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个瞎子。
望江怨其二
少年趔趄了一下,站定后,向云奏致了歉,才跪下身,去摸索着自己的拐杖。
但那拐杖却在一丈开外,他摸索了半晌,未果,急出了一头的汗。
云奏将拐杖捡起来,送到了少年手中。
少年怯生生地道:多谢你,适才我不小心撞到的便是你罢?我很抱歉。
无妨。云奏将少年扶了起来,又问道,你要去何处?我送你去罢。
真的可以么?少年稍稍颤抖着,继而又感激又兴奋地道,便劳烦你送我去赵府罢。
云奏不知赵府在何处,问了一路人,而后将少年扶上了马车。
少年坐在马车上,一双手绞紧了。
马车突然向前,使得那少年猝不及防下,险些摔倒。
云奏扶住少年,又掀开马车帘子,对叶长遥道:叶公子,劳烦你慢一些。
叶长遥这马车本就赶得不快,较用寻常人用双腿走路快不了多少,闻言,意识到是因为那少年的缘故,云奏才教他慢一些的,当即颔首道:好。
由于马车行得太极慢,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才抵达赵府。
这赵府看起来颇为气派,建于夙州城临江的那一边,不远处便是那夙江了,江水流淌的响声隐约可闻。
叶长遥下得马车去,叩了叩赵府的大门,不多时,门便被打开来了。
开门的乃是一个老者,看打扮,应是这赵府的管家。
管家乍然见得叶长遥,因叶长遥生得阴鸷,先是怔了怔,而后才客气地道:敢问这位公子有何事?
少年尚在马车中,听出管家的声音,赶忙道:是我回来了。
管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后又道:我这就去禀报少爷。
少年侧过头来,对云奏请求道:请你扶我下去罢。
云奏将少年扶下了马车,又将拐杖送到了少年手中,少年抓紧了拐杖,才笑着道:你不必扶着我了,我自己可以的。
云奏后退了一步,眼神扫过少年的一双手腕子,又去看赵府的大门。
不多时,赵府紧阖的大门被打开来,随即出来了一个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慌忙到了少年面前,一把拥住了少年,柔情万分地道:湛儿,你无事便好,我生怕你已然身死。
赵公子,我少年突然泪流满面,紧接着,伸手将锦衣公子推开了,锦衣公子却是又抱住了少年。
少年用全身的力气推开了锦衣公子,由于过于用力,无法及时收住力,导致自己倒在了地上。
吃痛须臾,他又一脸木然地道:我这副身体已经不干净了,我是来向你道别的,那么,永别了,
话音落地,他不复木然模样,哽咽着道:两位公子,可否带我走?
云奏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带少年走,迟疑片刻,还未动作,却见那锦衣公子又将少年抱住了。
少年挣扎不休,霎时哭得湿透了衣襟,连带锦衣公子的衣襟都湿了大半了。
锦衣公子毫不介意,并情真意切地道:我不会嫌弃你,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你才会落到那渣滓手中,受尽苦楚,他向我索要白银万两,我已快要筹齐了,原打算今日去赎你,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少年抹了抹眼泪道:是赤鸢救了我,他救了我之后,便断气了,我在一户农家躲了两日,待追兵离开,我才回城。
锦衣公子吃惊地道:赤鸢?他不是失踪了么?
我亦不知他为何忽然现身,更不知他为何哑了。少年揪住了锦衣公子的衣襟道,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锦衣公子温柔地道:让我帮你罢。
可是我少年哭得愈发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能回到我身边便好,不许说甚么干净不干净的,你在我眼中,一直都是不可亵渎的存在。锦衣公子正色道,我们且先进去罢,免得有人趁机窥探。
言罢,锦衣公子又对云奏与叶长遥道:若是没有两位恩人,湛儿恐怕就回不来了,两位也请随我进来罢。
云奏与叶长遥对视了一眼,立即随锦衣公子一道进了赵府。
到了内室后,锦衣公子将少年抱在怀中,用锦帕为少年擦着眼泪,轻声细语着哄得少年不再哭泣了,方才命人端了一盆水来,亲手为少年净面。
少年如同猫儿一般满足地缩在锦衣公子怀中,又用双手抱住了锦衣公子的腰身。
锦衣公子吻了吻少年的一双眼帘,才问道:两位公子是在何处找到湛儿的?
