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彼此对视着,难以言说的尴尬蔓延开来。
片刻后,他张了张唇,似乎要说什么,而我还没等他说出口就先受不了地推开了他。
不好意思,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刚才短短时间,我已经在心里完全否决了这个试验的可行性。我实在过不了自己这关。
这事虽然很有研究的必要,但仔细想想研究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实操性太差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呃我对gay其实没有歧视,但、但我真的是异性恋,而且我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文应整个瑟瑟发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接受不了你,对、对不起。
完了,他以为我暗恋他。
我冲他摆手道:你误会了,刚刚那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项目,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真心话大冒险?
我眼也不眨:是啊,要我选身边的一位同性接吻,所以我才找你帮忙的,但我做不了,看来只能接受惩罚了。
文应闻言如释重负,拍着胸口道:原来如此,吓死我了。
他抱怨我也不跟他先说清楚,又说以后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找他。我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一定,心里想着以防万一还是晚上给孙蕊去个电话吧。跟她打招呼的同时,也请她代为证实我喜欢的另有其人,让文应更放心些。
仓库门开了又关,文应拿了纸箱就出去了。我对着面前货架重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小小年纪真的承受了好多。
仓库连通后巷,之前和文应讲话我也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它半开着,似乎是谁出去后忘了关上。
我走过去,握住把手想要将它关上,结果一抬头被门后站立的雁空山吓得不轻。
他握着门把,也正准备要进来,看起来是之前去小巷里抽烟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我松开门把,退开一步,让他进来。
他反手关上门,没有回应我的意思。
没了通感症,他心思越发难猜,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想的。他是不是后悔昨天亲了我?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我了?不然为什么这样冷漠?
我见他不理我,有些自讨没趣,转身落寞地往仓库门走去,没走两步,手腕被人从身后用力扯住。
那力道拉拽着我往后,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压在了墙上。
雁空山高大的身躯覆上来,道:余棉,你总是让我很惊讶,我以为你是乖小孩,但乖小孩不会像你那样做事。你刚刚在和文应说什么?
虽然看不见他心情值了,但从他略显不耐的言行就能看出,他现在多数是不高兴的。刚刚原来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这到底什么狗屎运,怎么每次这种时候都会被雁空山听到不该听的?
你听到了?
我听到了。他声线有些冷,全部。
我闭了闭眼,垂死挣扎:我和他开玩笑的。
雁空山显然不信我的鬼话,他捏住我的下巴,迫我抬头正视他: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虽然对那些亲密行为充满好奇,但也没有跟你这样胡来过。怎么,昨天跟我试过之后觉得不满意,要退货换人是吗?
他好像完全误会了。更要命的是,这种误会我解释不清。
亲嘴在我这里已经不是一种充满性意味的亲密行为了,它是一项对大脑非常重要的神秘研究。
我要是医学生,就我这脑子够我发一辈子SCI了。
没有,我有点着急,没有不满意。昨天我瞎说的,随便你亲,多用力都行,我都喜欢。我真的是和文应开玩笑的,不骗你,你相信我。
他盯着我久久没有说话,神情依旧冷硬,捏着我下巴的力道却放松不少。
我感觉他没这么容易消气,再接再厉道:我会乖的。我一直都很乖。我以后只跟你试,你别生气好不好?
第35章 24小时
对于我的回答,雁空山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怔了怔,撤去捏在我下巴上的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眉宇间升起一抹烦躁,只是,我希望你做每个决定都有认真考虑过,而不是一时意气用事。你想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利为此生气。
可你刚刚看起来明明就很生气
但这会儿我也不敢就这么怼他,便仍旧放缓语气道:嗯,我明白的,你都是为我好。我举起自己右手三指指天,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跟人这么开玩笑了。
我特地加重语气,让自己显得很真诚。
可能是这份真诚打动了雁空山,他身上虽然仍残留着一丝寒气,但紧蹙的眉心好歹是展开了。
他简洁低沉地嗯了声,便不再言语。
紧张的氛围得以缓解,别的,刚才忽略掉的,更旖旎粘稠的东西便冒了出来。它们丝丝缕缕缠绕在我和雁空山周身,像蛛网一样覆住我们,将彼此的每一点变化都互通共享。
尘埃与烟,加上夏季湿热的空气,组合成一支独一无二,叫人心醉沉迷的奇异香氛。
它完全将我淹没了,让我每一次吸气吐息,都好像带着烫人的热度。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应该说点什么。
我今晚能去你家吗?
