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是一开始看到他脸上的刀疤,又见那个少年喊的吓人,就有点怕他是坏人,但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其实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多防备了,毕竟庞厉除了长的吓人一点,在白笙面前其实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恶意,反而一直都是谦和有礼。
白笙渐渐镇定了些,学着他的样子,也装作很成熟稳重的大人摸样,把手心手背并起来,端端正正朝他拱手回了一个礼,我叫白笙。
庞厉却不能像白笙那样的镇定了,听见白笙名字那一刻,庞厉身子晃了晃,神情有片刻恍惚,却又夹着说不明的喜色,喃喃道:白笙......白,颜白,白......颜么......
庞厉抬起头,神情很紧张,依旧有些恍惚的模样,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就像是踏在悬崖边上的人,随时都准备一脚踩空,那白颜,你认识吗?
没想到会从不认识的人嘴里听到自己三姐的名字,白笙一下子怔住了。
白笙没有回答,庞厉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抬高了些,一字一句道:白颜是你姐姐,是吗?
白笙一点儿掩饰都不会,眼睛睁的大大的,白笙敢确信,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自己的事,不可能有人会知道他是谁,就连对最信任的容胥,白笙也没有敢提过一句。
可这个人,他为什么会知道?
庞厉视线紧紧盯着白笙,注视着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然后突然笑了,那笑声起初很低,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白笙偷偷看了他几眼,感觉他看起来太奇怪了,忍不住又往后小小退了几步,再次钻到了那棵大柏树背后。
白笙悄悄从大树后面探出半只眼睛,发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下了,他低着头,慢慢将手抬起来抵在眼睛上,那只手握的很紧,像是在轻轻的颤抖着。
白笙远远的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不像是在笑,更像是在哭。
庞厉手撑在地上,低垂着头,双肩还在微微颤抖着,这时忽然有个很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担忧,你,你怎么了,你哭了吗
庞厉闻言抬起头,他的眼睛里全的血丝,再配合着眼睛上那道疤,吓人的不得了,白笙猝不及防被惊着了,脚下一趔趄差点往后栽倒,庞厉眼疾手快爬起来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
白笙最近已经是摔跤摔怕了,变成人以后的身体太脆弱了,两只脚不如四条腿容易掌握平衡,一不小心就要摔倒,只要摔倒就必定会受伤,他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庞厉的手,手忙脚乱的扑腾。
庞厉扶白笙站稳,看着他的样子,不知回忆到了什么事,突然又笑了一声。
白笙刚站稳身子就听到笑声,仰头望向他,白笙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庞厉又救了他一次,他就是再怎么害怕他脸上那道疤,也不再愿意怀疑他是个坏人了。
白笙很奇怪的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啊?
庞厉正低头看着他,似乎又不是在看他,眼睛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神色却很温柔,说起话来仿佛眼睛上那道可怕的伤疤都变的柔和了,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她以前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全天下最可爱的弟弟,无论什么时候有难过的事,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永远都难过不起来,我那时只以为是因为那是她亲弟弟的缘故,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
白笙神情呆呆的,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庞厉说的这句,确实是阿姐跟他说过的话,那还是十多年前的时候,三姐从山下历练回来,那一段时间总是看起来很疲惫,白笙很担心的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惹她难过了,姐姐就是这样回答他的。
没有难过,有笙笙在,姐姐永远都不会难过......
三姐那时就是这样说的。
他记的很清楚,因为姐姐说完这句话没几天,然后就来告诉白笙,她要闭关了,然后从那天起,一直到白笙最后一次下山,他都没再等到三姐出来......
庞厉知道的不只这些,思绪的阀门一打开,就会有无数的回忆重新涌回来,白颜从小最心疼的就是她的弟弟,跟庞厉讲的最多的家里人自然也就是她弟弟,庞厉当时还问过她,如果她的弟弟不喜欢自己怎么办,白颜还笑着说,她的弟弟最天真不过,如果连他都不喜欢,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白笙仰着头很安静的听庞厉说有关于自己的事,发现他知道的事比自己记得的还要多,就连三姐有一次下山给他买了烤兔子回来,白笙跑出去迎,结果因为跑的太急摔了跟头,在地上滚了两圈差点撞树上这件事,他竟然也知道。
你真的认识我姐姐啊!白笙发现他知道这么多自己和姐姐的事,感觉都和他亲近了不少,有点激动,忍不住咧着嘴傻乎乎的笑。
嗯,我和她七年前......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庞厉闻言微微笑着,眼中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白笙心思简单,根本藏不住话,有什么不懂的便要问一问,诶,可我姐姐为什么没跟我说过你呀?
