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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雀——寒潭鸦(67)

    忽然风声大作,密林间挤挤挨挨的枝丫海浪一般涌动起来,呜呜如诉。这就是临潭的风,总在夜半刮过江面冲过沟峡袭向山林,猛烈似钢,无论前方是柔枝还是铁壁,总是毫不畏惧的冲撞上去,涤荡世间猎猎污浊。
    有水珠落下,重重砸到姜铎脸颊边,是烈风在翻转头顶的树叶,将树冠积存的雨水一一倾覆,冰凉滑落姜铎的脸颊,似悔似泪
    但姜铎还是倾身上前,一把抱住了林逆涛,皱紧眉头在他耳畔低语着
    我还离得开你么?你告诉我,我还离得开你么?我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不去想你,不去看你,不去爱你,可遇到你还没过两分钟,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心想这三个月我费那劲干嘛?我根本丢不开,我逃不掉!
    嗯。听见这个,林逆涛笑得直往姜铎怀里钻着,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这三个月,我心底无比煎熬,过的比我在金三角那些年还要胆战心惊,我生怕你铁了心真的不要我,我怕我会活不下去。你知道么?我太清楚你想干什么了,所以来前我就想好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先答应你,万一你要说分手,我就先跟你分两天,之后我再跑到源州公安局天天堵你去,给你送花送巧克力送你爱吃的面条,缠着你,倒追你,想办法把你的心再弄回来。
    那我不是亏大了?姜铎大笑起来揉了揉小涛的脑壳顶,你说的我都动心了,要不咱俩真分两天试试?虽然从小喜欢我的小姑娘不算少,但还真没哪个敢像你脸皮这么厚,还倒追我?
    你敢!林逆涛恶狠狠的瞪着姜铎,却只绷了两秒后,突然甜腻腻的调笑出声,满脸捉狭又下流的往姜铎身前一靠,一边把手往下探一边抱着他的脑袋往他耳边吹气
    老公困不困,想不想找地睡一觉,要是不想,我俩就在这腻歪一会,好不好?我觉得今晚他最可怜了,你都不知道,丽红阿姨冲进来那会,我真怕他被吓出什么障碍来,万一以后你要弄不住我了,我可怎么办?
    这一句,像是火星子点着了身上的引线一般,姜铎浑身冒火即将要炸,双目赤红着狞着脸向前一倾身,让两人亲密的贴合着却恶狠狠的说,我日死你信不信?还害怕我以后弄不了你,弄不了你就要找别人去么?
    不!林逆涛把脸皮一撕扔到地上跺了几脚,边磨蹭着姜铎边弯起眼睛满脸写着快来啊还压着嗓子轻声说,我就要我老公的,我帮你亲一亲,再舔一舔,好不好?我好想他。
    紧接着,趁着姜铎被满口污言秽语简称骚话震得一愣,难以置信的僵在当场的同时,林逆涛忽然一蹲身。
    下一秒,姜铎傻掉了,天地晕眩,最后一点神智也被紧缚的炙热和滚烫包覆住,所有的音节到了嘴边,全都化成细碎的呜咽。姜铎觉得自己的心脏挪了位置,灵魂出了窍,所有感觉都飘到头顶的树冠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用手指死死的拽住小涛细软的发丝,绷直了腿。濡湿温润的深处,让自己浑身冒火,明明有深重寒凉的风声刮过耳边,可姜铎就是听不见,只记得失了魂一般眯缝着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前方是黢黑,前方是天堂。
    半晌过后,明明没什么动作却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姜铎,从天堂跌落人间第一件事便是阴沉下脸来,怒气冲冲的看着蹲在身前的小涛,沉声质问:
    你哪学的?
