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踩上了踏板：别骑太快了。
    我已经很久没骑单车了。
    嗯，小心点。
    三千米，骑不了太久，但在过了两个红绿灯路口之后，我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许洛也先我一步停在了一边，我在她身后跟着，等到停稳了，才拿出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就在柳城。
    不知道是谁。
    我双脚贴地，缓缓地按了接听。
    喂？
    余老师。
    我是邓曦。
    瞿女士的女儿，我的学生。
    不对，现在不是我的学生了。
    我垂了下眼，语气平静：邓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不搞连坐，这件事只是她妈妈的问题而已。
    余老师，对不起，我替我妈妈向您道歉。女孩声音轻轻的，有些小，我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许洛也在一边担心地看着我，我摆了下手，回电话那头的话：没事，已经解决了。
    邓曦的声音倏地就带了哭腔：余老师，我能问你我该怎么办吗？她说，我......我家里想带我转学，还想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难怪她妈妈反应那么大呢。
    周围是来往的车流和行人，交警在前方吹着哨，有汽车鸣了笛。
    我动了动嘴唇，只是说道：先顾着学习，懂了吗？
    现在还在读高中，翅膀都没长好，要飞也飞不到哪儿去。
    先好好学习最重要，以后选择也会多。
    电话挂断后，我看着许洛也：是学生打来的。我补充道，下午那个闹事的家长的女儿。
    许洛也眼睛眨了下：她.....喜欢女孩子吗？
    ......真神了。
    我忍不住笑：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啊？怎么什么都能被你猜到。
    很好猜啊。许洛也的唇角扬起，大多数的事情，都有前因后果。
    这时候，手机又响起来了，这次是我妈打来的电话。
    我吸了下鼻子，精神紧绷。
    妈。
    小许在吗？我妈上来就问。
    在。
    你把手机递给她。
    ......
    许洛也拿过，喊了声阿姨。
    两分钟后，通话结束，许洛也把手机还给我，我不知道我妈跟她聊了什么，但她神情跟凝重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轻咳了一声，问道：她说了什么吗？
    阿姨问我什么时候有空。
    她想把那个泡菜方子买下来，之后想出便携式的泡菜产品。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第116章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万一我妈找小许是为了别的事情呢？
    只是真的没想到，是为了那个泡菜方子的事情，因为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虽然从小到大我都觉得我妈的眼光很毒，不然我家是不可能发展成这样的，我也不会有那样的在物质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只是因为她这次看上的合作对象是许洛也，才让我忽略了这一点。
    我抿了抿唇，又问道：那你回答了吗？就什么时候有空这个问题。
    我说随时。许洛也回答道，她就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她可以来找我。
    明天我也正好不上班。
    我皱了下鼻子，说道：等下，我给她打个电话回去。
    嗯，好。
    过了一分钟，我挂了电话，对着许洛也笑了下：明天去我家的公司。
    许洛也的眼睛眨了下，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公司吗？
    嗯，去那边好谈点，而且啊，我们到时候就是客人了，她想怎么样也不会乱来的。我给出了我的想法。
    说是这样说，但真当第二天要带着许洛也见我妈的时候，我又不禁开始感到紧张起来。
    虽说这次不是以恋人的身份带着许洛也见我的家人，但想想我妈的那些心思，就够我心里颤抖两下了。
    我并不能保证这次的见面，会那么单纯，可不带许洛也来的话，问题就更大了。
    周二早上十点，我把车停在了楼下，而后带着许洛也，进了电梯。
    我们家公司买了这栋楼的两层，职工很多，九点就是上班时间，现在在电梯里没有碰见别人。
    许洛也今天穿得没那么地嫩，但看起来年纪很轻的一个女孩，让我在电梯里，将她看了又看。
    不知道是第几次，许洛也出声，语气含着不解：怎么一直在看我？
    我扬起一个笑容：可能因为你今天涂了口红？我补充道，还是我最初给你买的那支。
    上次去云城出差的时候，给她买了项链和口红当礼物。
    其实在后来，我有带着许洛也去逛街，给她买了不少的化妆品护肤品，但那第一支口红的意义，始终不一样。
    口红她不常涂，但项链一直戴着，现在就掩藏在白色的衬衣之下，只露出了一点点的模样，配着许洛也的修长漂亮的脖颈。
    很吸睛。
    许洛也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正当我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电梯传来了叮的一声。
    到了。
    我看见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在门开之前，安慰道：没事的，自然点就好。
    门开了，许洛也说道：自然点就是我眼里都是你啊。
    这话让我耳根一热。
    还别说，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偷恩爱的剧情，我很喜欢。
    又走了十来步，就到了我们公司的前台。
    前台的岗位上坐着一个女生，我虽然不常来我家的公司，但也眼熟她，之前说过几句话。
    她看见我，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小余总。
    这称呼是我妈让他们喊我的，我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尬到起鸡皮疙瘩。
    许洛也的视线挪了过来，我看了她一眼，看见了她眼里的笑意。
    也在笑这称呼。
    前台女生又说道：薛总吩咐过了，让您们直接进她办公室就好。
    我妈姓薛。
    好的，谢谢。
    应完我就跟许洛也并肩往里走。
    路过一个个的工位，员工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许洛也的背依旧挺得笔直，走起路来的节奏很稳，不重的脚步声进入了我的耳里，给我一种和我的心跳同步的错觉。
    一分钟不到，我妈办公室外的秘书就往里通报了这件事，她很快出来，说道：小余总，请。
    谢谢。
    进了公司之后，我跟许洛也还一句话都没讲，趁着最后的机会，我对着许洛也道：不用怕。
    嗯。她点了下头。
    秘书将门推开。
    进门之后，就看见我妈在沙发上坐着，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开口喊道：妈。我说，不舒服吗？
    她眼睛都没睁一下，只是嘴巴张了张，淡淡地应了声：嗯。
    我撇了下嘴：您这真的是，让小许来跟你谈合作，自己倒是在这连人都不看。
    深知我妈的性格，说这番话，效果会更好。
    阿姨好。许洛也乖巧地喊了声。
    我妈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小弧度，她睁开眼，也坐正了身体，指着旁边的说法，说道：请坐。
    她说完就提着茶壶，给许洛也倒了杯水。
    她一边倒着水，又一边看着许洛也，眼神带着探究。
    许洛也没有露怯，她看着我妈，腔调自然地又说：谢谢阿姨。
    茶壶又重新回到了茶几上，落下了不重不轻的一声响动，杯子里的水，晃了晃。
    不用谢。
    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我妈说到这里，转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瞪大眼睛：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又不来我这里上班，也就不是你来谈生意。
    既然是谈生意，就没有外人在。
    这事是由小许做主，不是你，自己给我出去喝咖啡去。
    难怪呢，一杯水都没给我倒。
    我妈的话一说完，许洛也就看向了我，她眼里有着求救的信号。
    不行。
    我把脖子一梗：那你为什么还让员工们喊我小余总？这不就代表着，我有资格吗？
    这是你爸的要求，不是我的。
    你什么时候放弃你那小甜品店来这里上班，我就什么时候可以让你一起谈合作了。
    ......
