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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邵年梦(195)

    谢流水这副样貌他是熟悉的,可是这张皮囊之下,他的脑、心、三魂七魄,都在想什么,楚行云却一点也摸不透,这家伙城府深,发现灵魂同体会暴露内心所想和记忆,就密不透风地筑起一座城,好多谢小人在城外嘻嘻哈哈,冲他挥手致意,可爱温柔得像顶好的情人,可城里的呢?
    如果城里没有人,如果表里如一,那为何又要筑起这样高不透云的城墙,把他细细密密地拦在外面,只能同城外的谢小人打成一片。
    他想破城。
    想把这张脸扯下来,把这副皮囊彻底撕开,碾灭城池的一砖一瓦,直到这固若金汤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他可以立在废墟上,在满目的断壁残垣中,看到更多、更深、更真的东西。
    楚雪豹沿着胸膛、锁骨、脖颈、喉结,一路踩上去,一只爪子触到脸颊,戳了戳,又踩了踩,小谢眉梢微蹙,动了一下,却没醒来。
    楚行云再三确认谢流水睡沉了,灵巧一跳,跃到他左手边,摸出自己肚脐处剩余的牵魂丝,跟谢流水小指上的丝儿绑在一起。
    当晚,楚行云看到了谢流水做的噩梦。
    眼前是一片高粱地,地里有一处交叠的身影。
    小谢佝偻着背,在做农活,他瘦骨如柴,目光呆滞,约摸是十五岁,却没有一点曾经的少年意气,反倒像天生弱智的痴呆儿,整个人木木楞楞,神情萎顿。
    楚行云惊讶之余更觉难受,只见小谢在地里走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乍然间,撞破了别人的好事。
    两个人,一男一女,像交'尾的蛾,紧紧缠在一起,白肉黏着红泥,直撞进视野里。
    少年正值欲当头,本会红着脸,亮着眼,怯怯又切切地望着。可谢流水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惨白惨白,他咬紧下唇,定在原地,像被活活钉死的蝴蝶,孱弱地撑起蝶骨,翕动两翼,在尖锐的针头下细弱地挣着,仿佛撞了鬼般,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越抖越厉害
    最后,小谢克制不住地伸出手,捂紧耳朵,慢慢蹲下来,把整个人蜷成一团,头埋在腿弯里,抖如筛糠。
    他这副怪样终于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高粱地里的两人慌里慌张地钻出来,低眼一看,看到瘦弱的背脊,弓在那,微微起伏着,男子上前,把火柴人般的小谢提溜起来,那女子凑来一看,松了口气,接着又提起一口气
    啪,一记耳光摔在他脸上:
    你要是敢说出去!瞧我撕烂你的嘴!
    嫂嫂,他一个哑巴,你叫他跟谁说去,赶快走吧!
    紧接着,谢流水被这嫂嫂带回家,楚行云进屋一看,都是陌生人,他的娘、妹妹,还有谢家那些人,都已不见,谢流水好似是被这一家人收留了。
    那嫂嫂把门窗一关,帘一拉,掌一翻,指尖便吸了一只厚底的鞋,她蹿上来,拧住小谢,用鞋仔细地抽他:
    当初见你一身伤,怪可怜的,我才留了你!没有我,你哪活的到今天!你倒好,恩将仇报,偷摸声息地爬到地里去干什么!叫你看,看什么!管好自己的眼,小心明个儿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拿出去喂狗!
    小谢既不反抗,也不说话,甚至根本没有反应,只是抱着头蹲在角落里,把整个人埋起来,不知道在恐惧什么。
    楚行云看得好难受,为什么要打小谢。十五岁的谢流水像结了茧的蚕,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说不听不反应,似乎与整个人世间都切断了联系,像一个生了怪病的孩子,不仅没人照顾,还要被人踩到头上欺侮。
    他的十阳武功呢?
    第六十四回 雪豹云5
    眼前的谢流水太虚弱了, 不仅像个没武功的废人, 甚至像个病人,总屈蜷着,由着别人打骂。到了夜里,背弓成虾状, 不停地咳嗽, 一会发冷,牙齿打颤,一会发热,大汗淋漓,反复折腾, 轧到天亮, 起来喂猪,拎起一桶泥糊状的东西, 然后留一点的给自己。
    楚云豹在梦里咕噜了两声, 想让小谢别吃, 他刚凑近, 忽然从桶口里望见一桌子精菜甜糕小花酒, 还散发着胭脂香气, 楚行云一怔,这桶口立刻变大,转瞬间将他吞噬。
    他落进一处青'楼。
    香腮度雪, 秋波暗送, 楚雪豹趴在房顶横梁上, 静静地看着,真是好一处温柔乡。
    谢流水人模狗样地坐在那里,端着一盏酒杯,黑靴白衣,银线暗绣金丝描袖,穿的是贵气风流,只可惜脸不是本来的脸,不知又扮成谁,蒙了一层人皮面具,脸色蜡黄,贼眉鼠眼,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周围一伙人推杯换盏,直唤他:孙弟!
