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成功,叶怀遥暂时没有模豹的威胁,自己又无灵力,很快就也能想办法从这包围圈中脱身而出了。
结果就在这关键时刻,纪蓝英偏偏过来帮了个倒忙,不但模豹没出去,还把他给带进来了,叶怀遥算是功亏一篑。
他几乎又回到了当年上课看小说时被纪大哥支配的恐惧当中。想当年看见主角无数次重复闯祸,被人救,闯祸,再被人救的模式时,他也曾无数次想冲对方咆哮
你就不能消停点什么都不做吗?!!!!
此刻,亦是如此。
不过现在的叶怀遥已经不是书外看客,而是书中一员,他没空再抱怨这些了面前重新钻回来的模豹正在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发动攻击的可能。
淮疆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心情,多嘴多舌地说道: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气运之子。所谓祸兮福之所倚,即使再怎样经历凶险,最后也能转危为安,因祸得福。这就是世道不公。
老镜子这话瞬间提醒了叶怀遥,倒教他想起书中的一个情节来。
大约死在小说中部,有个情节是纪家那位一直不喜欢纪蓝英的老家主,遭人偷袭之后受了重伤,卧床不起。
纪蓝英千辛万苦帮他弄来灵药,恢复了受损经脉,从此被老家主改观,地位更进一步。
难道
纪蓝英掉进包围之后,一眼就看清楚了模豹的全貌。
他曾经机缘巧合得到过一本《神兽密录》,见到了模豹身上的奇异花纹之后,他大吃一惊,脱口道:这是模豹王啊!它的心头血可是治疗内伤的灵药!
叶怀遥:
果然,主角的每一次闯祸之后,都是有意想不到的机缘在等待着他。
不过现在可不是在看小说,好东西,还是见者有份,先到先得,比较公平。
叶怀遥索性一笑,风度翩翩地抬手一比:确实如此。此物纪公子如果想要,遥不敢掠美。请。
纪蓝英一向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也是他能够结交众多好朋友的原因。
刚刚模豹的尾巴甩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就想帮忙,结果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来。
这还没什么,不过是人人都有可能遇到的意外而已,但此刻纪蓝英看见叶怀遥那张丰神秀逸的脸,却又是一阵窒闷。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在外形上的优势,并善于利用这种优势,来达成很多目的。
可以说,这不仅仅是一副相貌的问题,而是他傍身的一大利器。从小就有很多人围着他转,追捧他,喜爱他,很大程度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容色过人,气质如玉,令人如沐春风,见而忘忧。
可是就在那一天,他被天下闻名的画师当中数落,斥为徒有其表,不及云栖君之万一,还妄想与明月争辉。
这件事之后,纪蓝英的心态就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骄傲自信。若比的是别人也还好说,偏偏对方是明圣,就连他最忠诚的追捧者都不得不承认,这位的高度,没有任何人能够企及。
那人的名望风姿,就像是一座沉沉的大山扛在背上,让纪蓝英无法呼吸。
好在他死了,可是自己居然又见到了这样一幅面孔!
幸亏叶怀遥除了那张脸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处能够与自己相比。纪蓝英想,否则他真的不知道会如何做了。
他知道对方没有功力,听叶怀遥这样说了,也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攻击的主力,便道:好,那我来收拾它。叶少侠你在旁边掠阵吧。
叶怀遥笑了:有劳纪公子。我虽能力低微,但一定会尽力而为。
纪蓝英很高兴,觉得这人除了那张脸,实在是处处都很招人喜欢。但不过三招,他就意识到,自己这话实在是说早了。
根本不可能使用灵力,只要用,旁边的噬灵草就会张牙舞爪地卷过来,但若是不用,他的剑法不够快,剑术又不够精,根本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很快就溃不成军。
叶怀遥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没指着纪蓝英真能施展出什么精妙剑术来,而是打算借着对方跟模豹的周旋稍作拖延,从而寻找破绽。
眼看矫健的豹子嘶吼一声,后腿发力,飞扑而起,纪蓝英情急之下一个就地打滚躲开。
良机就在现在!
