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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忆采芙蓉GL——广陵散儿(76)

    他?冰轮蓦地转过身,凤眸射出两道冷峻的寒光:他来做什么?
    高贤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侯爷见太后暂无意回京,惦念太后安危。。。。。。
    冰轮嘴角微沉,用手势阻止他说下去,室内顿时沉寂下来,死一般的安静,高贤屏住呼吸,背脊莫名生出一股凉意。昨日莲真从熏风殿出来时,不发一言,举止神态大为异常,他虽不知莲真看到了什么,但亦心知不妙,只是此事自己有失责之嫌,且绿映片刻未离太后身侧,所以一直犹疑,没有及时禀告,现在眼见自己主子神色不善,哪还更敢再提一字?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冰轮眸底的阴鸷之色已消失于无形,淡然吩咐:你即刻派人传于剑锋入宫,我要召见他。
    高贤不敢怠慢,飞快去了。
    于剑锋闻召即至,进入殿中,单膝跪地:微臣叩见太后。冰轮轻捻着手中的翠玉佛珠,从宝座上站起身子,声音和缓平静:京中传来消息,说霍泽很快就要过来西晏山。
    于剑锋心下雪亮,道:京中已知太后改变原定行程,欲在行宫过冬,两位国舅爷大约心里有些不踏实了。
    冰轮笑了笑:这是霍淞的主意,他被刑部的事牵绊住,走不开罢了,不然他应该很想亲自过来的。看了于剑锋一眼:你在这里呆得久,当可从周边找个稳靠点的人出来,到时去与霍泽周旋。
    这个容易,微臣即刻去办,嗯,官职太大了的不合适,太小了的侯爷只怕瞧不上眼。于剑锋略一思忖,道:龙谷郡的郡丞令狐融,不知太后是否还记得?他八面圆通,老于世故,是很不错的人选。
    他靠得住吗?
    他很忠心,且跟微臣私交极好,外间鲜少有人得知。
    冰轮微微颔首,话锋一转:霍家二爷的性子,你是再清楚不过了吧?
    于剑锋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太后放心,微臣相信令狐融一定可以投其所好,让侯爷满意归京的。
    菊花开得正盛,螃蟹正当肥美,各色各样的甘美鲜果或是陆运,或是水运,源源不断地送往行宫,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后宫女人们行乐的大好时节。晴太妃见这日天清气朗,艳阳普照,一早就忙着命人准备赏花午宴,然后扶着侍儿,亲自前往沉香殿邀请莲真,却被莲真以身子不适为由婉拒。
    这一两日,莲真总未踏出房门一步,或是看书,或是抚琴,或是作画,总没一时闲着,横波和宝贞等人初时疑虑担心,但见她既非身子欠安,也不像是有甚烦恼,待要劝慰,也无从入口。
    晴太妃走后,横波忍不住道:晴主子诚心相邀,主子不该拂逆她一片心意。
    莲真头也不抬,只全神贯注于案上的仕女图,须臾,伸手另换过一支画笔,在图中少女耳根处染上朱色,方道:来日方长,也不在这一时。
    宝贞道:整日价呆在屋子里,多闷啊,主子要不出去走走?苑里美得跟画儿似的,连空气可都是鲜甜的呢。
    西晏山的风景,本就天下闻名,且不说外面是如何的繁花如簇,叠翠流金,便只须推开窗户,迈出门槛,绝美秋色便可入怀,只是莲真此刻心情犹如严冬,花开得再好,叶红得再艳,也是难入法眼。
    宝贞见她默不吭声,亦是无法,恰好有小宫女提着花篮进来,篮中放着刚从苑中剪下来的各色各样的花卉,便上去从中挑了几支,亲自插入案上的花瓶中。莲真抬眼看见,忽然道:这些花儿在枝头上开得好好的,又何苦要将它们剪下来。
    大凡宫中各位主子的宫室里,都有专门负责剪花插花的宫女,要时常保证各处花瓶里的花儿新鲜娇嫩,这本是规矩,宝贞听莲真如此说,心中纳闷,便道:剪不剪的有什么干系,再美的花儿,最后也总是要凋落的,主子怎么今日突然可惜起来了?
    莲真微微一怔,将手中的笔慢慢放下,宝贞虽是嘴快,却绝不笨,知自己的话可能触及她心事,于是干笑了一下:不过若是好生呵护,总能绽放得更久更艳一些的。
    莲真垂下眼睫,轻声道:你们出去罢,别打搅我画画儿。
    碗口大的一朵花,殷红如朱砂,灿烂似朝霞,莲真凝目注视片刻,将它从瓶中取出,喃喃道:再美的花儿,也总有凋落的时候。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难道我也要如这鲜花一般,孤独地凋零么?又有谁来呵护我呢?冰轮,你真没半点待我的心么?