雁空山喉结滚动了下,仍维持着对我十分有压迫性的姿势,并不挪动半分。
你不是已经答应秋秋了吗?
我绞着手指,拨弄着坚硬的指甲边缘,心里没来由更慌了。
这种慌乱说不清到底是由看不见雁空山的心情值产生的,还是因为此刻暧昧的气氛造成的。我甚至也不能确定,我此刻心跳得这样急,是否应该称之为悸动而不是心慌。
哦。
我忍不住低下头,不敢再看雁空山。
就这样静静过了片刻,身侧的手缓缓收回,雁空山退开一步,嗓音含着丝喑哑道:我先出去了。
说完脚步声逐渐远离,仓库门很快被推开,雁空山走了出去。
我顺着墙滑坐到地上,用手背捂住自己滚烫的脸,只觉得连眼睛都快烧起来了。
就这样冷静了一会儿,感觉脸上温度已经降下不少,我这才同样推开门走出仓库。
晚上吃饭时,阿公突然说这个周末我爸要来。
一口青菜僵在半空,我惊异地再三确认:我爸?这个周末?他要回来?
就是你爸啊。我都让他不要来了,也不是很想看到他,但他怎么说都要过来,可能是想见见你吧。阿公手里啃着一支鸡爪,啃得满嘴流油。
青菜就着最后一口饭扒拉进肚里,我心里暗暗庆幸还好阿公这消息是快吃完了才说,不然我要没胃口吃这顿饭了。
我和我爸的关系,十分微妙。如果说付惟和他爸是一对奇葩父子,那我和我爸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另一种奇葩。
从小到大,我和他都很少交流,没有太多温情。他会例行询问我的功课成绩,聊表关心,但我就读哪所学校,哪个班级,他是一概不知的。
他沉迷在自己的事业中,妻儿父母都要让道。普通人的人生理想如果是阖家幸福,那我怀疑我爸的应该是爬得更高。
他根本不在乎家庭,我妈要跟他离婚,他也不见得有多难受。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在他心里这样或许还更合他意一些。没有家庭的拖累,他终于可以彻底投身工作中了。
父母离婚后,我就很少见他,近两年更是一次都没有。他说来就来,让我完全没有准备。
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该如何与自己的父母相处的。
我放下筷子道:阿公,为什么以前阿婆会和爸爸吵架?
阿公啃鸡爪的动作一顿:什么吵架?
就是你们和爸爸啊,在我小时候都断绝来往的,我妈和我说的。
阿公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啃鸡爪啃得很香。
我也不确定他是装的还是真的没听到,正打算再说一遍,阿公啃完鸡爪,骨头一吐,起身收起碗筷。
岛上留不住心思浮躁的人。阿臻的心不在这里,你阿婆不死心,硬要留,两个人就吵起来啦。一个觉得另一个不孝,一个觉得另一个情感绑架。你阿婆一气之下就不要这个儿子了。
那我爸应该是脾气像阿婆。我帮他一起收桌子,将残羹倒进垃圾桶,像阿公脾气应该会很好,我就像你多点。
阿公嘿嘿笑起来,笑一半又回过神敛去笑批评我:欸,怎么能这么说阿婆?阿婆也很好的,快跟阿婆道歉。
哦。我把盘子放进水槽,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阿婆不要生气,我乱说的。
洗完碗,阿公开了那只孙蕊给的大西瓜,分出一半用保鲜膜包好,要我送到隔壁去。
黑色的西瓜籽一粒粒镶嵌在饱满的果肉中,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我响亮地答应一声,捧着那半只西瓜就去了隔壁。
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凉丝丝的,捧久了手指都有点发麻。雁空山一开门,我就把西瓜举到他面前:快,好凉!
他愣了愣,接过那只西瓜:谢谢。
我冲他笑了笑,轻快地进了屋。
棉棉,快来!
雁晚秋已经在电视机前等着我了,见了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要我坐到她边上。
我盘腿坐下,接过她递给我的游戏手柄,问:今天玩什么?
玩赛车吧!
