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不是苗成仁,我不能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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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匪石回到市局,带了一个值班的刑警,亲自审问苗红。
审讯开始之前,他把电话打给了在医院里养伤的江裴遗,让他在那边听着这场提审。
苗红是一个非常见老的女人,眼角的褶子堆出了大波浪,杂草般的短发,皮肤很黑,嘴唇厚实,胖墩墩的,模样像是一个谐星小丑,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有一种荒腔走板的滑稽感。
林匪石推门走进来的时候,整个审讯室好像都亮堂了起来,那古板禁欲的黑色警服都不能盖住他的风流潇洒,相反显出了另外一种更加迷人的味道。
林匪石连自我介绍都不做,眉眼间带着标志性的笑意,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你好苗红,我有一些事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苗红点了点头,犹豫着说:是,是关于我丈夫的吗?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林匪石惬意地靠在椅子背上,向下垂着修长的眼睛:我听说边树全是你的邻居,你们两家关系怎么样?
说不上太好,老苗不太喜欢跟吸毒的人打交道。苗红说。
苗成仁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五六天了。
苗成仁在失踪的那天下午出过门吗?
苗红这次想了想,才说:没有。
江裴遗温柔地说:不要着急,你可以再仔细想想,不需要出去很长时间,只要离开你的视线之外就可以。
苗红沉默地更久了,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她才再次开口:他好像去上了一趟厕所,但是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然后晚上又出去了一趟,再没回来。
苗成仁和边树全家是邻居,一分钟就能走到对方的家门口,十分钟的作案时间,其实足够了。
林匪石的脑海中构思出了一个场景:
边树全一个人在家里,隔壁的苗成仁忽然不请自来地拜访,告诉他村里研究出了一种新型毒|品,问他要不要尝试一下。
边树全作为一个资深瘾君子,不可能抵抗这种诱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苗成仁拿出一支针剂,从边树全的手臂打了进去那根本不是什么新型毒品,而是足以让人短时间死亡的毒药。
然后苗成仁可能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边树全的家,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林匪石道:他是几点去的厕所?
苗红回想了一阵:四点半左右,快五点吧,我记不清了。
江裴遗说边树全的死亡时间大概就是在晚上五点到六点这个区间!
林匪石不动声色地继续道:在苗成仁失踪的前一段时间,他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
他把我们儿子送走了,说很快也能带我走,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他说以后就有钱了,不用再靠村里养着,让我准备收拾东西。
林匪石觉得这话有些奇怪,追问道:为什么要走?他不是自愿留在塔步村的?
老苗他一直不想干贩毒的生意,但是村里给我们钱,让我们替他们干活,晚上出去看着村里,不让眼生的外人进来。苗红道:我们不想干这个活,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太穷了,村里不养我们,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世界上所有正义良知、是非黑白,恐怕都抵不过我们太穷了这五个字,尤其是穷到连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求生的欲望更是能够以绝对性的优势压倒一切反对的声音。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时候人还不如鬼。
林匪石单手撑着下巴:为什么他会忽然决定带你走?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你问过他吗?
他不告诉我,说不用我问,我就是一个女人,他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的,苗红近乎麻木地道:那天晚上,老苗他按照排班表出去巡逻,就再也没回来。
林匪石一向反感附庸论的说法,尤其这句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让他的眉梢微不可查地向下一压。
这个双目无神的农村女人用略微胆怯的语气说:警察同志,老苗,他,他怎么了?
林匪石一眨不眨地看着苗红,眼里晃着一点笑意,他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微笑的表情,起身轻声地说:他死了。
然后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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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都听到了吗?林匪石捧着没挂断的手机,走到办公室。
嗯。
江裴遗正要说点自己的想法,就听到对面那人悠闲道:晚上想吃什么?
江裴遗只好改口说,你以后不用过来了,有什么事我会喊护工帮忙的。
下面食堂的饭太难吃了,喂给我儿子都不会吃的,晚上就喝山药虾仁粥吧,我先回家了,见面再说。
江裴遗先是震惊于林匪石居然都有儿子了,然后又想到这几天吃的如果不是食堂饭,那是从哪儿弄来的难不成是林匪石自己下厨做的?