    喉头一动,林逆涛却蹲身抬头,轻轻挑起晕红的眼角,坏心眼的仰视着姜铎,边用舌尖勾了勾嘴角的黏腻,边往前用脸颊贴着蹭了蹭。
    老子是银丰街杠把子,这点技术总要有的嘛。
    这一下,姜铎真火了,一伸手拧着小涛的耳朵就把他提到自己跟前,低声骂道,
    技术不错嘛,学了多久啊?男女分班吗?拿到从业资格证没有?你们上课有实操吗?要交学费吗?你是观摩实战了还是提枪上阵了啊?柴刀!
    最后一声,姜铎是恶狠狠的撮着牙花骂出来的。猛然意识到玩笑过了头,林逆涛赶紧上前一扑,口里有污物不敢放开亲他,便只得抿着嘴皮往姜铎脸上蹭,老实交代,
    老公我错了,我哪有那个胆量,在老街的时候我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哪有那个心思,一直专心打拳。刚那几下是我看片片学来的,就来前这三个月,我怕你跟我闹分手,我就想着多学习学习,努力提高技术技巧和质量,等我把你缠住了再给你多弄几次,让你再也舍不得离开我,永远都舍不得离开我。
    话音未落,姜铎嚯的一下站起来,转身收拾毡布和背包,林逆涛愣了一愣又赶紧上前,不明就里又笑嘻嘻的问
    要走了吗?你准备回家还是去哪?
    闻言一愣,姜铎把手上的活停了一停,阴恻恻的笑起来转向林逆涛,用饿死鬼看见红烧肉一般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语调却像哄骗小孩子的坏叔叔,眼角含笑着说:
    这地都是泥,风又大还冷嗖嗖的,再脱裤子我怕冻了你的腚,县城里满大街的酒店、宾馆、大饭店,我就不能找个正经给人睡觉的地方,好好吃了你?
    第71章 两天
    姜铎那臭小子上哪去啦?他啥时候不见的?
    闻声一愣, 正坐在餐桌边喝茶看报听新闻的姜明远, 撑着桌面从报纸背后抬眼瞅了瞅刚醒来就满世界找儿子的张丽红,又收回目光, 接着看报, 慢悠悠的回答:
    腿长在他身上,我哪知道。
    他跑出去干什么你不知道啊!张丽红满面愁容的挥着手机疾步走到餐桌前,一把扯掉姜明远的报纸,急声道,你就不能锁着他,别让他跑出去?
    禁锢他人人身自由犯法。姜明远头都懒得抬一抬,只得折好报纸后又端起茶杯, 轻轻抿了一口。半晌后,才想起什么似的扔出一把王炸
    对了,他走前说这周末他要带小涛出去玩两天,下周再回家。
    天都塌了
    张丽红苍白了脸色浑身瘫软着往椅子上一滑, 气的直哆嗦, 心内却冷笑着:跟他爹他倒是不藏着掖着,跟我却发短信胡说八道什么:队上有急事,要回去处理下。想到这, 在抬头看看桌对面漫不经心喝早茶的姜明远, 张丽红心底凉透的怒极反笑:
    他和那个杀人犯能去哪玩?监狱吗?
    姜明远终于把眼睛往报纸上挪开,定定的看了看平日里头发总是一丝不乱, 不往脸上抹够两斤粉就不出房门的老婆。此时却见她寡白了一张脸, 眼皮红肿得跟俩馒头似的, 眉毛一边高一边低,刚烫的茶色卷毛也是鸡窝一样炸开着邋里邋遢不讲究的形容,不禁轻叹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开口道:
    法院判了吗?到我们这他也只是涉嫌,你别胡说行不行!
    我胡说?张丽红惊跳起来,气急的冲姜明远一拍桌,当年他们家那命案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就是他把闯进他家那什么什么龙一刀杀了闹出人命才逃跑的!
    丽红!姜明远把茶杯往桌面上重重一磕,拧着眉毛沉声喝止。
    你们父子俩都着魔了么?张丽红在心里低骂出声,难以置信的看向老姜,惊诧于他居然为了一个杀人犯同自己置气。
    想到这,哀莫大于心死,她不禁抖着嗓子低声质问,你们老姜家要断子绝孙了呀!你就真的不管管他俩吗?咱不说姜铎,就那林逆涛,他不是最听你的话了么?你狠狠心让他离咱儿子远一点,他会不听你的?