点开游戏,选好人物,我和雁晚秋开始争夺车王的宝座。
玩完一局,雁空山端着一盘切好片的西瓜走过来,将盘子放到了我们中间。
西瓜已经被去掉了籽,插上牙签方便食用。虽然知道他这样做大概率是为了雁晚秋,但我还是很心动。总有种被宠爱的感觉。
西瓜甜滋滋的,我的心也甜滋滋的。
雁晚秋有段时间没和我玩了,一下子就有点刹不住脚,到了十点还不打算停,甚至抱着我的胳膊让我干脆不要回家了,就住在这里,她可以分一半床给我。
我:那倒也不必。
比起你的床,我更稀罕阿山的床啦。
你再不睡,我要没收你的游戏资格了。雁空山不管小女孩的哀求,将她抱起来带往楼上。
那你们会背着我偷偷玩吗?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们偷偷玩了?
没有吗?雁晚秋明显不信,那我睡着了你们都干嘛?
雁空山一静,被她问得有些措手不及,过了会儿才生硬地吐出两个字:看书。
感觉好无聊
我注视着两人的背影,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心里默默在说:你醒着,我和你玩。你睡着了,我就和阿山玩了呀。
忽然,我含着一口西瓜震惊地愣在原地。
眨眼间的功夫,雁空山的头顶竟然再次出现了熟悉的心情数值。
我直起身,差点就冲过去了,但在最后一刻忍了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昨天和雁空山亲嘴好像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难道亲一下屏蔽24小时?
这么精准的吗?
我咽下嘴里的西瓜,用纸巾擦了擦手。
这样精确的时间到底是由谁计算的呢?我的大脑吗?
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看着好像是我在主宰自己的身体,但说不定其实是身体在主宰我的思维,控制我的言行
我到底是我吗?
背脊升上一股凉意,我甩了甩脑袋,不再思考这样深奥的问题。
叹了口气,有点后悔。
我应该去学医的。
可能是西瓜吃多了,就想上厕所。等我排空膀胱,洗完手从洗手间再出来时,雁空山已经回到了一楼。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空盘子放到茶几上,又蹲下身去收拾凌乱的游戏手柄。白色的数值明晃晃盘踞在头顶,就像从未消失过。
我放轻脚步靠近他。茶几与电视机之间铺了一块短毛地毯,我和雁晚秋玩游戏时都会坐在它上面。踩上去软软的,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但就算再没有声音,一个人走过来,他总是能感知到的。
雁空山停下手头的活儿抬头看向我,只是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他的数值,表情,都没有任何惊讶的成分,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
我缓缓蹲下身,跪到地毯上,他的视线随着我的移动由仰视变为平视。
我斟酌了很久,还是问出口:那个我能亲你一下吗?
他的视线落到我的唇上,睫毛垂落,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里面思绪,只是觉得,那瞳色好像比以往更幽暗几分。
我说了,随便你怎么
尾音突兀地消散在空气中,我有些急,没有等他说完就吻了上去。
双手撑在地上,我探过身,舌头轻轻挤进他的唇缝,舔一下又飞快退出。
这样应该够了。
我正要去看雁空山的头顶,可还没等我完全直起身,后脑便被一只大掌强硬地扣住。五指插进发根,摩挲着头皮,一用力,将我再次压了回去。
第36章 太刺激了
我下意识地抬手抵在雁空山身前,他可能以为我要推开他,宽大的手掌一把攥住我的指尖,随着吻的深入而不断收紧力道。
我白天刚说过很满意他,让他随便亲,多用力都行,这时候如果推开他,就会显得我言而无信,有打肿脸充胖子之嫌。
而且撇去后期呼吸不过来有点难受,我还是很喜欢他亲我的。随着肾上腺素飙升,身体会热热的,麻麻的,整个人像飘在云里,很舒服。
我以为今天还和昨天一样,到我不能呼吸,化成一滩无法思考的水,这个吻也就结束了。可让我没想到的事,雁空山加了新花样。他放开我的唇,将吻落到了我的颈间。
缠绵也缠人的吻顺着耳垂直到颈窝,带着电流一般,他每吻一下,我就颤抖一下。
再下面被T恤遮住了,他好像不太满意,泄愤似的不轻不重在我肩膀咬了一口。我打了个哆嗦,惊叫了声,怎么也没想到就算口唇没有东西堵住,也会出现这样呼吸急促、心悸晕眩的缺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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