叶怀遥不躲不闪,长剑平平一划,这次是拼着受伤,也要把模豹彻底收拾掉。
眼看豹子的前爪就要搭上他的肩头,叶怀遥的剑也要刺入豹王的身体,纪蓝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身后的草叶子却是哗啦啦的响起,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里面狂奔出来,一下子就扑到了叶怀遥的身前,竟似是要挡住豹子的攻击。
一蓬不知从何而来的鲜血飞溅而起。
这下连叶怀遥都吓了一跳,顺手将人搂住,同时持剑的手尽力向前送出。
两人一起退后数步,摔在地上,模豹却是重重砸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怀遥顾不得管它了,抬头一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竟是阿南,一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刚在混乱之中,阿南一直死死挡在他前面,被溅了一身的血,叶怀遥也不知道这血是哪来的,将他扯开坐起身来,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阿南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有点腼腆地冲叶怀遥笑了一下:没有受伤,是豹子的血。
话是这样说,叶怀遥还是看见他的手背上被挠出了四道深深的爪印,这一下本来应该他的肩膀来挨,结果被阿南给挡过去了。
叶怀遥用一块帕子按住他的伤,起身去看豹王,发现它胸口斜插着燕璘那把长剑,而另有一枚匕首在底下刺进了豹王的肚子里面,直没至柄。
他问阿南:那把匕首是你刺进去的吗?
阿南点了点头。他执意要进来找叶怀遥,成渊等人也是无可无不可,就给了他锋利的武器和符箓,让他送进来供叶怀遥和纪蓝英使用。
但阿南眼里只看得见叶怀遥一个人,进来之后正好赶上豹子向对方扑过去。他见到这一幕,浑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立刻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
刚才那蓬血,就是匕首扎进豹子的身体里面之后溅出来的。
在发现这只豹王已经死透了之后,叶怀遥神情变幻,心情颇为微妙。
他这一生中,抬手为风覆手成雨,曾经救过无数性命,也不是没有被别人帮助过。可是他没想到,当自己落到目前这样的境地当中之时,竟会有一个孩子,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挡在他的面前。
而刚才那一抱,给人的感觉竟是分外熟悉
叶怀遥道:你说,其他的人都在外面?
阿南听他语气不似平常那般轻松自在,深恐叶怀遥因为独自被人留在里面而不快,连忙说道:是。你别不开心外面的人也很担心你的。现在我进来陪着你了,那些草不会缠着我,我想办法带你出去!我我一定能把你带出去!
他一张小脸脏兮兮的,上面又是土,又是血,才残存着一些之前打架留下来的青紫。仰头望着叶怀遥,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充斥着渴慕与狂热,像带着光。
尽管说话的语气那样急切,阿南的两只手却依旧丝毫不敢触碰叶怀遥的一片衣角即使经过一番打斗,那衣服也同样干净不到哪去。
淮疆见这小孩如此狼狈,偏偏还要做出一副英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叶怀遥也笑了。只是比起淮疆,他的笑容却是眉眼舒展,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只消看着,就升起一种打心眼里的舒适与喜悦。
他捏了一下阿南的脸,说道:对啊,你帮了我大忙。好厉害,小小年纪,杀这豹王可有你一半的功劳。
他也只是轻轻触碰,随即放开,那触感不过飞花一瞬,却仿佛心头烙刻。
阿南抬头,却见叶怀遥已经走到一边,用靴子踢了下豹头,半开玩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可要把咱们的战利品看好了呀。
他不知道这所谓的战利品有什么用,但是叶怀遥的话对于他来说,就跟玉旨纶音没什么两样,当下重重地嗯了一声。
纪蓝英手里还提着他那把没甚用处的长剑,略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
他活了这些年,可很少受到这样的冷待,正说了声二位,想要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便听外面传来一声鸟鸣。
这鸣叫清越冲霄,震人心魄,他辨别出来,立时忘了其他,高兴道:是琅鸟!元大哥来了!
叶怀遥微微一顿,随即侧目,问道:元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圣的新欢旧爱、明恋者暗恋者齐聚一堂。加油小叶子!
第11章 莫向横塘
纪蓝英心情很好,笑道:你竟知道他吗?
叶怀遥道:听说过,仿佛出自归元山庄。只可惜缘铿一面,未曾得见。
纪蓝英听叶怀遥这样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他一眼,说道:对,此人就是归元山庄的少庄主,原先曾与明圣有过婚姻之约那位。
两人说了这两句话,外围已经是火光四起,看来元献已经在驱使琅鸟喷火烧噬灵草了。
纪蓝英小心地向旁边躲了躲,以免火星溅到自己的身上,暂时结束了同叶怀遥的对话。
叶怀遥趁机低声叮嘱阿南道:你一会就站在旁边,无论遇到什么事,别出头也别说话,听见了没有?
他这样一个没有灵息的普通少年,在这些修士们眼中简直跟蝼蚁没什么两样,自然是存在感越低越安全。对于叶怀遥的话,阿南无不遵从,闻言点了点头。
叶怀遥知道他听话,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负着手,慢悠悠向不远处逐渐烧出的那处缺口处看去,目光颇为玩味。
好了,烧干净了!
