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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困难症——一碗月光(37)

    只要你爱我,活也好死也好,我一定会带上你。哪怕我要跳楼我也先推你下去。
    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在跳之前后悔。陶令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沉默良久,闻清映伸出手,声音没能发出来:一言为定。
    陶令红着眼睛,勾住他小指:一言为定。
    在闻清映醒来之前陶令已经问过云南,白观一般是守在这里寸步不离的,但今天云心想吃城那头的点心,白观就顺着她去买了。
    本来以为疗养院安保措施是很好的,没料到闻同威是有备而来。
    几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伤,陶令和云南还好,只是些擦伤,另两个人却得疼段时间。
    闻清映手臂上被水果刀割了一条口子。云心额头在桌角撞了一下,又被砸碎的玻璃片跳起来划伤,以后兴许会留个疤。
    已经是深夜,云南和白观留在疗养院照看云心,闻清映则跟着陶令回家。
    走之前去看云心,她躺在床上醒着,却不愿意抬眼看这两个人。
    云心,陶令想来想去,只说了一句,你好好养伤。
    白观一直看着云心的脸,分不出丝毫关注给别人。
    云南看看闻清映又看看陶令,最后垂眼捏着衣角,想是还没从余悸里抽身。
    闻清映一言不发,直到陶令说了告辞,他才喊了一声:心姐。
    云心身子仍旧一动不动,但眼睛的眨动却突然停了。
    谢谢你。闻清映说。
    说完话他牵着陶令朝外走,刚刚走到门口,身后云心蓦地哭出声。陶令回头看了一眼,见白观正要抬手去抱她,嘴里低声哄着。
    云南跟在后头出来,一直把人送到楼门口,末了陶令说:南南回吧,还是想跟我们回去?
    不了陶老师。云南应,看向闻清映,哥,你
    闻清映垂眼,说:南南,对不起。
    云南慌忙摇摇头,站在台阶上踮着脚,避开闻清映的伤抱住他:哥,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下次我就生气了。
    闻清映笑笑,单手搂了她一下。
    终于是出了疗养院,坐上回家的车,陶令丝毫不避忌司机的眼光,将闻清映没受伤的手握得紧紧。
    闻清映转头对他笑笑,跟他十指相扣。
    到家洗漱完毕进卧室,陶令才有空细想这混乱的一天。闻清映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说:我觉得你小舅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对。
    闻清映摸着他手:我也在想。
    陶令叹了口气,说:怎么办?你今晚不能好好抱着我睡了。
    那就不睡了。闻清映弯了一下眼睛。
    陶令见他心情似乎好了些,掀开被子也躺下去,说:抱我。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闻清映已经伸出没受伤的手,让他头枕在自己肩窝处,顺势把人揽到身前。
    你老实告诉我,陶令说,平时为什么不想睡觉的?
    沉默半晌,闻清映应:会做噩梦。
    陶令心疼地亲他一下:跟我一起睡的时候呢?
    闻清映笑了:好很多。
    陶令看着他笑,心里又开始发软,嘴上言不由衷地玩笑:你这么依赖我的啊?
    嗯。闻清映有点不好意思地应。
    陶令认真说:但是人是不能依赖人的,因为人没有办法跟神仙一样,庇佑你的同时不伤害你。我只是人。
    闻清映声音很低:你以前说过。
    对,陶令再开口时突然带上了鼻音,我以前就说过这个,但是有个办法能解决这个难题。
    闻清映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亲昵地用眼睛挨挨他眼睛,又温柔地衔住他下唇。
    吻到彼此都缺氧才分开,陶令抱住闻清映脖颈,在他耳边小声说:办法就是我也依赖你。
    闻清映搂在他背上的手收紧,气息颤抖地应:谢谢先生。
    谢谢闻清映。陶令笑。
    说来爱情有时真是这样简单的事情,陶令想,不过是无法入睡就一起醒着,不安消融便相拥而眠。
    只是从前不寐的长夜太多,一个人麻木地活久了,从来没敢奢望过。
    第二天早起,陶令给学校请了个假,接电话的老师说:陶老师这段时间请假有点频繁啊?上次请假还旷工了。
    陶令:今天要去派出所做笔录。
    那头一惊:啊?