    小谢孙口里应着,一杯接一杯喝,楚行云仔细观察着他,这时候的谢流水彻底抽开了身量,估摸着有二十岁,杯觥交错,几壶酒过去,众人都半醉了,当即叫来姑娘,搂搂抱抱,趁酒行色,忽然,传来一声娇嗔,上首那位耐不住,直接办事了。
    众人起哄,楚行云看到谢流水抖了一下,他的手藏在桌沿下,像他十五岁时那样,不住地在打颤。
    惊恐。
    不知为何,楚行云仿佛能透过人皮面具看到小谢真正的样子,他在害怕,被一种无名的恐怖魇住了,双眼注视的似乎不是眼前,而是更遥远的情景。
    谢流水低头,发现了他自己在发抖,手腕不受控制地颤着,他用尽力气,才能稳稳地捏住酒杯,轻轻地往桌上一落,转头要开溜。
    就在这时,那娇吟里忽然传出一声低沉:
    哎,孙弟,你上哪儿去啊?
    上首那位事也不办了,停下来,问他。
    在场急色的众人,忽然之间全凝止了,仿佛柳下惠瞬间上身,一个个搂着美娇娥,一动不动,就盯着眼前的孙弟看。
    楚行云暗道不好,这里恐怕也不是普通的青楼,这些人不知是什么路子。
    谢流水僵在目光的中心,四周乱象,那阵止不住的发抖愈演愈烈,从手、慢慢爬到上臂,像蛇一样攀附而来,最后旋上肩头
    忽然,谢流水的双肩,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他没能控制住。
    楚行云能看见,在场这些人,也应看得一清二楚
    孙弟,往常这种事你最积极了,如何这么早就要走?
    是啊,这位美人可是你向来所爱,怎么今日瞧也不瞧一眼?来,要不要一起?
    楚行云心提到嗓子眼,若以谢流水的十阳武功,横扫在场一票人也不是事儿,可是,二十岁的小谢应该已经没有十阳了,十七岁那年不夜城里全送给他了,不知道又去练了什么武功,身体怎么样了?十五岁生的怪病,好全了吗?
    闹嚷嚷的一个青楼,此时死寂一片,谢流水在这片静默里,忽然笑了一下,他装着孙弟,尴尬地笑着,满身局促,硬梗着脖子道:
    老大你你们这这不厚道!净拿我寻开心,我这不是,不是有心无力嘛!
    说完,他眼巴巴地馋了一眼别人手边的美人,又急急地缩了回来,一肚子气急败坏,又急于把这情绪掩盖起来,窘迫难堪地定在那。
    上首的人终于笑了,众人也哄笑起来,孙弟这是玩的太厉害,隐疾了。
    罢了罢了,今日是大哥不对,改日赔你三个小美人,你就走吧!
    大哥,孙弟这样了,给美人有什么用?给他点药啊!
    众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瞧孙弟在这嬉笑里落荒而逃,谢流水却在这片笑声中逃出生天,他运起轻功,一直跑一直跑,像在外面受了欺负,红着眼跑回家的小兔子,跑到山林里去,躲进一处隐蔽的山洞,楚行云看他卸下人皮面具,露出惨白惨白的一张脸。
    谢流水扶着石壁,怎么也克制不住这该死的发抖,最后,他只好伸出双手,像十五岁那年一样,捂紧耳朵,慢慢地蹲下来,蜷缩成一小团,任这四肢百骸不停地发颤去,排山倒海,止也止不住
    火,火,火。
    眼前是火光冲天,是鲜血四溅,像是战火,那一簇火苗烧在两朵浅粉的领花上,这朵花是五瓣的,像朵杏花,开在秀美的脖颈上,
    无情的火吞噬了这一切,楚行云还来不及看清脖颈上连着的头颅、那是谁的脸。
    像隔了一层朦胧的雾,看不真切,只看到火烧沸了血,哔哔啵啵,叫这一切都化为灰烬。
    烈火黑烟,这滚烈的烟猛地呛醒了楚行云,他唰地睁开眼,突然发现除了谢流水之外,身边还有人!
    两个人!
    哥哥
    一声脆甜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女孩子的声音,不是楚燕,倒像是
    楚小豹回过头去,一瞬间,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这是谢流水的妹妹啊!
    刹那间,谢流水像是被唤醒了,他睁开双眼,微笑着望过去
    望见了梦里的生活。
    谢流水欢喜地伸出手去,却被另一个人握住。
    石床上,投下另一道阴影:
    小轩轩!快起床啦!
    谢流水双肩一颤,阔别多年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他缓缓抬起头
    娘。
    熟悉的面孔,朝他温柔地笑着。
    谢流水鼻子一酸,十二年、十二年了,四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从来没有一刻,能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早已死去,烧得尸骨不剩的娘和妹妹,又一次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终于重逢,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用这诡异无常的方式。
    哥哥,快起床!不许睡懒觉,我的领花掉下来了,你帮我缝上去吧。
    好。
    小轩轩,你起来后去帮妹妹打盆水,然后帮我去
    好、好,都好。
    三个人幸福快乐地说着话,只有楚行云在发抖,他惊恐地看着这两个人
    这是什么东西?
