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沈孟庄摇头极力否认,他张着嘴用尽浑身力气,但只有干涩的呜咽声。
他想说:他这辈子真的只喜欢一个人,他这辈子真的只想和一个人好,他这辈子从来都只心疼一个人。
他想告诉那个人:
是你,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是你。
所以不要再胡乱猜测,不要再不安了,不要再因为我做更多的错事。我会好好陪着你,若你的罪孽太重,我与你一起承担。若你身陷地狱,我去地狱陪你。
我答应你,共赴黄泉。此后不论刀山火海,再不负你。
可是、可是他再也说不出来了。
心中挣扎无望,耳边突然听到啪嗒一声,瓷碗摔在地上。紧接着沈孟庄被狠狠按在床上,陆清远跪在他身子两侧,双手用力掐住他胳膊,双眼猩红可怖。
他死死掐着沈孟庄的胳膊,几乎是要将他钉在床上,厉声道:你又想为他求情了?这次你要用什么来求?都过了这么久你还忘不了他?当真是老情人了?我听说他来找你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兄啊,居然背着我,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幽会。当年你与他私奔不成,如今竟然把他带到这里,在我眼皮底下偷偷摸摸。他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抱你?有没有亲你?还是直接脱光了在我床上和你恩爱?都已经是废人了,还不动声色地勾引其他男人爬上你的床,你就这么不知廉耻吗?
往日的温情此刻骤然崩塌,陆清远整个人被恨意笼罩,他清楚地知道身下人是他深爱的师兄,他清楚地知道他深爱的师兄心里惦记其他人,他清楚地知道那个人同样对他的师兄有情,他清楚地知道两人曾经在这里私会。
但他却唯独忘了,他曾说最舍不得师兄受苦。而如今,他却是让他的师兄最痛苦的刽子手。
想要说出口的话说不出,沈孟庄听着比刀尖还锋利的字字句句,都一刀一刀割他心头。
他怎么能这么说他?他怎么能怎么羞辱他?他不可以。
眼前的白纱已经被泪水沾湿,若陆清远能发现的话。
沈孟庄双手都在颤抖,狠狠地打了陆清远一个耳光。只因他看不见,位置有些偏,一半打在了陆清远脑袋上。
清脆的耳光声和脸颊上的刺痛都如同往怒火中添了一捧柴,陆清远捂着左脸,扬起一边嘴角冷笑道:你又打我。
说完突然俯下身,双手紧紧抓着沈孟庄肩头,丧失理智般喊道:你和我做的时候都不情不愿,对着他就能乖乖张开腿是吗?你说话啊,说啊!
看不见陆清远狠厉的目光,沈孟庄只感觉到肩头的疼痛,不用看也知道应当有了红痕。他只是徒劳得张着嘴,原本想拼命将他的心意说出来,此刻,突然不想说了。
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
攥着陆清远衣衫的手渐渐没了力气,他闭上嘴接受所有羞辱,他闭着眼承受陆清远所有粗暴的发泄。他看不见,因为双眼失明,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以为看不见就可以不在意的,但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眼上那条已经湿透的白纱。
唯独只有陆清远感受不到罢了。
自那日后,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僵持的原点。仿佛这十几天的温柔相待都是徒劳,或许他们之间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任何一点火星都能将他们的心窝烧成灰烬。
只是他们对这件事难得默契地视而不见。
这日沈孟庄躺在床上,他早就醒了,懒得行动。四肢酸疼,身上的淤青红痕一碰到就发疼。下床干什么,反正他做什么都是错,索性就不动了。
然而他不想再插手,有人便偏偏强迫他介入。
大门被推开,陆清远大步走到床边,拦腰抱起沈孟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沉声道:师兄不是想见他吗,我现在就带你去。
话音刚落,两人一眨眼便落在余凌峰。沈孟庄赤着脚站在地上,陆清远并未想以往那样干什么都抱着他。
你惦记的人就在你眼前,你若是能救他,我便饶他一命。
耳边传来陆清远轻纵的话语,沈孟庄什么都看不见,僵硬地站在原地,地上的碎石咯得他脚疼,已经愈合的伤疤隐隐有渗血的趋势。
他不知该如何做,看不见眼前的路,想让陆清远扶他过去更是异想天开。就在他踌躇见,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微弱无力,似在风中摇晃的烛火,断断续续道:小、小孟,不要过来,不要快、快离开这里,不要管我了
青阳!他立即便听出来是谁,在心里唤着他,双手摸索着一步一步走向声源处,想说的话只能在心头萦绕,我、我是不是又害了你?我不想你死,我说过我不想连累你。
不是你的错孟青阳被绑在柱子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低着头,用他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向朝他走来的沈孟庄,你不要接近我,听见没有,不要接近我!
