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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倾国——诗花罗梵(26)

    我站定脚步,犹豫着不知该上前打个招呼,还是径直绕道过去继续散心;哪知刚一抬头,便与那同样不经意间看过来的贤弟对上了目光。
    崇少一愣,便高兴地朝我招手道:晟鸣兄!
    我看着眼前天真烂漫、俊秀可爱的贤弟,忽然就觉得被治愈了。
    便也终是停下了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坐在了扫过雪的石阶上。
    见这周围都是些面熟的小御史,我想当然地以为崇少是在等他爹,便也陪着他候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天来。
    想来本侯平日里酒肉朋友虽多,可无话不谈的知心密友,多年来也仅只崇贤弟一人而已。我看着聊到开心处就滔滔不绝起来的崇少,忽然想起自家贤弟平日里虽是看似傻得冒泡,可在太学门门课业都是第一,论理也是十足聪慧;于本侯现下的烦恼,也应当是有些见解的才对。
    于是我定了定心神,见此时四下无人,便佯装无意般低声道:
    贤弟,为兄且来考你一番思辨。若是有朝一日我成了太子,你道这天下会如何?
    崇少看着我,噗哧笑道:晟鸣兄成了太子?这又如何可能?
    我微红着脸咳嗽两声,正色道:只是打个比方。譬如我就是当年那个本应死在深宫里的大皇子,不过被人偷偷掉包换了出来;现下皇上似乎又有些想让我认祖归宗的意思,你道这之后会是怎么个发展?
    崇少显然没有考虑我这话的真实性,只当我当真是想考他思辨,便认真想了想,挠头道:背景仅仅如此么?大皇子为何会被人偷换出宫?
    见崇少不疑有他,我谨慎地四下看了看,便将当日在御书房中听到的种种以及方才皇上那番话,讲故事似的相当随意地给贤弟讲了一遍。
    崇少听罢琢磨了一会儿,凝眉道:
    那我觉得,晟鸣兄就赶紧逃跑吧。
    我:
    崇少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我编出的故事不足以考验他的思辨之能,好整以暇道:大皇子当年也不过是孟贤嫔所出的庶长子,皇后现下又年轻康健,除非日后这宫中再也生不出一个皇子来,不然晟鸣兄能成为皇储的概率属实寥寥。
    见我神色一动,便又道:是说这后宫中再没有其他皇子倒好,一旦有了,无论嫡庶将来也定然会视晟鸣兄为眼中钉,不问朝中事的极乐侯又难以似寻常皇子那般积攒人脉;而现下这朝中又恐有镇南王的眼线,若晟鸣兄不慎暴露了自己是皇子而不是世子的事实,想必处境其实十分危险。
    我沉默了许久,觉得贤弟这话属实在理。
    眼下皇上是不是真的想让我做太子也还未必可知,多年来又只对我一昧溺爱,从淑妃娘娘刚诞下小公主、他便急忙要我娶妻生子来看,兴许他只是担忧自己日后难以生出皇子来,这才不得不予了我暗示。
    照皇上所说,镇南王现下尚还觉得我是他的世子,因而我对皇上而言与其说是心仪的太子人选,倒更像是拿来牵制与威慑自己皇兄的一步棋子。
    我看崇少,崇少不知深沉着在想些什么,忽然道:而且
    他朝我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而且就像晟鸣兄你所说的,皇上只道镇南王那边一厢情愿认定晟鸣兄是他的世子,可他又如何能肯定晟鸣兄就是他的皇子?万一,我是说万一晟鸣兄当真是镇南王世子,那就
    他在自己的脖颈上划拉了一下,我项上便蓦地一凉,下意识道:
    你当真这么想的?
    随口胡诌的。崇少摊开手,瞅着我那明显受惊的神色幸灾乐祸道,毕竟晟鸣兄怎么可能会是大皇子呢,哈哈哈
    我也跟着他笑,却是笑得一脸凄凉。
    小侯爷?
    我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一袭熟悉的影子从眼前府邸中飘然而出,风雅至极的轻裘裹在身上,腰间玉带佩环叮呤作响,端的是一副美人佳公子打扮。
    崇少两眼一亮,当即起身拍了拍肩前落下的雪花,飞身投入了来人怀里。
    我看徐静枫,徐静枫也挑眉看着我。
    他目光幽深地抱着我家贤弟,犹豫着似是想上前来对我说点什么;半晌不经意般朝门内瞥了一眼,又收回了脚步。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御史来回穿梭的门内,竟隐约窥见有一袭更加熟悉的身影朝这里逶迤而来。
    然后我环顾四周,开始在心中默默推论起来。
    崇少等在这里,是因为徐静枫在这里;
    而徐静枫这个爱管闲事的白面鬼见愁在这里,便是因为这位倒楣催的京官家中又发生了什么让他喜闻乐见的大案。
    既然发生了喜闻乐见的大案,刑部的人肯定也一早到了,那么负责查案的
    不好,有埋伏!