    放心,同性恋不犯法。陶令玩笑,就是意外撞到一个绑架案。
    对面更惊讶了,陶令说了句:抱歉,得出门了。
    从早上九点开始,一行人在派出所耗了几乎一天,最后得知闻同威在去疗养院之前吸过毒,除了这一回涉嫌绑架而外,他还有抢劫一类的嫌疑行为,强制隔离戒毒之后还得面临牢狱之灾。
    先前来要钱的多半也是非法贷款的人,这一来派出所顺藤摸过去,还债的问题倒是不会推给闻清映了。
    因为这个消息,回家之后闻清映沉默了一整晚,直到临睡前云南打来电话:哥,我爸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来一趟吗?
    闻清映看了看陶令,想了一会儿,答:过段时间吧。
    电话挂断之后,陶令也没问,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过了很久,闻清映说:我我有很多话想说。
    陶令点点头,又等了半分钟,听他接着说:所以要等。
    等你能顺畅地表达自己的想法?陶令问。
    闻清映点头,目光却有些闪躲。
    陶令跟他心知肚明,多半还是因为从前太过不堪回首,所以他一时不太敢提。
    上了床,闻清映还想说话,靠在床头拿手机打字,打了又删打了又删,想必是在强迫自己直接开口。
    陶令始终不催他,最后于是没能等到下文。
    转眼春天结束,初夏浓阴展开,将花店前的路遮盖起来,生活也随之变得平静些许。
    陶令重新整理了论文,投到了寇怀推荐的海外出版社,学院里的工作也还做着,但是离职进程也在走。
    闻清映在店里也逐渐开始说话,在学校贴吧又引起了一阵开贴热潮,说好说歹的都有。
    说坏的骂他骗子,再帅也是骗子,不是骗财就是骗色,归根结底骗同情;说好的猜测他是治好了病,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因为陶令的缘故,每栋楼最后总能变成嗑cp的现场直播。
    当然,这些cp贴并不是陶令自己找的,都是他从外院同事那里得到的链接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也在嗑cp的,尽管嗑cp这个词就是从这些楼里学到的。
    与此同时,左手边第一扇窗这ID被很多人眼熟,因为他总冷不丁地炸两句神奇的话,惹得众人跟帖大骂,楼堆得摇摇欲坠。
    念及闻清映先前说过的话,陶令总怕他能说能听之后会招来麻烦,花店却还一直开得平稳,没有意外发生。
    后来辗转在云南那里听到,云心母舅家想来找闻清映麻烦,最好能将他赶走,但都被云心拦了下来。
    因而从前有些事情也不必再追究,没什么意义了。
    夏天彻底到来的时候,两个人收到了觉夏寄来的包裹,里面附了一封信,信上写她换了个城市,决定重新生活。
    寇怀又来省大开会,约了陶令吃饭,特意叮嘱他带上闻清映。
    电话里听他说话总在生气,但是三个人一见面,闻清映跟着陶令喊了声师兄,师兄本人似乎也不太好意思继续绷着,吃完一顿饭甚至开始跟闻清映称兄道弟。
    临近期末,陶令的离职手续办得差不多了,平时都在留意新的学校。
    这一天晚上跟闻清映聊起这件事,陶令说:要不这样,你选个喜欢的城市,我去申请当地大学的博士后,出站了再看看能不能留任。
    闻清映听完含糊地应了一声,好半天才说:可是先生的专业在这里摆着,不一定有合适的大学。
    也是,而且留任都比较难了现在,什么单位都要留学回来的,我们学校也是,要不我只能先上行政岗呢?陶令无奈地叹,继续浏览着各个大学的官网。
    半晌,他忽觉闻清映不对劲,回头见他好像在发呆,摸摸他膝盖,问: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正文马上就要结束了,有没有小可爱想点番外的呀?(虽然我不一定都能写(*/\*)
    我先照着原本的计划走完吧,有现在能写的就写,暂时不写的以后也许会写,完结之后要是再写还是会po在渣那个浪上(/≧▽≦)/
    P.S.原计划必写的有两个,一个是陶君视角的,一个是闻清映视角的(在他认识陶令,但是陶令不认识他的时候)
    第56章 往事
    没有。闻清映摇摇头。
    电光火石之间,陶令忽然想起闻秋墓碑上的字,使劲回忆半晌,猛地发现这段时间应该是闻秋的生日。
    不等他问出口,闻清映说的却是其他事情:先生,你博士后出站,以后就是大学老师。
    陶令点头,笑说:怎么?我现在不是吗?