沈孟庄脚下开始出血,地上的石子有些已经被染红。他不顾疼痛,索性路上并没有障碍,很顺利地摸到孟青阳身边。
他没办法说话,只能张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急得他眉头紧锁双手紧紧攥着孟青阳染红的衣衫。
没事孟青阳半眯着眼看着沈孟庄,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必自责,我、我不后悔。
沈孟庄不停地摇头,眼泪从白纱下掉下来,他明明很努力地想要保全无辜的人,为何会这样?
就在沈孟庄摸索着想解开孟青阳身上的铁链时,铁链突然晃动,一道吼声似要震破耳膜,沈孟庄被一道邪气震开数米摔在地上。
青阳?沈孟庄心中茫然,他很清楚那是孟青阳的声音,可为何?
哦,忘了说了。此时站在一旁的陆清远,立于木桩上,好整以暇地抱臂观赏眼前的好戏,神情一如当日坐在山门上看沈孟庄赤足登天梯。
巧的是,今日的主角又是他。
孟师兄如今和我是同一类了,师兄可莫要嫌弃他哦。
什么意思?沈孟庄挣扎着爬起身,正欲走回孟青阳身边,却被他的吼声镇住,那声音歇斯底里,近乎绝望和哀求地喝道:不要再过来听到没有!
青阳沈孟庄僵在原地,尚不知眼前是何情形。
小孟孟青阳恍惚地看着单薄的沈孟庄,眼神温柔坚定,丝毫没有怒吼时的悲愤与挣扎。他抬头看着沈孟庄,想要将他的样子永远记在心里,这样他在黄泉路上便不会孤单,在奈何桥边就不会等错人。
他轻声恳求,语气缥缈得仿若不存在一般。
他说:杀了我。
青阳?为何?沈孟庄双手紧紧握拳,撑着所有力气勉强站直身子。
我已经孟青阳低下头,在不看沈孟庄的时候,他眼里只有一团死灰,我身上有魔族歃血,我已经杀了我吧,由你动手我死而无憾。
他的意思是,他被陆清远变成了魔沈孟庄紧咬牙关,眼泪不受控地滴在地上,眼上的白纱早已湿透。
不能,他不可能动手的,不要逼他做这种事。
小孟,快,趁歃血还未完全发作,现在还来得及,快呀!
不,不可以。
小孟,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就当我最后求你一次可以吗?杀了我,杀了我!
他不能,他做不到。
小孟,你听我这一次好吗?
不要逼他,不要逼他。沈孟庄别过脸浑身战栗,紧咬嘴唇压制喉间的抽泣声。
突然一把利剑从天而降,插.在沈孟庄身前,陆清远俯视脚下深情款款的二人,鄙夷道:没有道具戏如何唱下去?
小孟,求你听我这一次好吗?你若是不喜欢我,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我不做狗皮膏药了,我要去找念之,她一个人在地下不安全,我去陪她。你就当了全我最后的心愿,行吗?
孟青阳几乎是跪在地上,魔族歃血渐渐起效,他脸上已经爬上了血色的藤蔓。
我不想变成魔,小孟,你还记得苍玄派一直以来的信念吗?
沈孟庄哽咽着,在心里同孟青阳齐声念道:
为苍生,死得其所。
小孟,我的命走到头了,我的责任也到头了。暗境没了我还有千万人以命护之,少了一个孟青阳没什么的。你不必自责,反而该为我高兴,我死得其所。小孟,我不想成魔祸害暗境,不要让我愧对苍生啊。
若因为私情,沈孟庄迟迟不愿动手,但如今孟青阳将苍生搬到他眼前,他已经不得不去做他最不愿的事了。
摸到剑柄,沈孟庄用力拔出利剑,双手剧烈颤抖。从原地走到孟青阳身前的路,仿佛盲眼走木桥,脚下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不能回头,没有后路,而他前行的目的,是为了杀死他最不愿杀害的人。
小孟,我今天很累了,就不陪你说话了,以后也不能了。你若是方便的话,记得每年三月三给我倒一盏故山春,我知道你喜欢那酒,我也喜欢。那是我们初见的日子,可能你也忘了。没事,我记得就好。若是他不许你就别记着了,我自己在那边会喝的。你、你好好的,好好活着,好好
眼泪模糊了沈孟庄的身影,孟青阳哽咽着啜泣,他从未哭得这般伤心。而他眼前的人同样肝肠寸断,手里的剑剧烈晃动。
几年没握剑了,你稳着点,别丢了苍玄派的人。孟青阳想要出言逗他,自己却是哭着说完的。
沈孟庄走到他身前,嘴唇已经要出血,他看不见孟青阳,他竟然连最后一面都看不见,再也看不见了。
动手吧,我压制不住歃血了。
沈孟庄没有动。
快点,再慢就来不及了!
