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过寿本是件万家同贺的大喜事,他本也喜气洋洋,前一天夜里还幸了好几个美人,觉得自己重振雄风老当益壮,结果第二日早晨近臣愁眉苦脸告诉他燕王亲自来贺寿了,吓得陈王当即瘫坐在美人柔软的胸脯上,美人当即发出一声娇呼,陈王也顾不得安抚美人,手忙脚乱从美人身上爬起来,燕王燕王怎么来了?
陈王过寿,也不是没有周边的小王亲自来贺,陈王也受的心安理得,甚至隐隐颇为自傲。但作为北方霸主的燕王亲自来给他贺寿,还提前没有一点消息,陈王可高兴不起来。
他虽没什么本事,但也没蠢到极点燕王屈尊降贵来参加他的寿宴,谁知道到底是给他祝寿还是送他上路的?
近臣苦着一张脸回答:燕王昨晚到的宣城,因王上您睡下了便没有通告。燕王他他带了玄铁骑来
近臣说到最后牙齿都在打颤。
燕王的玄铁骑素有威名到一地,灭一国。平日轻易见不到这支骑兵出动,只有燕王要灭人家国时才作为先锋部队打头玄铁骑这三个字的多数时候不仅仅代表玄铁骑本身,更是代表着它身后蠢蠢欲动的燕地大军。
青州虽富庶,但兵力并不强悍,若直接对上燕王军队必败无疑。
唉!陈王皱着脸一甩袖,驻守边境的那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让燕王带玄铁骑进来了!
陈王语调拔高,连气息都不顺:为什么燕王打边境到王城没一个人通报?
陈王气急败坏地踢了近臣一脚。
近臣忍下胸口的疼痛,重新爬到陈王脚边跪好方才敢回答:燕王打南州借道,可楚王那边又不肯留人,说是怕盛情邀请燕王在南州做客却误了王上的寿辰担待不起。因着燕王只带了玄铁骑,驻守青、南二州边境的李大人就做主将燕王迎了进来。李大人写了文书快马加鞭送到宣城,但燕王行军速度太快,那急报今早才到。
陈王心气平复了些许。
燕王的领地和青州之间隔了一个祁地,祁地与南王、燕王的领地均接壤,青州又与南王楚王的地盘相邻,三方制衡之下,才叫祁王和陈王得以生存。
一听燕王是从南州借道过来,陈王反倒松了口气。南州是楚王的地盘,断不会允许燕地大军擅入,应当是只带了玄铁骑,护送燕王安危。
祁王不敢轻易借道,若叫燕王的兵马过去了,指不定祁王宫就要插上燕地旗了。从南州借道来青州才是正常路途。如此一想,陈王也就不慌了。
叫人好好招待,万不该慢待。陈王吩咐道,今晚宴席安排就将燕王席位与寡人并列。
虽是自己大寿,陈王是万不敢让燕王坐在自己下手的。
燕王裴渊虽出身一顶一的盛京门阀,但并不是品德高尚的名门士子,反而他少年从军,以兵权掌控裴氏命脉,坐上家主之位,又以裴氏在北地的影响力和手中凶残的军队刚柔并济,迅速占下北方数城,自立为王。
他的手上,亲自沾染的鲜血恐怕比陈王临幸过的美人还多。
陈王万不敢得罪这么个人的,生怕慢待惹他不快。
近臣眼神一闪,恭敬垂首应下:是。
当晚,寒夜绽烟花,宫阙衔北斗。
陈王六十大寿在白玉铺地、琉璃砌栏的长生台设宴。衣带飘风的宫娥手捧鲜果佳肴,窈窕腰肢自宴席中穿梭,雪肤皓腕配上千金一壶的梨花酿,自是良辰美景。
靡靡管弦声中,陈王举杯向裴渊遥祝:寡人敬燕王一杯,薄酒以慰籍燕王远道而来辛苦。
裴渊懒洋洋支颐看席间美人献舞,红色衣裙随步伐翻飞,下腰时雪白腰线惊鸿一现。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眼神并不落在舞姬身上。
闻言,裴渊举杯回敬陈王:陈王大寿,自该相贺。
陈王将随侍的美人往怀中一搂,大笑:多谢燕王相贺。寡人见燕王似乎是颇喜欢这位舞姬,不若寡人做主将美人送给燕王。美人配英雄,也是一段佳话!