    韩清漪复活亡夫,好歹她还保留了尸体,可谢流水的娘和妹妹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灰都不剩,用什么复刻?
    他的娘和妹妹完全没有变老,维持着小谢记记忆中的模样,或者说,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忽然,灵光一现,楚行云一下全明白了,谢流水为何一定要来秘境中心。
    秘境外头的人头窟,只能复刻活人,秘境里的山洞,就可以复刻死人,而到了秘境中心,或许,可以复刻心中所想。
    虽说能复刻所思所想,可正常人的记忆根本不能构建细节,世间思念母亲的游子千千万万,可要叫他们描绘母亲的容貌,却只能模模糊糊地想出一点模样,鼻子眼睛举止动作,五官四肢一颦一笑,如此多的细节,如何能记住?即使秘境中心有梦想成真的诡异,可凭借普通人匮乏的记忆力,根本无法复刻。
    但谢流水不一样,谢流水不可能忘记任何细节。
    只要按照他的记忆来,就可以复刻出一模一样的
    是谓心想事成,镜花水月。
    楚行云感到不妙,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万物不会凭空诞生予你,秘境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就复刻,要吞食,才能产出东西来。
    谢流水给出了什么东西?
    楚行云密切地注视着她们,忽然谢小妹走过来,一把抓起楚雪豹的尾巴:
    好可爱呀!
    谢妹妹仰脸蹭了蹭,楚行云仔细地盯着她的五官,眼睛、鼻子、甚至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没有缺憾,很像、很像真的人,简直没有区别。
    他望向谢流水,小谢脸上露出淡淡的、像是微笑,又像是无奈的表情。
    楚行云心中忽然感到一种绝望,如果谢流水中了奸计,中了幻觉,他可以打醒他,唤醒他,拯救他,可他,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谢流水是自愿的。
    十二年凄风苦雨,太久太久,他不想过了,他不想再撑下去了,哪怕最后那点甜,也不能唤回他。
    谢小妹欢喜地抱着小雪豹,把他拽到床头,楚小豹窝在她怀里,静静地监视她,到了晚间,果然,有了异动。
    楚行云听到一阵咀嚼声。
    毛骨悚然的、撕扯血肉的声音。
    一种冷冽惧意泼上心头,楚云豹猛地睁开双眼,本来乖乖躺在床上的谢小妹忽然不见了!
    楚小豹四肢着地,赶紧向谢流水那边跑去
    血腥气越来越重,楚行云冲进去,霎时间,头皮一炸。
    她们在吃他。
    谢流水身边聚着两个怪物,人身狐脸,狭长的眼睛直裂到太阳穴,眼珠血红,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的獠牙,对准谢流水的手臂
    嘶啦扯下一块红通通的肉,带着血。
    它们满足人的白日梦,夜里啃噬人的躯壳,直到这身凡胎再也受不住这样的血肉撕咬,彻底陨灭,也就斩断了那妄念。
    满怀执念的人肉最是美味。
    两只狐脸人津津有味地吃着,突然,被一双尖锐的勾爪狠狠抓住,它们吃痛地躲到一边,只见眼前冲来一只小雪豹,发出虎豹的咆哮,死死护住眼前这个人。
    谢流水整条左臂几乎被啃光,深可见骨,楚行云顾不上难受,他扑到谢流水脖子上,用毛绒绒的小躯体护住他的咽喉,拼命用爪子拍着小谢的脸:
    醒醒、醒醒,你的娘和妹妹早就离开你了,它们不是,永远不是,它们都是怪物!醒一醒,快点醒醒!
    可谢流水睡得很沉、很沉,根本醒不过来,为他沉溺十二年的妄念,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六十四回 雪豹云6
    昏暗的石室中, 晕着一股血腥气, 像乌鸦在腐尸上盘旋,久久不去。
    谢流水睁开双眼时,看到了一只血糊糊的小雪豹。
    它被咬掉了一只耳朵,踩断了半截尾巴, 遍体鳞伤地倒在他身旁, 伸出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脸,用毛绒绒的肚子护住他的咽喉。
    楚雪豹睁开仅剩的一只蓝眼睛,突然抬起尾巴去扎小谢的脸,用小爪子拽他的头发,引他去看那条被撕咬过的左臂。
    手上的肉已被咬没了, 可谢流水一眼都懒得瞥, 楚小豹瘸着腿,在小谢心口上蹦蹦跳跳, 时不时往左边转头, 想吸引他注意自己的伤势, 忽然被一只大手包住:
    对不起。
    谢流水抱起眼前的小雪团, 洁白的毛上沾满了血污, 他伸手摸了摸, 道:
    很痛吧?过来,我给你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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