庞厉原本是不敢去想白颜的,这些年他过的浑浑噩噩,有关她的那些事,他一件也不敢想,庞厉原本是因为看到了希望,才敢放任自己一次,让自己能再去想那些事,可白笙这句话就像是一巴掌把他打醒了。
庞厉面色除了一片惨白,再也挂不住其他表情,沙哑道:因为我,做了错事......
白笙刚想说错了可以改啊,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头就忽然一晕,白笙抱着头往后退了一步,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的非常模糊,这一阵眩晕感来的非常快,白笙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他只模模糊糊看到庞厉伸过来拉他的手,下一刻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白笙,白笙?庞厉用力拽着白笙的胳膊,感觉到压在手臂上的重量,才发现到白笙手脚都是软的,像是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庞厉惊了一下,刚要把白笙的胳膊搭到肩上,突然觉肩膀上一紧,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两道力拽着他的胳膊猛然往后一拖。
庞厉的手被拽到身后,他身旁的白笙没了倚靠,软绵绵的往后倒过去,眼看着要摔到地上,就被一只手捞起,轻轻松松提起来,拉进了怀里。
庞厉被两名侍卫反压着双臂,身体只能略微佝偻着,抬头望向眼前高大的男人,那人身着一身玄色华服,金色的龙纹在流光溢彩的宫灯下熠熠生辉,盘金玉冠下的凤眸微阖,疏离而冷淡,看起来很年轻且面容极其俊美,却又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大胆!见了陛下为何不行礼!内侍总管江有全皱着眉头,声音尖利,冷声呵斥道。
边上那些小心翼翼的跟随着一众宫人太监皆曲背低头,不敢直视。
庞厉眼中划过一抹诧异,视线没有立即却移开,而是又看了容胥怀里的白笙一眼,才向后退了半步,没有管被压着的两条胳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缓缓跪下,陛下万安。
容胥没有给他半分眼色,揽着白笙的腰,低头瞥着怀里的歪倒着的小脑袋。
白笙已经晕过去了,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扫出小扇子一样的阴影,他的脸色泛着潮红,嘴唇有些发白,身上还披的出宫时容胥给的那件枣红色的小披风,上面镶着的那圈雪白的兔绒裹在白皙的脖子上,乌黑的头发全盘成了一个小团子扎到了头顶,让他看起来格外稚嫩,像是个能拿着鞭炮在街头巷尾你追我跑的小孩子。
也确实如此,方才在畅春园外下了轿,白笙就小兔子似的飞快的跑到路边的花盆里,胆大包天的当着容胥的面折下了一朵开的正盛的月季,还蹦蹦跳跳的跑回来拿给容胥看,笑的像个小傻子......
明明是个长的漂亮至极的小狐狸精,性子却跟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看着什么都新鲜,一朵漂亮的小花都能把他骗走。
容胥抬眸,看向跪在眼前的人,面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慢条斯理的问道:这是谁?
陛下,他就是南明王世子,庞郡王的长子庞厉,此次是随郡王一起赴京朝贺的,前几日本是应该入宫请安,但陛下没有召见,因此世子在殿外没能跟着郡王进去,未曾见到陛下,想来方才世子可能是一时,一时没有认出陛下才......
容胥视线微向左偏,江有全立刻噤了声,低着头瞬间把还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庞厉静静跪在地上,视线一直往白笙那儿看,终于忍不住担心,低声提醒道:陛下,白笙方才是突然晕倒,还是赶紧找太医来瞧瞧......
容胥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一下,两旁的侍卫迅速把人压过来。
容胥垂眸看着跪在脚下的庞厉,低声道:世子殿下莫不是在南明待的久了,忘了宫里的规矩?
微臣不敢。庞厉沉默的任侍卫们把他拽来拽去,始终双膝跪地,态度看起来十足恭敬,没有一丝差漏。
不敢......容胥勾起唇,指腹轻轻在白笙的脸颊捏了捏,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既然不敢,那就是......世子殿下也看上孤养的这只小宠物了?
庞厉眉头一皱,下意识抬起视线和容胥对视了一眼。
容胥敛了敛笑,神情看起来依旧很和气,没有丝毫不悦,似乎很可惜的叹了口气,眼光不错,只可惜他已经有主了,孤养着也觉着不错,暂时还没有要送人的打算
朝臣本不该直视天颜,若是追究起来,被治上一个大不敬之罪也是无从辩解的,庞厉却一直紧紧盯着容胥,视线没有半分躲闪,连一旁的江有全都被吓的冷汗淋淋,想开口提醒却又不敢出声。
容胥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不敬,看着庞厉思忖了片刻,笑着道,不过世子也不必气馁,左右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若是哪日孤玩腻了,兴许也就送给你了呢......