按理说裴渊该顺势收下这舞姬,无论喜不喜欢都不该在这种场合驳陈王面子。但裴渊却放下酒樽,淡淡嗤笑:庸脂俗粉,未免无趣。
席间因他此言仿佛静了一瞬,陈王面露不虞。
恰时,内侍尖细的嗓音传来。
楚王使臣到
随内侍话落,众人不由都向来者看去。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红色锦衣的青年,玉冠下一半未束的乌发皆垂于衣上,反而更衬他肌肤如南州春日的雪色梨花。他从容踏上白玉阶,金线绣出的白鹤云纹在衣摆上振翅欲飞,过长的衣摆并没有影响他的行动,反而增添一分行云流水的飘逸。
乌发红衣,眉眼秾丽胜十丈软红糜丽三分。
裴渊稍稍坐直身,欲将来人看得更清楚。
来人一步步走进,容貌才彻底映入席上诸宾眼中。
楚王好艳福不知谁喃喃说了一句。裴渊冷冷一个眼刀甩过去,那人才自知失言,端起酒杯以做掩饰。
红衣青年同他身后数人走到长生台中央,裴渊这才有机会端详他。
在今日之前从未有过任何名声的人物,今晚宴席之后必闻名天下,世人皆为其颠倒痴狂。
红衣青年随意一拱手,眼尾轻挑三分笑意:楚王贺陈王大寿,备薄礼一份,以示两国之好。
话落,身后乌衣侍从走上前一步,将怀中各面皆绘着楚地图腾的锦盒缎带拆开。
裴渊随侍打量了那献礼的乌衣侍从数言,附耳在裴渊耳侧低声道:那乌衣侍从是楚王心腹之一,咱们此次从南州借道出面的就是他。他对今日这位使君态度似乎极其恭敬,那这人在楚王手下必定地位极高。
从未听说过楚王手下有这么位姿仪出众的绝色人物,要么是他到楚王手下不久,要么是楚王极其重视他,将他藏得极深。依属下看,应当是第二种。
若是新入楚王麾下,其他人不会对这位使君如此信服,皆隐隐以他为主。
裴渊淡笑了一下:珍宝自然是得好好藏起来。
陈王生性好美人,见青年容貌盛极不由得一时间看痴了,直到青年出声他才回过神来。客气笑道:楚王的礼物自然是好的。
陈王的话在目光触及到打开的锦盒时戛然而止。
锦盒中只有一枝梨花。
并非巧夺天工的巧匠以美玉雕刻而成,而仅仅就是一支江南之地随处可见、随手摘下的梨花。
这枝梨花也未被人精心呵护打理,使臣车队跋涉途中,它在暗无天日的锦盒中枯萎不少,甚至几片从枝桠上掉落的梨花花瓣陷在锦盒底部。
陈王不由得沉下脸,由喜转怒。
楚王这是何意?
四下靡靡乐声忽止。
陈王不喜?裴渊忽地出声,语带笑意,孤倒颇喜欢这枝梨花,不若陈王转赠给孤如何?
燕王横插一脚,让本就无处发作的陈王更加冷汗直流。
他不明白裴渊何意,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这毕竟是楚王的礼物,这
他转了转眼珠:不如问问使君的意见?
红衣青年,也就是谢相知微微勾唇,接上陈王的话:楚王既已将此礼赠予陈王,如何处置便是陈王的事。
可是寡人根本就没答应收下这礼物啊。
陈王忿忿地想,但不敢在裴渊和楚王使臣面前表露这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尤其是楚王,青州与楚地见贸易交往颇多,若楚王下令断绝商贸往来,那他能拿到的税收要减去四成。
陈王敛下心中想法,笑眯眯道:既然楚王不介意,那寡人便借花献佛,将这梨花转赠给燕王。使君无异议罢?
谢相知颔首:并无。
那便请使君将礼物呈上来吧。裴渊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笑意温和,却容不得拒绝。
乌衣侍从看向谢相知,目露不赞同之色,眼底还有几分对裴渊发作不得的恼怒。
旁人不知他身份贵重,但他们这些随从自是心知,受不得自家主公受裴渊折辱。
谢相知笑了笑,接过锦盒,轻声回他。
无事。
红衣青年手捧锦盒,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走到裴渊身前。
见过燕王。
他微微一笑,将盛着雪白梨花枝桠的锦盒放在裴渊席面上,欲要抽手离开。
裴渊当即按住他的手腕。
谢相知神色不变,只口吻当中三分笑意化成冰刃:燕王这是何意?
裴渊大拇指指腹从他手腕上滑过,眼底晦色一闪而过,半晌方才抬首:还未请教使君名姓?
作者有话要说:
燕王裴渊,字行泽。
另外,我想求个预收。
是知知他倒霉师兄的故事,其实还是先有的师兄才有的知知,但是我当时想写文就把知知拎了出来。(捂脸)
当然这篇师兄没有戏份。
文风比文名正经,信我。
徒弟重生后痛哭流涕向我下跪了。
[师徒年下文。]
攻视角文案:
沈寄苦恋师尊温衡玉多年不得,素来深恨他师尊心底那个不知名讳的早死白月光朱砂痣。
不料他一朝走火入魔,重生到一百五十年前这时候师尊和白月光还没有相遇。
于是沈寄欲要提早弄死横隔在他和师尊之间的白月光。
结果却发现
师尊的白月光好像就是他自己???!
