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匪石从来没走过这么艰难的路,是真的拔不动腿,他要扶着旁边同样苟延残喘的树木才勉强能够往前挪动一步,有时候一个站不稳还要扑到水里,再被冲下去几步,呛一口肮脏的泥水。
他呼呼地喘着气,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温度,四肢拽着一切能借力的东西不住往上前行林匪石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几乎是在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才终于走出了一段路,这里刚经历山体滑坡,土地软的都跟泥沼似的,一踩一个坑,他的鞋不知道什么掉了,足心被锋利的石头划出血痕,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好在这里的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深了,堪堪没过膝盖,湍急的水流也逐渐放缓了速度,林匪石终于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村庄,他站在原地剧烈地喘了两口气,然后一边走一边喊:江裴遗!
江裴遗!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来接你啦!
裴遗!你在哪儿!
林匪石没找到江裴遗,路上却看到一个老人的尸体,一只手飘在水面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整张脸都埋在泥石流里,口鼻里都是淤泥,脑袋也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他死了。
林匪石把尸体放在原地,心脏好像车轮硌过了一块小石子,咯噔一声响。
江裴遗,你在哪儿啊,跟我说句话,我来找你了。林匪石的下巴尖掉下来一滴眼泪,他含糊哽咽带着一点哭腔说:找不到你我就不走了,江裴遗!哥哥
他又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衣服被雨水湿的很沉重,他似乎连腿抬不起来,林匪石感觉都要走出这个村庄了,可是还是没有找到江裴遗,他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比雨水还密集。
终于他的视线尽头看见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靠在一块竖在地里的大石头上,那人的大半个身子都埋在泥水里,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不知道是死是活。
林匪石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是一眼就确定那是江裴遗,他恨不能在水里来个狗刨划过去,奈何不会游泳,只能一深一浅地慢慢跑到江裴遗的旁边。
江裴遗的额头被石头砸破了,从额角到眼眉拉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林匪石直接噗通一声跪到水里了,把他抱在怀里,低声道:江裴遗,醒一醒,江裴遗!
江裴遗的双眼紧闭,对外界声音没有任何反应,呼吸非常微弱。
林匪石呼吸发颤,他用手指打开江裴遗的嘴巴,试着让他吐出什么东西,可江裴遗的呼吸道是干净的,现在昏迷不醒只是因为头部受到打击再加上失血过多。
他从江裴遗的口袋里摸到了手机,果不其然已经死机了所以说当年诺基亚到底为什么停产!?
林匪石在他头顶上亲了一下,然后拖泥带水地把人抱起来,储存在衣服里的泥水哗啦啦地往下淌。
林匪石手臂的皮肤传来丝丝拉拉的痛感,这是两条刚动过刀子的手臂,皮肤上甚至还能看到一条又一条的微小切口,刚刚愈合的细嫩伤口由于过度用力而逐渐崩裂开,渗出一道道血丝,不过林匪石这时候已经感觉不到这样微不可查的痛了,他连脚掌底都不觉得疼了。
江裴遗,你不要睡,我还没给你讲我的故事呢。林匪石垂眸看着他,等你醒了,我就告诉你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江裴遗的额头还在不停流血,林匪石鼻间都是潮湿的泥土味和血腥味,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是刺眼的红色,可他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下坡的时候林匪石真的抱不动他了,总是控制不住往水里扑他也确实太筋疲力尽了,自己都走不动路,浑身又湿又冷,于是就找了一块可以靠住的石头坐下,把江裴遗抱在怀里。
水位几乎没过他的肩膀,江裴遗细长的双腿被冲刷的起伏摇晃,林匪石一手抱着他,一手小心仔细地整理他的头发,低声说:救援队应该快来了,我们很快就能去医院,如果他们不来,你就要死在我怀里了。
江裴遗,你跟我不一样,你以后还可以向前走很长的路,林匪石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所以你不要再流血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江裴遗没有任何反应。
林匪石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了,全身上下没有哪里是不在痛的,脚心传来火烧一般的痛感,他甚至想把自己蜷缩起来,才能抵挡这种疼痛。
林匪石就这么一直抱着他,亲吻他,时而絮絮低语,直到身后再次传来恐怖的响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学校,最近马上准备毕业答辩,忙着毕业的事,可能不会日更了,以后如果中午12点没更新就是当天请假了,顺便调整一下写文的心态,鞠躬。
第96章
林匪石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一片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的四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没有任何知觉的,然后才逐渐感到蚂蚁啃咬般的疼痛,以及强烈的晕眩感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状态都在表明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非常糟糕的那种不好。
林匪石记不太清昏迷之前发生什么了,他的印象停留在他跟江裴遗不幸遇到第二次山体滑坡,耳后传来死神镰刀破风而下的尖锐声响,裹挟着泥土与石块的水流再次轰然而下,都重重拍在他的后脑勺和后背上他避无可避之下,只能用身体将江裴遗护在怀里,挡下了最初的一波碎石冲击,似乎是跟怀里的人一起滚到了泥水里,后来的事他就都不记得了。
江裴遗呢?他现在怎么了?额头上的伤口缝合了吗?
