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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忆采芙蓉GL——广陵散儿(117)

    她是好人么?莲真心口酸楚,将脸转向一边:她命人把你打成这样,你还帮她说话。
    奴婢没照顾好姑娘,本来就该打。宝贞憋了好些话,下决心今日一吐为快:奴婢知道,皇上孝顺姑娘,姑娘也把皇上当亲生儿子,皇上死了,姑娘就责怪长公主,可是那些事情,长公主又有什么法子?奴婢不管别人怎么想,在奴婢心里,长公主殿下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从我们进宫起,她一直在帮我们,庇护我们,她是我们的大恩人,姑娘为什么要因为皇上的死,这般怪她恨她呢?
    莲真默然,许久,幽幽叹道:你不懂的。
    从宝贞房里出来,莲真又回到暖阁,坐着发呆,横波见她精神不好,好说歹说劝她上床歇息一会,却是一下都不曾合眼,脑袋愈发昏沉沉的,只得起来,正梳洗,忽听小丫头来禀:有一个苏茵姑娘,说是沁竹姑姑打发了来的,正在外面等着见姑娘。
    苏茵?莲真微觉奇怪,沁竹是常来她这里走动的,但她身边没有一个叫苏茵的人啊,随口道:叫她进来罢。
    起身走到外间,一个丫头装扮的人已经侍立在那,看见她,便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姑娘。
    莲真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蕴儿。
    苏蕴垂眉敛目:回姑娘,奴婢贱名苏茵。
    莲真愕然,横波也是一头雾水,两人又看了看她的装扮,猜想其中必有缘故,莲真点点头,横波便带了其他人退下了。
    左右无人,莲真一把拉起她:蕴儿,你这是在搞什么鬼?你把我都弄糊涂了。
    苏蕴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甜笑,冲过去抱住她:莲真,我好想你啊!
    两人久别重逢,十分喜悦亲热,手拉手坐下,莲真一迭声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你不是在太妃所吗?怎么出来的?
    原来霍凛登基后,便按照冰轮的意思,指了京郊一座规模较小的皇家御苑,将原后宫中所有的太妃太嫔都迁了过去,园中依然有大批太监宫女伺候,每个人吃穿用度都一如从前的份例,但也如从前一样,行动不得自由。
    莲真早前原是想求冰轮把苏蕴放出来的,奈何因为宗煦的事,两人关系闹得很僵,况且料想苏蕴并无危险,在那呆一时暂且无妨,便迟迟没有开这个口,再后来伤心宗煦之死,更把这事抛到了脑后,这时见到她,心里既高兴,又不免有些愧疚。
    苏蕴却是面色红润,神采飞扬:我早就不在太妃所了,我也是真的改了名字了,现在叫苏茵,你以后叫我茵儿罢。知她十分困惑,便娓娓道来:当日我跟晴太妃她们搬进太妃所,大家都很惶恐,我心里尤其绝望,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从此可能再也见不上她一面了。。。。。。每天晚上想起这些,我就睡不着,在床上偷偷掉眼泪。谁知没过几天,太后,不,长公主突然过来了,她设宴邀请每一个人参加,然后安慰我们,让我们放心,新皇不会亏待前朝的太妃,大家只是换个地方居住,其他方面,都是跟从前一模一样,如果还有什么别的要求,都可以跟她提,以后谁受了委屈,也可以找她作主。大家听她这么说,安心了好些,宴会过后,她又单独见了我,问我过得怎样?习不习惯?还问我是喜欢住在那里,还是想要出去?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老实的跟她说我很想出去,我不想一辈子终老那个地方,我想父母,想回家,说着说着我就哭了,她就告诉我,如果我想出去,她可以帮助我,但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人提及我之前的身份,并且要改个名字,这简直是绝处逢生,我当然是满口答应,然后她又问我,我在京城有没有亲眷朋友,最好在京中暂住一段时间,再打算回南边的事,不然千里迢迢,一个弱女子总不能说走就走,我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她就没再说什么,后来就有人进来,带我去换了衣服,出了园子,上了马车,走了也不知多久,那人拿了一包金银给我,让我下车,我迷迷糊糊下了车,就看见了李。。。。。。李太医,我们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再回头去看时,那俩马车也不见了。
    莲真睁大眼睛,听得呆了:你是说她。。。。。。长公主让人把你送到了李茂家里?
    是啊。苏蕴道:李茂跟我说,那天我去之前,也有个人去找她,说她有个远房表妹要来投靠她,让她出去迎接一下,她听后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出去,谁知道一出门,就看见我从马车上下来。
    一听到表妹两字,莲真如同被什么东西在心上刺了一下,神色一僵,片刻,勉强道:难道。。。。。。难道她知道你们的事了吗?