    我管?我他娘的管得少么?有用么?
    姜明远黑沉着脸头疼的揉揉脑壳,又看向老婆,尽量控制着低声道:
    怎么管?你还想姜铎耳朵再聋一次?这么些年小涛一直没回来,咱儿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又不是没看见,现在他回来了,你觉得你有本事能分开他俩?你可少操点心吧,别骂走了一个又赶跑了一个,到时候得不偿失,正经的赶紧先洗把脸收拾收拾去,你们广场舞队今早不是要排练吗?
    话说完,姜明远站起来给老婆倒了一杯温水,又调进去两勺蜂蜜,搅匀后递给她,眼见她浑浑噩噩眼角通红的喝了两口,又梦游一般拖着腿走回房间带上门,姜明远黑沉着脸,习惯性的去掏上衣口袋,可摸索了半天,却只摸出一板药片,愣了一会后,他也只得颓然的坐回餐桌边,掏出手机。
    刑拘在逃是个什么性质,你自己掂量清楚,就给你两天时间,好自为之。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震,惊醒了姜铎,他伸出手拿过来低头一看,便看见老爸给自己发过来这个,不禁皱了皱眉。
    哥几点了?有事?
    正侧卧在床边心内深沉着,酒店蓬松绵软全白色的被窝里,却钻出来一只手,轻轻搭上自己的腰际。紧接着,小涛毛茸茸的脑壳顶从里面钻了出来,正眯缝起红潮未退的眼角,微微抬着上身,向自己轻轻笑起来。
    这个角度望过去,前胸心口一览无遗,原本细白的皮肤这几年却被缅山亚热带的日照镀成略深的小麦色,与上面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嵌在一起的,是自己弄上去的青紫红痕和牙印,还有一些可疑的斑点干涸在皮肤上,正隐隐透着微光,房间一直密闭着,空气里飘散着难以言明的味道,钻进人的心底,能把人的心智蒙蔽得严严实实。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姜铎被眼前的景色撩拨得小心脏咚咚一阵战鼓擂动,粗重着呼吸就一掀被窝缩回小涛身边,再将他一把揽到自己怀里,腿一搭,边轻轻抚摸他光裸的背脊边去蹭他。
    怎么不多睡会?
    睡不着,床太软了。小涛顺势回抱住自己,黯哑的嗓子还带着点软糯糯的鼻音,却追问着是有啥事么?
    没事,还没到中午,你饿不饿?姜铎一脸坏笑的抱着他,手却开始不老实的向那些会让他惊叫起来的地方轻轻摸索着,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我爸让我过段时间带你回家吃饭。
    你别动!被窝底下的林逆涛惊叫起来,一把按住姜铎到处作妖的手,羞红了一张脸小声骂道,老老实实睡一会行不行?