    她心中酸楚,满眼自伤自怜,眼角又有泪珠沁出,她咬紧嘴唇,忽又轻轻摇头:不,你不要再哭,你不能再软弱,你不能总是巴望着她的恩赐和怜悯,这一次,你要想个法子,哪怕。。。。。。哪怕见罪于她,但是,唉,若真那样,你也就该死心了罢。她心中天人交战,良久,终似下定了决心,向门外道:来人!
    高贤见童介来请,心下不由嘀咕,却也不敢耽搁,只得赶去沉香殿,挑帘进了内室,便闻到一股香醇浓郁的奶香,莲真正一个人坐在那里饮茶,他忙陪笑上前:奴才见过宸主子。
    嗯,你来了。莲真放下手中青玉勾莲纹奶茶碗,微笑道:太后在歇午觉吗?
    高贤道:回主子,太后用过午膳,便出了行宫,到附近山中狩猎去了。
    莲真似有些意外:出去了?有哪些人陪同?
    有檀总管和冉副总管随侍左右,还有大批铁卫随驾,主子放心,断不会有什么问题。高贤拱了拱手,试探的道:主子这时候叫奴才过来,可有什么要紧事么?
    莲真抿了抿嘴唇,抬起玉腕,自己给自己再斟了一碗茶,方慢条斯理的道:正是有一件事,想请高总管帮忙。
    高贤慌忙跪下:主子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可千万别折煞了奴才。
    莲真道:太后身边那个叫绿映的宫女。。。。。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高贤心里一震,莲真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继续道:她是哪里人?什么出身?
    这个。。。。。。高贤心念电转,一边答道:绿映本是幽州人士,其父乃竹泉县的一名小吏,主子为何问起她来?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多了。莲真道:你这就派人将她送回竹泉县她家人那里罢,从此刻起,她已是自由身了。
    高贤瞠目结舌:主子,这。。。。。。
    莲真道:怎么?你不愿意奉命么?
    高贤低下头:非是奴才不愿奉命,绿映是太后的贴身宫婢,这件事奴才作不得半点儿主,还求主子体谅。
    你作不得主?那是谁将她从丹阳宫弄到太后身边的?莲真微微冷笑,轻轻咬了咬牙:你可真是你主子的好奴才啊!
    高贤听见此话,知已走漏天机,再无一丝一毫掩饰的余地,饶他素日满腹机智,惯于临机应变,此时亦无话可答,额间几欲冒出汗来。
    看你这样子,是一丁点儿没将我放在眼里了?
    高贤磕了一个头,只道:求主子别难为奴才。
    我难为你?好罢,便算我在难为你罢。莲真眉目冷凝:你以为有霍冰轮给你撑腰,以后我就真的奈何你不得么?
    她语气冰冷,隐然夹杂着威胁意味,高贤好生为难,冰轮对绿映的与众不同,他是看在眼里,奇怪的是,她们之间至今却是清清白白,她对莲真的好,也没人比他更清楚,要命的是,她们早已成就了月夜花朝之事,有了肌体之亲。按理来讲,莲真在她心中,应该是更重要一些的,可是冰轮的性子一向难以捉摸得透,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把绿映赶出宫去啊!
    莲真似知他心中徘徊不定,再度开口:你将她送走,霍冰轮问起来,你便照实告诉她,是我的意思,她要杀要刮,我一个人承担,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你。冷笑了一声,加重了语气:你要弄清楚一点,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与你主子没有干系,你记住,是你,不是其他人,你今天必须在我和那个宫女之间做一个选择,要么把她送出行宫,要么获罪于我,你自个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傍晚时分,冰轮狩猎归来,回到寝宫,宫婢已准备好香汤及毛巾等物,她挥手令众人退下,自己解了戎装,沐浴过后,换上一件半新不旧的品月色彩织锦袍,方觉清爽了些,走至外间,在御案前的宝座上坐下,高贤满怀不安,垂首低眉奉上一盏龙团茶,冰轮接过喝了一口,道:叫他们传膳罢。
    是。
    高贤正要吩咐守在外面的殿上太监,冰轮忽然道:等等,怎地不见绿映?
    回太后,绿映。。。。。。绿映已经被送出行宫了。
    冰轮一怔:被送出行宫?什么意思?
    高贤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该死,求太后饶命!
    冰轮脸色沉下来:你再这么吞吞吐吐,我就立即成全了你!
    高贤胆战心寒,连连磕头:是宸主子让奴才将她送走的。哭丧着一张脸:前儿午间,宸主子。。。。。。宸主子来过太后寝宫,奴才想进去禀报,主子说是跟太后约好的,自行进去了。
    冰轮顿时呆住,转眼之间,却又勃然而怒:你却现在才告诉我?!
    高贤唬得筋酥骨软,过了许久,才听冰轮轻哼一声:她叫你把绿映送走,你就乖乖听话把她送走了?