焦糊味传出,眼看噬灵草逐渐蜷曲枯萎,外面的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听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剑光闪过,清开杂草。
一双配着印纹绣珞的小牛皮靴子踏上满地残灰,玄色的袍角在暗沉沉的光线下划开一抹弧度,有人快步当先而来。
纪蓝英欣喜道:元大哥,你来了!
来人正是元献。
他宽肩窄腰,身穿一身深蓝色锦袍,个头很高,面容俊美,一双桃花眼尤为夺目,为他的整张面容上增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的轻浮。
不过此时,元献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倒是显得他看起来可靠了一些。
他是接到燕璘的传讯符之后赶来的。
玄天楼和归元山庄过去曾经相交多年,直至今日逐渐疏远,但也没有完全撕破了脸。就凭这层关系,元献也不可能不来帮忙。
只不过在到场之后,听说纪蓝英也被困在了里面,他才真心实意地焦急起来,命令坐骑琅鸟一把火将噬灵草烧了个干净,便快步而入。
元献听了纪蓝英那一声元大哥,知道人没事才松了口气,转头正要应答,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撞入他视线的,是一张本来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熟悉面孔。
元献倏地停住了脚步,一时间只觉脑中眩晕,竟忘了此身何在。
他喃喃道:你
叶怀遥。
他太久没见过这个人。十八年过去了,旧事简直恍如前尘故梦。
记不清楚,或者是刻意不曾想起。
他能跟叶怀遥订下道侣之盟,整个修真界不知道要有多少男修女修羡慕红了眼睛,但是元献自己知道,这当中是有内情的,还一个让他挺不快的内情。
元献要比叶怀遥大200岁,在遍地千岁老妖怪的修真世界当中,这个年龄差不算太大。
他命好,是元家这一代的嫡长子,生来又是至阳至贵的命格,天资聪颖,相貌不凡,平素习武读书都要比别人快一些,自然也是受尽了器重宠爱。
这样意气风发的人生,自然不知道什么叫低头,什么叫挫败。
他和叶怀遥刚刚定亲的时候,曾经很是得意了一阵,那时对方还没有继任明圣之位,但也早已是名盛一时的翩翩风流美少年,不知道让多少人追捧羡慕。
直到后来,元献才听说,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交易。
叶怀遥魂魄不稳,命格特异,明明是此世中人,却又有一半游离世外,因此玄天楼一直想找位命格尊贵之人,与叶怀遥结下契约,将他绑住。
这人选不好找。既不能委屈了叶怀遥,又得让对方也乐意,倒让玄天楼上下没少费工夫。
当时正好归元山庄最步履维艰的时期,内部因为争权闹起了分裂,外面又不小心结了厉害的仇家。元献的父亲实在没有办法,就从这件事上打了主意。
他主动去玄天楼,提出元献一直对叶怀遥极为仰慕,希望能让两人订下婚约。
虽然当时元献的父亲并未提及自己的难处,但玄天楼未必不知道他另有目的。只不过元献确实是难得的合适人选,于是经过反复合计考量,双方达成共识。
一份婚契订下,归元山庄也解决了危机。
元献也是意气风发少年郎,那个时候年轻气盛,知道了真相又被人拿这事取笑了几句,当时就受不了了。
他憎恨这场交易,这道枷锁。
自尊与骄傲,从不允许他将这种微妙的心情宣之于口,元献只是故意对叶怀遥冷淡疏远。
他不知道对方是否了解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或者即便了解了也不在乎喜欢围着叶怀遥的人太多了,不差他一个。
所以,多年名存实亡的道侣维持下来,元献对于对方最深刻的印象,不过是每回他来到玄天楼的时候,叶怀遥都会站在山口,冲他微笑一拱手,道声:元兄,你来了。
他便也会点点头,回一礼,两人便各做各的事去,再也没什么交流。
这种关系不冷不热的持续着,好像从头到尾,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在意的也是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元献甚至觉得,自己在叶怀遥的眼中,一定非常可笑。
享受着因为两人婚契而带来的好处,却又徒劳地拒绝着他们之间更加亲厚的关系,对方却从头到尾都是云淡风轻,潇洒自若。
这种越来越深的压抑和无力感,使得他在听到叶怀遥的死讯时,第一个反应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但那之后,他又不由得想起对方衣襟当风,站在山口冲着自己谦谦一揖的模样,那风姿是极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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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修真界都把我当团宠[穿书]——醉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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