庞厉终于有了动静,他眼眸微动,仰头直直对上容胥那双漆黑的眼睛,右眼的伤疤扯动一下,眼角弯下一点弧度,慢慢的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轻声问道:是吗?
那是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几乎要把一旁的江有全吓死。
江有全只是七年前在宫中听人说起过,南明王世子不知是何缘故,在婚宴前几日突然悔婚,要取消和昭庆公主的婚事,可过了几日消息又变了,说先前那些都是假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南明王世子一夜之间得了疯病,若是成了驸马唯恐折损皇家颜面,先帝怜惜公主,才下令解除了婚约。
宫中的消息十之八九都是谣传,一会儿一个变,做不得真,江有全原先并没有把那些放在心上,可今日见到庞厉他才惊觉,这世子可能是真得了什么疯病了......
连命都不想要了,可不就是疯了?
容胥抬脚,慢慢踏在庞厉肩上,脚尖毫不留情往下一压,踩着庞厉跪趴到了地上,容胥居高临下,慢条斯理的继续踩上他的脖子,脚尖碾压几下,微微俯下身,轻声笑道:世子殿下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和你的父亲一样,让孤感兴趣得紧。
后颈贴近脊骨,本就是极脆弱的地方,容胥像是根本不知轻重为何物,下脚极重,庞厉十指扣紧,疼的额上很快就出了一头的汗。
容胥越踩越重,庞厉却从头到尾都趴在地上一声不吭,容胥俯身看了一会儿,有些意兴阑珊,半抬起头,手臂轻抬,弯腰将白笙抱起来,转身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庞厉咳嗽着从地上仰起头,看着容胥的背影,一边咳一边气息不稳的笑起来,面色笑的有些扭曲,右眼上那道疤看起来格外诡异......
容胥脚步顿住,淡淡偏过头,脸上已经敛了笑,眼眸里漆黑空荡,一片虚无。
庞厉笑声突然停滞,唇角却还带着一丝弧度,他望着容胥,嘴唇轻轻动了动,将先前没有问完的那半句话说完,嗓子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容胥半阖着眼,微微偏头,唇边再次勾起一抹很浅的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不紧不慢道:看来世子果真是忘了宫里的规矩
来人,拿板子来。侍卫跪下,还没来得及领命,庞厉又说话了,这次唇角已经没了笑意,脸色极其认真,低低叩下头,额头触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微臣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前车之鉴,还望陛下三思。
容胥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半仰起头,眼眸微眯,轻声道:打,就在这里打,什么时候世子懂规矩了,什么时候再放他走若是还不懂规矩,直接打死了也无妨。
哦,别忘了提早叫南明王备好灵柩,以免到时准备不周,失了南明的颜面。
容胥提早离宴,朝臣们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这也不是容胥第一次提早离开了,前面两年除夕宴上,容胥只在开宴时现了一面就走了,今年他能在这儿留到酒过三巡,朝臣们已经很讶异了。
白笙靠着马车上的软枕,半着侧身躺在车轿软垫上,依旧昏迷不醒,没有一点儿动静,他的脸色比方才在园子里时更红了些,连白皙小巧的下巴都泛了红,光洁的额头上泛着细汗,眉头皱的很紧。
容胥低下头,手指悬在半空中,指尖落到白笙的额头上,白笙额头的温度很高,热的几乎发烫。
容胥许久都没有动作,似乎在走神,马车摇摇晃晃许久,容胥才淡淡收回手,眼眸微抬,漆黑的瞳孔周围赫然是一片诡异的血色,与往常一样,冷静的没有半分情绪,却又与往时不同,因为它比以往更加冰冷。
容胥仰头后倚,双手抱臂,斜倚在马车车厢上,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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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内丹
近几日平清宫传太医已经成了常事, 隔三差五便要跑上一趟, 可今日却与往日有所不同,起初是今夜的当值太医过来诊脉, 太医进殿不到半刻钟,平清宫的小太监便又飞跑着去了第二趟太医院,再回来时今夜太医院当值的三个太医全被请来了。
容胥撑着额角坐在软榻上,视线微微低垂着出神, 几个太医跪在软榻前冷汗直流, 哆哆嗦嗦抖了半晌没一个人敢说话。
他们都给白笙诊过了脉,但奇异的是,没人能诊出原因, 白笙的脉象再正常不过,看起来除了体质稍显虚弱需要进补以外,没有任何异常, 可没人敢真这样说。
不说看白笙的面色, 只触着他热的滚烫的手腕温度,就知道他的身子并不是脉象上那样安然无恙, 病症显于表象, 却查不出病因, 几个人行医几十年, 也从未遇过这样棘手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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