    我目光一凛,转过身去便想拔腿而逃,下一刻却被一双惊喜的手臂自背后紧紧地抱了上来。
    晟鸣!
    挣扎着被萧浓情拖走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崇少与徐静枫并肩站在雪夜下的灼灼灯影间,同时朝我递来了惆怅而又怜悯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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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与萧浓情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日子,倒也着实过得飞快。
    老太后在年轻时的情郎故去半年多后,也终是拖着油尽灯枯的身子入了土,恰赶到年关的喜庆时候,京城内外便都没了过年的气氛,看起来比往年萧瑟了不少。
    即便太后并非皇上的生母,也着实教原本亲情淡薄的皇上伤怀了一阵,加之我爹又迟迟不曾归京,便也没再提要我娶亲的事。
    开春时我那一直在闷头读书的崇贤弟默不作声地干了件大事,竟偷偷在直隶登记了武举的考籍,打算先尝试一番武登科,去年秋闱就已经过了乡试。
    本来历朝历代并不重视武举,崇少一路小心翼翼考过马步弓箭,直到会试第三场才堪堪露陷,被翻看着名册察觉到不对劲的监试御史匆忙禀了崇徵崇大人。
    姓崇的京城统共就这么一家,还是武艺卓越俊秀非凡的公子哥儿,想也知道是他们顶头上司家的那位无疑。于是崇少被闻讯赶来的崇大人从策试的考场拎了出来,关在家中好生训斥了一番,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蔫蔫的,总归是放弃了武登科的念想。
    看到崇少又老老实实地窝在家中背四书五经,不再去想当武官的混事,我这个做兄长的也算是松了口气。
    既然贤弟都这么努力,我也总不好再无所事事下去,读书比以往用功了许多不提,更是在武馆中将一身原本已荒废得差不多的武艺拾回了七七八八。
    闲暇时也翻看一些农政民生相关的书籍,攒了些不知以后会不会用到的知识;反正艺多不压身,即便有朝一日生出什么变故,没了我爹的帮衬,极乐侯也定能做个独当一面之人。
    令自己紧迫起来的好处也随之而来。不出几月,我便终于与萧浓情在床笫间打了个平手,不再做到最后只能一脸憋屈地任他骑在身上浪荡地自己动作,而是狠狠地将他掼在身下做了个昏天黑地。
    总有一天本侯要干得这只野鸡美男忍不住哭泣求饶。
    每次事后看着萧浓情餍足而香甜的睡脸,我都这么凉凉地想着。
    不过眼下时日尚早,我也不急于求成,仍是这么半推半就地跟他过着,只要不去胡思乱想,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侯府上下都已经知晓了萧浓情的主母身份,任他在本侯眼皮底下将这府中事务理得井井有条,行事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他先是将我随身那些个娇俏的丫鬟安排去了别院,只许小厮和家丁来伺候,又将那些个骗吃骗喝的门客中貌美者也打发了出去,端的是不教任何可疑之人近我的身,似是生怕本侯被不知打哪儿来的狐狸精迷惑了去。
    还像以往那样在外夜不归宿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萧浓情显然是个惯于收买人心的老手,知道总管有颈椎的老毛病,从胡疆回来的时候竟给他老人家带了个哈密王庭特供的羽绒枕,其他有品阶的侍人也都或多或少得过他的赏赐,面对本侯这种一毛不拔的主子,胳膊肘往外拐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我坐在书房里,盯着眼前那碗黑咕隆咚的物事发呆。
    萧浓情已经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看了我好久,见我迟迟没有反应,便柔声道:晟鸣,快趁热喝了吧。
    我看他一眼,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然后端起桌上满盛着不明物的汤碗,壮士断腕般仰头灌了进去。
    自从某日崇少端着炖好的药膳送来我侯府,被那散值回来的萧浓情逮个正着后,这霸道又小气的野鸡美男果然又吃起味来,说什么也不准我再喝贤弟亲手煲的补汤。
    我当时冷哼一声,道是若没了贤弟送来的膳食进补,那体虚的本侯怕是也不用再和他亲热了;而野鸡美男在意识到食补的重要性后,便决定亲力亲为,自己负责起每日为本侯煲汤进补的大事来。
    虽说这萧浓情平日里称得上是个全才之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厨艺着实教人不敢恭维,每次见他将那些昂贵的药材炖得稀烂恐怖,本侯当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可人家的心意摆在这儿,我总不好责怪些什么,只好硬着头皮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汤水喝下去,总归是没吃坏肚子。好在萧浓情经过多日的努力后,成形的汤品虽然依旧卖相不佳,味道却渐渐不再那么难以下咽了。
    而这次
    见我放下手中的白瓷汤碗,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萧浓情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地小声问道:味道如何?