    经过好几个月的练习,闻清映说话已经几乎没有阻碍,他说:你以后会成为副教授,然后是教授。
    陶令再点头:但是很难。
    闻清映放下一本传记,闷闷地说:但我只会种花。
    陶令噗一下笑了,从地面的垫子上起来,随即转身跨坐在他腿上,捧着他脸问:种花怎么了?闻老板觉得种花不好?
    不是。闻清映搂住他腰,额头抵在他肩上,这段时间看书,越看越心虚,忽然觉得跟先生差距好远。
    你瞎说。陶令揉揉他后脑勺长了没剪的头发,你是听我课听得最好的一个,也是最能知道我在论述什么的。
    闻清映笑笑,陶令说:傻子。
    亲昵片刻,陶令问:洗澡吗?
    先生先洗,闻清映应,我把这一段看完。
    陶令想了想:如果你想的话,其实可以重新回学校的。
    闻清映抿抿唇,末了说:先生,我想想。
    陶令应了,进浴室洗澡。
    闻清映手里的书看到最后一段,正准备在笔记本上记书名,手不经意从沙发扶手上过,扫得笔记本掉落在地。
    他弯腰去捡,捡起来不小心翻到最后一页,看到自己先前在陶令课上写下的那句话。
    后面却多了一行字,是陶令的笔迹
    不安的时候就来吻我。
    陶令洗完澡出来,正擦着头发,视线被毛巾遮了一半,猝不及防被闻清映拦腰抱起。
    转眼就被压到了沙发上,铺天盖地全是湿润的吻。
    陶令哈哈地笑起来:你干嘛啊?
    笑了一会儿,闻清映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抚过,唇间攻势猛烈,而后陶令就笑不出来了。
    最后被放开,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对视,陶令说:要做吗?
    闻清映笑:我看到了。
    陶令疑惑道:看到什么?
    你让我吻你。闻清映把脸埋进他颈窝里,笔记本上。
    陶令一怔,忽然就想起当时随手写下的句子,笑了半天,轻轻摸着他耳垂问:你现在很不安?
    闻清映小声说:明天是我妈的生日。
    陶令心道果然,抱紧他问:你要去云家吗?
    闻清映想了一会儿:等我们要走的时候吧。
    沉默着拥抱许久,他好像心里安稳了些,说:先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陶令安抚道:你说。
    闻清映吸了一口气:我,我想把我妈,把我妈去世的事情跟你讲,然后录下来。
    听到去世两个字,陶令的心已经疯狂地跳起来,脑子一下子没能跟着转,他有点愣地问:录下来?
    嗯,闻清映说,我怕我见到云南爸爸不知道怎么说,面对你会好说一点。
    陶令终于从恍神的状态里脱身,压着情绪说:好。
    闻清映放开他,垂着眼:我先去洗个澡。
    陶令怔怔地点点头。
    等闻清映进了浴室,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把刚才闻清映说的话回想了一遍,终于彻底确认,闻清映是真的要告诉他过去的事情。
    窗户半开着,外面是个雨夜,夏天的风从远处悠悠来,扑到人脸上带了点凉爽湿气,还有花香
    窗台上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了一束鲜切花。
    闻清映和陶令盘腿坐在床上,面对面,旁边放了手机,开着录音。
    没事,你慢慢说。陶令叮嘱。
    闻清映点点头,抬手牵着他,说:明天是我妈的生日。
    陶令应了一声:嗯。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我爸带我出去玩儿,但是把我丢在了陌生城市里,我在救助站待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妈找到我,把我带到了云家。
    说到这里闻清映停下来,沉默了很久,说:先生,不行,我看到手机在录音就说不下去。
    陶令说:那要不关了吧?到时候去见云家人,你说不出的时候我帮你说。
    闻清映揉了一把脸,没说话。
    陶令伸手把两个人的手机都关掉,说:现在就剩你跟我了。
    清风掀起窗帘,床头的小夜灯幽幽,闻清映靠到了床头,陶令跟着挪了一下,与他并肩半躺着。
    陶令递了杯红酒过去,闻清映喝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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