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师说,我这法子怎么样?谷虚子将东西收回药箱,接过小花递来的茶盏。
他只怕气得够呛。
只是生气远远不够,不让他疼一疼,他就不知道珍惜。谷虚子将茶一饮而尽,笑呵呵地让小花再倒了一杯。
沈孟庄看着茶盏里悬浮的茶叶,抿嘴笑了笑,他就那样。
他那样谁受得了,也就您性子好忍他至今。换做是我,早一刀子断了他的命根子。您就是心太软,放不下那段情,否则也不至于惯坏他,容他对您胡作非为。
谈起情字,沈孟庄眼神忽然暗淡了几分,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心虚似的将余下的茶一饮而尽。
不过我可算找到治他的法子了,您看这才三日,他就猴急猴急的,跟那春天里发情的猫一样。也不知他的属下们知道自家主子这副样子是为了什么,心里是何滋味。
能有何滋味。沈孟庄摇头发笑,还不是要受着,我如今轻松了,受苦的便是他们,他没地发的火只怕都要撒在旁人身上。
谷虚子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当时应该留个心眼,三个月太少了,应该说半年。不,最好是一辈子,这样您也算脱离苦海了。
沈孟庄见他吃得香,也拿起一块,还递给小花一块。心情轻松了许多,被他逗笑,忍俊不禁道:您这是想憋死他呢。
憋死?哼。谷虚子晃了晃手里剩了一半的糕点,我还想他气死、噎死、过劳死。他要真为这事憋死了,我敢保证,临死前,他都是苦大仇深地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喊着我不死!我死也要死在师兄床上!。
谷虚子五官挤成一团扮作哭脸,双手在眼前胡乱摸索,扮演一个含恨而终的人。沈孟庄与小花看着他活灵活现的演绎,登时开怀大笑,笑得肩头都在颤动。
嘚,逗您一笑罢了。我赶明去学一出戏,天天来给您唱。
沈孟庄心情甚好,也学着他嘴皮子不饶人,回道:一出哪够啊,先生如此多才多艺,一出手至少也是台柱子啊。
谷虚子将最后的糕点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起身拎起药箱,语气严肃,宛如长辈一般,郑重地嘱咐道:您能开心让我做什么都乐意,多笑笑,笑起来心情也好。您好好养着,开心些,其他事少惦记,我得空就来看您。
突然心里空荡荡的,仿佛烟花燃尽后的空虚,沈孟庄收回嘴角的笑意,换了一副客气有礼的神情,轻声道:有劳先生了。
我走了,您好好歇着,没事别乱走动。
先生慢走,要常来呀!小花送谷虚子回门,在他身后喊道。
回到侧殿,见沈孟庄倚着门窗看向眼前的桃林,眼神哀婉。在他脸上丝毫寻不到方才的欢欣,只有无穷无尽的落寞与苦闷,犹如一盏泡久了的茶,再也没有那股醇香与芬芳,只有难以入喉的苦涩。
小花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像是被扎了一下。走到沈孟庄身边蹲下,轻轻地捶着他的腿,仰头看向他问道:沈哥哥,你为什么一直都不高兴啊?你在生尊上的气吗?你不要生气了,旁人不知道,但是我看得出来,其实尊上是很喜欢你的。
沈孟庄低头看着身旁的小丫头,稚嫩的脸上还保留着少时的青涩与烂漫,此刻正盯着他眨眼。伸手轻轻摸了摸小花的脑袋,轻声道:你还小,世间很多事情,不是只有喜欢就能解决的。
可是小花鼓着腮帮子,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她这般年纪能知道喜欢也算是早熟了些。也许少女的心思就是这样,学了一个新鲜词叫喜欢,便以为喜欢是天地间最美妙的事,以为喜欢能乘风破浪,能披荆斩棘。
思考了片刻,小花认认真真地说道:喜欢总比不喜欢强。
少女不知世事总是剪不断理还乱,以为喜欢胜于一切,只要心存喜欢,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曾经他也是这么以为的。沈孟庄看着眼前似海桃林,目光深邃,仿佛透过朵朵桃花,看向遥远得模糊了人和事的往昔。穿越人山人海,徒步翻山越岭,用尽了浑身力气,落得一身疲倦,最后只剩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和他之间,隔了很多难以填补的东西。
连喜欢也填不满吗?
清风拂面而来,片片桃花落在衣衫上。墨发随风飞舞,沈孟庄朱唇轻启,和风携了一朵桃瓣从唇边掠过,吹散了所有气息。
他仿佛说了,又仿佛没说。
第130章 诛魔剑断
鸿林派得到消息, 陆清远要打通赤元之初与暗境的结界, 届时妖邪将大肆入侵。鸿林派的几位尊长熬了十天十夜终于找到赤元之初的相关记载。
孟青阳从他师尊口中得知, 想要破坏陆清远的计划,只能以血固封结界。
几日前, 众人为此事争执了起来,冷山岚欲以自身性命加固封印之界。钟颜不愿, 两人为此事冷战了数日。
这日, 钟颜坐在后山石头上, 看着手里的玉钗,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突然身后窜出来一位小师弟,盯着那根玉钗问道:师兄你还没送出去啊?