    我细细品了品,咂舌道:还成。
    还成?
    萧浓情郁闷起来,破天荒地头一回拿过调羹尝了尝自己的杰作,一双清眉便慢慢蹙了起来;半晌泄气般将汤碗推到一边,起身便要收拾桌上的食具:难喝,我拿去倒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不留神说了实话,赶紧将端着碗打算去倒掉的他拦下来,耐着性子道:辛辛苦苦煲的补汤,倒掉干嘛?我说还成,当然就是好喝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你道这一碗补汤被你用掉了多少珍稀食材,是说倒就能倒的吗;更何况这碗已经比你之前煲的好喝太多了,抠门如本侯可不想白白浪费。
    见萧浓情转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地加了句酸得冒泡的情话:是你亲手煲的,就算毒药本侯也能喝得一干二净。
    眼前的野鸡美男怔了一下,看向本侯的眼神似要滴出水来,显然被这话戳中了心里的柔软。
    汤碗重回手中,被我捧着不紧不慢地喝完,放下来擦拭嘴角的时候瞥见萧浓情正定定地看着我,葱白的玉指搭在自己的腿间,一双碧眸忽然变得迷离起来。
    我心里一咯噔,瞬间明白了形势。
    只见萧浓情站起身,走到门边检查了一番锁是否上好,又将那繁琐的帘细细拉上,这才逆着光用那双灼热了许多的眸子看我,开始解自己身上不算厚重的衣衫。
    又来了,三日之期还未到呢。
    我幽幽地想着,倚在桌边将方才未读完的书卷攥回手中,还未低头看上两行,便扶额叹了口气。
    打从跟萧浓情在房事上战成平手之后,他平日里已经乖巧了许多,更是因被我下了三日一次的铁令,倒也不会当真扑上来动手动脚,只是难免会趁我不备在一旁做些卖弄风情的举动,几次都险些教本侯着了他的道。
    虽然本侯委实不想做那精虫冲脑的蠢物,不过看在这些日来他都还算恪守本分的份上,不若就暂且从了他这一回?
    我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瞥了过去,只觉得他近几日似乎丰润了些,衣衫解落之后的风景很是惹火,本就白皙的胸膛光泽柔腻,上面似乎还有些本侯前日留下来的红痕,看得我鼻间一热,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察觉到不对劲时,我下意识往唇上抹了一把,发觉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萧浓情微眯着眼睛朝我看来,唇边似乎扬起了一丝奸计得逞的弧度,显然以为这是本侯被他诱得欲罢不能的证据,便软绵绵地想要朝我挨过来,下一刻却见我两眼一翻,竟直撅撅地晕了过去。
    晟鸣?!
    侯爷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进补过多,有些血热上火而已。
    赶来的大夫给我把了脉,见萧浓情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便解释道:
    食补还需适量,侯爷身体康健,其实并无大肆进补的必要;冬虫夏草这类昂贵的药材虽好,过量却也有微微的毒性,不宜每日食用。现下只需停止进补,再由老夫给侯爷开个清热去火的方子,服用几日便可痊愈了。
    如此,多谢大夫。萧浓情接过方子细细扫了一遍,又道,这几日除却服药外,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大夫想了想,斟酌着道:多饮水,食清淡,最好咳,忌房事等易亢奋燥灼之事。
    萧浓情认真地听罢,便点点头,付过诊金将大夫送出了侯府。
    我躺在床榻间,仰头看着眼前繁复的床帏,只觉得这将本侯折腾出花儿来的萧浓情还真是命中注定的冤家。
    本来崇少先前就是每隔个六七日才会来给我送一回补汤,且他平日里又是爱好此道的,自然知道是如何个补法;可萧浓情本就对药膳一无所知,只晓得一昧拿那些昂贵的食材日日炖了强灌给本侯,弄得我虚不受补也是正常。
    现下补过头出了事,更没法做他爱做的事,也不知这位野鸡美男心中作何感想。
    未过多时萧浓情便端着煎好的药回来,果然有些愧疚地从门边探了头,似乎在观察我的脸色;见我挑着眉朝他看过来,便小声道:
    晟鸣,我
    我叹了口气,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然后接过那碗去火的汤药捏着鼻子喝下,苦得皱了半天鼻子,这才懒洋洋地扬手拍了拍他的屁股,道:行了,萧郎也只是好心做错事,本侯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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