    不行。姜铎馋足的笑了笑,忽然手肘一撑直起身子,先把小涛整个身子摆正,再披着被窝一翻身,趴覆到小涛身上,准备开始晨间运动俯卧撑,早上先俯,晚上再撑。
    你要点脸行不行?咱俩住进来就没消停过,我顶不住了。被紧紧箍着的林逆涛,瓮声瓮气的小声讨饶,只得双手捂住脸假装姜铎看不见自己,指缝里漏出来的肌肤都染上了勾搭人的绯红色。
    脸要来干吗用啊?姜铎挑着眉毛得意的向前一挺,手肘撑在小涛脸颊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在俯下脑袋,朝他耳畔吹气,是谁说的让我把他腿日断,他就跑不了了?既然睡不着,咱就再来一回呗,这次老公加把劲,看看能不能日得断。
    傍晚时分,姜铎再次惊醒,和小涛一样,酒店绵软的被褥他也睡不惯,躺上去老觉得像是陷在烂泥地里,没多一会就能把骨头睡松了浑身酸胀发软。
    醒来躺在床上,先闭着眼睛摸索身侧的床铺,谁知一伸手,空空荡荡,吓了一跳后他立即惊坐起来,没成想一下起猛了,高涨又昏沉的脑壳嗡嗡一阵炸着疼脑仁直抽抽。他只得郁闷的静静坐了一会,伸手使劲搓揉额角边的青筋,稍微舒服了一点,才随手抓上酒店房间的浴袍披上,翻身下床。
    推开了露天小院的推拉门,雨后泥土的腥味与凉嗖嗖的风迎面扑了过来,冻得自己一哆嗦。姜铎赶紧裹一裹身上的浴袍后再看向院子里,万幸,小涛就坐在院落当间,正侧身背向自己,直愣愣的望着对面山上的云景霞光出神。
    见着人还在,姜铎心内才踏实的松开,一歪身子也倚在门框边,盯着看了一会。
    临潭多山,起伏延绵。傍晚日暮十分,厚重的积雨云稍稍被吹出了一点缝隙,西边的山顶亮的刺眼,宽窄不一的光带从云层间倾泻而下,直直的铺到山涧之间,半山薄薄的云雾被印染出一层层由浓转淡的乌金色,壮丽而绝美。
    云川绮丽,恢弘秀美,被满眼天地明堂灿烂霞光震慑得心里一颤,姜铎嘀咕着,就冲能让小涛看到这景儿,这钱花的也值。
    当天稍早的时候,从临潭小学的后山坡上下来,姜铎就琢磨着,既然决定出去住,那一定要带小涛去个好一点的地方。
    山城临潭四周地热资源丰富,县城边上就有好几处地热泉眼,其中离县城最近价格也最惊人的,就是这处新建成没两年的半山温泉度假酒店,而且从公安院开车过来,拢共也要不了20分钟。
    所以,今天清晨6点不到,还没下夜班的酒店大堂前台小姑娘,正托着脑壳睡眼惺忪的玩手机当间,忽然就抬眼瞅见两个浑身泥巴点脏兮兮的高个儿青年一齐迈步走进来。
    乍眼一看,她还以为是工程部外包装修活路的泥瓦匠没有摸对地方,正准备竖起眉毛让门童赶人时,来人却径直走到跟前,略显疲倦却依然笑容爽朗的向自己拍出身份证和银行卡,简明扼要的表达了要搞事的意图:
    美女,哪种房型最清净?
    直到看清来人的样貌,哎嘛剑眉星目帅得自己一激灵瞌睡全无。小姑娘不禁脸颊红了红,仰着脑袋瞪着来人俊生生的脸足足呆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要干活,连忙礼貌的笑着问,
    先森您好,欢迎入住,我们这最幽静舒适的房型是C幢半山联排水榭特色楼,带独立泡池,有两卧一厅一个小院,适合家庭出游四人入住,入住期间,每间房每天赠送温泉景区门票2张,请问是几人入住?住几晚?
    联排别墅啊姜铎抬眼一瞅旁边的价牌,唬了一跳,心下琢磨着这一下豁出去,往后二个月都得靠泡面救命了。但再瞟眼一看身侧的小涛,只见他低着脑袋通红了耳根却仍紧紧拽着自己衣角,又忍不住咬了咬牙,厚着脸皮向那小姑娘笑得直晃眼。
    行,就这个吧,2个人住,住1晚,不,2晚,周一早上退房。
    !?
    林逆涛抬起头,果然是满脸羞赧的绯红色,急忙看向姜铎再轻轻拉扯他的手,蹙起眉小声提醒,
    周一你得回源鹤上班,赶不上,划不来。
    听见这个,姜铎一侧身,看向小涛眼角飞红清清亮亮的眼睛时,不自觉的一晃神,忽然就不知道哪里来的气魄和胆量。只见他转身一抬手,揽住小涛的肩膀将他带到身前来,再低头侧过脸,宠小狗一样使劲亲了亲他的头发,在他耳畔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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