林匪石转了转干涩的眼珠,微微张开嘴唇,声带含了刀片似的,第一个字没能发出声音,第二个字的时候护士姐姐推门走进来,看到林匪石醒了,惊喜道:呀!你终于醒了!HGRZL交 堂
病床上的林僵尸眨了眨眼睛。
护士又道:你可终于醒啦,你男朋友一直来看你呢,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应该去吃午饭去了。
林匪石怔了一下,嗓子干涩沙哑:他已经醒了吗?
护士点点头说:他比你好多啦,手术第二天就醒了。
林匪石有点不太好的感觉,问:我睡了多久?
快半个月了。护士心有余悸道:明天再不醒就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性了。
林匪石沉默一会儿,没问自己怎么了,先问的是江裴遗的情况:我男朋友头上的伤没问题吗?
护士心想这人果然恋爱脑,还是一本正经道:没有大问题,皮肉伤再加上一点轻微脑震荡,就是因为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所以失血过多昏迷了一阵,倒是你,后脑勺被砸了那么大一个包,没颅内出血真是万幸了!送来再晚一点可能就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林匪石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像并不在意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然后舔了一下嘴唇,眼珠一转,动作有点不怀好意的意味:你能不能先别告诉我男朋友我醒过来了?
护士总感觉这人要作妖,警惕道:为什么?
我这个男朋友啊,平日里特别害羞,什么都不好意思跟我说,我想听他跟我说两句心里话,林匪石实在不像一个劫后余生的病人,刚一睁眼,一肚子心眼就能满血复活似的活蹦乱跳,老神在在道:只要听他跟我说两句肺腑之言,然后我马上就醒,可以吗?
小护士不赞同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道行不足,没抵得住千年狐狸精撒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上门走了。
林匪石还是感到有些累,他的四肢现在都提不起什么力气,就连眨眼的动作都觉得费力,眼前也总是天旋地转的,后脑勺疼的发麻,于是把沉重的眼皮盖上了,视线重归黑暗,他才觉得好受多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轻轻咔哒一声响,一阵轻柔的风随声而来,掠过林匪石的脸庞。
林匪石心里微微一动,平稳着呼吸开始装死。
没多久,他的脑袋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很凉,玉石似的温度,是江裴遗的手指。
按照狗血小说的套路,他离变成植物人只有最后一天了,这时候江裴遗应该会对他说点掏心挖肺感天动地的情话,什么要去纽约巴黎结婚扯证,跟你去坐着热气球看海,去西伯利亚岛上旅游可是这些都没有,从始至终江裴遗都很沉默,林匪石装了十分钟的死,空气里静悄悄的,愣是没听见一个字儿。
林匪石:
果然是江裴遗,是我印象里那个清纯不做作的钢铁直男没错了。
忽然,气流陡然波动,江裴遗的手臂放到了林匪石的腰上,停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不敢惊动似的慢慢收拢,将林匪石一寸一寸纳在怀里,动作小心而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个脆弱易碎的瓷器。
林匪石心尖一颤,满怀期待地想:终于要开始了吗?
可他还是没有听到江裴遗的甜言蜜语,只能错觉般感受到,从两人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细微的颤抖然后那颤抖更加厉害了,浑身都在哆嗦似的,林匪石的耳朵里终于传来声音,却是语不成调,像是哽咽的哭声。
林匪石心脏不颤了,直接裂开,道:完蛋!