    苏蕴道:这。。。。。。我可也不知道,应该不是罢,长公主知道李茂的女儿身份啊,她见我在京中无人投靠,才叫人送我去她那的罢,不管怎么样,我这次总算是因祸得福了。
    莲真道:你既然早就恢复自由身了,怎不早点过来找我?
    苏蕴有点不好意思:虽然长公主对我有恩,但不知怎么的,我一看见她,还是紧张畏怯,她在府中,我不敢过来。
    莲真一怔:难道你知道她今天不在府中?
    我当然知道啊。苏蕴得意的道:她生病了,现在李茂正给她诊治呢,不然我怎么敢过来。
    莲真的手微微一抖,茶水几乎溅了出来,她看着苏蕴,似乎没有听清楚:你刚说什么?你是说。。。。。。她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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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
    冰轮去了皇慈庵后,日间闭门不出, 在房中抄写经书, 夜晚则在院中吹奏竹箫, 或是呆坐,每每至三更时分才回房歇息。如此这般过了几日,身上便有些发烫起来,只不作声, 高贤心细,在一旁伺候时, 仍是察觉到了异常,忍不住问道:主子, 您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对, 可是身子哪里不适么?
    没事。冰轮强打精神,道:不过是身上有点发热。
    高贤一听便生了担忧, 忙道:奴才这就回城去请个太医, 来给您看看。
    不必!冰轮斥道:别大惊小怪的,到时惊动许多人,我这不好好儿的吗?
    高贤虽是着急,毕竟不敢违拗她的命令, 到了晚上,便再三催促她早些安歇。谁知到了第二天,愈觉神思倦怠, 身子乏力, 不得不卧床休息, 皇慈庵有女尼略通医术,过来替她诊了脉,开了药方,几剂喝下去,却也不见退热。到了这份上,高贤也顾不得什么了,寻思着若请太医来寺庵中,一则冰轮不喜,二则的确不便,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李茂,旋即悄然打马回城。
    李茂之父李道忠已于前年过世,冰轮当时特地赏赐了银两,至霍凛称帝,李茂怕自己女儿身份日后终究会惹祸上身,便趁机求了冰轮,离开了太医院。
    恢复自由身,本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但她想着苏蕴,几个月来,相思难熬,忧心忡忡,也无心出去给人看病,一个人呆在家里长吁短叹,那日见到苏蕴,竟好似天上掉下凤凰一般,欢喜得几乎发昏,过了好几日,方始相信眼前一切并非幻觉。
    高贤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李茂和苏蕴仍未起床,正是说不尽的情话,道不尽的恩爱,听见门被拍得山响,不情不愿穿衣起来,看见高贤,倒吃了一惊,连忙让进屋内,高贤不让她倒茶,三言两语说明来意,便催促她起身。李茂才跟苏蕴相聚,自是不舍分离,但长公主兼救命恩人染疾,哪能怠慢,回至后院,将个中缘由告诉苏蕴,又千叮咛万嘱咐了好些话,方收拾药箱行装等,坐上马车,匆匆忙忙随高贤出城。
    到了皇慈庵,细细探了脉,只说是外感风寒,气郁不舒,因症发之初失于调养,诊治不当,到现在却是可大可小,有些麻烦。李茂略加思索,写了一个方子,高贤对比两人从城中带来的药,却少了两味,好在庵中亦常备了许多药材,慧显师太手下弟子很快寻了来。李茂感念冰轮之恩,见药齐备,也不等其他人动手,抢着出去了,自己亲手按方煎药。
    冰轮此时已昏昏睡去,高贤守在一旁,想着适才李茂之语,心中总是七上八下,许久,轻手轻脚出去,小心翼翼关上了房门。
    李茂蹲在廊上,手中拿着扇火的扇子,正守着炉子煎药,高贤走近她,低声道:李太医,我有点事情,还要回城一趟,要是殿下等下醒过来问起,你就跟她说,还缺着几味药,我去抓药去了。
    李茂看着他:这。。。。。。高总管,您这是让我骗殿下?
    高贤知她畏惧冰轮,连忙摆手:不不,这不算欺骗,只是请你帮我个小忙,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就算殿下知道,这不还有我兜着呢吗。
    李茂道:那。。。。。。那好罢。
    别担心。高贤见她仍是不安,安慰道:我会很快回来的。
    早上还是晴好的天气,不过一会儿,天空就聚集起乌云,春雨似蚕丝,似银线,裹挟着冬季残留的寒意,交织成绵绵密密的网,网住了整个天地。
    姑娘也是知道的,主子身子向来很好,头疼脑热都是极少,这次高热数日不退,竟至卧床不起,实是非同小可。高贤身上衣裳被雨打湿了大半,躬着身子,低声恳求:还求姑娘随奴才一同过去,主子看见姑娘,必然欣喜宽慰,这病也许就好得快些了。
    莲真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话,眼睛只看着窗外,下了半日的雨,庭中花瓣零落,一地残红,望之令人怜惜。
    高贤耐心等了半天,仍不见她回话,想了想,横下心道:姑娘从前跟主子何等亲厚,近日心结难解,冷面以对,无非是因为恭宗皇帝。姑娘只知为恭宗皇帝的死,怨恨主子,可知恭宗曾经暗中指使身边的人下毒,欲要谋害主子,若非主子精明,早就。。。。。。唉!