想到这里,江裴遗脸上的表情一下就不太对了。
他一直不喜欢欠人情,因为觉得还起来太麻烦,你来我往地就要产生人际关系,那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东西。
晚上六点,林匪石拎着一桶刚做好的热粥来到病房,熟门熟路地撑开床边的桌子,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碗,盛了粥放在江裴遗的手边。
江裴遗看了一眼,碗里飘着好多饱暖硕大的虾仁,跟其他粥铺里万花丛中一点红的海鲜密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下面还有山药、青菜、鸡肉丝、扇贝等等,营养丰富并且均衡。
江裴遗觉得他对林匪石的态度其实一直算不上好,甚至是非常冷淡的,他对人一向如此,没有什么例外。
但是林匪石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成天笑意盈盈的,对他语气稍微重一点,就开始小声地商量不要凶嘛,跟个爱撒娇的姑娘似的。
江裴遗居然拿他没什么办法。
林匪石坐在床边,用勺子轻轻搅着海鲜粥,说:我感觉,整个案子应该是这样的,假如真的有这么一只老虎,他想要在重光市开疆扩土,首先就要解决另外一只老虎。
他知道塔步村里藏着的秘密,但是没有选择自己动手,而是通过某种手段,让警方注意到这个位置,主动去调查。
苗成仁是他的第一枚棋子,他用金钱和自由的诱惑说服苗成仁杀死边树全,并且把边树全的死捅到公安局。下一步,公安局是他的第二枚棋子,他只要坐等公安出手铲除塔步村,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最强劲的敌人。
苗成仁当天夜里应该是去见老虎的,但是没想到老虎出尔反尔,直接杀人灭口了。
江裴遗始终保持沉默,冷峻的眉眼显得格外寡淡。
林匪石道:根据刚才的推理,差不多可以给出初步人物画像,这只老虎相当聪明,犯罪经验老道,手段狠辣,性格贪婪,蔑视生命,同时他还拥有大量的毒品储备,在省内的其他地方应该也有贩毒窝点。
边树全的尸体被做贼心虚的蓝蒋下令光速火化了,而当夜的报案人苗成仁十有八|九就是杀死边树全的凶手,他是在贼喊捉贼,可是现在凶手又变成了第二个受害人。
而真正伺机而动的黄雀还在暗处,隐藏在层层缭绕的迷雾之后,黑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至于边树全死亡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被人杀害的,随着两位当事人的死也完全无从调查了,真相与尸骨一同被埋葬于地底,真真正正地死无对证。
江裴遗沉寂了许久,忽然开口道:林队,我们还缺了最重要的东西。
林匪石抬起眼:嗯?
证、据。江裴遗一字一句清晰道: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任何的证据,一切都是你个人的猜想,甚至从头到尾都可能是错的。
第9章
林匪石有些无奈地笑了:可是我们现在唯二已知的人都已经死了,一个变成了骨灰,另外一个七零八碎地装在裹尸袋里,其他人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除非老虎主动送上门,否则让我们抓住尾巴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我派人查过了,苗成仁在事发前几天一共收到了两个陌生电话,都是从公共电话亭打过来的,可以确定电话拨出的位置,但是附近应该不会有监控,以老虎的聪明,恐怕指纹也不会留下。
等忙过这一阵,派人到苗成仁的家里搜一下,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江裴遗发现,林匪石虽然在许多方面都跟刑警挂不上勾,但是在某些特定领域的嗅觉却非常敏锐,比如推理。
即便是江裴遗也不得不承认,林匪石的推理没有一点能够推敲出错误的地方,目前种种迹象都在向林匪石的猜想上不停靠拢。
他轻声地问:如果你是老虎,下一步会做什么?
