦忧的是另一个人。
米琳不愿意离开研究所,她不需要钱,只想竭尽所能地为这个世界发光发热,钱可以解决掉大部分麻烦,可不能解决崇高的人格跟自我奉献精神。
与自愿签下遗体捐献导致被切片的饕餮相差不远,米琳的自愈功能令她接受研究所绝大多数过激实验,甚至愿意尝试不可逆转的伤害。现在项目的程度已经到了惹人非议,可还没推进到完全无可挽回的地步,尚来得及抽身而退,但年事已高的米琳要是寿终正寝在研究所里,那离全身而退就差着一条银河系了。
毕竟研究所的部分实验实在谈不上光明正大,没出事还能兜底,出了事就万事皆休。
有钱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事事都自己出马解决,古德白拨通了秘书的号码他有好几个秘书,能做实事的那种男秘书,男人没有生理期、能喝酒、偶尔可以兼职些意外的体力活,不容易传绯闻,对于把人当牲口用的资本家而言,各方面都比女性要便捷得多。
自然,女人也有女人的长处,不过现在为古德白办事的是个男秘书,姓苏,非常擅长沟通工作。
古德白有点懒洋洋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苏秘书是个比较利落的人,现在可能正在工作,有纸页哗哗流动的声音,他简洁道:我正想联系你,老板。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米琳已经松了口,不过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说。
她想见你一面。苏秘书很快又紧接着说道,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会再跟她交涉。
没什么不方便的。古德白慢慢道,我定下时间后发消息给你。
好的。
余涯为古德白这些天来难得的一次出行感到欢天喜地,活像知道孩子第一次去春游的家长,他特意挑了辆新车,亲自当司机,顺便按照古德白的意愿带上杜玉台。
毕竟这时候不能去抓警方的谈判专家,那就只能把最会说话的精神科医生带出来,不管怎么样,这家伙的专业水平总比他们俩高多了。
古德白不知道米琳需不需要精神科医生,不过既然付了杜玉台钱,总不能让人闲着。
我能要求两倍报酬吗?杜玉台有气无力地为自己绑上安全带,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开始怀疑起自己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倒没有很真心实意地抗议。而古德白正坐在据说是车子最安全的位置上,从内后视镜上看过去,穿着与神态雍容得简直像要去参加宴会。
他们俩用镜子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微微笑了下。
古德白低头重看手里的资料,他不想参与杜玉台的对话,这位医生足够尽职尽责,巴不得抓紧每分每秒试探他的大脑到底病变了哪个地方,眼看对方不怀好意的话头就要起到他头上来,便慢悠悠地出卖余涯:杜医生,第一次见面前我就看过你的资料,你好像没有经济困难到这种地步。
初见时有过了解跟看过个人资料完全是两码事。
聪明人总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杜玉台猛然看向驾驶位上的余涯,困惑道:你帮他挂号,然后把我的资料送到了他手上,你是脑子有什么毛病,需要我帮忙看看吗?
余涯没计较他的没大没小,理直气壮道:少爷生病了也是少爷,给他看资料哪有不对!
杜玉台觉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好在他大概也知道这群有钱人的风格,于是只翻个白眼聊表敬意。
成功转移战火的古德白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米琳,女性,七十四岁。
世界上崇高的人大多有自己的不幸,米琳也是如此,她与丈夫都是丁克,没有子嗣可婚姻美满,十年前她的丈夫因意外瘫痪,一直是米琳独自在照顾。资料上显示她五年被诊断患有早老性痴呆,而在两年前,她的丈夫去世,米琳在葬礼上觉醒能力,身体恢复健康,先去医院做了半年的志愿者,后来没过多久后就找上了研究所。
而资料上还有一点颇为玩味:米琳的丈夫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误服过量药物导致去世的。
后头还有份米琳的体检报告,这不是古德白的领域,他只是单纯扫了几眼,了解她足够健康后就放下了。
车很快就开到了研究所,古德白在全世界总共有二十八所医学研究所,有些只是他投资的,有些则完全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而有关超能力的研究则一直在他的监控下进行着。他们没有下车,余涯在电子仪器上刷了下卡,门卫甚至都没来得及探头出来,车子就直接开进去了。
跟电影里那种惨白又高科技的地方不太相同,研究所看起来更像学院跟公司的结合体,大多数人都已经走了,居住区几乎没有几个房间亮着灯。余涯停车的时候,一个很年轻的研究员走过来,他戴着口罩,眉眼看起来还有种稚气,先打了声招呼:余叔,您来了。
米琳还是不肯走?余涯靠在车窗边询问道,车低声咆哮着,慢慢歇了。
对方有点为难地点点头,回答道:她坐在大厅里好久了,所长都来劝过,还是没能劝动,总不能把人架出去吧。不过刚刚苏先生来了,这几天他们聊了不少,米姨好像有意动,大概这两天就搬出去了。
余涯啧了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钱没给够,被你们偷偷扣下了。
我们哪敢啊。研究员简直叫天冤。
古德白看不见那个年轻人的表情,不过从声音里都能听出苦味来,他便开口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余涯,你们留在车上。
这声音惊了那个研究员一跳,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板,您还真来了啊。
来看看。
第11章
古德白并没有直接进门,他站在大厅外头看了一会儿。
大厅里坐着不少人,最显眼的米琳正在等待,她看起来才六十岁左右,气质优雅,头发白了一半,掺在头发里看起来像染了个年轻时髦的奶奶灰。
几个年轻的研究员穿着清一色的白大褂,挤在边上,看不清是在闲话家常还是帮忙规劝,而米琳身边还坐着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比起米琳,青年更吸引古德白的注意力,他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精神、俊朗、又有种纯粹的干净,背着个发白的单肩包,正跟米琳低声交谈着。
米琳将好几袋分类的种子揣进他的口袋里,神情很是慈爱。
他也不肯走?古德白皱皱眉,神情不悦,怎么没有人通知。
跟着大老板显得有些紧张的研究员探身看了看,一下子回过神来古德白是在说谁,神情顿时轻松了起来:噢,不是,赤藻他本来打算走了,不过米姨不肯走,他就留下来陪几天,怕米姨被主公司的人欺负。
被欺负?
古德白似笑非笑地看着研究员。
研究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由得冷汗潺潺,立刻闭嘴,眼见气氛越发尴尬起来,他立刻干笑着说道:您先忙,我进去看看,进去看看
米姨!
慌不择路的研究员匆匆走推门进去打断了对话,青年猛然抬起头来,放在角落里的绿植动了动,角落里的植物枝条甚至如一只美人的手那般轻抚上研究员的背,不过很快又停下来了,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他就是另一份药剂武赤藻,研究所里指数最高的异能者,也是唯一的双系异能者,只不过研究所只有他控制植物的异能数据;另一种异能出现的次数极少,没有记录,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大概与空气或风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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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反派身上佛系养老——翻云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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