    莲真蓦然回过头来:你是说煦儿。。。。。。心中惊痛,竟然说不下去,片刻,大声道:你胡说!她眼睛紧紧盯着高贤,似要从他脸上辨出话语真伪,神色愈来愈是激动,接着道:他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怎会想到做这样的事!我不信,我一点儿都不信!
    他是皇帝,不是普通的孩子。高贤却很平静:奴才的确盼着姑娘和主子冰释前嫌,但绝不至于为了这点而编造谎言来欺骗姑娘。
    莲真只是摇头,声音渐至哽咽:煦儿一直是个乖巧。。。。。。孝顺的孩子,他一直都是乖乖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高贤长叹一声,道:姑娘在宫中也呆了多年,为什么对这些仍是这般看不破?帝王之家,哪里还有什么父子兄弟,哪里还讲什么骨肉亲情?何况主子跟恭宗,还仅仅只是养母养子。
    莲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此生最爱最亲的两个人,面上是一家人,私下竟都是不顾一切,欲置对方于死地,忆及往日一家三口相处画面,心都碎了,颤声道:她。。。。。。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这事?
    哎哟!主子怎么会跟你讲这事呢,除了让你徒增伤心,有什么益处?她巴不得你一辈子不知道才好呢!高贤急得跺脚,道:奴才也是迫不得已,今日才擅自跟你提这事,主子改日知道,还不定怎么怪罪呢!
    莲真脑中一团乱麻,沉默半晌,道:林家小姐的墓,也在皇慈庵,是吗?
    高贤本以为她有所动摇,不意等了半天,她竟然问出这么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不觉一头雾水,愕然道:什么林家小姐?
    莲真道:她的表妹,林婉溪。
    高贤猛然想起自己负责带人迁葬的那座墓,又忆起冰轮曾经跟自己说的城东有座府邸,原是我娘家的产业。。。。。。瞬间恍然,原来墓中人,竟然是她的表妹!
    莲真望着他的神情,已经知道答案,闭了闭眼,缓缓又转过头去,轻声道:她既生着病,更需要人在身边伺候,你。。。。。。早些回去罢。
    冰轮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时梦时醒。梦中林婉溪似乎仍在那座宅子里等她,她推门进去,却没有人,又去花园里找,依旧空空荡荡,看不见半个人影,正是着急,一个转身,不知怎么的又到了杏花林,香风拂面,花瓣纷飞,她一路寻去,林婉溪果然在不远处的花树下,甜笑着向她招手,她心里一喜,叫道:婉儿,我找你找得好苦!
    飞奔过去,欲要牵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她身子剧烈一震,连忙回头,却见莲真站在那里,长睫下挂着泪珠,面色似悲还喜:冰轮,你找着你的表妹啦,我很为你欢喜,我。。。。。。我可要走了。
    她大惊失色:你要走?你要去哪儿?
    莲真望着她,眸中柔情无限,凄然道:你有了她了,我可要离开了,今生。。。。。。今生咱们两人,再也不会相见的了。
    冰轮听了此话,内心犹如被钢刀绞剜,道:不!你不要走!
    莲真再不理她,果然转身就走,冰轮急了:莲真,不要离开我!欲拉她衣袖,林婉溪却也在耳边唤她:表姐,你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
    她手僵在半空,不由停下脚步,眼瞧着莲真的背影越来越远,喃喃道:今生再也不会相见,再也不会相见。。。。。 心中疼痛愈来愈是难忍,突然放声大叫:莲真,莲真!你等等我! 拔腿追了上去。
    姐姐,姐姐。。。。。这声音不依不饶,如影随形,仿佛是婉儿在叫她,想阻止她去追莲真。。。。。。但是这声音,怎的又变成了男人的声音。。。。。。
    冰轮终于从梦中醒来,勉强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自己的右手,也被一双温暖粗糙的手掌握着,心中顿时一松:凛儿。
    霍凛微服出来,身上穿着天青色绸衫,看起来活脱脱一个雍容稳重的富家公子。他松开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替她拭去额上的冷汗,温声道:姐姐,你做什么不好的梦了么?出了一头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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