江裴遗的感情总是很克制,他从来不会说不痛不痒的情话,山呼海啸似的情绪都能无声无息淹没在心里,一个人扛了。
林匪石一秒钟都装不下去了,倏然睁开眼,看到江裴遗像个无处可归的小孩似的伏在他身上,嶙峋凸起的后脊梁一抽一抽地发抖江裴遗不会期许那些不着边幅的未来,也不擅长表达过于浓烈的感情,林匪石长睡不醒,他只能感到无力、痛苦与绝望。
林匪石的声音像是含着一把沙,带着一点含糊不清的语调:裴遗
江裴遗听到这一声恍如梦境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对上林匪石清明的眼睛,眼里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更夹杂着某种死而复生的喜悦:你醒了?!
林匪石看着江裴遗发红的眼尾,求生欲让他没敢说真话,憋了半秒钟,活生生憋出了一碗深情眼,怂里怂气地说:我听到你在喊我,就醒了。
江裴遗只觉得他的反应有点不对,然而林匪石醒了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心脏上蹿下跳,让他完全忽视了那些不起眼的异常,他握着林匪石的手,温声道: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林匪石现在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好像被那巨型大摆锤duangduang来了两下似的,全身骨头疼的跟碎了差不多,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表露出太多难以忍受的痛苦,只是含蓄地表示:唔,头有点疼。
江裴遗凝望他一会儿,感觉这人的眼睛很亮,剔透而有神,不像是回光返照那样枯败,于是放下心来,道:我去找医生过来。
林匪石嗯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看他走了。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江裴遗跟护士说了一句:你好,804床的病人醒了。
谁知护士一点不惊讶,反而冲他挤眉弄眼道:他听到你跟他说的真情告白啦?
江裴遗没听明白这意思,脚步停顿一下:什么?
小护士以为林匪石奸计得逞,想也没想顺口秃噜说:他刚才就醒了,不过他跟我说,想听你跟他说两句好听的才如愿以偿,让我先别告诉你他醒了的事。
江裴遗:怪不得他刚才觉得哪儿不对劲。
挺好,刚醒就能坑蒙拐骗,长出息了。
江裴遗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走到主任办公室,推门走进去,刚才不住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也不跳了,他心平气和地说:周主任。
周主任推了一下镜子:江队?
他醒了,应该是刚醒不久。江裴遗惜字如金道:身体情况可能不太好,总是觉得哪里疼您有时间去看看吗?
周主任是医院出名颜狗,从来没见过那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恨不能天天过去观赏两眼,见状当即起身:好。
林匪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妙计全然兜了个底儿掉,半真半假地装着病美人,听到江裴遗进来,长睫低垂,还虚弱地冲他一笑。
被放大招的人没觉得怎么样,周大夫先被这笑容迷的五迷三道,陶醉地欣赏了好半天,看到林匪石苍白的肤色,才想起正事,道:卡着死线醒过来,也算是逢凶化吉,相比来说皮肉伤算是轻的,在医院躺几天就好了,你的后脑勺被硬物撞击过,后遗症暂时没有发现,至于脑子里有没有血块,这个还要后续观察,最好是没有,有的话就得开颅进行手术,风险太大了。
林匪石三句话不离江裴遗,拿灵活的眼珠子在江裴遗身上转了一圈,看着他额头上的白色纱布,好似并不在意要不要撬自己脑壳,只是问:他怎么样?
周大夫从这四个字里听出绵绵情意,那一点刚发芽的觊觎之心只好含恨而终,道:他什么事没有,眉骨附近被石头边缘割了一下,缝了八针不会毁容,以后恢复了连缝合线都看不出来。
林匪石这才放心,四肢麻酥酥的疼,他稍微动了一下头,台风结束了?那些村民们还好吗?
江裴遗低了一下眼睛,道:有一定伤亡,但是大多数人转移及时,有幸没有被波及,有三个没来得及组织村民转出的村子发生了山体滑坡死亡人数还没有完全统计出来。
周大夫觉得自己跟房间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不方便当锃光瓦亮的电灯泡,打算告退,道:你现在腿脚也不方便,身上的管子暂时不用撤下来,既然现在人已经醒了,可以自主进食,就不用打营养液了,我去给你换药。
林匪石眼角一弯,虽然肢体尚且不能动,但是那一双眼就能表达出丰富的语言,大概意思是好走不送了。
周大夫离开之后,林匪石才放下普度众生的身段,哼哼唧唧地撒起娇来,好像是终于知道害怕了,犹犹豫豫地说:要是我脑袋里真有血块,要给我脑壳开瓢,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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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西奚子(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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