思绪被骤然打断, 钟颜惊得浑身一抖, 看向身旁的师弟, 反驳道:谁说我要送人了?
那支玉钗不是送给冷姑娘的吗?师弟指了指玉钗。
钟颜的脸瞬间涨红, 心虚的模样,像是做坏事被抓到现行的小孩,支支吾吾道:我我何时说要送给她了?
不是冷姑娘那是谁?总不能是送给师弟的吧?
我我觉得好看就买来、买来自己瞧不行吗?
行行行, 没人说不行。只是大师兄你藏着掖着不说冷姑娘她也不知道啊,冷姑娘可不是门派里那些心思通透的小师妹们,我瞧着你若是不把话说明白了, 她是万万不会主动猜测的。
我我说、说什么呀说, 你知道些什么就让我说。
你不说?你真不打算说?大师兄你不说可总有其他人说,冷姑娘大雅端庄,可不是只有大师兄你有那个心思, 我方才瞧见三师兄也拿着什么东西找她去了。
当真?三师弟去了?
千真万确。
还未等小师弟说完,钟颜便起身行色匆匆地往冷山岚卧房赶去。然而心里还未想好说什么、怎么说,一抬头便到了门口,只能在心里骂自己脚比脑子快。
独自站在门外手舞足蹈,演绎见面时要说的话。突然房门大开,冷山岚悄无声息地走出来,抬眼便见到钟颜站在她门口张牙舞爪。
钟兄找我?冷山岚眉头微蹙,疑惑地看着他。
这个、这个钟颜吞吞吐吐,方才准备好的话突然就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冷姑娘要出去啊?
我想去找赵掌门。
找我师尊?你不是还想着以命固界?
冷山岚颔首未语。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钟颜方才还忸怩不安,此刻一听她要去找师尊,脸色大变。
不是我便是他人,冷山岚无能,只能为苍生尽力所能及之事。
不是她便是其他人。钟颜何尝不知,所以他已经决定自己去做,只是最后有一心愿未了。
你不用去了,我已经和师尊说了,用我的性命来固封结界,就当是我替你做的吧。
冷山岚眉头紧锁,语气严肃道:身家性命岂能说替便替,钟兄大义,冷山岚自愧不如。只是诛魔卫道是我的责任,冷山岚万死不辞。
两人都是同样的执拗,钟颜不愿再与她争执。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玉钗,别扭地塞到她手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个你先替我保管,有一句话等回来了我想告诉你。
看着手里突然多出的玉钗,冷山岚满腹疑惑,问道:何事?
钟颜的脸登时便红了,别过脸难为情地说道:回来了我再告诉你。
此时章尾山上,陆清远威严肃穆,立于山巅之上。黑氅翻飞,华冠在黑雾中闪耀其辉。脚下是一片茫茫赤红,巨浪滔天,狂风怒号。
陆清远昂首俯视海中央,右手轻抬,死印从脖间缠绕至指尖。红光如血色藤蔓,正欲贯入赤海中。突然一道剑气杀来,孟青阳骤然降下,杀招狠厉。
暗傀见状迅速拦下孟青阳攻势,陆清远负手而立,看着眼前如蝼蚁挣扎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哂笑。突然身后两道道萧杀剑气凌空而出,陆清远侧身回旋,躲过杀招。
钟颜与冷山岚手持利剑,双锋并行近身厮杀,丝毫不给陆清远闪躲之机。陆清远被缠得没耐心了,正欲运招打退二人。只见道火长绵,火光迎面直逼,陆清远飞身落至另一座山头。
脚下还未站稳,钟颜掏出此前的铜镜,烈焰飞驰,火舌如利剑杀向陆清远。诛魔剑并行,紫气震慑长空。
陆清远不再恋战,眉眼邪气浓重,头顶的黑雾汇聚,轻轻一抬手,指尖微微弯曲。一道红光从黑雾中迎面杀出,祸行剑横扫四方。
钟颜与冷山岚登时被魔气震开数百米,战场瞬移,恶斗无休。两人还未站稳,祸行剑席卷无边邪气,再度杀向钟颜。
眼见情况危急,突然一道紫气杀来,意欲瓦解祸行剑势。电光火石间,祸行剑调转方向辟道而至,贯穿胸膛。
仿佛呼吸都停止了,钟颜看着眼前的冷山岚被祸行剑穿透心脏血溅半空,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起被刺穿了一般,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意欲抓住冷山岚,大喊道:小岚!