云奏作答道:距城门不远的街市上,他不慎撞进了我怀里。
锦衣公子欲要将少年抱下来,正式向俩人致谢,少年却不肯下去,他只得抱着少年,勉强向俩人做了个揖。
待直起身后,锦衣公子揉了揉少年的头发道:我唤作赵淙,我的恋人唤作宁湛。
宁湛强迫自己松开了赵淙,亦朝着俩人做了个揖。
云奏含笑道:我名唤云奏,这是我的夫君叶长遥。
他平日并不会唤叶长遥为夫君,但他似乎已然习惯对旁人道叶长遥是他的夫君了。
他下意识地去窥叶长遥,叶长遥的面上并无变化,但耳根却有些发红。
是因为不好意思了罢?
他觉得有趣,又去牵了叶长遥的手,并将自己的五根手指都嵌入了叶长遥的指缝当中。
叶长遥不知是否该将手指抽出来,未及做出反应,指缝又恢复了空虚。
赵淙命侍女为云奏与叶长遥俩人上了最好的雨前龙井,又热情地道:两位恩人且在府中住上几日,让我与湛儿好好招待俩人,以表谢意。
云奏身体虚弱,须得赶紧去观翠山,故而叶长遥婉拒道:不必麻烦了罢。
云奏却是道:那便住上一日罢。
既然云奏这般说了,叶长遥不得不附和道:如此亦可。
云奏咳嗽了几声,又捂住了心口道:劳烦赵公子安排房间。
赵淙见状,蹙眉道:可要请大夫?
云奏摇了摇首:不必了。
叶长遥赶忙将云奏扶住了,又由赵淙与宁湛亲自带着他们去了客房。
一进客房,云奏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得一双眼尾俱是通红,又倏然咳出了血来。
望江怨其三
幸而云奏仅仅咳了一次血,便未再咳出血来了。
然而,咳嗽却仍是止不住。
叶长遥瞧着云奏起伏不定的背脊,踟躇须臾,方才问道:我能碰你么?
叶长遥这是甚么意思?是问自己能否与其云雨么?
云奏仰起首来,望住了叶长遥的双眼,面生疑惑,由于咳嗽的缘故,声音支离破碎:你此此言何何意?
云奏素来面无血色,咳了这许久,以致于整张面孔都微微泛红了,与喉结上的朱砂痣呼应着,竟是生出了惑人的风情。
叶长遥的耳根更红了一些,答道:你咳得这般厉害,我是想问你我能否拍你的背脊,为你顺气?
原来如此,却是自己会错意了。
云奏松了口气,因为咳得太急,吐不出一个字来,只得颔了颔首。
叶长遥得了应允,伸出手去,轻轻地拍着云奏的背脊。
云奏本能地向着叶长遥靠了过去,额头抵在了叶长遥的左肩上。
云奏咳得愈发痛苦了,凸起的蝴蝶骨重重地敲击着叶长遥的掌心,令他忽而觉得自己的掌心许会被这一双蝴蝶骨贯穿了去。
叶长遥不知该如何是好,试着催动内息,将内息往云奏体内送。
云奏骤然觉着身体暖和了起来,随即身体一软,及时被叶长遥扣住了腰身,才未摔了去。
他又咳嗽了几声,便不再咳嗽了,继而松开了捂住了唇瓣的手,质问道:你为何要随便浪费内息?
算不得浪费。叶长遥收回附在云奏腰侧的双手,又取了张帕子来,递予云奏。
云奏会意,用帕子将掌心上的血液全数拭去了,才斜倚在床榻上,哑声道:你的内息仅能暂时缓解我的咳嗽而已,无法治本,自是浪费。
叶长遥不假思索地道:能治标亦是好的。
你当真是个傻子。云奏知事前失怙,因而他从未尝过父爱,由于仲兄长年体弱多病,母亲更为重视仲兄,而他时常被忽视,他还曾因此偷偷哭过。
他年十二失怙,其后由外祖母抚养,他有一年小他两岁的表妹,亦由外祖母抚养。
表妹是自小在外祖母身边长大的,外祖母理所当然地更为重视她。
一直到他年十九,表妹出嫁,他才得到了外祖母的重视。
可惜,不过一年,他便被那吊睛白虎咬死了,而外祖母更是被他害死了。
仔细想来,他似乎命中带煞,与他亲近者,他欲要与之亲近者,俱不会长命。
倘若他每次咳嗽不止,叶长遥皆渡内息予他,叶长遥定然亦不会长命。
他阖了阖眼,启唇道:下次切勿再如此了。
叶长遥方要出声,房门却突然被叩响了,外头有人道:两位公子,浴水已备妥了。
他开了门,让小厮将浴桶搬了进来。
小厮将浴桶搬至屏风后头,又不断地提热水来,将浴桶注满了。
待小厮阖上门离开,叶长遥才行至云奏面前,一字一顿地道:下次你若是如方才一般咳得厉害,我仍是会渡内息予你。
云奏掀开眼帘来,勾唇笑道:你果然是个傻子。
傻子便傻子罢。叶长遥看着云奏又褪去了血色的面颊,不再与云奏争辩,而是柔声道,你能起身么?