林匪石想了想,道:塔步村被封查,重光市内没有进货的渠道,毒贩子们迟早弹尽粮绝,我会先饿他们几天,等到这些瘾君子被毒瘾折磨到发疯、没有任何底线的时候,再以他们能够接受的最高价格将毒品流入市场,然后选择性继承塔步村原有的交易网,同时发展自己的交易脉络。
江裴遗一言不发盯着林匪石,听着他用如此轻描淡写、甚至有些愉悦的语气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不自觉皱起了眉。
假如老虎的想法跟是我一致的,那么这件案子还有继续向下追查的机会,我们已经猜到了他下一步要走到那里,剩下只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林匪石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我听说,缉毒支队那边好像发展了不少线人。
江裴遗无动于衷地看了他一眼。
等到老虎正式动手的那一天,老虎的人一定会在毒品市场浮动,林匪石懒洋洋地道:就算老虎本人不露面,他的虎小弟们也会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到时候让缉毒支队的兄弟们帮忙多盯一下,先盯住一个小的,再顺藤摸瓜慢慢往上爬,总能找到老虎的窝。
当然,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我觉得拔掉一个塔步村就很赚了。
江裴遗觉得他说的不是人话。
林匪石没听见回音,转头看了江裴遗一眼,发现对方正面若冰霜地盯着他。
林匪石吓了一跳,格外无辜地说:江副,你怎么忽然这么看我
这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什么不痛不痒的伤口,江裴遗咬着牙一字一顿:找不到就算了?
林匪石忽然意识到,他跟江裴遗的性格是不能共容的,或者说以江裴遗这种激烈的性格是容不下他的,林匪石是一个消极被动、听天由命的人,有点没心没肺的,并不会特别执念什么结局。
他没有江裴遗那种总有人要替死者瞑目的责任感。
沉默了片刻,林匪石叹息说:江队,世界上不能如人意的时候太多了,就算我们铺下天罗地网,也不一定能找到老虎的下落,这是很正常的事。
江裴遗把他的粥推到了一边,泾渭分明似的跟他的东西划清了界限,冷冷地说:至少我会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秒钟。
然后他直接躺下,伸手盖上了被子,翻身背对着林匪石。
林支队长的解释成功起到了惹毛江裴遗的反效果,他看着桌子上一点没动的粥,咬着嘴唇鼓了一下嘴巴,走到病床的另一边,俯身蹲下,小声地哄:别生气了,我说错话了,跟你一起找老虎就是了,天涯海角都把他揪出来你的伤还没好,起来吃点东西吧。
江裴遗睁开眼跟他对视。
林匪石那张极具攻击性的漂亮脸蛋近距离地放大在他的眼底,修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有点可怜。
天底下大概是没人能舍得跟他生气的,纵使江裴遗不是外貌协会,被那含情脉脉的小眼神注视着,铁石心肠都软了。
而且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三观,强行套在别人身上根本没有道理,江裴遗罕见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但是作为一个带着警徽的人民警察,说出那样的话确实让人生气如果连他们都放弃了,那么含冤的亡魂又能找谁说理呢?
江裴遗心平气和地坐了起来,拿着勺子喝粥。
林匪石转移了话题:医生说你再有三四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还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你是想直接回市局,还是先回家?
江裴遗想也不想道:市局。
由于江裴遗创下了一个周侦破大毒窝的丰功伟绩,在同事们心里的形象瞬间高大上了起来,黄金战神似的,这几天来探病的人不少,但都不敢跟他说几句话,再加上江裴遗给人的感觉就冷淡,又不苟言笑,除了林匪石之外,基本上没人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聊天。
林匪石静了好长一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江队,那时候,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江裴遗:什么?
怔了一下之后,他反应过来林匪石的意思,张了张嘴:那天晚上事发突然,我没想到他们身上会带着枪,是我轻敌了,中弹之后,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只想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出去,你是最好的人选。
至于第二个电话郭厅告诉过我,在重光市你是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那时候我几乎撑不住了,就没想那么多。
林匪石听了有些诧异郭厅在私底下居然还跟江裴遗说过这种话?这不太像那钢铁老头子的作风啊。
但是郭启明没有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大概是知道他谁也不会信。
林匪石不由失笑道:真是受宠若惊。
既然说起了这件事,江裴遗就顺路给他道了个谢:那天晚上,还有最近几天的照顾,多谢了。
没什么,林匪石杵着下巴说:如果你不在,我就要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这句话说的坦诚又可爱,江裴遗的眼中难得浮起一丝笑意,喝了两碗粥,才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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