战局另一边,孟青阳听见钟颜的喊声,转头看过去,目光中只有一抹紫色身影浑身是血。
陆清远扬起一边嘴角,冷笑一声,信手一扬。祸行剑直接从她心脏处穿过,魔气千丈,震开奄奄一息的人。
指尖只在分毫,然而却是永远地错开了。紫衫拂过钟颜指端,再也没有抓到。冷山岚的双眼缓缓闭上,身子后倾,掉下断崖。紫气消散,如主人的气息,随风而逝,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诛魔剑断。
此时雀宫闱内,沈孟庄正在教小花执笔写字。看着小花的脸被墨水染成了一只小花猫,忍俊不禁地凑过去揶揄她。
突然窗户打开,一道庞然身影堵得严严实实。石魔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沈孟庄,神情严肃,挠挠脑袋不知该如何说,最后支支吾吾道:沈、沈师兄,那个,冷姑娘她、她她死了
啪地一声,砚台从案桌上摔下来。腹中一股气流逆冲而上,铁锈味充斥整个口腔,沈孟庄头晕目眩,双腿发软,登时吐出一大口鲜血溅在地上,惊得小花和石魔连声唤他。
耳边的呼唤声愈来愈小,仿若溺水之人浸泡在水里,传来的声音失真了一般,听不见听不清了。沈孟庄眼前发黑,身子后倒晕了过去。
醒来不知过了几日,那日石魔的话仍在耳边回荡。他迟迟不愿相信,除了那日气急攻心,导致呕血,此外再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谁都不见,没有烛火,没有任何光,没有少年,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不断的下坠,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
沈孟庄抱膝坐在角落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坐了多久,双腿已经麻木了,他也忘了换一个姿势。
直到房门被推开,一道光射进来,落在他脸上,晃得睁不开眼。陆清远蹲在他身边,双手捧起他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眼神仍是往常的脉脉温情,轻声问道:听说师兄今日一整天都没吃?
沈孟庄任他看着、抚摸着,仰着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得如没有任何气息的死亡之海,再也看不到波澜。
吃不下?是么?陆清远嘴角勾着耐心的笑,沈孟庄并未回应,他却丝毫不恼。两人互相折磨这么久,他早已知晓该如何应对师兄的不理不睬,他亦深知往哪里捅最痛。两个人将自己最疼的伤口赤.裸.裸地交给彼此,任其百般折辱,也丝毫不悔,左不过疼的是自己而已,与对方无关。
照顾师兄饮食的是谁?玉风?来人,将玉风拖出去,乱棍打死,不许她叫。
听到这句话,沈孟庄死气沉沉的双眸终于有了反应,抓起身旁的碗筷,双手不停地颤抖,语气急切慌乱地说道:我吃,我现在就吃。
嘴里塞满了干巴巴的米饭,沈孟庄久未进食,此刻被呛到不停地咳嗽。硬生生将还未嚼完的饭咽下去,噎得眼泪直流,断断续续道:我、我吃了,你快让他们、住手
陆清远看着沈孟庄眉眼带笑,双手抱臂,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晚了,她已经死了。
双手突然一软,碗筷摔在地上,碎成残渣。沈孟庄眼神呆滞地看向陆清远,眼角还有泪痕。
陆清远闲情逸致地伸手捻起沈孟庄嘴边的饭粒,塞进他嘴里,悠然道:师兄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要我喂?
说着端起桌上的饭菜,夹起一片菜叶递到沈孟庄嘴边,学着大人哄小孩的模样说道:啊,师兄张嘴。
沈孟庄别过脸不理会,然而视线还未落稳,下巴两侧便被陆清远掐住逼着他仰头直视,饭菜被强硬地塞进嘴里,不容他任何反抗。
好吃吗?陆清远勾起嘴角笑了笑,看起来十分得意,心情亦十分愉悦。仿佛此刻与沈孟庄进行的是独属于两人之间的某种情趣,他一人深陷其中,心花怒放。
再来一口,是师兄最喜欢的土豆。
嘴里再次被塞满,沈孟庄双手垂在地上,腮帮被陆清远掐住仰头看着他,眼神涣散空洞。如木偶一般麻木地咀嚼吞咽,一切都按照陆清远的心意和喜好,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雕刻成陆清远喜欢的模样,木偶的模样。
没有任何灵魂的木偶,不会抗拒,不会思考,不会惹陆清远生气。只需要在他生气的时候、高兴的时候、任何时候,听话地承受他的爱意就好。如木偶那样,如容器那样,如他喜欢的那样,麻木地重复我永远爱你就可以了。
看着沈孟庄顺从的模样,陆清远心情愉悦,指腹擦拭他嘴角的油渍,若无其事道:师兄以后要好好吃饭,不要再让我担心了。不然的话,以后师兄一餐不吃就会死一个,两餐不吃就死两个。万一都死光了,该多冷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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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师兄终成受(重生 修真)——余梦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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