能。云奏从衣袂中取出乾坤袋,又从乾坤袋中随意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便下了床榻去。
叶长遥不便留在室内,当即出去,守在门外,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进去。
云奏身着亵衣亵裤,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钻入了锦被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许是因为身体过于孱弱之故,随着天气转凉,他变得愈来愈畏寒了。
他已然昏昏欲睡了,但因叶长遥还未回来,不肯睡去。
听得动静,他睁开双眼来,盯紧了叶长遥。
叶长遥请小厮换了浴水,沐浴过后,又将衣衫穿妥当了,才盘腿坐于床榻边。
云奏在叶长遥沐浴时,瞧见了一片剪影,虽然立即偏过了首去,但那片剪影却是挥之不去。
现下叶长遥到了眼前,他的心脏倏然战栗起来。
他伸手覆上了心脏,又向叶长遥致歉道:我不该同那赵公子与湛公子道你是我的夫君,你不若上来与我同榻而眠罢?
他旋即听到了叶长遥的拒绝:无妨。
抱歉。他瞧了叶长遥良久,才阖上了双眼去。
不多时,他陷入梦境,回到了表妹出嫁的那一日,那一日,外祖母攥紧了表妹的手,因不舍而双眼含泪。
表妹的双亲死于战乱,没余下甚么钱财与表妹,外祖母早年丧夫,养活表妹与他已是捉襟见肘,表妹的夫家亦是家境贫寒,故而,表妹穿不起凤冠霞帔,只新买了一身红衣充作嫁衣。
他当时又羡慕表妹能光明正大地与人拜堂成亲,又暗自欢喜表妹不会再占据外祖母的注意力了。
梦境着实过于真实了,使得他误以为自己尚是那个十九岁的云三郎,不是那个害死了外祖母的云三郎,亦不是那个成为了云奏的云三郎。
映入眼帘的事物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错觉。
回想适才的梦境,他不由地情绪低落起来。
自己当时为何会有这般阴暗的心思?
表妹出嫁乃是一件喜事,他除了羡慕与欢喜,竟然不曾祝福过表妹。
一年前的他太过自私了。
叶长遥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听着自己的嗓音,忽觉自己好似在向叶长遥求救。
叶长遥将内息运转了一个周天后,便伏在了桌案上,他向来警觉,一听得云奏唤他,当即直起身来,走到了云奏面前,问道:出了何事?
无事。云奏下了床榻,你睡罢,我已睡够了。
偏巧这时,外面陡然传来了一慢二快的打更声三更。
云奏从入睡到醒来,不过花费了一个余时辰。
他心中发闷,披上外衫,对叶长遥道:我去外头透透气,待会儿便回来。
未及叶长遥阻止,他已开门出去了,方才走出数步,依稀有古怪的声响没入了他的耳蜗。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循声而去,一直到了主屋北房。
细细一听,那古怪的声响乃是□□相撞之声,其中间或有低泣声。
里头莫不是有人在受刑罢?
他正欲推开门去,将那低泣之人救出来,却猝然闻得一把柔软得几乎能化出水的嗓音道:淙郎,快些。
却原来,并不是在受刑,而是在云雨么?
云雨会发出这般的声响么?
他困惑不已,心知自己不该听人隐私,立即转过了身去,正欲快步离开,却瞧见了叶长遥。
叶长遥一听,便意识到里头的赵淙与宁湛是在云雨,立刻压低了声音道:走罢。
云奏同叶长遥回了房间去,一进房间,便被叶长遥责备了:眼下已是初冬,入夜后,气温骤降,你受不得凉,原不该出去,更不该走得这般快。
云奏有些委屈地道:我听见了古怪的声响,以为出了甚么事,没想到竟然
说到这,他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
叶长遥见云奏一副委屈模样,自我反省起来,他相貌可怖,适才的语气又重了些,才令云奏觉得委屈了罢?
全数是我的过错。叶长遥微微垂首,但我是关心你的身体才会责备你的。
不是你的过错。云奏奇怪地道,你为何说是你的过错?你又为何要垂下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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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娇弱美人后,我嫁人了——漱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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