沈孟庄仍是没有动。
小孟!你让我死吧,算我求你了!孟青阳跪在地上,绝望地哭喊。
沈孟庄感觉喘不上气,紧咬嘴唇,鲜血流得更多,最后横刀刺向眼前。
好像是瓷瓶摔在地上的声音,又好像是绣球被扎破的声音。总之有什么塌下去了,再也无法恢复。
沈孟庄扔掉手里的剑,冲过去抱住鲜血直流的孟青阳,他此刻无比怨恨自己无法说话,无法睁眼看着身前人最后一面。
他只能徒劳地撑着孟青阳的身体,徒劳地发出啊、啊的哑声,眼泪如断线一般掉在孟青阳脸上。
浑身的铁链断开,散落一地。孟青阳脸色惨白如死尸,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拭去沈孟庄脸上的泪,安慰他:你不要哭,死在你的剑下,我乐意的。
掏出怀里的赤色同心结剑穗,塞到沈孟庄手里紧紧握着他冰凉颤抖的手,奄奄一息道: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你、你帮我收好。下辈子、下辈子我
话还未说完,沈孟庄感受到覆上他手上的温度骤然消失。他愣在原地,之后便如发狂一般摇晃着孟青阳的身躯,破碎的声音不成字句似要割开的他喉咙一般。
他仰头哭喊,仿佛想要祈求上苍帮帮他。
谁来帮帮他?谁来?哪怕有一个人也好
在他悲恸得昏迷过去时,而来到他身边的,不是普度众生的神明。
他没有等到上苍垂怜拉他脱离无尽的黑夜,而是令他万劫不复的恶魔将他轻轻抱起。
第134章 死之将至
醒来不知今夕何夕, 感觉睡了一百年之久。沈孟庄闻到浓郁的安神香, 他又回到雀宫闱了。
脚底不再流血刺痛, 反而有一股温热,应当是敷了药。
何必呢。沈孟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他没有力气起身,连翻个身也如受难一般。何不如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静静地死去。等到身躯都冰凉了才被发现, 或许永远不会发现最好。
然而某人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身上的衣衫被撕拽剥离, 沈孟庄能清晰地听到布帛撕裂声,还有那人粗暴的动作。他知是谁,但是他不想动。就像一具死尸躺在床上, 任那人折腾。
他看不见, 幸好, 幸好看不见。他在心里庆幸, 否则他不知此刻看见那人的脸是否会再给他一耳光,或者同归于尽。虽然他如今没有那个能耐,但若他还看得见的话, 也未可知。
他在心里阴暗地想着,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人对他了如指掌,他的一切都在那人掌握中, 比如他在心里阴暗想着的。
可以哦。陆清远俯身趴在他耳边, 语气带着蛊惑的钩子,我可以和师兄一起死哦。如果是师兄亲手杀了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就像师兄亲手杀了孟师兄那样, 再一次刺进我的心脏吧。
那个被尘封在黑夜中的名字,就这般被轻描淡写地提及。他这一生最不可饶恕的杀业,就这般若无其事地谈及。
眼上的白纱渐渐湿润,眼泪滑落至枕上。他没有再像那天仰天痛哭,也没有如以往任何时候那般无望地啜泣。只是静静地任眼泪流出眼角,他感觉不到眼泪的温度,正如他感觉不到那人任何言语动作的刺激。
他咬着嘴唇承受,双手攥着被褥,熬过去就好了。他这么想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他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了,然而他以为错了。
那人是永远不会让他如愿的。
突然被拽起来,沈孟庄跨坐在陆清远身上,两张脸的距离只有分毫。幸好,幸好看不见。他再次庆幸,他看不见也不想看见。
但那人终究不会让他如愿的。
覆在眼上的白纱被拽下,白光刺眼,晃得他低着头双眼紧闭。陆清远捏起他的下巴,逼迫他仰头直视自己,笑道:师兄又能看见我了。
说话间,另一只手抚上他的眉眼,动作轻柔,似在爱抚遗世明珠,他掌中至宝。
还是一样的好看。陆清远笑意盈盈地看着沈孟庄那双桃花眼,一如初见时的柔情千丈,令他心神荡漾。但是他却没有看见眼里的愁苦与悲戚,又或许视而不见罢了。
他只想看到他想看的样子。
师兄为什么要哭呢?陆清远抹去沈孟庄眼角的泪,凑近亲吻他重获新生的双眼,师兄是不是想看其他人?
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危险信号,沈孟庄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茫然地看着陆清远。然而还未等他反应,突然被翻过身,头发被陆清远狠狠抓着,被迫仰着头喘气。
陆清远倾身凑近,胸膛紧贴着后背,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扳过他的脸,在耳边轻声道:师兄是不是想看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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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师兄终成受(重生 修真)——余梦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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