想起自己对师尊做过的混账事,沈寄不由得眼前一黑。
现在下跪认错还来得及吗?
*
万刃破雪,唯一剑可斩平生。
君似我平生。
第59章 帝皇图第三
长生台四角九微灯火明灭,歌舞管弦骤停。
众人在燕王那话出口之后皆不由得投去目光。乌衣侍从心下焦急,但视线被谢相知背影挡住,看不清究竟是何情况。
高台之上,红衣青年冷淡垂眼,与身着玄色冕服的燕王对视。
燕王眼见他神色骤冷,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可惜。
这双眼还是笑起来更招人喜欢。
但他手上动作并未松开。
谢相知良久才缓缓地勾了一下嘴角,勾出个要笑不笑的弧度来:我既非出使燕地,是何名姓与燕王又有何干系
燕王却笑起来:若是使君愿出使燕地,孤必扫榻相迎。只唯恐使君不愿来访啊!
他日我同楚地将士一同使燕,只怕到时燕王不愿扫榻相迎了。谢相知这话已经极为不客气,隐约有点撕破脸的迹象若有楚地将士使燕之日,那可就是燕地被楚王吞并之时。
剑拔弩张之势已出。
席上众人纷纷感慨,原来楚燕局势已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南王使臣掩袖斟了一杯烧酒,眉眼略带喜意。原本楚王借道这事还让他们怀疑是不是这两方达成了什么协议,今晚一见,到像随时要开战的模样。
楚燕不和,对南王而言自然是极大的喜事一件。
燕王却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反而松开了他的手:孤对使君一见如故,恨不得秉烛夜谈才好。若有唐突之处还请使君见谅。
口吻真挚客气,至于是怎样一个秉烛夜谈,他却没有提了。
谢相知抽回被他攥得有些发红的手腕,多谢燕王厚爱,是该见谅。
话尾的见谅二字经由他的口总带了些不明意味。
裴渊的随侍总觉得这位使君下一刻就要拔刀而出,一刀砍了自家王上。他其实不能理解为何自家王上好端端要调戏楚王使臣,这可是明晃晃下楚王面子了。而且这位一看便知是楚王手下重臣说不定这位使君还能影响到楚王的决策。
然而谢相知在随侍紧张的目光中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挑了挑眉转身下去。
裴渊还在回味他手腕上那道红痕,娇贵的一碰就要碎掉般。也只有吴侬软语山色如黛眉的江南之地才能养出这样娇贵的人物。
楚王
裴渊暗自低笑了一声,浊酒入喉,如火烧般灼热的快感冲散那一点因美色而起的旖旎心思。
使君既不便告知孤名姓,也总得告诉陈王吧?
裴渊嗓音在身后响起。
猝不及防被提及的陈王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笑呵呵地用两边都不得罪的语气道:还请使君快快入席,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使君该如何称呼啊?
乌衣侍从听得问题,怕裴渊又故意做什么文章,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这位是公子谢。在我们楚地是极有名望才华的人物,身份贵重,且深受楚王赏识。所以这才让公子谢出使,为陈王贺寿。
乌衣侍从这话既说明了这位红衣使君身份高贵,非等闲之辈,不是旁人可以随意窥伺之流,又不着痕迹吹捧了陈王一番,让陈王心情飘飘,带几分醉意的潮红脸上浮现高兴的神情。
但他没想到裴渊素来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主。他这话说完裴渊马上就接道:孤与公子一见如故,不若将公子席位安排到孤身侧?
乌衣侍从未想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能厚颜无耻到如斯地步,但主公的身份此间轻易暴露不得,他也无法说些什么,只能看向谢相知,等他做出决策。
陈王觉得这恐怕是他有生之年过得最不顺的一个寿辰了。
楚燕交锋,南王使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他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发一言。
陈王几个平日里趾高气扬、傲慢跋扈的儿子也只敢低着头喝酒,一个个心有戚戚焉。最小的那位王子,纳兰溪坐在角落里目光偷偷打量席上诸人,见没人注意他偷偷往嘴里塞了块牛乳酥。
他不知道,南王使臣的席位上,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未曾挪开。
谢相知定定看了裴渊一眼,燕王盛情,某荣幸之至。
憋了许久的系统终于找到机会出声:[所以宿主您是早就认出他来了吧?]不然换了旁人哪有机会近得了谢相知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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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神[快穿]——秋声去(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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