    高贤伏在地上,不敢接言,你如今倒是越发胆大,也越发出息了。冰轮心头浮躁之意愈盛,忽然一掌拍在案上,轻喝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高贤如遇大赦,连滚带爬退下,跨过门槛,兀自心跳不已,又是扶额,又是连抚胸口,稍顷,回首望了望那道明黄色挂帘,面上忽地露出欢喜得意的神色,虽说刚刚死里逃生,但不管怎么样,自己这次总是选择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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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在那位同学长评和这么多人焦急等待的份上,稍稍把更新日子提前点,抓住这个月的尾巴更一章。
    另外,我也希望自己文笔进步,但是没有,只是比以前写用心了点儿。
    感谢大家对此文的喜欢
    第97章
    墨蓝的夜空, 悬挂着一轮冷月,皓如霜雪,风吹过宫院,暗香浮动, 树影摇曳,更显得四周万籁俱寂。
    冰轮负手伫立,默然遥望着深邃无边的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一众内侍宫娥远远的立于阶下, 谁也不敢近前。良久, 高贤愈觉夜凉如水, 寒意侵体,也顾不得被训斥,命小宫女取了一领杏黄色织锦斗篷来,自己小心翼翼挨上前去,轻声道:夜里风大,太后万金之体, 小心着了凉, 还是进去罢。一边将斗篷轻轻披在她肩上。
    冰轮一怔, 缓缓转过身子,低头间却见一个修长如竹的身影,映在光亮可鉴的青石地上, 孤伶伶的好不凄清。
    高贤瞧着她的神色, 忧心忡忡, 跪下道:求太后体恤奴才。
    冰轮却轻轻叹了口气:走罢。
    高贤跟在她身后,等进了内室,见左右无人,忽然低声道:太后放心,宸主子厚赏了绿映,又命奴才将一切安排妥帖,绿映定能平安到家,且可保下辈子衣食丰足。
    冰轮轻哼一声,将手中茶盏放下:这个用得着你告诉我么?
    高贤碰了个软钉子,不敢再发一声。冰轮道:你出去罢。
    是。高贤正要打暗号叫司寝的宫女进来,却听她又道:无需叫人进来伺候了。高贤磕了一个头,悄然退出。
    冰轮自己更衣毕,在凤榻上躺下,却是心思繁杂,毫无睡意,外面风渐渐大了,簌簌声轻微入耳,听起来无限萧瑟。她曾在宫中度过无数个清冷孤寂的夜晚,饱受回忆的煎熬,可是却从没有过像今夜这样,内心充斥着不安,还有渴望。。。。。。渴望一个美丽温软的身体,渴望耳畔甜美的呢喃,渴望手指穿过青丝的触感,渴望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却挥之不去的幽香。。。。。。
    这样的渴望是如此陌生,而又如此强烈,几乎要一举击溃她超乎常人的自制力,她攥紧手中的佛珠,翻了个身,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眠。
    晨起时,便有杨琰等朝廷官员等着觐见,原来越州几郡县发生严重秋旱,民众受灾甚重,京中及各地的奏折雪片一般飞来,冰轮紧急下诏,发内帑银数十万两赈灾,与廷臣商议过后,又指派钦差大臣,命即日前往巡查灾情,并安抚民心。
    等忙完这些事情,已是正午,御膳房送了午膳过来,冰轮略尝了尝那道山药野鸡羹,便摘下那明黄色里子的餐巾,随手掷于桌上,轻轻摆了摆手,那满桌精美的馔饮,几乎又原封不动的撤了下去。
    高贤陪笑道:想是今日的菜品不合太后胃口,奴才这就叫人去申饬那些御厨一番,令他们另做了来。
    冰轮唔了一声:越州有百姓受灾,现在连水都喝不上,难道我还有心思图口腹之欲么?
    这话说得甚重,高贤吓得脸色都变了: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奴才见太后饮食无味,深恐无益于凤体安泰,内心忧急如焚,说话有欠考虑,求太后恕罪。
    冰轮站起身来:我要出去透透气儿,你一个人跟着就好。
    是。
    高贤深知她心里不畅快,越州的灾情又雪上加霜,是以不敢拿宫中规矩加以劝阻,只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从熏风殿出来往东,走过笔直的彩石铺成的甬道,再转过宫墙。。。。。。她初时步子极快,高贤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她,见她突然刹住脚步,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低声道:太后,要不要奴才叫人进去禀告宸主子一声,让她准备准备?
    冰轮抿紧嘴唇,摇了摇头,她来回踱着步子,犹豫徘徊再三,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继续往前走去。
    宫里规矩繁冗而严苛,让人沉闷压抑,但莲真所居之所,气氛一向是与众不同的。有人在抄手游廊里笑着喁喁私语,有人在廊檐下逗弄鹦鹉,还有人坐在桂花树下做针线活,冰轮和高贤一进来,所有人皆是一惊,接着便静悄悄地跪了一地,院子里刹那间变得安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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