    我几乎是被我妈赶了出来，门口的秘书看见我，我维持着微笑：你自己忙，我去休息区倒杯咖啡。
    好的，小余总。
    我妈的办公室遮得严实，我在外面望着，什么也看不见。
    咖啡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越喝越苦，我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有些慌张，因为不知道里面的发展到底怎么样了。
    万一实际上就是我妈用买方子这个借口，将许洛也骗过来，等把我赶出来之后，她好给许洛也丢支票，让许洛也离开我。
    时间越往后走，我越想越离谱，也不见得办公室的门开个缝。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方圆，她回我：【阿姨不是那样的人。】
    我：【怎么就不是了？国庆的时候，她搞突袭，问我什么时候到家，而后自己比我早到公寓，心眼可多了。】
    我：【我看你是遭受我妈的毒打太少了。】
    方圆：【嘿嘿，她又不是我妈。】
    我叹口气，盯着地面。
    像是在等待着审判，我握着手机，不时地看着时间，直到十一点整，我看见秘书接了个电话，就进了我妈的办公室。
    没几秒，她就出来，朝我走过来：小余总，薛总说可以进去了。
    谢谢。
    休息区是有椅子的，我坐了一个小时，感觉自己快成雕塑了，现在倏地站起来，还有点不适感。
    但是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办公室里面的情况最重要。
    等门一开，我就看见我妈朝我招了招手：小余，过来。
    她的语调轻松，脸上还带着笑。
    我的目光又放在许洛也身上，她要平静些，但嘴角还是扬着。
    谈好了吗？我直截了当地问起了我妈。
    我妈点了点头：谈好了。她说，回头让小许告诉你细节吧，我累了，休息休息。
    ......又在赶我走。
    许洛也站了起来：阿姨再见。
    再见。
    我跟许洛也进了电梯，又到了车前，一路上我呼出了好几口气，忍着没有问许洛也跟我妈谈的结果。
    但当我上了车之后，我就憋不住了，忍不住问道：所以卖出去了吗？她给你拿了多少钱？
    许洛也凑过来，给我系着安全带，她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没钱拿呢？
    我妈抢方子？
    许洛也噗嗤一笑：不是，你别误会阿姨。她继续说，一开始她就说了价格，问我满不满意，因为她觉得我那个方子泡出来的泡菜，味道的确很好，会有市场。
    我从小就做饭，那个方子是我后来改的奶奶给我的，也没想过，会因为一顿泡菜，就让阿姨如此看重。
    但她态度很好，最后我就答应了，让她们拿去生产就是，但是这钱，我就不要了。
    许洛也说到这里，抿了抿唇，她的双手伸过来，握着我的手：问了阿姨，可不可以以你们家公司的名义，将这笔钱捐给需要的人。
    她的笑意加深：阿姨说：好。
    第117章
    这件事情的走向又让我有些懵。
    也就是说，你跟我妈，在里面聊起了慈善？我抓了下自己的头发，还在缓着。
    嗯，算是，而且合同也签了，那笔钱的去向之后会由秘书告诉我。
    计划的是资助乡村里的孩子。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略轻，但我知道，这个事情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我揉了下她的手，对此一点异议都没有：其实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我看着她的眼睛，但是，你做的事情，每一件都很符合你这个人的风格，所以除了惊讶之外，我又觉得欣喜。
    好像很久没有认真夸许洛也了，现在是个好机会。
    许洛也脸上的酒窝露了出来，她松开手，握着方向盘：那我们回去吧。
    我想回去吃那个泡菜。我往后靠了靠，让我再来尝尝，能够打动我妈的泡菜的美妙滋味。
    瞿女士来闹的这一场，没有掀起特别大的风浪，毕竟主管办公室的隔音好，就算是贴着墙角，也不一定能听见多少内容。
    但是对我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影响，起码可以发现大家的眼神，都发生了更加微妙的变化。
    下课之后，孔悠拍了下我的肩膀，小声道：余老师，那个姓梅的，刚刚被校长叫进办公室了。
    是吗？我坐了下来，冲她笑了下，喜闻乐见。
    不过这两天倒是没有家长再去主管那里反映情况了，我捏了下眉心，想到了邓曦这个学生，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她现在也就十七岁，用好好学习来挣脱家长的束缚，是目前最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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